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有前嫌》梻桉

2、第 2 章

　　魏昭回到二楼时林昌敬一看到他就提高了音量打趣：“哟！不就是宋炀那家伙倒霉了吗，值得魏大少您高兴成这样？”

　　“去，我哪里高兴了。”魏昭睨他一眼，敛了几分嘴角，动作松弛地坐回沙发上，“宋炀又怎么倒霉了？”

　　狐朋狗友们你一句“你怎么连死对头都不关注”，我一句“刚楼上发生的都传开了”，一股脑地往他耳朵里钻，他摆摆手：“你们就不能谁统一说一下……还有，他不是我的死对头。他也配？”

　　“不是死对头你处处针对他？”

　　“说出来谁信呢！”

　　还是林昌敬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那小子不是钓上楚家的那个恋爱脑了吗，今儿楼上办订婚宴呢，好家伙，司仪开场白都没说完，就有一女的冲进去打渣男给搅和黄咯。”

　　魏昭皱了皱眉：“女的？”难道是——

　　“瞧你这说的，还能是男的不成？”林昌敬忍不住贫了一句，见他刚坐下又站起来，连忙阻止，“哎——干嘛呢，你别是要这会儿当面去嘲他几句啊！”

　　其他几人嘴上也劝着“没必要”“不值当”。

　　“宋炀是傻逼，我不是。起开，有事。”魏昭见林昌敬还是半拦不拦的，没好气地晃了一下手机，“打电话。”

　　林昌敬这才放魏昭离开，他注意到柳思思刚刚小声说了几句话但一直被魏昭忽略，略侧向她挪了挪坐姿：“你看魏大少这个脾气，嗐！”

　　柳思思扯着嘴角僵硬地笑了笑。

　　·

　　打给池初的电话她好一会儿才接，魏昭还没有说话，那头直接回一句“不贷款”便迅速挂断。魏昭盯了手机两秒才后知后觉地被气笑了，重新拨回去。

　　这回那头才接起来魏昭就开口：“我存了备注。”

　　那头静默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用鼻腔轻哼了一声“嗯”。

　　“你……”魏昭原本想问她今天来这里是不是为了宋炀的事，话出口的瞬间又觉得别扭，硬生生改口，“明天下班之后一起吃个饭？”

　　“不用了，”她拒绝得毫不委婉，“我不想和你一起吃饭。”

　　“不想和我一起吃饭？现在脾气见长……”

　　“嘟嘟嘟……”话没说完，对面挂了。

　　魏昭几乎没有被人这样挂过电话，一时气闷，但最终那点情绪还是没能坚持过5秒，犹如二战时期面对德国军队时的法国一样对“失而复得”的愉悦感原地投降。

　　他之前拿池初手机的时候不仅开了微信，还看了她的钉钉知道了在职公司。他发消息给表弟兼助理的白易居，让他第二天中午打听清楚了跟他汇报。

　　他发的是消息，对方倒是乐颠颠地打电话回来问：“三哥，这是谁呀，你怎么明天中午才要我汇报？霸道总裁不都是：‘5分钟，我要她的全部资料’吗？”

　　魏昭忍不住翻白眼：“那你5分钟给我弄来资料。”

　　“嗐！你又不是霸道总裁，你最多就是个总经理，二姐才是霸道总裁呢。”白易居说，“霸道总经理听起来也不好听啊。不过这个女人是谁？老奴还是第一次见到少爷这么冲动……”

　　魏昭也不听他后续还要说什么屁话，径直挂掉电话。

　　·

　　第二天17:30，池初和对面的孔雪对视一眼后默契地打开文档写工作日报，准备到点就走。不想没一会儿主管宋志远半举着手机推门进来，语气随意地吩咐：“收拾一下，下班之后和张总那边聊一下项目。”说完便继续讲电话去了。

　　孔雪愣了愣：“宇润的张总？不是发了PDF过去说下周开会吗，怎么还要人下班了去聊？”

　　池初嘴角轻撇：“要真是聊项目还算是好的了。”

　　如她所料，下班后宋志远开车把她们带到市中心的一家私厨，话里话外都是让两人有点眼力见：“现在我是经理，你们就要按我的规矩来。”到包厢之后宋志远轻车熟路地和张总为首的三个宇润高管寒暄起来，暗地里给两个下属使眼色。

　　孔雪笑得脸都僵了，好容易在宋志远溜须拍马的过程中找了个空隙说要去卫生间，拉上池初一起离开。

　　“我去，叫我们来陪酒？！”孔雪难以置信。

　　“宋志远经常来这一套的，你不知道呀？”池初虽然早已猜到，但情绪上也很厌烦，“他就是靠这个空降过来的呀。”

　　“还是声声在的时候好，她说现在在总经办天天干杂活，气死了。”

　　两人又小声骂了几句，再不情愿也还是回去了。

　　菜一道道上，但在张总和宋志远不断递过来的话头下，池初和孔雪也没吃上几口，红酒倒是喝了两杯了。池初酒量好不上脸。她情绪也不上脸，尽管心里早就骂开了。她准备项目结束就把辞职报告甩宋志远脸上——孔雪刚毕业，一个人来H市打拼日子过得苦哈哈的，很需要这个项目的奖金。

　　“池初，来敬张总一杯。”宋志远招呼，“张总夸你漂亮呢。”

　　池初微笑着站起身，红酒杯轻轻叩了叩桌上的转盘：“谢谢张总呀，我敬你。”

　　张总还没说话，宋志远聒噪地指挥：“就在那里敬哪有诚意，到张总这来。张总见过的美女多了去了，很少夸人漂亮。”

　　池初手指捏紧了红酒杯的杯茎，表面只是抿了抿嘴角，在心里思考把酒泼宋志远脸上需要什么样的“意外”。正巧这时另一位高管陈总的手机响了，他看见联系人的名字后和张总知会一声，起身去外面接电话。

　　这一打岔，张总也少了几分心思，向池初举了举杯子喝一口酒，接受了她刚刚的敬酒。

　　池初仰头把酒杯里剩下的半杯喝完，给他做足了面子，这才坐下。

　　孔雪眼神开始发飘，整张脸血红地凑到池初耳边说悄悄话：“要不然算了，要不然算了。”

　　“声声带着我们加了一个月的班做的方案，算了。”池初同样小声，问她，“你一次付一个季度的房租怎么办，也算了吗？”

　　孔雪愣愣地看她，她眼神清明：“项目要做的。”

　　这时包厢的门被打开，陈总提高了音量：“好运气，有贵客来。”

　　池初望向声源，正巧看到跟在陈总身后的魏昭投来目光，他微微挑起一边眉头，仿佛在问：这就是不想和我一起吃饭的原因？

　　她难得地觉得有些狼狈，但也没躲开视线，仍旧看着他。

　　“哎呀魏总，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张总起身迎接，“介绍一下，这位是集团的魏总。这是公司新成立品牌做项目战略营销的H&H的团队。”

　　宋志远连忙上前伸出手：“魏总您好，久仰大名久仰大名。我叫宋志远。”

　　魏昭身边的白易居马上代为握手：“你好你好。”

　　自我介绍完了，宋志远示意另外两人：“来见过魏总，平时哪有机会……”

　　“不用，”魏昭打断他，“又不是什么珍稀动物，不用抓着机会观赏。”说完他不等张总让出主座，示意服务员将新搬来的椅子放在池初边上，自然地落座。

　　白易居也自然地跟在他边上坐下。

　　池初静静地坐着。孔雪感受了一下这边寂静的氛围，隔着她讷讷地打招呼：“魏总好。”

　　魏昭这时眼里才有了点笑意，温和地对她点点头：“你是李声声吗？”

　　“哎？我不是，我叫孔雪。”

　　“听说H&H做战略营销的李声声很有能力，经手的几个方案宣传效果都很出圈。”魏昭说完这句话之后又柔和了声音，“我还以为是你呢。”

　　“声、声声……调岗了。”孔雪也不知道这话该说不该说，声音含糊，慌忙转移话题介绍自己的同事，“这是池初，我们一个团队的。”

　　“池初。”魏昭轻念了她的名字，面对她伸出手，“我叫魏昭，日月昭昭的昭。”

　　池初压下情绪与他握手：“我叫池初。”

　　魏昭略弯起眼睛：“池塘烟未起，桑柘雨初晴。是个好名字。”

　　·

　　学生时代，最容易产生男女感情的关系是：同桌关系。

　　由于整天整天在一起，就好像古时候包办婚姻的男女，在一起磨合的时间长了，就算没有男欢女爱，也多少有些亲情。

　　而被“包办婚姻”的魏昭也难免于俗，对池初有些好感。毕竟池初长得讨喜，说话又软和，性格也不错，即便不是同桌，很多人也对她有天然的好感。

　　最初照面魏昭确实被这个新同桌傻逼得没脾气，但一旦对她的认知被第一印象定型之后他觉得，这个同桌……还挺可爱的。

　　那时魏昭在班里没什么交往密切的同学，课间就坐座位上不出去，于是池初找他说话。开头一两句背过头去不理，她还能自言自语下去，魏昭终于不耐烦地凶一句：“我不想和你说话。”

　　“噢……好的呀。”她答应下了，委屈巴巴的。

　　等不耐烦的情绪过去，魏昭想想她方才的语气，难得有一丝良知地反思是不是自己太凶了。但那样的话都说了，又拉不下脸主动和她说话，纠结的情绪梗在心里不上不下之中，那人又悄悄地用气声叫他的名字：“魏昭。”

　　魏昭转过去：“……不是说了不想和你说话吗。”

　　“我刚刚忘了问呀，”池初侧脸趴在桌子上看着他，白净的小脸上满是认真，“下节课下课你想和我说话吗？”

　　她的台阶递得实在太巧妙，太舒服。魏昭几乎不知该如何应对，条件反射地嘴硬：“我考虑考虑。”

　　“那你考虑好了和我说呀。”

　　“……知道了。”

　　虽然这种行为还是挺傻逼的，但魏昭又觉得她傻逼得有些可爱，决定以后在心里最多只骂她小傻逼。

　　相处久了之后魏昭倒是发现，这位同桌只是长得又乖又文静，实际上嘴碎爱念叨，上课说小话永远少不了她——上学第一天就迫不及待地硬顶着他的冷脸来交朋友，看来确实是对上课说小话有着极强的需求。

　　随着开学后日子一天天过去，魏昭和池初也在班里有了自己的社交小圈子。只不过一天到晚都在教室里，不影响同桌继续关系紧密地交流。

　　至于魏昭哪天发现自己好像喜欢这个小傻逼的……大约是男生凑在一起聊年级里那个女生最漂亮的时候。

　　他默默地听着别人的提名在心里和池初对比，比来比去总觉得别人漂亮归漂亮，但比起池初就是差点感觉。

　　有人说：“我觉得池初也很漂亮啊。”

　　“漂亮是漂亮，”另一人说，“但她是可爱那个类型的，比起‘美女’的定义还差点。”

　　其余人一听，纷纷赞同。

　　魏昭心里大怒，池初差点？她哪里差点了，明明别人比她差点！他绷着表情，硬邦邦地说：“我觉得池初不差。”

　　彼时已经有不少人知道这位是校董的孙子，何况池初也确实长得好看，他一出声，也有不少人纷纷赞同。

　　说池初差点的男生据理力争，拿当红女星各种举例，最终得出结论：客观来说，池初是可爱型，不算大美女。

　　魏昭鼻孔出气：“回头我分享你全国最好的眼科医院。”

　　两人不欢而散。

　　这事本来也就是一时的口舌之争，两人互相冷脸了几天，后续还是体育课上同队打篮球的时候别别扭扭地无声和好了。

　　但是这消息传到池初耳朵里了。晚自习的时候地理老师来讲例题，卷子印少了于是同桌共看一张。池初戳戳魏昭的手臂悄悄跟他说小话：“我听别人说你在外面说我是大美女呀？”

　　魏昭觉得离谱：“我可没这么说。”

　　“还说你为了我和别人吵架呢。”

　　“太扯了，我？”魏昭的白眼又要上天，“为你？！”

　　池初不管他的否认：“嘿嘿，魏昭你人真好呀。”

　　听她语调软软地夸人，魏昭不自在地空握拳蹭了蹭嘴，僵硬地转移话题：“看题。”

　　“知道啦知道啦。”池初听话地把视线转到卷子上，冷不丁地又冒出来一句，“但是我也觉得乔知晓比我好看。”

　　“滚。”魏昭一把夺过卷子，冷着脸骂道，“没出息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