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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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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的冷冽为枯枝附上了一层银色的外壳，连月光都是寒凉刺骨。
夏明远独自站在院子里，身影多少显得有几分单薄。
“你到底……去了哪里？”
他的声音哽塞呜咽，像是从牙缝间硬生生挤出来的。
冬夜凄寒，四野寂静，鸟雀不鸣。
墙边的豆荚爬得又长又远，只可惜最后还是冻死了；爸爸精心铸造的小院也在数年之间墙皮剥落。好像从某天开始，一切就都老旧风化，再也回不去了……
就像那年盛夏，阳光炙热，少年人内心的躁动，久久难安。
夏明远记不清顾景之是怎么闯进他的世界了，也许是因为那一杯清热解暑的酸梅汤，又或者是那天阳光很烈，又刚好洒在他的肩头。
就算是过了这么久，这段感情回想起来，也还留有余味，个中滋味，早已沁入心底。
高二临时要求调整教学楼，要求大家利用中午时间把书本搬到老教室，腾出新教室来迎接新生。
就在大家搬东西搬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前门传来砰嗵一声，声音大得楼上楼下都听得一清二楚。
“哎，都赖你，害我刚刚撞门上了，头到撞得生疼。”顾景之揉着头，眼瞅着夏明远努了努嘴巴，“呐，这不得帮我搬点书？”
“你自己不看路。”夏明远吐槽道。
说归说，还是上手去帮他搬了。
“这不是瞅你瞅得太入神了嘛。”顾景之挠挠头，恰好抓到磕碰到的地方，疼得他龇牙咧嘴。
“你在说什么鬼话。”夏明远不知道说啥好了。
顾景之话一出，班里就有几个女生投来洞穿烧穿一切的目光了，她们的八卦之魂在燃烧。
刚刚顾景之脑袋撞门上力道太大，铁门都凹下去一块儿。
夏明远抱起一部分书，盯着顾景之的铁头看，“你要不要去一趟医务室？”
“不用不用，我头硬，经得起撞。”顾景之摆摆手，两手揽起剩下的书本。
夏明远看他似乎没事，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老教学楼后面有两棵雪松，围着雪松种了一圈梧桐，梧桐树上爬了一堆知了，眼下正吱呱乱叫，叫声加重了夏季的闷热，让人躁动不安。
顾景之的名号在班上可是响当当的，不熟悉的同学私下叫他二世祖、小混混，稍微关系好一点的喜欢叫他顾哥。
他们D中虽然是一所末流公办中学，但校内管理严格，基本上不会有什么打架斗殴事件，顾景之这些标签都是来自于他的各自骚操作。
不写作业，交零分试卷，翘掉晚自习。
而夏明远作为班级里学霸以及班花（伪）级别的人物，平常和他基本没有什么交集。
今天可以说是高中以来他们聊过最久的一次。
两人抱着书一前一后往老教学楼走，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顾景之刚想开口说点什么，两个女生抬着收纳箱经过，其中一个瞥了一眼他俩，打趣道：“男男搭配，干活不累呀。”
“方小芸，说什么呢，禁止随意拉郎配。”夏明远皱了皱眉，开口抵制道。
方小芸还不罢休，又补了一句，“可惜咱们好好一朵班花，插在了这牛粪上。”
顾景之也不乐意了，“什么叫我这牛粪，我再怎么说也算个班草吧。”
方小芸抬了抬箱子，和另一个女生交换了眼神，马不停蹄地跑了。
“哎，你别跑，把话说明白。”
可怜顾景之抱着太多的书，勉强追了几步，一怀抱的书还是没撑住哗啦散落在地。
顾景之一脸茫然，夏明远看着他无话可说。
顾景之聚拢书本的间隙，看到夏明远也和那俩女生一样，三步并两步，快步走了，心里大喊不讲义气。
就在他好不容易又抱起书往教学楼走的时候，夏明远又折返了回来，从他怀里分担走了一半重量。
真是他的好兄弟！
顾景之瞬间改观。
等书都放好之后，顾景之锤了一拳夏明远的肩膀，“是兄弟，有担当。”
夏明远整个莫名其妙，这人看上去似乎有些憨傻，他不太想理。
他搬完东西，累死了都，满身的汗，现在只想赶紧放学，好回宿舍洗个澡。
本想着可以就此摆脱顾景之了，哪知道这货去了趟办公室，回来就把课桌搬到了他后面，没完没了了。
同时，顾景之还带了两杯酸梅汤回来，他把一杯放在了夏明远桌上，豪气道：“呐，可劲儿喝，喝完了我再去买。”
夏明远懒得再搭理他，端起酸梅汤，边喝边翻开书本，开始预习下节课的内容。
顾景之伸过手，揉了揉夏明远一头的棕色头发，“够高冷的啊。”
夏明远依旧沉默。
上课铃响了，这是今天最后一节课，上的化学。
化学老师是个戴着一副老花镜，满面春风的小老头，虽然他人很和蔼可亲，但讲起课来十分枯燥乏味，底下不少同学都忍不住犯困。
顾景之睡眼惺忪之间，闻到一股淡淡的奶香味，似有若无，萦绕在鼻尖。
他们教室里面有四十多号人，教室不大，课桌之间挤得很近。
那味道似乎是前面飘过来的。
顾景之下意识往前凑，用鼻子去轻轻嗅闻。
夏明远听课听得好好的，旁边突然窜出个大脑袋，还把脸贴在他颈间吸气，酥麻的感觉沿着脖颈传递到全身，他受不一哆嗦，差点没坐稳踢翻凳子。
动静挺大的，都招来了老师的注意。
小老头用中指抬了抬眼镜，眼神锐利地来回扫视着两人，说出的话却让人啼笑皆非，“打情骂俏回家去哈，咱们这是课堂，要严肃啊。”
这话一出学生们哄堂大笑，大家都变得十分精神，一双双眼睛都盯着老师看，期待老师能讲出更有趣的话来。
这期待注定落空。
“好，下面我们讲这个化学方程式……”
没多久大家又开始打盹。
顾景之撩完夏明远，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直接趴回去睡觉了。
夏明远很想揍他一拳，但碍于课堂上，没法动手。
好不容易下了课，顾景之跑去食堂的速度比谁都快，夏明远只来得及看到他的背影。
夏明远没去食堂，他胃有点不舒服，去超市买了块面包啃着。
顾景之没过多久就回来了，手里还提着几盒由于装太满，看起来快炸开了的快餐盒。
“刚去食堂找你来着，没招到人。”顾景之看着夏明远啃了一般的面包，咂嘴道：“中午就吃面包咋成。”
他解开包装，递了一盒给夏明远，“食堂饭菜太难吃了，还老贵，还是校门口的好吃。呐，给你带的。”
夏明远打开餐盒，看着里面三个肉丸子四个鸡腿两个素菜陷入了沉默，这个量实在是有点大。
校门口那家他吃过一次。
上次家长会结束的时候，学校允许家长把学生带出去转转，他三大爷非拉着他去改善伙食。
不过那家味道确实不错。
他拿了三十放在顾景之桌上，“谢了。”
“跟我客气啥。”顾景之盯了两秒那三十块钱，轻声叹口气，还是把它揣进了兜里。
等到他俩吃完饭，班上同学也基本都回来了。
天色暗了下来，靠门的同学开了灯，整个教室在晚自习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变得十分安静。
值班的老师坐在讲台上面，大家在下面忙着刷题，一时间整个教室里只有笔尖落在纸上的沙沙声。
顾景之百无聊赖地转着笔，看夏明远做卷子做得认真，趁他不注意，悄悄凑到他脖子后面。
确定了那淡淡的奶香味确实是从夏明远身上传来的，在夏明远喝水的间隙开口问道：“你喷了香水？”
“什么香水，你别烦我。”夏明远有些不耐烦，他还有两份卷子。
“就你身上这个。”顾景之不依不饶。
见夏明远不回答，顾景之持续轻嗅着，像是只癞皮狗在街上逛着，意外捡了个包子，咬着不撒嘴了。
“怪好闻的。”顾景之乐呵着，“说呗说呗，到底啥牌子啊？”
夏明远受不了他，耐着性子回道：“我没用香水。”
“啊？哦。”顾景之这才后知后觉，不是香水也不太可能是洗衣液啥的，那就应该是体香了。
一个浑身散发着奶香味的大男孩，有意思，这味道真好闻，淡淡的也不腻味，可惜只有凑近了才闻得到。
顾景之不再打扰他做题，挺直了腰板打量着夏明远。
这是个不存在于他记忆中的的少年。
就像是扇动着翅膀的蝴蝶，偶尔抖落些鳞粉，在阳光下反射出优美的色泽，让人不经意间为之驻足。
夏明远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你不刷题吗？”
“我是学渣，刷了也没用。”顾景之摊手，语气里充斥着佛系与摆烂。
夏明远无话可说，顾景之不如改名叫话题终结者算了。
难得他愿意主动搭理顾景之，结果得到这么个回答。
顾景之不知道从哪里摸了个魔方出来，在桌子底下转动着，声音咔哧咔哧。
值班的是历史老师，一般不闹出什么大动静他都懒得管，只要收敛一点就行。
本来位置就挤，也不知道顾景之怎么想的，非要往前凑。后半节晚自习他魔方也不玩了，头抵在夏明远背上，看小说。
只要他安安静静的，不闹腾，夏明远也懒得计较了。
晚自习在匆匆忙忙的刷题中过去了。真到放学回家的时候，大家倒不着急了，悠哉游哉三五成群地走着。
夏明远走得很快，他要赶紧回宿舍洗个澡，身上汗闷了一天了。
D中实行军事化管理，不准外出，男生宿舍又在校外，只有放学了才能回宿舍。
顾景之看他跑那么快，也跟着加快了脚步，他心里有别的盘算，倒不是急着回去洗澡。
通往宿舍的道路两边种了几棵香樟，几棵小树，起不到什么遮蔽效果。路上的热气还未散去，人走在上面，只有跑起来才有点风。
南方的夏天一直都是这样，闷热的天气，躁动的人，没有半分喘息的余地。人总是在路上奔波，疲于奔命可又无可奈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