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入歧途》寻终

22、询问

　　宋溪若一脸莫名，刚要开口答应，关清晏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冷冷瞥向对面的人，“不可。”

　　“那你们一起吧，我只是想问些事。”黎星原顿了顿，看男主这护犊子的架势，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只能强撑着一口气，“你们不是想知道我去做什么了吗？我可以解释。”

　　关清晏回身看了眼林辙，林辙点点头，带着尹棋和魏聂向后退，渐渐远离了三人，给他们留出空间。
　　“小黎，你到底想说什么？”
　　“恛天秘境，在哪个王朝的辖域内？”

　　“沧水郡，永安王朝。”
　　“沧水郡在不同国家的边境上吗？”
　　“不。”

　　“那你们中有人认识永安王朝的皇室吗？”黎星原呼吸有些急促。
　　“我父皇他们怎么了？”宋溪若一怔，依旧不明所以。

　　黎星原一顿，心又更沉几分，“你认识国师吗？”
　　宋溪若见黎星原越来越冰冷的神色，不知为何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有种做错事被抓包的心虚感，像是被审问，明明对方的年岁比她还小些。
　　“小，小时候见过。”

　　“你到底想问什么？”关清晏蹙眉，依旧护在宋溪若身前。
　　黎星原没理他，依旧看着宋溪若，“他是傀儡师吗？练傀儡术。”
　　“溪若入了凌霄派后便与凡尘断了联系，你如今问这些有什么意义？”关清晏轻轻拍了拍宋溪若的肩膀以示安慰。

　　“这样吗……”黎星原敛眉，轻轻叹气，垂下眸思索。
　　之前她只是猜测小蛰的异常与宋溪若相关，毕竟三人中只有宋溪若可能与皇室和国师有牵连，年纪也大致可以对得上时间。

　　关清晏是他师父云虚真人外出游历时捡来的，具体身份不明，也无人在意，入门至今有上百年了。
　　尹棋虽不知身份，但到底是资历深厚的外门弟子，少说也有四五十岁岁了，衣着朴素，应当跟国师之流无关。

　　其实想来想去，倒不如直接验证来得确切。

　　在两人的注视下，黎星原蹲下身，手一挥，小蛰现出身形，唇上血色全无，一张脸比那银制面具还要白，开口解释，“她是活死人。”

　　“那晚我到林中，遇到她被国师派出的人追捕，便将她救走，帮她躲藏。”
　　“我不知道是哪一个国师。”

　　关清晏蹙眉，先宋溪若一步走到黎星原身边，蹲下身，掀开被飞毯裹住的人，却只见到肢体凌乱堆叠，浑身的坑洞和外翻的皮肉，扭曲成一种奇怪的姿态，但却不向外渗血，如同玩偶那般。

　　宋溪若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捂着嘴，不敢再看。
　　“活死人是傀儡的一种，一般来说，他们不可能摆脱傀儡师的控制，拥有自己的意识，但……”

　　黎星原看向宋溪若，“她说她能感知到这秘境中有什么东西可以帮她摆脱控制，所以拼死逃了进来，她说，她能感应到，这个人就在你们刚来的三人之中。”

　　“关师兄，宋师姐，还是尹师兄，你们以为是谁？”
　　关清晏抬手将毯子盖上，指尖微颤，缓缓站起身，“这秘境中有魔修活动……”
　　也许活死人的出现与魔修相关。

　　黎星原明白关清晏的未尽之言，淡声解释，“小蛰被做成活死人之前就是魔修，她说她被人从暗星城掳走，不止是她，还有很多魔修孩童都被人一起掳走，做成了活死人。”

　　“关师兄，若真是魔修做的，那为何追杀她的修士不是魔修？她如何能恢复意识反抗傀儡师的控制？你与尹师兄都与所谓国师没有交集吧？”

　　“她是魔修！”关清晏红了眼，语气加重。
　　“魔修又如何？”黎星原厉声打断，“她被做成活死人的时候不过五六岁，她能知道些什么？能做什么恶？师兄可知道怎么制作活死人？”

　　黎星原闭了闭眼，不忍回忆。
　　“特质的铁链和铁钉贯穿皮肉，钉穿骨头，辅以邪术，活生生将人的血放干，生剥下人皮后又重新缝合，以示新生，掏空内脏……”

　　“七七四十九天，如此他们才能彻底咽气，彻底解脱，沦为没有知觉的傀儡。”
　　“但……”

　　“够了！”柔和的女音带上颤抖，宋溪若忽然明了过来黎星原方才看自己的冷淡眼神，便缓缓蹲到小蛰面前，闭了闭眼，“小黎，你以为这事与我有关是吗？”

　　“是。”黎星原点头。
　　“溪若。”关清晏一把拉起神色恍惚的少女，眼中满是戒备和怀疑，冷冷看着靠在树干上被毯子紧紧裹住的小女孩，“全凭她一面之词，魔修狡猾，你怎知不是他们在背后操控？”

　　“是不是被操控说谎，查一查不就知道了？”黎星原顿住，笑了笑，“这样吧，实验一下，也许小蛰真的跟宋师姐没有关联。”

　　“若不是小蛰出声，我本没打算将此事告知你们。”
　　“好。”宋溪若点头同意，“我们试试。”

　　“师妹……”关清晏依旧拉着她。
　　宋溪若神色有些恍惚，“师兄，我也想知道真相，如果真的与我……与皇室，与国师……有关，我更会查下去。”

　　“宋师姐，你跟我一起带着小蛰离关师兄和尹师兄远一些……试试吧。”黎星原唤出无占剑，随手扔向关清晏，“关师兄怀疑我会对师姐不利，这剑就劳烦你看着。”
　　关清晏接住剑，终究没有说什么。

　　黎星原弯腰抱起小蛰，与宋溪若并肩，越走越远，谁也没有说话，远到小蛰终于给出了宣判，“姐姐，是她，就是她，我能感受到……”

　　停下脚步，宋溪若愣在原地。
　　“原来真的是我吗？”
　　“怎么会这样？”
　　黎星原指尖已弹出法诀，关清晏不过瞬息间便追上来，目光扫过二人脸色，心中已猜到结果。

　　黎星原收起无占剑，嗓音淡淡，“我将此事告知你们，也只是告知。无论你们插不插手，我都会想办法弄清真相。”

　　不仅如此，她还想替小蛰将这一身伤治好。
　　“好大的口气，她是魔修，与邪魔歪道为伍，你可有把凌霄派放在眼里！”
　　黎星原这一意孤行且不顾宗门的态度成功踩在关清晏雷点上。

　　凌霄派门规，出门在外，弟子当同心同德；魔修为恶，不可与之勾结，黎星原连犯两条还理直气壮。
　　“若凌霄派弟子的头衔对找寻公义来说是个拖累，那我宁可不要！”黎星原定定看向两人，薄唇紧抿，丝毫不退让。

　　一缕异世之魂，偶然到此，没有归属就是她此刻的归属。
　　“你！”关清晏气得说不出话。

　　“师兄，我们查查吧，出了秘境我们就联系宗门，我想回去见见父皇母后。”宋溪若终于回过神。
　　黎星原怀中，银色面具精致华美，小女孩合着眼，眉头紧蹙，似从没有舒展过，她握着关清晏的手，“如果，如果真的跟他们有关系……”

　　她不敢想下去。
　　关清晏抿唇不作答，黎星原闻言却松了一口气，轻轻一笑，“宋师姐，想做什么就做呗，也用不着他人批准。”

　　宋溪若闻言心念一动，仰头看向关清晏，眼中已满是坚决。
　　“够了！”关清晏对上宋溪若的目光，还是点头同意下来，“那便查。”

　　制作活死人一事，无论是魔修的手笔，还是仙修的行径，都是丑闻一桩，放任不管，视而不见，不是什么好办法。

　　既然宋溪若疑似被牵扯其中，决心要管，那倒不如放手彻查，查他个水落石出。
　　“谢谢你们。”小蛰从喉咙里挤出点声响，苍白的唇角微微一勾。

　　宋溪若朝黎星原伸出手想接过小蛰，“我来看看她的伤吧。”
　　“不必了，她是活死人，只有傀儡师可以修补被划烂的躯体。”黎星原摇头，将之前没说完的话说完，“而且她跟别的不一样，她有知觉，一直都有，现在也有。”
　　宋溪若伸出的手顿在半空。

　　“现在任何多余的治疗对她来说都是徒劳增加痛苦。”
　　宋溪若的手终于还是动了动，指尖轻轻点上小蛰的额头，冷冰冰的，猝不及防地，一大滴泪水砸下来。
　　“我，我知道了……”

　　“溪若？”关清晏温声安慰，“别想太多，事情尚未定论。”
　　“可……”宋溪若神色惶惑，心底不安愈重，其实靠近小蛰的时候她也能感受到，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她说不清楚，朦朦胧胧的。

　　她收了手，侧头看向黎星原，“那，那我们该怎么做？”
　　“这张面具可以遮去她的踪迹，就是傀儡师来了也找不到她，只要她不离开你太远就能保持清醒……至于你与她之间有什么关联……我暂时也不知道。”

　　“若此事真与永安王朝有关，我相信国师那边会有所动作，派人前来明访暗查。待秘境开启，我们将她带出去，装作一切如常，看看对方的反应吧。”

　　“等收拾停当，可以先回宗门请示长老宗主，让他们查探一番，也可径直找个理由去王都见你的父母。”

　　“好。”宋溪若艰难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