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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完结 ...

  •   “当一切浸于火海,基督将降临世间,引领新世界,开启新纪元,”Metatron合上生命之书,背起手上下打量着Crowley,“你似乎对你的新身体适应的还不错?”

      “呵,托您的福,好得很,”Crowley呲了呲牙,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继续问道,“那么Aziraphale呢?”

      “他拯救了世界。”

      Crowley眨了眨眼睛,还在等下文。但过了几分钟后对方依旧没再说话,他才意识到Metatron已经说完了所有的内容:“然后?”

      “没有然后,他引领了新世界的到来,他拯救了他们,这些难道不够吗?”Metatron皱了皱眉,嫌弃地挥了挥手,“我觉得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那听起来更像是他毁灭了世界。”Crowley嘲弄地笑了出来,“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世界终结的那一刻,基督便会使一切置之死地而后生,”Metatron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他让基督降临,他便拯救了世界。”

      “你所谓的拯救世界是抛弃现在的一切,开辟一个新纪元,”Crowley冷笑一声,不屑地耸了耸肩,“但如果生命之书上说的拯救世界是拯救这个旧世界呢?如果他就是预言中救世主,如果他阻止了一切,你们的计划不就泡汤了吗?”

      “生命之书不会出错,一切终将归于火海,这和你们第一次阻止世界末日时做的小动作不一样,最终你们什么都改变不了,”Metatron上前一步,释放出庞大的威压,“没有人能够阻止基督降临,这个世界正匍匐着等待它真正的救世主。”

      是的,生命之书不会出错,但关于预言的理解,似乎也没有一个正确的参考答案。不同的人会将同一句话理解为不同的意思,而这细微的差别,将导致不同的未来走向。

      Crowley坐在新地球对面的星球上,双手抱膝,将脸贴在膝盖上,思考着Metatron说的话。

      战争是上位者的一念之差;而世界也只不过是上位者达成目的的棋子而已。没有人在乎被无辜牺牲的生命,无知的天使和恶魔只在乎战斗和胜负;天堂和地狱的现任领导只在乎如何坐稳自己的位置;而天堂和地狱真正的boss却都不知去向,生命之书预言的毁灭迫在眉睫,但却没有一个人真正在乎真正的世界末日,每个人都心怀鬼胎,充满了荒谬的不可言喻。

      但这些都不是Crowley所关心的。

      他叹了口气,重新换了个姿势。纷乱的思绪让他有些烦躁,但现在脑海中的一团乱麻又让他毫无倾诉的欲望。

      “哦亲爱的,我知道一直让你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很累,但请你再稍微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Aziraphale拍了拍他的肩膀,温暖的手指轻柔地穿过Crowley如火般的长发,感受着每一根发丝间的柔软与丝滑,“这如锦绸锦缎般的造物不该因疏忽蒙尘,请允许我帮你把他们编起来,亲爱的。”

      天使的指尖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发根,仿佛在触摸他的心灵深处。这一刻,他们之间的联系不仅仅是□□的接触,更是灵魂的共鸣。

      Crowley闭上眼睛,放任自己全身心地沉浸在这令人陶醉的感觉中。

      这一刻,两人之间的默契和默然的交流超越了言语的局限。他们用心灵和触感传递着深深的爱意,无需言辞,只需用手指的轻轻触碰,便能感受到彼此的温暖与依靠。

      Aziraphale从Crowley的头发中选出一束柔顺的发丝,轻轻地将它们分成三股。他用左手拿住中间的一股发丝,右手拿住左边的一股发丝,开始交替地交叉编织。每一次的交叉,他都用心地拉紧发丝,保证辫子的紧密度和整齐度。随着手指灵巧而熟练地穿过发丝,编织出精致的纹路,一幅独特的艺术品便诞生于他的指尖。当所有的发丝编织完毕,Aziraphale轻轻地拧紧发梢,用奇迹变出一根发绳将其绑好。随后,他轻轻地拍了拍Crowley的头顶,变出一面镜子:“完成了,亲爱的。看看你,简直美极了(Look at you.You\'re gorgeous)”

      Crowley睁开了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两条优雅而精致的发辫环过头顶,在发尾处被汇成一根交织进发尾,余下的长发自然下垂披在肩上,闪烁着像如落日余晖般的橘红色微弱光芒。

      “或许我应该把花也编进辫子,亲爱的,”Aziraphale温柔地抚摸着对方的长发,毫不掩饰地释放着自己的欣赏与爱意,“你看上去就像从古希腊神话中走出来的奥林匹斯之神。”

      “恶魔不戴花,Angel,”Crowley撇了撇嘴,但上扬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对新发型的满意,“即使现在被改成了天使,我的想法也从未改变过。”

      是的,无论是天使还是恶魔,他的想法都从未因身份的转变而改变过。世界如何,他不在乎,天堂和地狱想要如何,他也不在乎。纵使天地为盘,万物为子,他想做的,也只是拉着Aziraphale脱离棋局,远远地做一个观棋者而已。但倘若他们已经被卷入漩涡中心,那么,他能做的,就是将他的天使彻底推到“王”的位置。

      这般想着,Crowley长长地呼了口气,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想法和Aziraphale交流一下:“Angel,我有个想法…”

      一阵急促激昂的号角声打断了他未尽的话。

      “这是…天使的集结号角?”许久不当天使的Crowley有些不确定地看向Aziraphale,并通过对方严肃的神情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这是战斗号角!”Aziraphale看起来就像亲眼目睹热巧洒在他最爱的书上一样崩溃,“这意味着他们提前开战了!可咱们还没来得及转移战场!”

      “什…什么?提前开战?”Crowley皱了皱眉,心中的不安在逐渐扩大蔓延,“提前了多久?”

      Aziraphale看了他一眼,悲哀地摇了摇头:“比原计划的时间,起码提前了三个月。”

      “三个月?!”那种一直隐隐萦绕在心头的不祥终于变成了现实给了他迎头一棒。Crowley闭上眼睛,回忆起Metatron的话:

      【这和你们第一次阻止世界末日时做的小动作不一样。】

      【最终你们什么都改变不了。】

      【没有人能够阻止基督降临。】

      “不对劲,Angel,”Crowley睁开眼睛,抓住Aziraphale的肩膀,坚定地看着他:“肯定有什么环节出了岔子,你快去找Metatron,而我要去地狱一趟。”

      Aziraphale点了点头,他知道他有自己的计划和打算,而既然他不打算说的话那他也不打算多问,只要相信他就好了。于是,嘱咐一句“那你自己注意安全”便也离开了。

      当Aziraphale匆匆赶到现场的时候,Metatron已经将几支小队安排出去了。

      “为什么提前开战?”Aziraphale拧着眉毛,压抑着怒火问道。

      “也不算是开战,只是派遣了几支奇袭小队提前去了趟地狱,降低圣战时的损失罢了。”

      Crowley行走在黑暗中,平时人满为患的地狱此时却空空如也,他走过几层外圈都没有看到一个恶魔,但地板和墙面上那些黏糊糊的液体却似乎在向他揭示了了心中疑惑的答案。

      在进入第八圈的时候,一个疯狂逃窜的恶魔给了他一个提问的机会:

      “你对地狱干了什么?”Aziraphale心下一惊,不可置信地看向对方。

      “奉上帝之声的命令,净化地狱恶魔。”

      可怜的恶魔还没来得及尖叫就被从背后射来的圣水融成了一滩粘稠的物质。Crowley亲眼看着自己手里抓着的恶魔变成一滩黏液,一时间竟无法分辨涌上来的反胃感究竟是来自面前这滩恶心的液体,还是来自恶心的天堂。

      “谢了兄弟,如果不是你在这抓住他的话我还真不一定能追上他,”对面的天使走过来,嘴上说着感谢,实则戒备地将圣水倒在Crowley手上,“很恶心吧,这些恶魔,活着的时候玷污世界,死了还要污染环境。你赶紧清洗一下,别让这些污秽之物沾染你的圣体。”

      看着Crowley的双手毫发无损地浸过圣水,对面的天使终于放下了戒备,长舒一口气:“刚看到你眼睛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也是恶魔呢,幸好你不是。不过你怎么才来,净化小队都已经到第九圈了。”

      “额…我…不好意思,号角吹响的时候我…我迟到了,就来晚了一点,”Crowley将手抽了出来甩了甩上面的水珠,指了指自己的身后问道:“我刚刚来的时候一只恶魔也没有看到,是因为你们已经将他们全部剿灭了吗?”

      “不是剿灭,是净化,”对面的天使一本正经地纠正道,“把污秽之物抹除是对世界的净化。我们已经净化到第九圈了。”

      “那…你们没遇到什么强劲的对手吗?据我所知,地狱还是有一些比较厉害的恶魔的,你们的净化计划应该不会进行得太顺利吧?”

      “是这样的,虽然圣水可以帮我们出其不意地净化大多数恶魔,但还是有一些负隅顽抗的东西给我们的计划造成了一定的阻挠,甚至有一些兄弟姊妹也因此牺牲。”

      “既知牺牲,为什么又要继续呢?”Crowley不解地问道,“你们只是一群小天使而已,根本斗不过那些高级恶魔的,即使有圣水在手,再斗下去也只不过是两败俱伤而已,为什么还要往前冲呢?”

      “我们只是尽可能减少地狱战力的奇袭小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能够净化所有的恶魔,”对面的天使依旧一副正义凛然地模样,“但同样的,从一开始也没打算能够活着回去。”

      “战争总是要有所牺牲的,更何况,能够为神圣的计划尽一些微薄之力难道不是他们的荣幸吗?”Metatron背着手,看着窗外整装待发地天使大军,漫不经心地继续开口,“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就下令正式开战吧。”

      “我不会下令的,这是屠杀,是灭族。世界既然是多元的,就要允许不同的存在,它不是非黑即白的,同时也不全是白色的,”Aziraphale站在Metatron对面,义正词严地拒绝道,“你不能以一种刻板静止不动的规则去规训拥有自由意识的灵魂,当你只留下白色的时候,深色的白便成了黑。”

      “规则是我们来定的,黑与白也是我们定义的,如果给予人类自由意志意味着他们将扭曲神的旨意的话,那么我们就重新创要一批没有自由意志的生物,”Metatron冷哼一声,再次伸出手,“下令吧,Aziraphale,毁灭一切,重新开始,成为救世主,拯救这个破败不堪的世界,从此世界的规则将由你制定。”

      “不,我不会那么做的,”Aziraphale握紧拳头,勇敢地迎上对方咄咄逼人的目光,“我要将你越矩的行为报给全能的主,祂会阻止你的。”

      “祂不会,Aziraphale,”Metatron冷笑着,眼神中透露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同情,“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不怕告诉你真相了。早在第一次世界末日之前,祂就已经不知去向了。所以现在,天堂的一切由我掌权。你以为,不下达命令就可以规避一切了吗?并不会。战争不可避免,毁灭依旧会如约到来,但最后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无论能否影响结局,我都会竭尽全力阻止你,”Aziraphale挺直脊背,坚定地说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Metatron不屑地摇了摇头,背着手走了出去:“那我拭目以待。”

      Aziraphale看着Metatron站在天使大军面前发动着战前动员,突然意识到,这是他和Crowley第二次试图仅凭他们自己的力量对抗整个天堂和地狱。

      “大家听好了!虚伪做作的天堂率先破坏约定,打破了战斗的平衡,如今我们是不是应该杀上去和他们决一死战!”

      “杀上去!杀上去!”

      “我们曾经是天使!我们曾经为光明的使命而战!虽然我们输了,但如今那些曾和我们并肩战斗的战友们却要将我们屠杀殆尽!我们能忍吗?”

      “不能!!!”

      “再重复一遍!地狱永不遗忘!”

      “地狱永不遗忘!!!!”

      “现在,所有恶魔,全部冲上去,为地狱而战,为自己而战!”

      当Crowley找到剩下的恶魔时,他们已经在Shax的动员下浩浩荡荡地冲上人间了:“希望我的消息带来的还算及时。”

      “地狱损失了将近三分之一的恶魔,”Shax转过身,双手环肩,盛气凌人地开口,“我一直以为卑鄙偷袭和违约是地狱的专利,没想到天堂也做得出这种勾当。”

      “天堂当然做得出来,”Crowley嗤笑一声,嘲讽道,“只不过,他们会为自己的龌龊包装一个更体面的借口罢了。”

      “那你回来是为地狱而战的吗?”

      “当然不,我不为任何一边,只为自己而战,”Crowley象征性地假笑一下,继续道,“我只是好奇,在损失惨重的前提下,如果天堂执意要剿灭你们的话,你们打算如何应对?”

      “地狱永不遗忘,地狱也绝不坐以待毙,”Shax冷哼一声,蹲在地上,五指张开将手放在地面几寸高的地方,“倘若不能战胜天堂,那就和他们同归于尽。”

      先是几秒钟的沉默,随后便是从地心深处传来的震动,紧接着,便是山崩海啸,地动山摇。

      “这是…地狱之火?”Crowley不可置信地看向Shax,“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托地狱大公这个身份的福,继任后我便拥有了可以直接从地心召唤地狱火的能力,”Shax重新站起身,笑着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泥土,“只是,召唤的代价是地球会直接从地心开始崩裂,直到一切浸没火海。我要整个天堂和人间为地狱陪葬。”

      就这样,千万个天使和千万个恶魔在人间开战了。

      伴随着地狱火上升,地壳崩裂,火山喷发,飓风肆虐,火焰无情的焚烧世界每一个角落,没有生物得以幸免。就连作为超自然生物的天使们,也都哀嚎着被烈火毁灭。而圣洁的毁灭触怒了上天,降下了审判的圣火。一时间,大地颤抖,天空陷入黑暗,在一片寂静中,天空中落下的火球与从土壤中翻涌的火浪连为一片,将昏暗的世界染成炙热的血红色。

      善人,恶人,老人,孩子,拥有自主意识的被吞噬,没有自主意识的被湮灭。这场超自然生物的战役以人为背景,人为炮灰,没有幸存者。人们惊恐地奔逃着,尖叫声回荡在每一个角落。火焰吞噬着建筑物,烟雾弥漫,呛人的气味使人无法逃离。所有生物的生命、家园和希望都被彻底摧毁。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没有未来的混乱和死亡,只有无尽的黑暗和绝望。

      Aziraphale缓慢地穿过四处逃亡的人群。作为天使,他能强烈地感知到世间的爱,同时,他也更能强烈地感受到世间的痛苦和绝望。他想挽救这些脆弱的生命,他想挽回这个逐渐崩坏的世界,但是,他又能做什么呢?上天赐予他强大的同理心,赐他悲悯世人的心,但却没有赐他与之匹配的能力。如果他真的是预言中的救世主,那么就让他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吧。

      “别傻了,Angel,这是神罚,是圣火,不会被扑灭的,”不知从何处赶来的Crowley展开翅膀缓缓降落在Aziraphale旁边,如有读心术一般猜破了他的心中所想,“而且这场地狱火也是从地心召唤,不死不休的类型。我们阻止不了什么的,放手吧(You should let go)趁现在还来得及,我们赶紧离开吧。世界如何与我们无关,我们随时都可以重新开始,我们还有无数个六千年可以度过。我的…吊坠会保护你不被地狱火伤到,而我现在不会被圣火伤到,纵使天堂地狱都不复存在,你和我都不会受到任何影响,我们会成为毁灭后中唯二的幸存者。”

      “亲爱的,没有什么是永恒的(Nothing will last forever)如果世界都毁灭了,我们还能去哪呢?”Aziraphale哀伤地叹了口气,猛地顿了一下,“等一下…我刚刚听你提到…毁灭后的幸存者?”

      “是啊,像罗德,诺亚一家,还有方舟上的生物什么的…祂似乎总在残酷无情的决断背后留有一个看似不可言喻的后路…”Crowley扳着手指一个个数落着,突然间,他意识到了Aziraphale的想法,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的意思是…”

      “诺亚方舟!”Aziraphale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带着一丝试探性的跃跃欲试小心地看向Crowley,“如果我们也创造一个方舟,转移一部分生灵,留一个不可言喻的后路呢?”

      “没有什么可以经得住圣火和地狱火的双重炙烤,更何况这一次他们计划毁灭整个世界,”Crowley摇了摇头,“到时就连天使和恶魔都无法幸免,更别说这些脆弱的生物了,根本不会有属于他们的避难所。”

      “不,我们有,”Aziraphale像想到什么似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了起来,“事实上,为灾难准备的方舟早就被造出来了不是吗?”

      “什么时候造出来的?”Crowley满头雾水地向对方看去,却只看到了天使激动兴奋的神情:

      “这一次,属于我们的方舟可以拯救所有人。”

      Crowley看着Aziraphale飞远的背影,恍惚间意识到,到现在为止,生命之书的预言正在一步步地实现,末日,洗礼,火海,接下来就是救主降临开创新纪元了。但是,既然Aziraphale已经执意担起这个救世主的责任,那么,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保证那个最后关头下来横插一脚的预言中的降世基督不会出现。

      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救世基督,那就只能是Aziraphale。

      没有人可以改变这个事实,也没有人可以阻止他。

      Crowley站在天堂门口,看着脚下一尘不染的百级天梯,心中默念着熟悉的召唤咒语,打了个响指。下一刻,顺着天梯蜿蜒而上的地狱之火便如火蛇般腾空而起,肆意地侵袭着天堂的神圣。

      地狱之火只会跟随恶魔血液的指引,按理说,被改造后的他早就无法召唤地狱火了。但,幸好恶魔的血液具有极强的粘附性和久存性,即使被清除了,依旧会渗透至神圣之物的深处,存在着,等候着这一刻地苏醒。

      所以,谁又能想到,当初Shax让他一步一步爬上天梯的安排,竟然能在这个时候,这个场景下,以这种方式,派上用场。

      熊熊烈火烧垮天堂大门,Crowley将双手交叉抱于胸前,金色的双眸无悲无喜地盯着那团橙红色的火焰。

      既然天堂这么喜欢降下审判的天火,不如让你们也尝尝这个滋味。

      抱歉,我的目的也不是杀戮。只是,你们虚伪的灵魂,恰好也是需要被净化的一部分罢了。

      所以,Aziraphale说的方舟是什么?

      Crowley回到地球上,百思不得理解,如果他知道圣火和地狱火无法扑灭,如果他知道地球最后会被当做牺牲品。那么,一个没有火焰蔓延的、又适合人类生存,并且又大到可以容纳所有生物的地方,就只有——那个仿制的新地球!

      Crowley心下一惊,猛地张开翅膀,向宇宙飞去。

      妈的妈的妈的!Aziraphale你这个笨蛋!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不懂星球间的复制规则就盲目使用奇迹,那它就会像失控的黑洞一样将你的所有吸收殆尽!

      Crowley咬牙切齿地啧了一声,加快了赶过去的速度。

      只希望,在失控之前还能把他拉回来。但倘若,失控已经开始,行星开始反噬,那么,唯一能够释放被锁定吸收那个人的方式,就是…

      Crowley躲过了一块撞来的陨石,又差点被星空中的另一个突然出现的黑洞吸过去。

      这片宇宙之前明明还是风平浪静的,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凶险了?而且好像有几颗的行星位置也不对了。正常来说以那个仿制地球的引力即使反噬应该不会造成多大的波浪,怎么会突然…

      只是一个恍惚间,Crowley就被一颗从后方飞来的巨型陨石碎片猛地撞击了一下:“噗!!!”

      “咳咳咳…”不知道在空中翻滚了多少圈最后好不容易停下来的他抚着胸口,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金血,竟然还十分乐观地想,幸亏自己这幅身体没有内在的骨骼,不然非得骨折不可。

      不过就只是这一击也够他吃一壶的了。

      Crowley低下头,看着从手上飘散的光尘皱了皱眉,没想到这样的一击就能把他体内能量直接震散。而且…

      他看着从手中飞出的能量,突然想到了确认Aziraphale方位的方法。

      Crowley一路释放自己的能量,跟随能量流向的方向,终于找到了Aziraphale,却还是迟了一步。

      那颗原本漂亮新地球此时就像一颗深不见底的诡秘黑洞,贪得无厌地大量汲取着天使的神圣能量,同时也在吞噬周围的一切。是它造成了空间的扭曲和秩序的混乱,也是它在一直吸收着所有的能量流。

      Crowley只是站在新地球的旁边,就能感觉得到能量的大量流失。

      而Aziraphale站在能量屏障的中心,表情痛苦,青筋暴露,面色通红,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好像下一秒全身的血管就会因巨大的压力爆开。但他却无法移动半步。

      Crowley冲上去,试图将Aziraphale拉出来,却发现自己被一层强大的能量屏障隔在了外面,他进不去,Azi也出不来。

      他叹了口气,星球间的复制是需要设定范围限制的,最起码的要知道什么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是它可以从自己这里得到的,什么是它不能触碰的。否则,即使是行星,也会有自己的贪心之处,一旦让它们觊觎上永恒的生命和强大的能量,那么它就会生出意志,强行夺取。

      而唯一能够阻止它的办法,就是给它想要的。

      于是,Crowley取出了另一片本命蛇鳞。

      他曾将其中一片制成Aziraphale的吊坠用于保护他。现在,他需要将这另一片融入新地球,将无尽的生命分给万物们新栖息地,将他的能量加入这个星球的循环,从此参与维护与运行,保护它再无法受到来自外界的冲击和破坏。

      【既然Aziraphale称你为新方舟,那就愿你,带着他创造的新世界,在浩瀚的宇宙中,永久地航行吧。】

      是的,还要加上一句天使的祝福。

      Crowley伸出手,将蛇鳞化成纯粹的能量和神赐的祝福一同融入进去,那将Aziraphale困在中心固若金汤的能量屏障才终于肯出现一丝裂痕。

      Crowley趁着这个破绽把一部分能量在屏障外围引爆从而打破壁垒,并迅速将已经晕过去的天使拽了出来,确认了他没什么大事后立刻第一时间将他传送走。

      因为一切还没有结束。

      “唔…!!”刚刚减弱的能量带再次增强,攀上Crowley的腰重新锁定他,继续吸取着他的能量。

      应该…还差一点就够了。

      巨大的压力和能量快速流失带来的虚弱感让他无力反抗。但他也知道,如果满足了它的欲望,剩下需要复制的部分应该用不了太多的能量了。

      只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意识到,即使是一颗星球,欲望都是无穷无尽,永远无法满足的。

      于是,他艰难地伸出手,将剩余所有的力量凝聚在指尖,打了个爆发出堪比行星爆炸般巨大能量的响指:

      “你他妈的,给我停下!!!!”

      Aziraphale醒来的时候感觉浑身都不舒服,头痛,乏力,而且似乎流失了一半以上的能量。太多杂乱的疼痛让他无法分辨每一处究竟来自那里,只觉得似乎哪里都不对劲。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好吗?”他支起身子坐了起来,看到了Crowley关切的目光,以及他刻意拉开的距离。

      “没事,只是有些乏力,应该是能量流失的问题,”Aziraphale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什么大碍,紧接着问道,“我记得我刚刚还在宇宙里完善新地球…现在这是哪?”

      “这是地球,暂时没被战火波及的一小块净土,不过应该很快就会沦陷了,”听到他说没事后的Crowley松了一口气,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捏了捏眉心,“下次别这么冲动了好吗?你差一点就…彻底消失了。”

      “啊…对不起…是我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抱歉…”Aziraphale眨了眨眼睛,自责地低下头小声低语道,“所以…这个计划还是行不通吗?我们…还是失败了吗?”

      “不,Angel,我告诉你只是不想让你再去冒着个险。事实上,你成功了,”Crowley向后退了一步,倚靠在树干上。树冠的阴影铺在他身上,看不清他的神色和表情,但Aziraphale依旧辨别出他的笑意和语气背后的自豪,“新地球已经准备就绪,你开始转移了。我的救世主,这一次,你真的可以救下所有人了。”

      确保Aziraphale已经彻底走远后,Crowley才从树荫下缓缓走出来。他的脸色灰白,头发也不知在何时散开,呼吸中也充斥着挣扎的喘息。无法收回的翅膀在他身后无力地下垂,失去了往日的力量和光泽。

      Crowley伸出手,看着它逐渐变得透明。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又狠狠地攥紧了拳头,装作一切不曾发生。

      他还不能倒下,起码现在不行!

      他还想…再见一次Aziraphale…他还有想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

      所以,他可以撑得住,他也必须撑得住。Crowley可以想象他的身体依旧完好,直到为他撑到最后一刻。

      战火仍在蔓延,世界仍在崩坏,人们在混乱中跌倒,在绝望中恸哭,人们跪在火焰四起的废墟中祈祷上帝的救赎,但却没有回应。

      因为神从不回应祈祷,神的存在就是允许祈祷。

      “天呐…是神罚,像索多玛和蛾摩拉一样,神要消灭所有罪人了,”在一片断壁残垣中,一位虔诚的信徒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看着从天而降的巨大火球,流着泪低声祈祷着,“对不起,让您失望了…求您接受我的道歉,宽恕我的罪恶…我愿成为您的仆人,全身心的侍奉于您…”

      “如果只是因为不符合自己预期就将一切都毁掉的,算什么神?”在一片跪伏的人群中,一个女孩跳上高墙,笔直地站在岌岌可危的坍塌边缘,将一切惨状尽收眼底,“为什么你们到这个时候还愿意相信祂会来救你们?为什么你们一定要让自己按照祂的标准被定义?人类一生复杂多变,功过相抵,谁能审判我们的灵魂?就凭这个喜怒无常且见死不救的神吗?”

      “不可渎神(You can\'t judge the Almighty)!”墙下的信徒愤怒地抬高声音,试图掩盖自己刚刚一闪而过的动摇,“如果这是神决定的结局,那我等凡人都不该妄加评判!”

      “也许祂只是决定了结局,但祂决定不了落幕的时间。我可以被祂创造,但只能被自己毁灭。”女孩说完,干脆利落地纵身跃下高墙。就在众人以为她会在惋惜和议论中迎来鲜血四溅的结局时,她却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托了起来。

      洁白柔软的羽毛从天而降,在一片破败和绝望之中,一道圣洁的光芒穿透被尘霾遮蔽的灰暗天空,撕破了黑暗,照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驱散了灾难和苦难。人们茫然地抬起头,熹微的光明照亮每一张灰暗的脸庞。

      那一天,所有人都会说,他们看到了天使,他们看到了希望,他们看到了神。

      他身着一袭白色的长袍,浅金色的头发犹如希腊神话中象征着不屈意志的金羊毛。他的面容庄严而慈祥,眼中充满着慈悲与智慧。他收起盛着满满圣光的双翼,缓缓地降落在地上。他慢慢地走向绝望的人类,每一步都带来了希望与拯救。

      人群中,不知是谁开口问了一句:“你是上帝派来拯救我们的天使吗?”

      “我不是上帝派来的天使,”Aziraphale伸出手,温柔地拂过众人的头顶,治愈了他们,并让人们感受到了生命的温暖和宁静,“但确实是来救你们的。”

      Aziraphale并没有在任何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他的任务是转移众人,给予人们希望和拯救,然后继续前往下一个无助的地带。这是一件十分消耗能量的事情,他也不知道仅凭他剩余的力量是否能够顺利将世界上的所有生命都成功带走。

      但他会尽他所能,毫无保留地。

      当最后一批需要转移的生灵被送走后,Aziraphale也已经处于强弩之末了。但还好,即使他们就在这个破碎的地球上也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他只需要找到Crowley,告诉他不必担心,一切都解决了,他们再一次联手解决了世界末日。

      再也没有什么其他因素可以干扰他们了,天堂和地狱再也影响不到他们,他们终于成为了他们自己,也终于真正自由了。

      可是,当Aziraphale好不容易找到Crowley的时候,为什么会是这种场景呢?当他冲过从地底喷涌而出的地狱火后,当他避过一个又一个天降圣火后,当他穿过火墙后找到的,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虚弱的,奄奄一息的,生命垂危的Crowley呢?

      “Angel,别担心,一切都已经解决了,”Crowley慢慢地朝他微笑。那是一种虚弱的、颤抖的、疲惫的、如释重负的微笑,这句他期待着见面后迫不及待告诉对方的话,竟然被对方先说出了口,“天堂和地狱同归于尽,再也不会有什么可以影响你的存在了,你自由了,真正的。”

      Aziraphale惊异地看见Crowley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他。那是一种包含了痛苦,悔恨,歉意,但主要是安心的神情:“生命之书的预言已被完成,末日已到,洗礼已至,救主降临。拯救了世界的你将带领不再受制约的人类开创新纪元。从此,你就是预言中的创世基督。”

      “什么创世基督,什么预言…我都不知道的部分你是怎么知道的…”Aziraphale抱着Crowley,看着从他身上出现飘散的光尘,语调里已经染上了浓浓的哭腔,“你做了什么…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啊…你为什么在消失啊…”

      “别哭,我没有消失,只是化在风里,借你每一次的呼吸亲吻你,”Crowley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无力地靠在Aziraphale的怀里,他的头微微垂下,仅存的生命力也在一点一滴地流失着,但他还在强撑着打趣道,“你知道的,生命之书,从不出错。我提前看过了结局,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正如你所说,死亡并不是结束,它只是另一场盛大旅行的起点。”

      地狱邪恶阴暗,天堂虚伪卑鄙,都不是他的归处。只有Aziraphale,这个由他亲手培养的欲望,才是自己最后安眠的故乡。

      他是开始,亦是结束,他是摇篮,亦是坟墓。

      他的灵魂自由不羁,不愿归于任何一方。所以他选择归于由Aziraphale引领的新世界,化作人间风雨能量循环,从此永远陪伴在他的天使身边。

      “不可以!我才不在乎什么预言…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要陪我到最后一刻的…”Aziraphale擦去眼泪,弯下腰,慢慢地,小心地亲吻了Crowley的额头: “我们还有无数个六千年要一起度过;我们还要一起去半人马星旅行,你要带我去看你造的每一颗星星;我们还要一起依偎在沙发上看邦德的电影,听你讲你最爱的情节;我们还要一起去丽兹,我还欠你一顿早餐;我们还要一起种一片花园,你要教我如何管理绿植…”

      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在一切都将有一个好结果的时候,他最爱的人却要永远留在这个破碎的世界,这样的结局,他不能接受。

      天使不能不能心存贪念,但此刻他却贪婪地奢求他的Crowley能够留下来,再等等他,只要再等一小会,他的能量恢复一些就可以救他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簌簌地落下,他为什么没有早点意识到这个问题。早在他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就应该仔细辨认一下,当时从身体各处传回的疼痛中,有一份就是来自Crowley戒指上的那颗眼睛,它当时已经向自己报警了,但他却没能即使分辨出来:“还有…”

      “不要死,”Aziraphale紧紧握着爱人无力的手,吻了吻他的指关节。滚烫的泪水落在他冰凉的皮肤上,却无法挽回一丝一毫的温度,“我不能没有你…求你了,为了我…求你不要死…”

      “放手吧(You should let go),Angel,”Crowley打断了他的恳求,艰难地抬起头,金色的眼睛牵扯着无处诉说的无尽爱意,“I LOVE YOU.”

      这句话对他来说是一个承诺,一个禁忌,亦是他的遗言。对于天使而言,爱是一种神圣的恩赐。但是对于恶魔来说,爱是一种诅咒。“我会爱你到生命尽头”,Crowley只会在特点的条件和场合下才会说出口,那就是现在。

      当我第一次说爱你的时候,也是我最后一次说爱你。

      他之前不说,是因为有信心自己可以永远陪着他,用行动,用一切来证明他的爱。

      但是现在,他再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听到了Aziraphale的恳求,他也不想死。被地狱折磨的时候他以为他会死,但他没有;转化实验被剥离本体的时候他以为他会死,但他没有;跌入圣水的时候他以为他会死,但他没有;拼尽全力再次制造一个地球的时候他以为他会死,但他没有。

      虽然被改造,但他却收获了不惧圣水和地狱火的能力,这就意味着,他再也不会被摧毁,意味着,他可以永远他的天使在一起,意味着他再也不用受任何人的威胁。如今,拥有了这一切的Crowley比任何人都想活着,他想活着活着享受世间的美好,他想活着看到Aziraphale带领的新世界,他想一直活着陪Aziraphale直到时间尽头。

      于是,他开始设想他们以后的生活。

      但他没想到天堂会违反规定提前开战,他也没想到地狱会玉石俱焚,和整个世界同归于尽。一切来不及阻止,他们只能尽可能将损失降到最小。

      现在,他们做到了。世界被拯救,Azi被他推到了救世主的位置上,一切尘埃落定,他也算达成所愿了。

      但,达成所愿就真的没有遗憾了吗?

      当然有。

      他想看到他的Azi引领人类开创新纪元;他想和他的Azi一起去半人马星度蜜月,给他指出所有自己制造的星星;他想和他的Azi一起去野餐,关于这个天使似乎念叨了很久;他想和他的Azi找一个无人打扰的房子里舒服的生活,再在后院盖一个花园;他想和他的Azi举办一场人类的婚礼,当然如果不在教堂最好;他还想,亲吻他的Azi。

      六千年间唯一的吻,是离别前的不甘,是莽撞后的痛苦,是咸涩的,狠绝的,是分道扬镳前的孤注一掷,那不是爱人间表达爱意的,柔软的,甘甜的吻。

      爱是几次想要触碰却收回的手,多少次克制不住的爱意想通过语言和亲密接触表达都被他压了下去,Crowley总在想,他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把失去的六千年全都补回来。他想等一切结束之后,找一个阳光温暖的午后,在书店,或者在雨后的草地旁,温柔地,虔诚地吻上爱人的唇。

      但是,一切来得太迟了,总是太迟(It\'s always too late)阳光太迟,雨露太迟,结束的太迟,这个吻太迟。

      “Aziraphale,我可以吻你吗?”于是,在这个逐渐坍塌的世界,在一片火海中,Crowley克制着自己的颤抖,无视着自己逐渐消散的身体,像校园里二十岁纯情而热烈的男孩,顶着一片青春,生涩而恳切地问道。

      Aziraphale看着他,被泪水噎得说不出话,只能慌乱地点着头。当他们慢慢靠近彼此的时候,他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如擂鼓般在耳边响起;当他感觉到Crowley的温暖覆盖在他的皮肤上时,他的血液像海浪一样在全身急速而有力地翻涌着。当他们即将触碰到对方的时候,他只想切割掉空间,冲破距离和时间的限制,吻他一辈子。

      他们离得是那样近,很近,非常近,然后,如一阵风一样,Crowley消散在了Aziraphale的怀里,连同他最后的一句话:

      “原谅我…”

      Aziraphale紧紧捂住嘴,泣不成声。他知道对方这句原谅他指的是什么,指的是他六千年唯一一次骗他,也是唯一一次失约。他再不能陪着自己,再也不能和他一起履行他们一起对未来的憧憬了,以后只有自己一个超自然生物孤独度过漫长的余生了。

      “I FORGIVE YOU…”

      我知道你一直在保护我,我知道你为我做了很多,我知道你为我一直撑到最后一刻。我也知道你很累了,现在是你休息和放手的时候了。我的爱,我永远感激你所做的一切,我爱你胜过一切。我原谅你的食言,但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自以为是的主意,永远不会原谅自己没能早点发现你的情况,永远不会原谅自己差一点就能救下你。

      一步错,步步错,似乎每次都只差那么一点点,似乎每次都会和正确答案差一点点导致擦肩而过,如今的结局是我咎由自取,作为惩罚,我永远地失去了我的爱人。

      对不起,Aziraphale捂着脸啜泣着,肩膀抽动着。如果不是我,他不会关心这个本该毁灭的世界。如果不是我,他本可以远离所有危险去宇宙某个角落逍遥自得的。如果不是我,他根本不会搭上自己的一切,只为了成全一个Aziraphale。

      在过去的六千年,无论他在哪,只要Aziraphale需要帮助,Crowley就会出现。

      【Crowley,我需要你(I need you)】

      这一次,他没有出现。

      【Crowley,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Aziraphale看着空空如也的怀抱,双手合十绝望地闭上眼睛,他想祈祷,但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有他可以祈祷的人了。上帝和撒旦不知所踪,放任世界毁灭,天堂和地狱同归于尽。

      他是旧世界的救世主,新世纪的创世基督,他是唯一可以接受世人祈祷的对象。
      但他还是跪在地上,面向那个透不出一丝光的昏暗天堂,虔诚而卑微地祈愿着:
      【如果你在听的话,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做。我会服从每一个命令。我不会再质疑你,违抗你,我会跪在你的脚边请求你的宽恕。如果我们中有人要死的话,那就让我死吧。只是,请不要带走他。】

      他睁开眼睛,意识到一切都是徒劳。

      因为,祂从未在听。

      更或许,这本是神的不可言喻,因恶而惩罚他们,却因善良和慈悲毁灭他们。

      Aziraphale紧紧地揪住胸前的衣服,抵御着窒息的疼痛。他的心中曾装着一片宇宙,一片由他爱人制造的宇宙,一片为他运行的宇宙。现在,他宇宙的中心彻底爆炸,而他的心,也没能在这场毁灭中幸免于难。

      他再也没有心了。

      『起初,这只是一场天堂单方面宣布的审判,人类面临灭世的风险。再后来,地狱也参与了进来,人类得以生存的世界彻底遭到了毁灭。人类死伤无数,就在他们以为他们再也没有希望,永远只能被动地等待审判和灭亡的时候,救世主出现了。

      人们不知道救世主做了什么,只知道自己身上牵扯着隐形的、看不到的线断掉了。再也没有无形的力推着他们做出身不由己的选择了,再也没有超自然能力干涉人间的一切了,再也不会再有突然降下的审判,不会再有灭顶的天灾,不会再有突然的洪水,地震,火山喷发。人类的命运不再掌握于任何玩笑一般的赌注亦或是孩子气般的盛怒之中。

      此后,只有人类的时代长存。再也没有人可以定义死后的灵魂归所。人类从此主宰自己的命运,他们的灵魂将转化成世界的一部分能量,用于维持和供给世界的运行。新的生命和灵魂还会孕育,他们属于世界,他们属于彼此,他们属于自己。

      人类的□□虽然脆弱,但他们的灵魂将永远自由。

      人们将在救世主的引领下,开辟属于他们自己的新的纪元。』

      “这真的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历史吗?听起来好神话故事啊,救世主什么的,真的会存在吗?”

      一家古朴的书店里,一个男孩拿着一本《人类历史进程》不可置信地指着某一章吐槽道。

      “当然存在了!我奶奶说她曾经从高墙上跳下去的时候还是被救世主亲手救的呢!”另一个女孩不甘示弱地反驳道,夺过男孩手里的书将这一章翻到最后一页,“你看吧!没有人会对这位救世主提出质疑!因为他是当时唯一一个真正在乎人类死活的神!是他救了所有人!”

      『虽然只有个别人曾末日时见过救世主一面,但他的光辉却存在于所有人的心中,成为他们前进的动力和力量,激励他们追求美好和幸福的生活。

      无论经历怎样的困难和挫折,人们都相信,只要这位新救世主在,希望永远不会熄灭,爱与和平将永远存在。

      如今,即使末日已经过去,人们仍将救世主的教诲铭记在心,以慈悲和爱心去对待彼此,团结一心,共同建设起一个美好和谐的世界。』

      “好吧,是我冒犯了,我向这位救世主道歉。”男孩撇了撇嘴,有些尴尬地将书放在桌子上,拉起女孩就往外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忘朝书店内室喊一句,“斐尔叔叔,谢谢你让我们在这看书,我们先走啦!”

      Aziraphale慢慢地走出来,看着桌子上的书,悲哀地叹了口气。

      如果可以重来,他又怎么会用爱人去换一个没有他的新世界呢?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没办法接受一切,直到踏上这个新地球的那一刻,感觉到了这里到处充斥的他所爱之人的气息。那时他就意识到,Crowley确实是换了一种形式陪在他身边。

      只是,当初替他完成了这个星球的复制工作的人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消沉了五十年,在新地球上游荡了五十年,直到最近才不知道受到了什么什么召唤,重新回到了苏活区,并且意外地发现这里的一切和以前的苏活区一模一样。他可以很确定,这不是他当时的有意为之,那么,能保留这一切的,只有Crowley了。

      他的书店还在,甚至一切和曾经一模一样,只是他却再也没有看书和藏书的欲望了。搬进来后他只多收藏了一本书,就是这本《人类历史进程》

      只是,没有一个人提到了他。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为这个新世界付出了多少,也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牺牲了多少,他甚至连寥寥几句都没有被提及。

      但他会替他们记得。

      Aziraphale按了按心口的位置,那里被他用灵魂刻刀刻上了Crowley的名字,他将用身体和灵魂去承载他的爱人,成为他在世间的墓碑。

      就像基督背着他的十字架,Aziraphale也将永远背着他的惩罚,他的救赎,永远孤独地替他活在这个世上。

      Aziraphale再次吸了口气,揉了揉脸,将书放回了它原来的地方。突然发现历史区的角落出现了一本不该被放在这里的《莎士比亚十四行诗》

      他的心从未跳动得这么快过,一个大胆但心痛的猜想瞬间跃入脑海,于是,怀揣着激动又悲伤的心情,他缓缓地打开了这本书。

      书自动被翻到sonnet71的位置,这是Crowley在复制地球的间隙特意留给Aziraphale的小小奇迹,也是他想说却没来得及说的话:

      『No longer mourn for me when I am dead

      当我死去,莫为我再哀痛,

      Than you shall hear the surly sullen bell

      你将听到阴惨惨的丧钟

      Give warning to the world that I am fled

      向世人宣告我已然寿终,

      From this vile world, with vilest worms to dwell:

      弃绝浊世,去伴秽污蛆虫。

      Nay, if you read this line, remember not

      若你读此诗,千万别记起

      The hand that writ it; for I love you so,

      那写诗之手笔,因我爱你;

      That I in your sweet thoughts would be forgot

      一旦想到我,会令你悲凄,

      If thinking on me then should make you woe.

      故宁愿你将我遗忘心底。

      O! if,— I say, you look upon this verse,

      假如吧,我说,你阅读此赋,

      When I perhaps compounded am with clay,

      那时,我也许已化为泥土,

      Do not so much as my poor name rehearse,

      请不要将我的贱名叨咕,

      But let your love even with my life decay;

      你的爱且与我生命同腐;

      Lest the wise world should look into your moan,

      恐你伤怀,叫精明人窥透,

      And mock you with me after I am gone.

      并以我嘲弄你,于我身后。』

      Aziraphale看着那句被特意画出来的:“But let your love even with my life decay”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瘫到在地上。

      他抱着书,将它紧紧贴在胸口,想要尖叫,一开口,却早已泣不成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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