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誓》兰铃野草

11、远方的呼唤

　　在一个星期的学习后，南茜和梅尔组织了一场户外班级团建活动。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的，南茜和梅尔带着各自的班级占了块草地，大家可以在附近自由活动。

　　然而两个班级却是截然不同的画风。

　　南茜带领的班级其乐融融，大家有说有笑聚在一起聊天打闹，南茜身上仿佛天生自带招小朋友喜欢的体质，活动开始没多久就把氛围调动了上来。

　　反观梅尔这边，一片死气沉沉的气氛。

　　“梅尔老师的脸，是僵的吗？”有个同学轻轻扯了一下旁边同学的袖子，用只有两个人才可以听见的声音道，“从开学到现在，他一直都是这副表情......”

　　“嘘——”

　　梅尔的眼神扫了过来，那两个交谈的同学瞬间噤声。

　　其实梅尔原本没想过把氛围搞那么僵，刚刚扫过去的眼神也纯属无心之失。他以前参与过太多次围剿血族的任务，在不断进行的过程中眼神越练越利，导致现在看人看物都带着点凶神恶煞的意味。

　　南茜在休息期间和他闲谈时，曾和他说起过对他的第一印象：

　　“眉头总是蹙起，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第一眼看上去就不像个好人。”

　　他起初没在意，直到后面教学的时间越来越长，害怕畏惧他的学生越来越多，他才渐渐意识到问题似乎.....有点严重?

　　南茜却刚好与他相反，每天脸上都挂着笑容，永远都精力充沛，哪怕遇到麻烦的学生和事情，也会表现得积极乐观。

　　说不羡慕，那肯定是假的。

　　梅尔正想着，南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自然而然地坐在他旁边，拉了一下他的手臂。

　　南茜:“走啊。”

　　梅尔:“?”

　　“你待在这——我怕你把他们吓着。”南茜微微凑了过去，不着痕迹地小声道，“干脆让他们自由发挥，说不定关系就熟起来了，你也不用一直待在这坐牢。”

　　梅尔迟疑了会儿，打量了下周围同学们的状态——一个个神经紧绷地看着他。

　　梅尔觉得南茜说得在理。

　　两人找了块空旷的地方坐下，南茜回头看刚刚那群神经紧张的学生们——一个个果然放松了下来，嬉笑打闹声渐起。她又转回头看向看向梅尔，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仿佛早就预料到现在的场面似的。

　　暖烘烘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微风拂过，吹起的风都带了些暖意。南茜有些不适应这刺目的阳光，伸手遮了一下光线，眼睛慢慢适应后，随即半眯着眼，享受着此刻惬意的时光。

　　“你知道吗?我那天在书上看到——”她眯眼仰头，感受着光的温度完全照在她的脸颊，梅尔转头，看见她红色的头发，如同一团盛开的、跳动的火焰。

　　“除了惧怕阳光外，吸血鬼和人类最大的不同，是他们没有灵魂。”

　　“他们的身躯化为灰烬，死了便是死了，但是人类不同——”南茜嘴角勾起一个莞尔的笑，“人类有灵魂。”

　　“人类死后，灵魂被投入来世，又会再开启一段全新的旅程。”

　　“那些只是被编书人杜撰出来的东西，根本没有被证实过。”

　　南茜说的书，梅尔大抵也看过。自从血族这种反人类的物种被发现后，人们开始纷纷猜测世上是不是还有些其他异于常人的东西。他们把自己的想象写进书里，创作了许多脍炙人口的故事。其中不乏长得奇形怪状的物种、坚信人有灵魂，许诺轮回来世还要在一起的恋人......

　　“这一世在一起的人，转世后还要纠缠一辈子，不觉得无聊吗?”

　　南茜轻笑出声，转头看他:“是啊梅尔，如果提前知道下一世还要和你这样的同事搭档，那确实是无趣得很。”

　　梅尔一直都是这样死板无趣，南茜倒早也习惯了，便不再聊这个话题。梅尔余光瞥她，看见她微眯着眼惬意的姿态，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后悔说出刚才的话。

　　一个小男孩儿小跑着过来，梅尔认出了他是自己班上的某个学生，只见他手上还捧着什么东西，凑近了才发现是一束野花。

　　“南茜......老师，给......”那小男孩儿的脸涨红着，支支吾吾地说着话，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

　　“谢谢，我很喜欢。”南茜笑着接下，随后伸手揉了揉对方的发顶，那男孩儿的脸又红了一分，害羞地跑开了。

　　梅尔看着眼前的景象，又想到刚刚南茜评价自己“无趣”，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南茜拿着花束，在梅尔眼前炫耀似的晃了晃，“不要嫉妒，学我，多笑笑，你也会有了。”

　　......

　　梅尔离开后，这里的氛围确实活跃了很多，彼此之间都渐渐变得熟稔起来，除了某两个人。

　　“亚伦，你真的不去吗?”其中一个同学拍了拍他的肩，“我刚刚和路伽聊了会儿，我觉得他人挺好的——”

　　“谁要理那个小矮子?”那天打架的事亚伦气还没消，根本不想搭理他。

　　那同学见状，只好耸了耸肩灰溜溜走了。

　　不远处的路伽，正被众人花团锦簇地围着。他们议论最多的便是路伽的瞳孔和发色。

　　“哇，路伽，你的头发颜色真好看，在哪染的?”

　　“你的眼睛是蓝色的欸，你的父亲眼睛也是这个颜色吗?”

　　平时一个人还应付得过来，现在被这么多人包围着，简直让他手无足措。

　　“我觉得他比父亲送给我的洋娃娃还长得漂亮——”不远处有几个女生闲谈的声音落入了路伽耳中，“你说......路伽如果穿上娃娃的小洋裙，那会是怎样的?”

　　他忽然有些想逃。

　　“我、我有些事!先离开一下!”路伽挣脱了人群，朝人少的地方跑去了。

　　“亚伦，我刚刚看到路伽往那边跑去了，似乎是被同学们的热情吓住了。”

　　“切，谁在乎啊。”

　　逃离蜂拥的人群后，路伽终于找到一处安静的地方闲了下来。这处地方虽然僻静，但是离老师同学们也不远，只要不继续往前走，还是能保证安全的。

　　他坐在草地上，目光远眺，看到远处杂草丛生的森林，好像还有什么高耸尖锐的建筑隐匿在其中，不过距离太远，路伽看不真切，只觉得那地方如果真的踏进去了，肯定阴森恐怖。

　　有什么东西正在轻轻召唤他:

　　你是否愿意接受我的呼唤，踏入无眠的永夜......

　　你是否愿意接受我的力量，助我枯骨重生......

　　路伽好像听到有什么声音，他转头警惕地看向四周，却一无所获。

　　远方尖锐的塔顶上方升起一团黑色的雾，路伽蔚蓝的眼眸盯着那处天空看，只见那雾慢慢扩散开来，像一团巨大的阴影将其笼罩其中。

　　你是否愿意舍弃记忆，将不必要的人和事忘却......

　　一团黑雾悄无声息地萦绕在他周围，路伽的意识渐渐混沌，不受控制地向着森林深处走去。

　　.......

　　太阳快要落山了，今天的班级团建活动也差不多到了尾声。

　　南茜和梅尔正在召集同学们集合，准备做好返校的准备。

　　一个同学急冲冲跑过来:“老师不好了!路伽人不见了!”

　　南茜和梅尔皆是一惊，还未反应过来，又有另一个同学冲了过来——是常待在亚伦身边的那个同学。

　　“老师!亚伦也不见了!”

　　南茜和梅尔对视一眼，立马开始行动找人。

　　......

　　路伽踩在布满石子杂草的小路上，身体被无形的生物牵引着。他走在平稳的路上，却好似在一步一步坠落，前往未知的深渊。

　　他的脑海里倏地闪过许多画面——羽翼、火光、被铁链束缚的鸟划破长空的悲鸣与挣扎。然后是漆黑的雾将火焰扑灭，将太阳的光芒遮蔽，四周逐渐变得黑暗起来，脚下蔓延出一道长长的血迹，两边白骨堆砌......

　　画面一转，他看到许多双红色的眼睛在盯着他，自己的胸口正插着一只剑柄，浓浓的黑烟不断往外冒着，他仰头嘶吼，在痛苦中化为灰烬。

　　我一直在寻找你......

　　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继续蛊惑路伽前进。

　　过来......跟随我的指引......

　　路伽瞳孔涣散，就快要踏入那片未知的森林。

　　过来......过来......

　　一只手拽住了路伽的手臂。

　　“喂。”

　　是亚伦。

　　路伽蓦地从幻觉中清醒过来，抬头对上亚伦的目光，他一只手正拽着自己的手臂，阻止自己继续向森林深处前进。

　　“前面就是血族的领域了，很危险。”亚伦有些疑惑地看着路伽，继续开口，“你去那干嘛?”

　　“我刚刚看见——”

　　“啊啊啊啊!”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一声凌厉的尖叫。

　　路伽停下了刚刚要说的话，连忙拽着亚伦一起蹲下，两人害怕得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蹲在草丛里，观察着不远处的动静。

　　刚刚那个尖叫的声音已经没了，一股血腥味开始在空气里蔓延开来。亚伦闻着有点作呕，忍着想吐的冲动，努力不发出声音让别人发现。

　　草丛里慢慢变得安静起来，亚伦和路伽屏住呼吸，听见翅膀轻微煽动的声音——黑色的羽翼在杂草丛里慢慢显现，伏在地上的影子慢慢起来，他张着口，露出尖牙，血迹还在唇角若隐若现。

　　是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