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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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骁摘抄的速度很快，大约两三天的时间就抄好了季一橙的素材，把笔记本还到了卢晨安手里。
卢晨安这几天就像个小媳妇一样黏在陆骁身边，有时拿着资料书，有时拿着刚考完的试卷，一脸求知若渴的表情求着陆骁给他讲题。
陆骁竟然不拒绝，真的给卢晨安开小灶。
苏安琪发现了之后感到非常诡异，陆骁是个比较疏冷的人，不怎么轻易教人，班里有些胆小的女同学曾经试过去请教，却被陆骁冷淡的态度吓出了心理阴影。
上学期刚开学的时候，苏安琪曾经求陆骁教自己一道化学题，还是用压箱底的语文资料换来的，陆骁怎么可能舍得花那么多时间给卢晨安讲题？
这家伙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迷惑了陆骁？
苏安琪嫉妒不已，选择躲在暗处默默观察。
“这一步能懂？”陆骁笔尖点在数学压轴题第七条辅助线上，挑眉看卢晨安。
已经把头发抓成鸡窝的卢晨安看看题，又看看陆骁，委屈巴巴：“不懂。”
“……”陆骁手指搭在眉骨旁，颇显无奈，“要不你别钻这道题了吧，教一早上了。”
“不！这道题苏安琪都能做出来，我怎么能不拿到这题的分！”卢晨安咬牙切齿。
旁边偷窥已久的苏安琪听到这句话，冷笑出声：“得了吧，笨就是笨，缠上陆骁也没用。”
“说谁呢笨你？这次英语你考过我了？”卢晨安回头剜了苏安琪一眼，苏安琪瞪回去，气氛剑拔弩张。
旁边同学早已司空见惯，连观战都懒得，低头争分夺秒地刷题，反而陆骁饶有兴致地放下笔听两人拌嘴。
他之前听卢晨安说过，卢晨安和苏安琪同住在医院职工大院，父母都是老同事，因为学区房的原因，卢晨安和苏安琪从幼稚园到高中都在一个学校，还同班过好几次，这两个人成绩不分伯仲，于是从小较量到大，现在已经相看两厌，到了想把对方掐死的程度。
所有人都知道苏安琪和卢晨安不对付，只是陆骁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他也说不出哪里有问题，每次都在一旁静静看着。
“我再讲最后一遍，你认真点听。”陆骁感觉自己从来没这么有耐心过。
卢晨安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
陆骁开始重新演算。学霸教学霸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直接越过很多前置步骤，来到这道题的症结。
卢晨安两眼如炬地看着，好像要把陆骁笔下的墨痕盯出火星子来。
陆骁教人写题有一种独特的安心感，因为他给出的几乎已经是解这道题最简单的办法，而且还能给你举一反三，随手出一道同类型的差不多的题目，给你看看变式之后，又该怎么解。
面面俱到，思维清晰。
但卢晨安看着小小的几何图形被陆骁做的辅助线填满，悲从中来，抓破脑袋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条辅助线。
不过这次有了陆骁给的ddl，卢晨安竟然奇迹般地听懂了。
陆骁讲完之后，卢晨安试着在陆骁面前重新算了一遍，并用自己的语言讲了一遍思路，得到陆骁的认可之后，卢晨安抱着压轴题喜极而泣：“小爷我真是慧根难掩。”
“傻鸟。”苏安琪头也不回地刷题。
“我有陆骁教，你没有，别酸。”
“酸你爹。”
……
上午九点，正值大课间，卢晨安抱着黄色麂皮本越过天桥，准备去对面六班还给季一橙。
卢晨安觉得季一橙真是个福星，先不说这摘抄本直接拉高了他的语文分数，还间接地让他从陆骁那里偷师来了好几道大题。
这几道大题可不得了了，尖子生之间的差距很难拉开，基础题的分数大家基本都能全拿，要分出个高下，无非就是靠最后那几道题谁能做出来，谁能多拿几分，整张试卷的最后几道题才是尖子生们博弈的赛场。
卢晨安很自信地确定，自己会因为掌握了这几道题，下次月考依然稳坐年级前五的位置，吊打苏安琪。
他感觉自己就像左拥右抱的幸福孩子，左边揽住季一橙，右边抱住陆骁，同时攀上一文一理两个大腿，这待遇还有谁？
今天是周四，卢晨安提前报备过会在今天来还本子，于是季一橙早早等在6班后门。
她远远地看着卢晨安一路小跑，从天桥上蹦蹦跳跳过来，心跳随之加快。
当然不是为卢晨安心跳加速，为的是陆骁。
季一橙其实也考虑过，这个本子会不会是陆骁来还，如果是陆骁的话怎么办，她要不要戴口罩，两个人之间应该说什么。
季一橙觉得这个笔记本或许是种僚机，要是错过了，以后也许就再也没有接触陆骁的机会了，季一橙非常想借着这个契机去要陆骁的联系方式，可是那样太过唐突，显得自己一个女孩子家家很不矜持，不太好。
最后来的果然不是陆骁，季一橙有点失望，同时也莫名松了口气。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下周一就能和陆骁产生接触，还是季一橙做梦都想不到的那种“亲密”接触。
卢晨安双手捧着本子送到季一橙面前，表情虔诚到恨不得给季一橙磕几个头：“大人，您的笔记还来了。”
季一橙接过笔记本，从校服口袋几个单独包装的酸砂橘子糖递给他：“诺。”
她有个习惯，朋友见面总会给对方塞点东西，因为大家都是住宿生，平时没什么零食可以吃，于是彼此总会交换一点各自的囤粮饱饱口福。
卢晨安笑嘻嘻地接过糖果往口袋里塞：“下次我也给你带点吃的。我回去咯？”
“拜拜。”季一橙朝他招手，转身回了教室。
她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旁边的蓝馨正在吃早餐。蓝馨一边剥着糯米鸡外面的粽叶，扫过来一眼：“哟呵，把本子借出去啦？”
“嗯，借给卢晨安。”季一橙没敢说自己借给陆骁，“你想借的话也可以。”
蓝馨“哦”了一声，继续吃她的早餐。季一橙抱着自己的笔记本，很宝贝似的，摸了摸，又鬼使神差地嗅了嗅，遗憾的是上面并没有陆骁的味道。
她心想，如果是自己借到了陆骁的本子，一定会很变态地连睡觉都抱在怀里，让他本子上的每一张纸，每一个字都浸透她被窝的味道。
这节课是自习，季一橙拿回了阔别已久的笔记本，想要在这节课把这段时间积累的好词好句补充上去，这样如果下次陆骁还要借她的笔记本，就可以看到更多更好的素材。
少女郑重地翻开自己的摘抄本，才一翻开，里面赫然出现了一张蓝色便利贴。
季一橙还没来得及看看便利贴上写的什么，突然被便利贴上方那句鲜红又陌生的小字夺走了注意力：
“我讨厌死陆骁这混蛋了！！！”
季一橙手一软，大脑有几秒钟的空白，本子掉在桌上。
这是什么？！
救命，她什么时候写的这句话？！
季一橙脑海中如有兽潮经过，铁蹄践踏，天崩地裂。
这是高一刚开学的时候，自己去16班找文琦，却在走廊边看见陆骁教一个女孩子写题，回来之后含着眼泪愤愤写下的。
那匆匆一瞥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年，季一橙是真的完全忘记了有过这件事，才会把这个本子无所顾忌地交给卢晨安。
卢晨安已经知道她喜欢陆骁了，看到这个本子无所谓。
但是陆骁本人一定也看见了。
季一橙满脑子只有这三个字，完蛋了。
她到底在干什么，怎么会蠢到这个地步，季一橙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给卢晨安糖果，这家伙一定看到了，他竟然装没看到，还问能不能借本子给陆骁。
真是居心叵测，回家就把卢晨安删掉！
幸好还没把这个本子给其他同学借阅，不然被别人看到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季一橙气急败坏地把那句话用涂改液涂掉。
扉页上贴着一张天蓝色的便利贴，就贴在“我讨厌死陆骁这混蛋了”这句话的下面。
上面只有三个隽秀清逸的字：
“为什么？”
季一橙看得愣住。
卢晨安的字很丑，像未开化时期的原始人的字，而便利贴上的字很好看，这几个字的主人绝对不是卢晨安。
可借过这个本子的还有谁，不就是陆骁吗？
人家什么都没做，甚至都没和她说过一句话，莫名其妙就被骂混蛋，还是用红笔写的——舍友曾经说过，用红笔写一个人的名字是“诅咒”，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开始害怕，万一陆骁也知道这个红笔诅咒的典故该怎么办？他会觉得自己在诅咒他吗？
陆骁绝对讨厌死她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莫名其妙，这么恶劣，这么粗俗的女孩。
旁边的蓝馨已经吃完了糯米鸡，洗干净手回到了座位，看见季一橙嘴唇发白，晃晃悠悠要晕过去的样子，吓了一大跳：“囡囡你怎么了？低血糖？你不是吃早餐了吗？”
季一橙无助地看着蓝馨，只想哭。
蓝馨扶住季一橙的两肩，“是不是饿了？离上课还有七分钟呢，我现在去小卖部给你买个糯米鸡，吃不吃？”
“不吃。”季一橙呜呜咽咽，抱住蓝馨，“怎么办，我觉得自己没脸活在这世界上了。”
“你在说什么？”蓝馨不明所以，但还是慷慨地献出了自己的胸膛，供季一橙依偎。
季一橙在蓝馨暖融融的怀抱里好久才缓过来，直到那股恐慌的情绪慢慢退潮，才直起身，再次鼓起勇气打开了笔记本。
这是一张正方形的便利贴，颜色是纯正的天蓝，样式是最简单的得力经典款，不像女生们喜欢的那种花里胡哨的便利贴，角落有小猫咪小花束的那种。
她抚触着那张蓝色的便利贴，一股细细密密的喜悦漫上心头，季一橙心里有个快乐的声音在叫嚣：这可是陆骁的字，陆骁写给她的便利贴。
她有了喜欢的人的字迹。
十几岁的女孩，连在地上捡到一枚形状漂亮的落叶都会惊喜不已的年纪，获得了一张喜欢的人的便利贴。
这对于一个少女来说，是最盛大最隐秘的礼物，全世界无可替代。
季一橙忍不住仔细看他的一笔一划，看他的每一个笔锋。陆骁用的是很细的水性笔，可能才0.5mm或者0.3mm，她周围的男生普遍都喜欢用墨水很大的笔写字，1.0mm的也有，这种极细的笔芯一般都是女生用的多，男生普遍都觉得这种太秀气，写着不舒服。
从小学到现在，他一直都和身边的同龄男孩不太一样。季一橙想起小学的时候，身边小男孩们都穿着凉鞋，只有陆骁早早穿上了棉袜和运动鞋；
以及，小朋友们喝水都用家里带来的保温杯，只有陆骁每天都在桌角放上一瓶怡宝矿泉水，他只喝那个牌子的水，到了高中也没变。
现在连用的笔芯都和别的男同学不一样，陆骁真的哪哪都和别人不同。
就是这种细微的小细节让季一橙觉得自己喜欢的男孩是如此特别，也许文艺的女孩总是迷恋一种鹤立鸡群的优越感，希望自己和喜欢的东西都是小众的，特别的，高级的，不泯然于众人。
陆骁恰恰是这样的存在。
让更为惊喜的是，他的字出奇地好看。
从小到大，总有语文老师用“字如其人”这个词形容过季一橙，季一橙是个非常在意自己的字写得好不好看的人，她每天都会花一节课的时间来练字。
季一橙有点刻板印象，听说理科生写字都不是很好看，和卢晨安做同桌的时候，经常被卢晨安的字给丑到，歪歪扭扭像鬼画符。
没想到陆骁的字迥劲有力，笔锋清爽，有点像她最爱的瘦金体，光看着这样的字就是一种享受。
喜欢的少年，有着她喜欢的漂亮书法。
陆骁身上怎么哪里都好，她好像这么多年都没找到陆骁身上有什么瑕疵。
季一橙忍不住捧着那只写了三个字的便利贴看入了迷，刚刚尴尬到恨不得一头撞死的情绪消散不见，转而是一浪一浪的晕乎乎的兴奋。
蓝馨看到季一橙捧着张便利贴，状态非常奇怪，奸笑着问她：“刚才还哭哭啼啼，现在笑得跟个小媳妇似的，发生什么事了？”
季一橙触电了似的赶紧把那个本子收起来：“没……”
“好好好，我不问。”蓝馨举手投降。
她们俩之间有个共同的默契，那就是不在对方不想说的时候讨论自己喜欢的人，因为蓝馨和季一橙彼此都知道，她们两个之间没有阻隔，只要对方到了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这是季一橙很喜欢蓝馨的一点，她懂进退，知分寸，和蓝馨这样的朋友相处很舒服。
蓝馨消停之后，季一橙把这张便利贴小心翼翼地抚平，找到自己更漂亮的一个硬皮笔记本，翻开有叶脉书签的那一页，郑重地把这张便利贴放进去。
然后的几节晚自习，季一橙感觉自己什么也没学进去，她脑袋里一直是光怪陆离的画面。
陆骁在便利贴上问：“为什么？”
他问的应该是，为什么季一橙讨厌他。
所以陆骁究竟记不记得小学的那些事呢？
以及，季一橙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回复这张便利贴。
季一橙很想亲手写一封长长的回信，但是她想不到应该怎么给陆骁。难道要让卢晨安代为传达？季一橙立即否决了这个想法，这也太羞耻了，女孩子的心思怎么能由男生来传达，何况卢晨安也不是那种妇女之友。
再有就是，卢晨安要是打开看了怎么办，季一橙现在不太信任卢晨安，他连个笔记本都能被陆骁发现，做事实在不靠谱。
可是，不回复的话显得好没礼貌，如果得不到解释，陆骁对她的印象一定会越来越差，甚至把自己打入小黑屋，永远不想和季一橙有交集。
这种结果是季一橙绝对无法接受的。
这件事成了她心里的一根刺，季一橙担心得半夜睡不着觉，她好想立刻到周末，现在就回家打开电脑联系卢晨安，让卢晨安跟陆骁解释解释，可是现在才周四，得星期六下午放学季一橙才能摸到手机和电脑。
星期四的晚上，季一橙还在因为陆骁的一个便利贴而兴奋得睡不着觉。
她并不知道明天下午会发生一件如何震天动地的，足以让季一橙永生铭记的事情。
……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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