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入歧途》寻终

47、计策

　　“等等！”
　　黎星原停下脚，却没有回头。

　　“若有因果报应，我一力承担，此志不渝。”宋溪若挣开关清晏的手，向她递上一枚传音石。
　　“好。”黎星原收了东西，去似流光一簇，消散无踪。

　　“你想好了吗？”关清晏缓缓将桌上零散的灵纸归置到一处，“嵬城辛氏，一座庞然大物，以你的身世，还有这些东西……你想好了吗？”
　　“嗯。”

　　“好，我跟你一道。”关清晏将灵纸递给她，轻轻一笑，“宗门长老，我会帮你。”
　　“多谢师兄。”
　　“不必。”关清晏兀自坐下，“你要承受的更多。”

　　—

　　关清晏揣着那一叠灵纸回了一趟归一山，风尘仆仆，师尊云虚真人闭关不出，他就游说掌门与各个长老，软硬兼施，进入库房，勉勉强强凑出了那些罕见的药草。
　　又求着门中长老级别的阵师绘制那十数个符阵，封存于白玉牌上，一路小心护送回天佑山。
　　一个月后。

　　林辙一路相随，日暮时分至天佑山脚下，两人远远看到乌泱泱的凡人团团围过来，有士兵也有布衣，群情激奋，全部拦在修士搭起的结界外。

　　“滚出去！滚出永安！”
　　“滚！”
　　“国师大人福泽万民！”
　　“滚出嵬城！”

　　关清晏神色冷下来，趁着暮色，与林辙一道隐匿身形，低调地越过凌霄派的结界进了驻地。
　　房中。
　　林辙看他小心将东西取出放在案几上，眸光晦暗，“师兄，值得吗？你看看外面的情况，我以为你会劝小师妹收手，没想到你们俩倒站到了一边。”

　　“还差无患禾跟风丹木，这两样灵草只青州以东的浮岛上才有……”
　　关清晏皱着眉清点东西，根本没把林辙的话听进去，这一路上他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遍，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师兄，你们回来了！”宋溪若收到消息带着黎星原赶过来，面上又惊又喜。
　　“没事。”关清晏笑笑，示意两人落座，“我们离开这一月可以出什么事？外面……”
　　黎星原摇头，“没什么大事，依旧是各方对峙，但众人都松懈了些。”

　　“兖都辰氏内部似乎有分歧……态度不似之前那般强硬，也不知国师一派的人跟他们说了什么。”
　　“至于外面……辛梧在永安信徒极多，百姓敬之重之，所以我们……”
　　“当然敬之重之，你看看这国土上的人，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你忍心看他们受无妄之灾？”林辙抿唇，目光死死盯着黎星原。

　　黎星原笑而不语，“呵呵。”
　　“看看，其他的东西都凑齐了，只差这两样。”关清晏打破沉默，将满是折痕的灵纸递到黎星原面前。
　　“没事，不用去青州找，这两样我有。”黎星原悄悄松口气。

　　还好，只差两样，二十点卑微值就可以凑齐，兑换过手链结界后只剩四百二十三点，这些时日，趁着关清晏离开，她得空时便借关清晏之名在宋溪若这一处又刷了不少点数。

　　谁也不会嫌钱多。
　　“那便好。”关清晏没有问来历，面上掩饰不住的疲惫，“外面那些……辛梧，如何捉？”
　　黎星原摇头，“再给我一些时间。”
　　“外面的人……”黎星原定定回望林辙，“也不是无妄之灾。”
　　“师姐又进过皇城宫闱，他们已经承认了。”

　　“永安的国土，百年内风调雨顺，没有任何灾难，春种秋收，年年都仓廪充裕，这正常吗？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那些受尽折磨和折辱的魔修，对他们才是真正的无妄之灾。”
　　黎星原起身拱手告辞，“打破平衡，怨灵肆虐，再给我一些时间吧。”

　　“等等！”关清晏站起身，“怨灵肆虐，此后十数年，凌霄派不会坐视不理！”
　　“好。”少女颔首离开。

　　踏出门，天色已全部暗下来，皓月惨白，星辰寥寥。

　　黎星原踏着夜色沿着一系山脉御剑向东，山川寂寥，林中飞禽走兽，鸟鸣阵阵，到群山脉系的尽头，她又御剑折返，落在了熟悉的山顶。
　　靠着石头坐下，阖眼思索，长剑在侧。

　　小蛰、宋溪若和辛梧，这三人的纠葛已然可以解开了，药草和阵法都齐了，活捉辛梧后将其困住，她用卑微值兑换了灵器，只要辛梧现身便不是问题。
　　也许宋溪若受不住那些苦痛……

　　覃瑭也在黎星原的软磨硬泡下一脸肉痛地贡献了一对玉符，也是千年前的老古董，其上分别封印有一个阵法，踏入阵中的两人齐心齐念，可相互分担彼此识海中的万千情绪。
　　黎星原睁开眼，指尖燃起一簇火光。

　　夜风不停，光影摇晃，眨眼间，原本储放在空间中的青铜罗盘出现在她掌中，当初留下的裂痕依旧清晰狰狞，反到背面，“无占”二字工整有力。
　　她的剑还与这灵器撞名了。

　　星辰僭位，灵器出世。

　　黎星原曾一个一个仔细看过兑换板面上所有的灵器物件，但没有一个可以在不强行破开结界，捣毁国师殿和祭台的情况下达到让真相显露与世人面前的效果。

　　她甚至怀疑自己当初的漫想是不是异想天开。
　　毕竟，覃瑭这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油条都说过，天命气运，玄之又玄，卦师都是自己看看就得了，还不一定能看准，连说出来都会遭报应，更何况她还想让这东西显露在所有人面前。

　　直到之前她在清点东西的时候看到了这个罗盘。
　　先主已死，灵器蒙尘，她试探着注入一丝灵力，霎时间便被万千星辰编织而成的幻象笼罩住，一如万象阁中所见所闻。
　　慢慢的，周遭的亡灵、怨灵，一个一个显出身形，如泣如诉，狰狞喧嚣。
　　顿时，她收了手。

　　难以压抑下心底翻涌的情绪，这就是突破口。
　　放在衣襟里的铜镜微微发烫，黎星原将手里的东西收好，取出镜子，覃瑭的声音传出，“兖都的人要回去了。”

　　“嗯。”
　　“那些凡人也散了。”
　　黎星原笑笑，“天黑了，也该回家吃饭，陪陪家人了。”
　　“你找到办法了。”覃瑭语气笃定。
　　“是。”黎星原没想隐瞒，“早就找到了。”
　　“你想什么时候动手？”

　　“明天吧，到时候恐怕还需要大人隐藏踪迹，暗中替我们护法，毕竟除了辛梧，这儿只有您最精通傀儡术。”
　　“炼制活死人本就是阴狠之术，她想取代辛梧成为小蛰的傀儡师，哪怕有人分担，也是九死一生。”覃瑭微微一顿，“我劝你不要插手太多。”

　　“嗯。”黎星原点头。
　　覃瑭给的一对老古董玉符只能两人用，她本想与宋溪若分担，但关清晏将这事揽了过去，她拗不过，也不贪那点卑微值了，索性放手任他们去。
　　黎星原看着镜子里的影像，“大人，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

　　“嵬城外，魔教还有许多人蛰伏在暗处，辛氏倒下……”
　　“我知道。”黎星原点点头，“魔修求生不易，备受排挤，辛氏一族收藏的奇珍异宝也是你们愿意出手的原因。”

　　“大人不必多心，我能理解。”
　　三分钱难倒英雄汉，若不是靠着系统，借助关清晏和宋溪若努力刷高卑微值，黎星原知道，自己的处境比原身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天赋平平，能力低微的外门弟子，生死难自保，什么天材地宝，灵石丹药，可遇不可求，她想要一步步向上爬，简直难上加难，哪里还会有闲心和余力来管这里的闲事。

　　“呵呵……”覃瑭一双狐狸眼中漾起波澜，“倒是我想多了。”
　　“罢了，那就等你明日的好消息。”覃瑭作势要掐断传音，忽然想到什么，话锋一转，“对了，忘了跟你说，初见时给你吃的不是蛊毒，就是一枚甘草丹。”

　　黎星原一怔，心中了然。
　　难怪颜路岐也查不出异样，那可是当年的颜氏天骄，青衣圣手，难怪覃瑭从来没有给她什么可以暂时压制毒性的“解药”，被永安的祸乱分去了太多注意力，倒是差点忘了蛊毒这码事。

　　传音中断，凉风习习。
　　黎星原又坐了一会儿。

　　再给她一点时间，半个时辰吧，最后的宁静。
　　月上中天，她动身找到宋溪若和关清晏，说了时间，林辙坐在一旁缄默不言，关清晏听了他的话，又去通知各个长老。
　　一夜无人眠。

　　翌日。

　　天色未明时，黎星原带着小蛰和晴天娃娃赴约，将刚刚兑换得来的无患禾跟风丹木交给关清晏。
　　凑齐了灵纸书写的全部材料，黎星原、宋溪若、关清晏和林辙四人围在一起，小蛰和笑笑隐身在一旁，最后确认了各个阵法的布置方位，灵草、灵石各自要放在符阵的哪个位置，数量多少。

　　“缚仙索会捉住辛梧，无论他什么修为都跑不了，也用不出术法，无法操控傀儡。”
　　“到时候就将辛梧放在这个阵法中。”
　　“对，血祭阵上叠加了困阵，双重保险，他逃不了。”

　　“魏长老和孙长老都会在一旁护法。”
　　宋溪若蓦然抬眸看向黎星原，“那辛梧最后会怎样？”

　　“会死，而且死得很难看。”黎星原嗓音冰冷，“那是他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