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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西班牙宗教裁判所最热衷于使用吊刑(gar-rucha)——使用滑轮折磨犯人。犯人双手被反绑在背后,绳子系在手腕上,用天花板上的滑轮将绳子一点点往上拉,将犯人慢慢吊到空中。这样,犯人的肩关节会逐渐脱臼。当犯人在空中挣扎了一会儿后,绳子可能被忽然松开,使犯人一下子坠落到地上,或者一次下降一段距离,使肩关节一次次忽然受力。如果这些还起不到预期效果,就在犯人脚上系块大石块,继续重复刚才的过程。”

      这是他调查西班牙宗教审判所时撰写报告中的一部分,现在地狱这帮狗操的正在用这些“好好款待”他。并就目前来看,他们似乎对把这上面的每一件刑罚都在他身上用一遍这件事抱有极大的兴趣。

      “你我都清楚,想必这些并不能对我造成什么影响对吧?”Crowley眯了眯眼睛,金黄色的蛇瞳散射出危险的信息。他的双手被反剪绑在身后,整个人被吊在空中,所有的重量都积累在肩膀上,只需要一次快速的下坠,他们就会干脆利落的脱臼,然后像两根软塌塌的面条一样继续支撑着他没有任何支点的单薄身体。

      “啊…我想是的,”Shax用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指甲轻轻划过手里报告,发出并不算悦耳的沙沙声:“但事实上,我们也没打算把你怎么样,甚至都不会让你无形体化——毕竟如果你的这个身体不能用了的话,还需要地狱给你报销新的身体。所以我们只是会尽可能的折磨你,给你痛苦,却不会让你为了逃避痛苦而如愿死去。”

      “哦是吗?那你应该也知道作为恶魔享受‘痛苦’是一种能力吧?”Crowley咧了咧嘴露出一个讥讽的笑,灵活的舌头正欲创造更多尖利的反击,下一秒突然的坠落就打断了他的话,伴随着呼啸风声都无法掩盖的骨头脱出时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他很确定自己有一瞬间被这种如同扑面而来的海水般造成的窒息感噎到了。

      然而事实上,Crowley也并非夸大了事实。

      因为他很确定,在下坠之前,他的身下原本是没有那一缸该死的水的。

      地狱的环境是千年如一日的脏乱差,而地狱的水也是污浊和肮脏的代名词,这或许是必然的,毕竟地狱里不能出现过于“圣洁”的水。

      但现在,这些冰冷刺骨而又浑浊的水正包围在他的周身,并争先恐后地试图挤进他毫无防备的口鼻中,灌进他的气管和肺里。造成火辣辣的刺痛和令人反胃的恶心感。

      恶魔本不需要呼吸,而他体内那些为了让自己更接近人类的器官,平时用得到的情况也不多。但是现在,当他被封住奇迹和力量,不得不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体面对这一切的时候,他才真正感受到了人类□□的脆弱和从身体各处传来的酸痛,刺痛,以及无法形容的疼痛感。

      就在Crowley感觉自己即将因为窒息而失去意识的时候,背后的绳子将他从水中提了起来,再次吊在空中。

      而他也不得不利用这难得可以再次呼吸的机会大口的呛咳着。Crowley的胸膛因为快速的大幅度起伏像一个破烂的风箱,平时一直打理得有型的头发也因为沾了水而湿哒哒的贴在额头上。而那条一直勾勒出他完美腿型的裤子,此时也顺着裤脚在狼狈地滴着水。

      或许我现在看上去像一个被洗衣机搅了几个小时的破布娃娃,Crowley在喘息间隙仍发挥着他独树一帜的丰富想象力:而这一点也不酷。

      “如果你们想要我的命,一杯圣水就足以让我灰飞烟灭,”Crowley金黄色的蛇瞳燃烧着永不熄灭的怒火。他快速地吸了口气,扯出一个嘲弄的、不屑的笑容:“但如果仅通过这些就想让我向你们求饶,那我只能说——□□的。”

      “现在,闭上你那个该死的嘴好好听我说话,”Shax示意手下的恶魔上前,狠狠给了Crowley一巴掌,堵住了他接下来的破口大骂。接着她又露出一个假到不能再假的微笑,用上任后制作的新手杖挑起Crowley的下巴,对上那双愤怒的金色蛇瞳:“作为和天使勾结的地狱叛徒,你本该被投入地狱最底层,永远承受挖眼拔舌之苦。但,地狱我主很欣赏你的才能,所以打算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成为地狱的内应,去天堂执行一项卧底任务。”

      “且不说我答不答应的问题,就单纯而言,”Crowley抬着头,自上而下地藐视着Shax:“你凭什么认为我去天堂就不会被怀疑?虽然我们都知道那帮天使蠢的不行,但似乎好像还没到可以相信一个恶魔的程度。”

      “哦拜托Crowley,你真以为我对上面的事一无所知吗?”Shax翻了个白眼道:“谁不知道天堂现在的掌权大天使是你家那个小宠物?”

      没给对方插话的机会,她又舔了舔嘴唇,略带得意地小声说道:“况且我还听说,当初他回去的时候可是有意让你辅佐他的。既然他愿意引狼入室,我们为什么不将计就计呢?”

      “第一,他不是我的宠物;第二,虽然他确实邀请我了,但我已经拒绝了,因为我他妈的现在不想为任何一边卖命;第三,我拒绝。”Crowley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挑着眉果断地拒绝了Shax的要求。

      “唔,好吧,这本来也不是什么请求,而是你必须完成的命令。虽然早知道你不会轻易答应,但咱们好歹曾经做了那么久的同事,我还真不太想把这张报告上的东西在你身上都试一遍,”Shax故作惋惜地弹了弹手里的报告,打了个响指,将Crowley从半空固定到了另一个十字架上:“既然你不配合的话,那我就只好用点手段让你配合了。”

      “讲真,你真的打算用西班牙宗教审判的那套来对付我吗?”Crowley歪了歪头,像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忍不住嗤笑出声:“你以为那些除了让人脱臼,就是把人像面条一样抻来抻去的刑罚真的能让我妥协吗?我可是伊甸之蛇哎——可以抻到很长那种。”

      “你确实可以抻到很长,但那仅限于你伊甸之蛇的形态。而你现在这副人类身体的柔韧性和忍耐力再好,恐怕也是有极限的吧?”Shax放下了手里的报告,优雅地拍了拍手:“况且,无论你是什么形态,作为一个恶魔,你都绝对忍不了这个。”

      伴随着Furfur一脸疯狂地走近,从他端着的盒子里散发出的气息也如热浪般拍打在Crowley的身上,勾起一片又一片的战栗。

      撒旦啊…这是…

      “圣钉,”Shax咧开涂着妖冶口红的嘴唇:“你见过的,应该很熟悉。”

      他当然见过,不仅如此,当时他和Aziraphale甚至还在行刑现场目睹了一切。

      “你要用那个对付我?”Crowley皱了皱眉,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他记得这个东西钉进身体的样子——那看起来就很疼:“你是想让我直接灰飞烟灭吗?”

      “奥当然不会,地狱可弄不到那‘最神圣’的东西,这只是人间的某种仿制品罢了。”Shax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又突然靠近,看着对方一字一句继续说道:“只不过,也是被祝福过的、纯银的,如果钉到你的身体里,恐怕也是会一有点点疼的——或许不只一点点?”

      很快,从手腕处传来的剧痛便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那是某种穿透手腕上的肌肉纤维,仿佛将他整根胳膊都从中撕成两半的疼痛,伴随着祝福蚀刻灵魂的灼烧感,顺着背脊迅速爬上了后脑勺。Crowley下意识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随后又立刻咬住下唇,将试图脱口的呻吟咽了下去。

      他能感觉到鲜血顺着手腕淌出,但似乎又很快就被圣物的炙热蒸发,只留下一个焦黑的,继续向四周蔓延的恐怖伤口。

      动手的是Shax的新副手Furfur,Crowley之前见过他,在1941年,当时也是他差点把自己和Aziraphale的事报告给地狱,虽然后来他指望通过出卖自己换取高官进爵的计划被Azi捣毁。但,他似乎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对自己积怨已久。

      Crowley本来并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只不过Furfur通过延长钉入圣钉时间而加剧这场折磨的报复行为太过明显,让他强忍疼痛的间隙不得不通过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从而回忆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Crowley大人?”Furfur表情狰狞地看着他,愤愤地说:“1941年后,您倒是又在上面逍遥了这么多年,而我只能继续呆在该死的申请部,日复一日地进行着那枯燥的,无聊的,令人抓狂的工作!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和那个婊子养的蠢天使,我本不用再忍受这些这么久!是你!让我成为黑暗议会的笑柄!是你!让我又白白受了这么多年折磨!今天,我要把这一切都在你身上还回来!!以后我也要在那个该死的天使身上加倍要回来!!”

      他每怒吼一句,就落下一锤,如同泄愤般,狠狠地,用力地锤了下去。直到将钉子深深地,严丝合缝地,钉在十字架上。

      现在,Crowley可以肯定,他的腕骨绝对被这可该死的钉子钉成碎片了。

      伴随着第一颗钉子钉完,Crowley的下唇已经被自己咬的一片血肉模糊,但他却依旧没发出任何声音,只在最后一锤落下的时候,将一声痛呼硬生生压抑成稀碎的咳嗽。

      “咳…咳…我说你啊,你知道为什么我能成为地狱在人间的大使,而你却只能一辈子当一个小职员吗?”Crowley快速地喘着气,尽量让自己不去注意已经彻底废掉的手腕。他低低地笑着,带着伊甸之蛇独有的诱惑向Furfur眨了眨眼睛:“你想知道为什么我可以随心所欲,还能顺风顺水,而你只能当牛做马几十万年也无法升职吗?”

      “为什么?”Furfur放下了锤子,好奇地凑了过去,这确实是一直困扰他的事情,而且,他也一直想不通这其中的原因。

      “因为…”Crowley靠近Furfur,在他放下防备的一瞬间朝他吐了口浓缩的毒液,大喊道:“因为你是个操蛋的傻逼!!!”

      伊甸之蛇的毒液是世界上最毒最有腐蚀性的液体,更别说这份被他精心压缩过打算用作保命毒药的威力。在它接触皮肤的一瞬间就像浓硫酸一样快速腐蚀着一切,带来刺骨的疼痛。

      Furfur捂着眼睛撕心裂肺地嚎叫都无法掩盖Crowley嚣张的、放肆的笑声。他笑得那样张扬,那样开心,仿佛束缚在刑架上的人并不是自己。他被牢牢地钉在十字架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个蜷缩起来的可怜恶魔,露出一种近乎嘲弄的、施舍的眼神:“哦,可怜的Furfur,愿我主宽恕你的罪,赐你一双慧明的双目——”

      “Crowley!!你怎么敢!”Shax尖叫着,脸色苍白地打断了他:“你怎么敢在地狱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太放肆了!!”

      伴随着她干脆利落的挥手,另外两颗圣钉便没有任何预兆地飞了起来,一颗钉入另一只手腕,而另一颗则用更强的力量猛地穿透了他的双膝,截杀了他接下来的话。

      “呃——”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Crowley只来得及咽下一半的呻吟。便再一次被那种宛若攥住心脏的窒息感狠狠包裹。无论是慢是快,祝福过的纯银圣钉对恶魔的伤害都是巨大的,痛苦的,深入灵魂的。只是,这样或许可以让这项该死的刑罚能结束得快一点。

      Shax烦躁地挥了挥手,治好了Furfur的眼睛。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隔空托起了一颗圣钉,将尖锐地锋芒对准了Crowley的眼睛,冷冷地开口道:“我再问你一次,地狱的任务,你是做还是不做?”

      Crowley没有看那颗和自己的眼睛近在咫尺的圣钉,而是将自己尽可能地放松下来,以一种漫不经心地语气慵懒地开口:“那要看你们具体需要我做些什么了。”

      作为一个精通谈判的恶魔,他深知如何让眼下的情况尽可能的对自己有利。首先,他看得出来,地狱对这件事相当着急,并且现在地狱人手不够,不能冒进,也不能直接杀上天堂,否则他们不会派他去做卧底从而降低损失。其次,他知道这件事现在非自己不可,所以地狱的态度也很明确,无论他个人同意与否,地狱都会让他“同意”,提前了解一下如果可以像过去的六千年一样混过去,那么自己现在还可以少吃些苦头。第三,综上所述,现在的局势其实是向他倾倒的。而他要做的,则是在这个谈判的过程中,尽可能的,为自己多争取一些利益。

      Shax放下圣钉屏退Furfur,只留下了自己。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偷听或者路过之后,她才神经兮兮地小声开口道:“你听说过‘基督再临’吗?”

      “没有。”Crowley皱了皱眉,回答得很干脆。他确实没听过,但是过去的经验让他很快意识到,凡是起名为这个代号的行动,多半都不是什么小动作。

      “这是上面的作战计划,”Shax又凑近了一些,小心翼翼地指了指上方:“似乎是一个想把人间和下面全部清除的末日计划。”

      Crowley的眉头继续紧皱着,金色的蛇瞳里闪烁着意义不明的光芒。

      “只是现在,我们还不清楚他们的下一步行动,但我听一些可能并不存在的小道消息说,负责这次行动的,是你那个…”
      她还想说“小宠物”,却无意中瞥到Crowley冷若冰窟的目光。莫名间,一种猎物被毒蛇盯上的恐惧和寒意突然从背后升起。本不该害怕“毛骨悚然”的恶魔突然害怕了。于是,她转了话头:“是你家那个天使。”

      Aziraphale?他负责这次的末日清除计划?毁灭世界和地狱?怎么可能?这是天堂的新阴谋吗?是谁的旨意?这也是不可言喻的计划中一部分吗?那么Aziraphale在这个计划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他又会怎么做?他之前说回天堂就是做这件事吗?还是说他本来也是不知情的被骗去了天堂?那么他现在还安全吗?这个计划后续会不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Crowley有些焦躁地啧了一声,他发现关于这场计划,关于Aziraphale的一切,他都是一无所知的状态。而这一切的未知,都让他觉得非常不安。

      “地狱需要你去天堂做卧底,随时报备天堂的作战计划,以及兵力部署。如果地狱能够赢得这场战役,那么你就是这一切的大功臣。到时候地狱我主不仅可以对你曾经的错误既往不咎,加官进爵,升职加薪,一切奖赏任君采撷,还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Shax继续低声诱惑着,仿佛忘记了眼前的这个恶魔才是诱惑之蛇,原罪的鼻祖:“想想吧,Crowley,这是多好的机会——”

      “我答应。”

      没等Shax再提供更多条件,也没为自己再争取更多的利益,他就这样果断地放弃了自己已占的优势,毫不犹豫地妥协了。

      Shax也没想到,这个喜欢开出能扒掉别人一层皮的条件的、把和他谈判的人耍的团团转的狡猾、惜命的老蛇,竟然就这么干脆地答应了这项执行就几乎必死的任务。

      “好吧,没想到你答应的还挺快的,但是,地狱并不相信你,Crowley。准确来说,地狱不相信任何人,”Shax耸了耸肩,摊了摊手继续道:“基于你是去完成一项随时可能会投敌的任务,所以,我们需要做一些必要措施。”

      Crowley略带疑惑地斜睨Shax,正当他打算警告对方别太过火的时候,伴随着一个响指,他惊讶地发现自己从腰腹的位置蜕回了蛇形,不过膝盖处那颗该死的钉子依旧没有因为他的形态改变而有一丝一毫的移动。

      “你要做…啊!!!”
      他的话再次被截住话头,这次,Crowley没能忍住自己脱口而出的痛呼。铺天盖地的痛楚成几何倍数的增长,他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了正在倒塌的高墙之下,任由一块块,一层层的巨石砸在他身上,折碎他的骨头,撕扯他的肌肉,点燃他的血液。几乎是同一时间的,他下半身的鳞片全部立了起来,一层一层地颤抖着,抗拒着。Crowley感觉自己有一瞬间失去了意识,而身上传来的阵阵寒意正是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又流了太多血后被风吹过的结果。

      他眨了眨眼睛,略带涣散的蛇瞳重新聚焦,带着近乎仇恨的目光看向眼前的人。而Shax则无视了这一切,着迷地盯着手里的这片闪烁着黑曜石般光泽的,美丽的,手掌大小的菱形鳞片。

      正常的蟒蛇腰部和尾部鳞片通常比较宽大,呈现出菱形或三角形以及明显的花纹和颜色变化。这些鳞片的主要作用是保护蟒蛇的脊椎和内脏器官,同时也能够帮助蟒蛇更好地控制其身体的运动和方向。

      而她刚刚从这里拔下来的那一片,则是Crowley的三片本命蛇鳞的其中之一。那是他维持形态,魔法和力量的来源。每失去一片,他的生命能量和法力就会减少三分之一,当三片尽失的时候,就是他褪为一条普通蛇迎来死亡的时刻。

      Crowley是可以被圣水杀死的恶魔,也是会因为失去本命蛇鳞而神形俱灭的伊甸之蛇。但他从未因为能比其他恶魔多一种毁灭方式而感到过自豪或得意。

      因为,讲真的,失去本命蛇鳞太痛了。

      那种疼痛是他宁愿被淋十遍圣水也不敢想象的疼。不同于圣水迅速而彻底的消灭,拔鳞的痛苦是漫长的。是灵魂的永恒拉扯,是无法用任何奇迹治愈的伤口,是逐渐蚕食着他剩余精神力的黑洞,是日渐衰弱的身体,是可以预见的死亡倒计时。

      “你…嘶嘶…太超过了…”Crowley眯起眼睛,因受到刺激而突然蛇化的信子危险地吐露着,发出嘶嘶的声音。

      “那你又能怎样呢?”Shax举着蛇鳞,双手摊开,再次扯出一个虚伪得不能更虚伪的笑容:“我说了,我们只是做一些小措施罢了。”

      “你知道…嘶嘶…那对我来说…嘶嘶…意味着什么吧?”

      “我知道,但这是撒旦我主的意思,待任务完成之后,他会还给你的。”Shax继续呲牙假笑着,宛若一个被设定好指令的机器人:“在此之前,我们必须确保你没有足够的能力去破坏我主撒旦的伟大计划。”

      “所以…嘶嘶…现在地狱也开始搞什么…”Crowley也学着Shax的样子,挤出一个地狱的标志性假笑,讽刺道:“嘶嘶…‘不可言喻的伟大计划’那套了吗?”

      对方没有回应他的嘲讽,而是握住了他后腰处的第二片本命蛇鳞,狠狠一拔——

      Crowley猛地瞪大眼睛,像一条垂死挣扎的鱼一样用力弓起身子,毫不在意蛇尾和手腕处的圣钉因挣扎而撕裂的周围组织。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因此而尖叫,只是,在意识消失之前,他感觉自己好像从灵魂深处被撕碎了。

      【他总会问一些愚蠢的问题。】
      这是…Metatron曾经对他的评价…

      我只是问了一些问题,关于末日…关于终结…关于还未完全启动就要毁灭的星云…

      【质疑招致堕天,这是他咎由自取。】
      我从未背叛过天使,也从未背叛过全能的祂,我没想过任何形式的背叛,却以天堂敌人的身份被抛入地狱,永受咒诅。

      他说他只是慢慢溜达下去的,他以为将一切轻描淡写就可以把自己都骗过去,假装那并不痛苦。

      但事实上,他是恶魔,他说谎了。

      他骗了Aziraphale,也骗了自己。

      堕天像一个永不熄灭的耻辱烙印,狠狠地刻印在他的灵魂深处,无时无刻不在耻笑他,侮辱他,灼烧着他曾身为天使的灵魂,直至把他的一切蚕食殆尽。

      【黑暗降临,狂风暴雨,已死之人将走出他们的坟墓,再一次游走在地球之上。】
      加百列说过的可怕的事,天堂的计划,会和这有关吗?

      【暴风雨将至,将会哀鸿遍野。】
      在一切终结之前,他是否来得及停下这一切…他是否还来得及…拯救Aziraphale…

      灼热,疼痛,窒息,当Crowley挣扎着从混乱的记忆浓烟逐渐清醒的时候,自己已经从十字架上被解放下来了,蛇尾也已经变回了腿。但失去两片本命蛇鳞的虚弱让他连直起身子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继续像条蛇一样趴在地上死死地瞪着面前衣冠楚楚到有些扎眼的Shax。

      “哦Crowley,你现在看上去真的是惨极了。”Shax心情大好地用手杖拨了拨Crowley的头发:“我相信如果你以这样子去天堂的话,恐怕谁都不会怀疑你对地狱的背叛的。”

      哦,那我该好好的夸夸你吗?地狱也会用一些人类的计谋,苦肉计之类的?把我弄成这样就为了打消天堂的怀疑?

      Crowley十分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好啦,现在的你基本上已经是个废人了,即使你再想耍什么花招恐怕也没有什么能力了,所以现在,”Shax往旁边挪了一步,露出了身后通往天堂的阶梯:“上天堂去吧。”

      Crowley偏了偏头,知道为什么刚刚的她看上去那么扎眼了,因为在她背后来自天堂的圣光着实太过刺眼,以至于当她现在露出阶梯全貌的时候,神圣的光芒刺得他得眼睛都有点痛。

      如果可以使用奇迹的话,Crowley发誓,他会跳起来拎着Shax的领子把她狠狠地按在天堂的阶梯上陶醉地欣赏她的尖叫和恶魔皮肤接触到神圣阶梯时发出的如同烤肉般的嘶啦声。

      “哦我忘记了,你现在根本都动不了,这可不行,我们还得让你顺利爬去呢~”Shax心情大好的挥了挥手,修复了Crowley粉碎的关节,但并没有修复伤口:“我得保留让你看上去惨兮兮的部分,这样才能让天堂更加信服。”

      Crowley再次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现在只是勉强可以直起身子,但依旧没有站起来的力气,手腕处的骨头虽然被修好,但圣物造成的对恶魔的灵魂伤害是无法被恶魔奇迹治愈的,如果想要彻底根治的话,恐怕只能寻求某位天使的帮助了。

      某位…天使…

      说起来有些别扭,Crowley其实还并没有做好再见Aziraphale的准备——自从上次他们出现分歧分道扬镳之后,他就再没联系过他。

      Crowley本以为这也会像过去六千年中的某次争吵一样,冷战个几年几十年或者几个世纪,然后结束于某一方跳道歉舞,再一起在某个酒店好好享受一顿晚餐,一些美酒,一切就都会解决。虽然他其实心里也隐隐有种感觉,Azi这一走,可能就不会回来了。他抛弃了书店,抛弃了人间,抛弃了自己。他本打算先一直维持着中这冷战现状,直到未来的某一天被思念冲垮,再想个理由去找他。

      但是现在,无论他想不想,也无论他准没准备好,他也不得不去找他了。

      不单单是地狱的任务,也是对他的担心。

      Crowley不知道天堂的计划,也不知道地狱的打算。但以他对天堂虚伪的认知程度,利用Azi,让他成为那个操刀手,成为众矢之的,更像是他们的计划。

      所以,他必须去找他。

      他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但,起码在最后的时刻,Crowley不希望Aziraphale独自面对。

      天堂的阶梯远比人间教堂的地面圣洁得多,这也就导致他趴在上面的每一秒,都像在烧红的烙铁上炙烤一样。

      或许我可以给自己撒点调料,比如炭烤恶魔什么的,会有人喜欢这个吗?

      爬到第66阶台阶时的Crowley模模糊糊的想道。

      食物什么的,会是天使喜欢的东西——仅限于Crowley的天使。毕竟在一开始,所有的天使都不会尝试人间的食物。直到被他成功“诱惑”了的Aziraphale,至此产生了对食物的欲望。有一次甚至还差点为了这口腹之欲而惨被无形体化。

      一想到这里,Crowley的嘴角就止不住地上翘。那是他的天使…他的Azi…他六千年来最好的朋友…他无望的爱人…

      是他诱惑了Aziraphale,是他让他染上了人间的气息。这个天使的一切欲望皆因他而起,所以他会注视他,欣赏他,陪伴他六千年。

      而如果可以的话,Crowley希望他的整个余生都能和他的天使永远地在一起。

      双膝和手腕处的焦黑在身下阶梯的灼烧下蔓延得越来越大,而拔除了蛇鳞的腹部和后腰处的伤口依旧血流不止,甚至在他的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蜿蜒血迹。Crowley再次思考自己出师未捷就死在通往天堂路上的可能性。

      最后,他终究是凭借着超强的意志力撑到了天堂门口,见到了守卫天使。

      “啊!快看!这里有一个恶魔!”

      “他是怎么上来的?他上来干嘛?”

      “快通知大天使长!”

      Crowley趴在天堂门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直接无视了两个天堂守卫好奇而谨慎的目光,干脆直接一个翻身仰躺在地上。

      他的腹部早已被灼伤和摩擦得血肉模糊,或许现在应该试试翻个面——烤的更均匀之类的。

      “恶魔!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不是你们这种污秽之物应该出现的地方!赶快滚回你应去的地方!”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一个正气凛然的、愠怒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如果不是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Crowley真的很想模仿人类疲惫时候的样子,好好揉一揉太阳穴。

      他就知道这次天堂之旅必定重重难关。

      “Michael,”他喘了口气,露出了一个恶魔的外交式微笑:“我是来回归的。”

      “回归?我不认为一个堕天了的天使还有重回天堂的权力,”Michael拔出剑指向地上的Crowley,冷冷地开口道:“出于为天堂的安危考虑,我将有权将所有危险的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well…说来话长,但我确实有可以重回天堂的权力,”Crowley眨了眨眼睛,故作轻松地道:“不过,既然你不相信,为什么不直接问问你们现在的掌权大天使长呢?他的话你总该相信吧?”

      Michael愣了一下,十分不情愿地让另一个天堂守卫去通知Aziraphale,宝剑的剑锋却没有从Crowley的肩膀移开半分:
      “恶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耍什么花招!你最好老实交代地狱派你来的目的!”

      “好吧,我老实交代。如你所见,地狱现在正在追杀我,”Crowley耸了耸肩,指了指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和身下重新聚集的一小滩血液:“既然我已经不可能再为他们卖命,那我换一个阵营,寻求一方新的庇护有何不可呢?”

      Michael皱了皱眉头,刚要开口便被打断:“哦尤其是我还被邀请过。”

      “恶魔,别以为你男朋友现在是掌权天使就可以为所欲为,”Michael短暂地思忖了一会后开口,她的语气依旧听起来不容置喙,只是略微放慢的语调凸显了她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与傲慢:“一旦违反规定,那他不但保不了你,反而会因你而被撤职和惩罚。”

      也许,这正是她想看到的。Crowley闭上眼睛,继续思考着:准确来说,这或许也是天堂计划中的一部分。所谓的掌权只不过是某种政治手段的傀儡,他们表面上需要让Azi来决定什么,然后再随便找个违反规定的理由‘处理’掉他。

      那么,或许他现在来找他,并不是个明智的决定。因为Azi现在的身份有些过于敏感,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等他出错,再利用由这个错误粉饰包装成的罪名降罪于他。

      而Crowley的出现,则为Azi处境增加了一份危险和不安定性。

      不该这样的,Crowley睁开眼睛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轻轻摇了摇头。他不应该成为Aziraphale的软肋,更不该成为他的拖累、他致命的弱点。

      “嘿?是Crowley吗?我听说你来了,真的很高兴你接受了我的建议,我们联手一定可以……”

      伴随着那个熟悉的,快活的声音响起,Crowley紧绷的神经终于短暂地放松下来,他用肘部支撑地面,扶着门框艰难而缓慢地站了起来,倚靠在天堂门口的柱子上,像过去的六千年一样露出了温柔缱绻的眼神,接过他接下来的话:“angel,好久不见。”

      “哦天呐Crowley,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Aziraphale在走近他的一瞬间就变了脸色,他颤抖着伸出手轻轻地抚上他的脸颊,抬头看向Crowley的眼底尽是藏不住的不解与心疼。

      “我没事,angel,”Crowley笑了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地将脸贴在对方的手上,他感觉到了来自对方温暖的奇迹治疗:“我来找你了。”

      “掌权天使Aziraphale,”Michael清了清嗓子,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官方语调开口问道:“这个恶魔刚刚说,是你应允他以天使的身份回归天堂,是这样吗?”

      “事实上,是Metatron允许的,”在Aziraphale治疗下恢复了七七八八的Crowley耸了耸肩,抢在对方开口前说道:“他只是传了个话。”

      “可你刚刚说‘被邀请’。”

      “哦是的,但我没说是被谁邀请。”Crowley活动了下脖子,甩了甩手腕,圣物造成的伤害已经被天使的奇迹治好,但腹部和后腰处的伤口却依旧狰狞可怖,不过好在天使看不到。而且他们现在起码不怎么出血了,暂时可以让他把眼前的情况应付过去:“事实上,如果没有Metatron——上帝之声的准许,我一个堕落的天使,卑鄙的恶魔,又怎么能有权力回归天堂呢?”

      没能让Aziraphale顺利露出破绽的Michael略带愤怒地看着Crowley,而他也瞪着那双金黄的蛇瞳毫不退缩地回瞪回去。

      “额,Michael?所以,你还有别的事吗?”感觉到两人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气氛,Aziraphale连忙挡在Crowley身前,对Michael露出了一个标志性的天使微笑:“如果没事的话,恐怕我要带他回去工作了,你知道的,天堂最近的事务真的很多。”

      “不会耽误你太久的,大天使长,”Michael面无表情地看着Aziraphale,继续追问道:“我只想知道您会把他,这个新来的叛变恶魔,安插在什么位置上?毕竟,圣战马上就要开始了,天堂的资源有限,没有多余的资源分配给不能为天堂作出贡献的人。”

      Crowley听到这里不动声色的咋了咋舌,圣战?看来地狱的情报是对的,天堂是真的有下一步的作战计划了。

      “哦这个你大可放心Michael,Crowley会为天堂作出贡献的,”Aziraphale听到对方这么说立刻松了口气,带着几分小小的雀跃继续道:“事实上我打算让他做我的助手,辅助我工作。”

      “那这么说,”Aziraphale的话同样也给Michael带来了某种程度上的释放,她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种特别不天使的笑容:“您是要让他加入圣战的部队了?”

      “部队?为什么?”突如其来的转折让Aziraphale没反应过来,他不知道当他的助手和加入部队有什么必然的关联。

      “您作为基督再临计划的负责人,圣战的总指挥,您的即是部队的司令,战役的统帅,同理,您的助手自然也就是圣战部队的一份子。”

      “确实是这个道理没错…”Aziraphale谨慎地回答完,摸了摸下巴,快速地思考着这会不会对Crowley有什么影响。

      “所以,每一个圣战部队的一份子,在入伍之前都会宣誓效忠我主,”终于将猎物引入陷阱的Michael快乐地眯起眼睛,看向Crowley的眼神中不带一丝温度:“我要你以恶魔的身份在天堂圣殿宣誓永远效忠我主,违者,神形俱灭。”

      哦,原来这才是她的目的。Crowley再次挑了挑眉,在Aziraphale有些不确定的慌乱眼神中点了点头:她想让我死。

      恶魔都是善于说谎的,所以他们的话都是不可信的。但当他们以自己的真实姓名为引,用恶魔的身份发誓的时候,那么他的话就必须是百分百真实的、发自心底的,不然他们就会因背叛自己的灵魂而神形俱灭。

      但其实对Crowley而言,早在他堕天的那一刻,他就不再信仰那位全能的主了。以及,虽然作为恶魔,但他也不信仰撒旦,准确来说,他谁都不信。所以无论是对谁宣誓忠诚,他的话也必然是违心的,虚伪的。

      可能Michael也是深知这一点,才要求他在圣殿宣誓。恶魔之名的宣誓不允许他有所隐瞒,而圣殿则不允许存在违心的话。

      “Crowley,亲爱的,你真的没问题吗?”
      在去圣殿的路上,Aziraphale第七遍用充满担心的蓝眼睛看着他小声问道:“我不是不信任你,但是,以恶魔身份起誓什么的,你真的……”

      “别担心,angel,”Crowley无所谓地勾了勾唇角,心里早已有了打算:“只要你在我待会宣誓的时候站在我面前就好了。”

      圣殿的地对他来说更是神圣得像踩在火堆里,Crowley只希望自己能快速完成宣誓从而尽快离开这里。

      他走到圣殿中央的魔法阵,在Aziraphale面前三步的距离单膝跪地,将右手握拳放在胸口,如每一个虔诚宣誓的骑士一样,抬头看着Aziraphale,肃穆地开口道:“我亲爱的,敬仰的神,你的灵本为善。我以恶魔之名宣誓,我将永远效忠于您,不背叛,不离心。求您指教我遵行你的旨意,求您引我到平坦之地,求您赐我属灵的头脑,求您允许您的奉献者来到此地,为您献上最诚挚的忠诚。”

      Crowley宣誓完,轻轻牵起Aziraphale的手,在手背落下一枚极轻极轻的虔诚的吻:“至高大天使长作证,我的每一句话皆是发自真心。”

      “是…是的!”一股触电般麻痒的感觉顺着手背迅速传遍了Aziraphale的全身。他有些急促地抽回了手,感觉自己的脸上突然升起一股不知名的热度,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接下来应该干什么,于是他又恢复了严肃庄重的模样,以神圣而庄严的身份说道:“以至高大天使的身份确认,这位加入圣战部队的战士对我主的忠心可鉴。”

      紧接着,他又皱眉转向Michael:“现在,你可以相信他了吧?”

      在一旁看完全程的Michael恨得说不出话,虽然他说的是圣经里面的话,虽然他敢以恶魔的身份起誓,虽然他说完以后也没有神形俱灭,但她就是能感觉得到有什么不对劲。且不说她单纯的不相信Crowley会归顺天堂,就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但奇怪的是,他就是没有被消灭,所以,即使有再多的不甘心,她也只能咬着牙说一句“好”,然后愤愤地踩着高跟鞋远去。

      “Crowley,你刚刚真的吓死我了!”确定Michael确实走远了之后的Aziraphale这才彻底放松下来,他笑着锤了一下Crowley的肩膀,眼睛里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崇拜:“我真没想到你对我主的信仰和忠诚是发自心底的!而且你刚刚虔诚的样子让我都有点自惭形秽,我就说嘛!你心里其实一直都是那个纯洁的善良的天使!”

      Crowley难得没有反驳他,只是宠溺地看着Aziraphale安静地笑着。

      他当然足够虔诚,因为他的忠诚和信仰都是真的。只不过,宣誓的对象不是那位全能的主,是只属于Crowley自己的神。

      当他虔诚地跪伏在天使脚边的时候,当他以恶魔之名宣誓的时候,他深知自己信仰的不是上帝,而是自己六千年前亲手培养的欲望。

      作为恶魔,跪拜自己的欲望,不算违背灵魂和本心;作为天使,宣誓忠诚和效忠信仰亦是灵魂深处的虔诚;而作为Crowley,誓死追随陪伴于身边的Aziraphale,才是他真正的灵魂所归。

      “angel,”Crowley哑着嗓子,突然开口:“从下面上来以后,我就一直迫切地想见到你,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话?要不我们出去说?”Aziraphale有些担忧地看向Crowley的脚:“毕竟这里可是圣殿,你现在一定难受极了。”

      黑夜般的黑色翅膀蓦地展开,将两个人包裹在内,而它的主人此时正将Aziraphale紧紧抱在怀里,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以恶魔之名起誓,我将和你一起度过所有难关,永远陪在你身边,直至灵魂消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恶魔之名的誓言不允许背叛本心,而圣殿不允许谎言。这是Crowley许给Aziraphale的,最真诚的誓言。

      Aziraphale的脸红了红,缓慢而羞涩地也回抱住了他:“我也爱你,亲爱的。”

      黑夜怀抱着欲望的白鸟,倾身载入万丈璨然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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