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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崽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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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宁……”他唇边发出低声呢喃。
裴二郎从不这样叫原主。
只有裴长青喜欢这样叫她。
沈宁激动万分,扑上去在裴长青唇角吧唧亲了一口,丝毫不介意他脸上的脏污。
床脚的一双小儿女看得目瞪口呆。
娘,这是……这是咋了?
沈宁高兴,她和老公一起死而复生,虽然前世的财富没有了,可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老天眷顾啊!
真是比中了五百亿彩票还爽!
更何况,白捡俩天使般漂亮可爱的崽崽。
她俯身抱住一双小儿女,“啵唧、啵唧”,接连在他们脸上亲了一下。
小珍珠高兴得眼睛都亮了,小鹤年的脸却肉眼可见的红了。
他是男人!
是男人!
不可以随便亲的!
沈宁按捺住要逗小崽崽的心思。
她得先检查一下裴长青如何。
她小声问俩崽儿,“你们奶和大伯娘呢?”
小珍珠吸了吸鼻子,“奶给爹煎药,大伯娘带着宝珠姐姐出去了。”
她不知道大伯娘干嘛去了。
小鹤年犹豫一下,道:“大伯娘去吴庄了,说她爹娘肯定吓坏了,回去看看。”
沈宁有些无语,咋恁不要脸呢?
她表示自己知道了,让他们去找奶。
俩崽儿虽然想陪着爹娘,却很听话,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沈宁从打着补丁的破纱窗看出去,见俩崽儿进了隔壁灶房,她这才扑回床上,小心翼翼扶着裴长青的头,低声问道:“裴长青?长青,裴哥,裴总?咱穿越了,你能听见吗?”
裴长青脑袋疼得要裂开一样,眨眨眼,“阿宁,我头疼。”
沈宁凑上去,轻轻亲吻他的额头,“我给你亲亲。”
裴长青唇角咧了咧,“老婆……”
他想笑,想说能死而复生,能和她继续做夫妻真好,却又满心的愧疚,想说对不起,要是他不那么固执,早几年答应她收养孩子,可能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她还能早几年享受养娃的快乐。
沈宁眼睛清亮,低声道:“老公,我一点都不难过,我非常开心,感恩老天爷,感恩穿越大神,你也很开心,对吧?”
裴长青目光眷恋地黏在她清瘦的脸上,这张脸和她前世只有七分相似,太瘦,气色也不好,一看就缺营养,但是眼形一模一样。
阿宁的眼睛会笑,当年让他一见倾心,之后怎么都看不够。
他嗯了一声,“很开心。”
他是真的开心,他想拥抱沈宁,无奈脑袋疼,身体四肢也跟散架一样疼。
他忍着剧痛,低声道:“阿宁,我想抱抱你。”
沈宁立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却又小心翼翼尽量不弄疼他。
夫妻俩脸贴着脸说了一会儿体己话,平复车祸带来的恐惧和穿越带来的震撼。
沈宁还好,她对车祸没什么感觉,裴长青却是直面意外的。
高速上的事故通常发生得太快,任谁也想不到隔离带对面突然飞来一辆失控车辆。
他只来得及打方向盘避开正面撞击,想侧身抱住沈宁都不能够,只抓住了她的手。
刚恢复知觉的那一瞬间他非常恐惧,怕沈宁没了,又怕到了地府找不到她,待知道自己竟然和她一起穿越借尸还魂后又被巨大的幸运击中,以至于心脏都有些抽痛。
他需要她的拥抱和亲吻来安抚恐慌的心,一如从前。
虽然他还没腻歪够,沈宁却开始检查他的身体。
她怕他身体上还有其他暗伤,诸如内脏出血、骨折骨裂、脑震荡等。
他们前世都报名学过急救课程,懂一些简单的医理和包扎急救手段。
沈宁一点点检查他的身体,摔碰出来的伤很吓人,皮肉高高地肿着,青青紫紫惨不忍睹。
受伤时间尚短,摔出来的皮肉伤都还很疼,脑袋、骨头、内脏也不敢保证完好。
裴长青尽量配合沈宁检查,却不想她担心。
他觉得只要没吐血便血内脏基本没问题,骨头的话他感觉没有明显骨折,那些伤痛主要是皮肉伤以及挫伤。
最主要的还是头上的伤,剧痛,脑袋也晕,有些恶心,应该是脑震荡。
沈宁不放心,寻思得请有经验的郎中过来诊断才行。
她让裴长青老实躺着,她去厨房看看药煎好没。
裴长青很怕她一转身就不见了,毕竟穿越这种事儿也太匪夷所思。
沈宁又亲亲他,再三保证她不会消失,他才让她出去。
公爹还在地里干活儿,裴大哥和大儿子在五里外的柳家洼学堂。
这会儿家里就他们和婆婆。
根据原主记忆,婆婆性子软,年轻时候唯她婆婆马首是瞻,婆婆没了就听男人和大儿的,大儿媳进门就大儿媳当家。
她除了农忙时候跟着下地,其他时间都在家做饭、纺线织布、缝缝补补、洗洗涮涮什么的。
裴二郎摔破头她也心疼,一直在抹泪儿。
裴母熬好药又熬杂豆稀饭,这是家里的晚饭,熬好盛在瓦盆里凉着,等家人回来正好可以入口。
小珍珠和小鹤年正乖乖坐在灶房的小板凳上,一人手里捧着一片白菜心,小兔子一样嘎吱嘎吱啃。
沈宁看得萌一脸,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原主记忆中儿子说话晚,裴二郎总嫌弃儿子笨,四五岁话还说不利索。
裴大哥主动教他读书识字他也不爱学,总是偷懒,今儿学明儿忘的,给裴二郎气得一个劲儿骂他笨蛋。
裴大哥却宽容地笑笑说孩子有聪明有笨很正常,家里只要有一个读书好的就行。
沈宁看着小鹤年,刚才他说大伯娘行踪倒是很利索嘛,大眼睛清澈透亮跟笨一点都不搭边儿。
见娘看自己,小鹤年就朝她笑。
裴母正在搅拌药渣,神情惶惶然,见沈宁过来忙问:“二郎咋样了?”
头会儿俩娃说爹醒了,小鹤年又说爹不大对劲儿,她这心就一直悬着。
这要是老二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呀?
沈宁立刻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没大碍了,我把药端过去给他喝。”
裴母听儿子没性命之忧,大大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她拿起旁边的破抹布,垫着把木头锅盖掀开,登时一阵白气蒸腾起来。
她垫着抹布从锅里端出一碗炖鸡蛋羹,小心放在灶台上,对沈宁道:“先给二郎垫吧两口再喝药,我做得多,给俩孩子也吃两口。”
沈宁瞅着这一大碗鸡蛋羹,起码得三个鸡蛋。
这要是让大嫂知道,指定得来气。
在裴大嫂眼里,家里所有的鸡蛋、细粮二房都不配吃一口,都要给她男人和儿子,要么就换钱买盐。、醋啥的。
原主不乐意?
她就说这是裴爷爷立下的规矩,必须全力供应读书人!
原主一边发牢骚家里偏心大房,可等婆婆悄悄给她吃的补贴俩孩子的嘴,她又惶恐,为自己闹分家而愧疚。
沈宁自然不会。
她努力想符合原主性格却觉得别扭,便算了,问就是遇到巨大变故性情大变。
她拿个木托盘把滚烫的鸡蛋羹放上,又拿了一个空碗和俩木勺儿,示意俩崽儿跟上。
走到门口她回身看向裴母。
裴母不到五十,却因为常年劳作有些驼背,又因为生育损伤加之缺营养白皙的脸泛着菜色,脱发严重发际线上移,牙齿也脱落了两颗。
长此以往下去,她的寿命想必不会长久。
这是很多庄户人的命运。
沈宁在现代做了不少慈善事业,现在看着明明年轻却开始老去的裴母不禁有些心酸。
“娘,你也过来吃两口。”
缺营养的人,不管哪里塞两口都能补一补。
裴母愣怔地看着她。
二儿媳一向对家里偏心大房不满,不是耷拉着眉眼一副丧气样儿就是横眉竖眼的泼辣相。
这会儿怎么瞅着好脾气起来?
就跟刚嫁过来那会儿似的。
今儿二郎媳妇儿这是……怎的了?
她忙道:“我不吃,你赶紧的,别一会儿天黑了。”
万一让大儿子来家看到,少不得阴阳怪气几句,事后大儿媳也要找补她后账。
沈宁直接往灶台的空碗里舀了两勺鸡蛋羹,“娘,必须吃掉,别让人看见。”
说完她就端着托盘领娃回屋了。
裴母呆呆地望着那两勺鸡蛋羹,她哪能吃这好东西?
她怎么配啊?
她们都默认女人不吃好东西,都要留给男人孩子吃。
她留在一边回头给俩娃儿吃。
至于大孙子不需要她补贴,他们爷俩在学堂吃饭,三四天就吃个煮鸡蛋、炒鸡蛋什么的,还能吃到肉鱼之类的荤腥。
家里的钱都补贴给爷俩,实在是没钱买肉,顶多养两只鸡下蛋。
她叹了口气,又去看煎药的砂锅,把药汁用粗麻布过滤出来。
沈宁先分了鸡蛋羹,对俩崽儿柔声道:“很烫,凉一凉再吃。”
她又抱过被褥给裴长青垫在身下,用勺子给他喂鸡蛋羹。
她先吹了吹,试试烫不烫,递到他嘴边。
裴长青微微摇头,“你吃。”
小珍珠和小鹤年闻着炖鸡蛋羹的香气馋得直咽口水,却没有抢着吃,而是乖乖地等着。
看着娘给爹喂鸡蛋羹,爹让娘吃,小珍珠虽然不懂却觉得真好,她就咯咯笑。
小鹤年脸上是不符合年龄的老成,好看的眉头蹙起,瞅瞅爹,瞅瞅娘。
爹不对劲,娘也不对劲。
爹往常对娘没这么和气,他只对大伯和堂哥笑得好看,对娘和他总横眉竖眼的。
娘笑得也没这么甜。
娘总是愁眉苦脸,抱怨爹分不清里外拐,被爹骂了她就哭、撒泼放赖,等被大伯娘问到脸上她又臊得满脸通红。
这会儿她笑得又甜又好看。
难道、他整天求灶王爷保佑,让爹改改脾气多顾他们和娘,灶王爷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