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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休顿 ...

  •   夜晚风吹得呼呼响,十一月确实是又刮风又下雪的季节,帐篷也被风吹得有些动摇,辛如年裹紧了被子睡得不是很安稳。

      就地而寝,虽是平地,但是也硌得慌,果然他还是不适合露营,以前同学都会聚餐出去露营,他也从来没有去过。

      现在想想倒是有些想念他们了...

      帐篷外。

      顾念之默默的站在外面,眼睛盯着帐篷看着发呆,守夜的将士被这低气压吓得大气不敢出。

      “皇上已经睡下了,王爷还站在这里做甚”,陆也瞥了他一眼。

      顾念之微微咽了咽,握紧了拳头,“他是不是哭了”

      “这不关王爷的事,王爷请回吧”,陆也完全不给顾念之好脸色看。

      顾念之碰壁,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帐篷内。

      辛如年默默的问道,“他走了么”

      “回皇上,走了”

      “走了好,陆也你也去歇息吧,晚上会有将士守着的”

      “是,皇上”。

      辛如年起了个大早,早早的在士兵那边蹭了碗热粥,穿上袄袍,等待着出军,另一边顾念之也准备好了一切,两人之间没有交流,却默契的让士兵们收拾好东西走人。

      路上的风雪比昨日大得多,行军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安全起见,在还能看见路的情况下加速前进,要是再慢就得在森林里过夜了,到时候雪会变厚,那样会更慢,还得有人在前面铲雪开路,现在的目标就是抵达筑西城。

      辛如年默默的驾马前行,因为下雪,过路的地方都落着雪,也格外有种说不出的意境,这是在皇宫里没法看见的,他现在理解了为什么古人喜欢看雪作诗,确实不错。

      “皇上,再过五里路就到筑西了”

      陆也跟在辛如年身边小声道。

      看来晚上就能到了。辛如年点了点头,恰好晚上可以入城休息一日。

      午膳时大家都没停歇,草草的吃着馍馍上路,一路上安静的只听见鸟叫声和行走的声音。

      林越驾马上来,与辛如年平行,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又停顿了许久。

      “皇上”

      “林军师有何事?”

      “王爷觉得行军速度太慢了,打算和林林子二人先带兵迅速前往西部,命林某和陆也公公陪同皇上您,可减慢速度前去…皇上不要误会,都是将士,早已习惯几日几夜不睡…”

      原来如此,难怪顾念之会嫌行军速度慢,原来是为了照顾他,才会像游玩一般,过一日睡一晚的。

      “是朕考虑不周了,就按照摄政王的意思来吧,既然朕带兵,那朕也可不休息,以军队的规矩来办”

      “这…”

      “不可吗?”

      “是…明白了”

      辛如年想向他们证明,自己不是那种娇生惯养之人,既然父皇可以,自己也能做到。

      戌时,恰好日暮。驻西城的城门开了。驻西城的城主带着官员前来迎接。

      “万岁万岁万万岁”

      辛如年随意寒暄几句,并没有要留下来的意思,城中百姓纷纷献上行军吃的干粮,便欢送他们出城。

      一路上十分压抑,几乎没有交谈声,只有啃食烙饼的声音。

      已经过了半月,行军速度倚然比之前快了很多。

      辛如年已经好久没有合眼了,除了遇到暴雪不得不停下休息外,整个人都是在马背上度过的,除了喝水就是吃干粮。

      陆也偶尔和他说几句路过什么地方,其余他没有开口过。

      顾念之只是跟在他身后,从未与他平行,也没有上来聊天,有话也是林越传达。

      “皇上,马上到将沪了,过了将沪就是西部驻扎的军营了”,林越说道。

      辛如年太久没开口了,他微微点点头。

      林林子追了上来道,“皇上,可以在城中休息一晚,调整军情”

      “好”,辛如年看向陆也道,“陆也,你随林将军迅速前往将沪通报,让他们准备开城迎接,准备好休息的地方”

      两人点了点头,率马脱离军队离开了。

      他们离开之后,又是死寂一片。林越深深叹了一口气,即便是叹气,在这雪寂里也显得格外凸出。

      “林军师为何如此唉声叹气”,辛如年淡淡道。

      林越摸了摸马头,将落在马上的雪拍干净,“林某是触景生情”

      “何出此言”

      “回皇上,臣想到一个孩童故事,故事里有一个皇子,和从小一同到大的玩伴聚少离多,每次见面都有说不完的话,可后来两人身份发生改变,也长大了,再也不能像之前一般戏耍,每每见面都是在这雪天,但也仅仅只是默默的看对方许久,也不曾开口问到几句”

      “为何不开口”,辛如年有些疑惑。

      “皇子成了皇储太子,儿时伙伴成了将军,身份悬殊不能越界,将军经常带兵打战,故而聚少离多”

      “后来呢”

      “后来太子挂帅带兵出征,将军陪护,战场上刀剑无影,兵戈相见,为了保护太子,将军死了,但战事胜了。”

      “……”

      “皇上不比如此忧伤,俗话说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生死常态,人之常情”。

      辛如年捏紧了马鞍上的绳子,顾念之的身上有许多伤口,虽然前些年养回来了,但那些伤口有轻有重,若是一不小心,可能人就没了。

      林越接着道,“王爷15岁第一次脱离苏老挂帅出征,如同一头恶狼,在无数人的手里夺得性命,也好几次死于刀刃,与王爷较好的将军们都死了,其实王爷也并非铁人,哭过的,后来就麻木了”

      也是,年少时如此,也造就了如今人人口中的冷血摄镇王。

      “不必多说”,辛如年咬唇淡淡道,“朕明白的”,只是他不想服软了,同样是男人,为什么次次都是他道歉。

      又过了一日,将沪城近在眼前,城门已经打开了,林林子和陆也等候多时了。

      城中的百姓热情的迎接他们,家家户户都收留了将士居住,辛如年和顾念之等人便在将沪城太守府邸住下。

      太守看起来也很年轻,应该四十来岁,他特别热情的迎着辛如年等人进府。

      辛如年坐在右侧靠前的椅子,顾念之坐在他的对面,太守坐在辛如年下侧,陆也和林林子还有林越分别站在他们主子左右。

      太守:“早就听闻皇上回来,便早早的准备好了”

      “丹太守无需大操大办,只是暂住一晚,丹太守有心,朕记着了,到时西部战事一起,还请丹太守多加支援”,辛如年微笑道。

      丹太守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将沪必当首冲,说来将沪与那西部野蛮人早就有冲突,对野蛮人的怨言也日积月累”

      “请太守细说”。

      “西部野蛮人于将沪城不过百里,隔着一层沙漠,他们频频前来侵犯,幸好年国将士们英勇善战,将他们击退,但也搅得将沪时而夜不能寐,精神紧绷,每次闹事,百姓们都苦不堪言,每次平复都要花上一个半月”

      “此事...”

      “皇恩浩荡,幸好有皇上您赐予支援,否则这将沪城,过的也很艰难啊...”

      辛如年看了一眼顾念之,发现顾念之也在看着自己。这件事辛如年并不知道,批阅奏折的一直都是顾念之,这件事也一定是顾念之处理的,自己白白捡了个皇恩浩荡,骂名却是顾念之的。

      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原本的怒意也消散了许多,因为他开始觉得之前顾念之说的话是对的,现在出来走了一圈,顾念之把自己的年国打理的条条有序,而自己只是享清福,伤都在顾念之的身上。

      ‘唉’。辛如年心中默默叹气,“年国不会放着任何一个城池不守,不保的,你们都是年国的子民,年国的光辉会照耀你们”

      “皇上万岁”,丹太守叩首喊道。

      入夜,辛如年一直想着白天的事情难以入睡,他推开门走到栅栏前靠着柱子坐着,眼睛看向不远处的假山,脑子里一片混乱,陆也和守门的将士站在一边,默默看着。

      突然肩膀上传来衣物压着的感觉,他回头看去,是顾念之,将披风披在了他的身上。再往后看,将士和陆也都被撵走了,偌大的长廊只剩下他们两个。

      “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在屋里坐着”

      “心烦,不想在屋里闷着”

      “和我说说?”

      “不想”

      空气凝固下来,顾念之没恼,坐在了辛如年的身侧,顺手将辛如年揽着,辛如年也没有抗拒,就随他造着。

      “是我不好,那日并不是要和你吵的,有时候提到左之章我就会发脾气”

      “左之章惹你了”

      “我与你六岁相识,你小我一岁,不可否认的是我一直将你当做妹妹照顾,因为你从小就生的漂亮,我一眼就喜欢,七岁时拜苏老为师,常年被苏老带去边境参与战事,与你聚少离多,每次想你的时候,都会写信”

      “我从小就不曾请过老师,也不太会认字,也正是因为和你写信,我才开始识字认字,字写的也不太好看,每次见你回信,信中那一手漂亮的字成了我骄傲的资本,十岁时,听闻有位状元郎,年仅十五,是年国最年轻的状元,被皇上钦点就算了,还让他成了太子的老师,是年国最年轻的太傅”

      “在打听之下,我知道那位太傅的名字,左之章,我嫉妒他能够一直陪着你,教你写字读书,与你吟诗作对,所以我很讨厌他,讨厌的不得了”

      “为什么我靠运气得来的,他能够轻易就得到,如果当时皇后没有路过马厩,没有看我可怜,又或者没有看见我,那么带我来皇宫的就不是我,而是我的那些弟弟妹妹,而我一辈子可能就活在别人的指点下,活在那地狱一般的地方”

      辛如年不知觉的泪流满面,他伸出手轻抚顾念之的脸颊,整个人缩在了顾念之的怀里,“别说了,念之,别说了”

      “如年,我真的好喜欢你,我不喜欢窥觊你的人,我不想你对别人谈笑风生,我只想你对我一个人好”

      顾念之哭了,他紧紧抱着辛如年,这是自己最珍视的人啊,也是最宝贝之物,自己苦心从别人手中赢来的胜利品,无价之宝。

      万幸的是辛如年也喜欢自己,这是他十几年来,最惊喜的事情,每夜梦回惊醒时分,看着身侧躺着的辛如年,他的心才能安定下来。

      “我们以后不要再吵架了,也不要再闹小脾气了好不好”,辛如年哽咽道,“前些天林越给我讲了个故事,让我明白了,我不能失去你,就当我真是废物又如何,只要我身边有你,我甘愿当个废物”

      “如年...”

      “嗯”

      他们在寒夜的雪天亲吻,满天飘散着点点白雪落在披肩上也不觉得寒冷。

      正如故事里的那位太子,战事过去后,趁着寒夜大雪无人之际,独自一人走在死着无数人的战场上,寻找那位将军冰冷的尸体。

      大雪将那些尸体覆盖着,极其难寻一个人。

      太子殿下边哭边跪着寻找着,膝盖跪的出血,脸颊和手被冻得通红,指尖已经磨破出血。

      终于,天际将白时,找到将军,将军全身被雪覆盖,仅仅只露出手腕,手腕上戴着太子殿下的红色头绳。

      太子殿下将他身上的雪清扫干净,将军的尸体已经被冻得发硬,太子殿下也咬牙的背了起来,就这么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哭了多久,到军营时,他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了。

      时年一月,太子殿下病逝了。

      这故事的结尾,林越没有和辛如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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