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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五章,我要给你找个男人~ ...

  •   芈茵二人离宫一事由秦维桢负责护送。
      其实无需赵政吩咐,秦维桢便主动请缨了,这是他的母亲,但又不是,个中的感情复杂,一想到这或许是最后一面了,总归满含不舍。

      秋风乍起,前两日方才转凉,今儿个却又骤然入了夏,燥热得很。
      秦维桢骑在马上,偶尔回首望向那马车上的人,是那样的肆意,如同游鱼入海,的确不该被困在宫墙之中……

      之前秦维桢教导扶苏的时候,先教他习文断字,然后再教他那些诸子百家的名言道理:“‘朝闻道,夕可死矣’的朝是早晨的意思……
      整句话意为如果在早上能够领悟到真理,那么即便在当晚死去也不遗憾了。”
      扶苏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秦维桢不停地转动,颇为无辜道:“哥哥,为什么我们说的话和写在竹简上的话完全不同。”
      秦维桢一时无言,为什么呢?他小时候似乎也有这样的疑问:“因为竹简和丝帛价格高昂。
      哪怕是王公子弟也要节省成本,庶人更是用不起。”

      扶苏似懂非懂:“那哥哥,死是什么意思啊?”
      为什么小孩的问题会这样多?似乎很幼稚,但又似乎很深奥,秦维桢斟词酌句:“死的意思就是人不在这个世上了。”
      扶苏疑惑:“不在这个世上那他去哪了呢?”

      去哪了呢?他也不知道,秦维桢忽然想起小时候他也曾这样问过母亲,母亲的回答是什么?
      母亲抱着幼年时的他在院子里仰观漫天星辰,她说:“那些人不是自己想离开的,是上天要带他们走了。
      在人间有他们牵挂的人放不下,他们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看着他们爱的人。”

      秦维桢喃喃:“他是变成了天上的星星守护人间的家人了……”
      “原来是这样啊。”扶苏的眼睛亮晶晶的,他搁下笔起身迈着他那小短腿撞进了秦维桢的怀里,“那哥哥讲故事给我听好不好?
      娘就会给我讲故事。”

      秦维桢将扶苏抱进怀里,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那细碎的头发柔软,手感不错:“那娘会给你讲什么故事?”
      扶苏摇头晃脑地答道:“像蔺相如完璧归赵的故事,廉颇负荆请罪的故事,子路百里负米的故事,屈原投身汨罗的故事,苏秦张仪佩六国相印的故事……”

      秦维桢的记忆渐渐苏醒,他想起来了他的母亲擅长寓教于乐,也会给他讲很多故事,那故事讲得生动,也同样教会了他许多美好的品质:仁、孝、悌、忠、信、礼、义……
      “那今天我们讲一个孙膑围魏救赵的故事好不好?”秦维桢捏了捏扶苏那肉乎乎的脸颊,“小扶苏听过么?”
      扶苏摇了摇脑袋:“没有,先生快讲~”

      那个在秦维桢记忆中永远温柔的母亲,或许只是在孩子面前永远温柔,她有她的气节与风骨,最后才会病死在这宫墙之中。

      咸阳城繁华,有几十万人口居住,那街道上热闹,仿若太平盛世,这是秦国的底气,如今七国战乱割据,但秦人都笃信即便他们被侵犯,也不会落到失地割城的地步。
      因为我大秦铁骑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秦维桢低吟浅唱着这首无衣,这是大秦的战歌,没有华丽的辞藻,那重复的语句却莫名觉得慷慨激昂。

      行至咸阳城外,车马也停了下来。
      芈茵先下了马车,然后扶着萱草也跳了下来,她走到秦维桢的面前行了个礼:“扶苏的那个父亲这辈子也就那样了。
      我这个做娘的自私,就将扶苏的以后托付给你了。
      望先生对他善加教导。

      他爹对他寄予厚望,但其实这世上能长成他爹那样的又有几个?
      我怕他长大了后面前有父亲那一座高山,会自卑起来,但其实他只要和自己比较就好了。

      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佩三尺剑,有吞吐天地之志,海纳百川之量。
      其实我对他也抱有很大的期望,但又怕他过得太辛苦。
      这可能就是为人父母都会有的忧思吧。

      不知为什么同你说了那样多。
      扶苏的身份日后会有许多的先生教导他,可我没机会再见那些人了,只能对你说这些。
      他爹事务繁忙,怕是很少管他。
      底下的那些人也当他是主子纵着,时日一长怕养成骄纵的性子,还望先生多多管教于他。
      还有小孩子一个人其实很怕孤独,若先生得空可多进宫陪伴他。
      他喜欢听历史上的那些名人典故,以后我不能给他讲了,还望先生代劳……”

      芈茵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堆,从扶苏喜欢什么到他讨厌什么,那惯于拿刀剑的手甚至于亲手给扶苏缝制了几套衣裳,秦维桢耐心地听着,心中无限酸涩,这场景与记忆渐渐重合,上一世母亲去世时又何尝不是这般操心着儿子的一切?
      等芈茵语毕,秦王才乂手回礼:“夫人放心,臣一定尽心尽责。”

      芈茵自认为不是感性的人,却说得自己想哭了,却忍着那股情绪朝秦维桢伸出双手:“要不要抱一下?
      明明之前不认识,可我总觉得你很熟悉似的。”
      秦维桢深吸了一口气,他前行了两步拥住了芈茵,那味道熟悉恍如隔世,秦维桢贪婪得恨不得一直这么抱着对方,可如今他们的关系这般抱着,若让旁人看见却是逾矩太过,这拥抱一触即分,那温暖的触感却涌上秦维桢的心头久久未散,秦维桢又后退了两步乂手道:“时辰不早了,还请夫人早些赶路吧。”
      芈茵乂手回礼:“秦先生,至此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芈茵没要那驾马车和随从,而是一手背着行囊另一只手牵着萱草疾行着抢了秦维桢的马匹,她将行囊与长剑挂在了马上,将萱草抱上了马匹后自己也上了马,一手持缰绳挥鞭离去。
      那迎面而来的是从骊山渭水吹来的秋风,带有淡淡的草木气息,听得身后的秦维桢和那些侍从们的叫唤,芈茵越觉肆意,要那么多侍从保护做什么?浪费人力还觉得拘束。

      萱草环着芈茵腰仍有不安:“姐姐,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好?”
      “我非莽撞人,秦法严苛,在秦国的土地上还算是安全的。”芈茵言语微顿,其实人多了反而显眼,倒不如换上男装、炉灰涂面,而后道,“但到了其他国家就不知道了,左右无碍,有我保护你。
      现在姐姐带你去骊山,到灞桥看夕阳晚照,上九龙顶看日出云海。”
      萱草忙不迭地应声:“好!”

      芈茵没说的是九龙顶有多高,萱草要走到山顶怕是需要不短的时日。
      离家多年,她有些忘了楚国是怎样的情况了。

      其实前个两年,赵、楚、魏、韩、燕五国合纵攻秦后五国战败而归,或许是大秦铁骑真的势不可挡,但芈茵更以为五国各有心思不曾尽心,五国合纵之势至此土崩瓦解,秦国实力更甚以往,这么看来赵政当真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听说当今楚王熊元身体已经不大好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届时春申君黄歇恐因政治斗争为人谋害,到那时恐怕才是真的大势已去。

      他们楚人是“帝高阳之苗裔兮”,血脉高贵,自楚王问鼎中原起到如今疆土之广袤、物产之丰饶,谁人不以自己是楚人为傲?

      楚国地理环境优越,人口众多,物产丰饶,手工铸造、丝织等也异常繁荣,国家重商加之水路的便(第四声)宜,商贾众多,国家更是富饶,又有谁可堪比,只可惜大多被用来维护王公贵族的酒池肉林。
      楚国也设郡县,法制未尝不严,其他地方却是逊色了,倒不如说是统治阶级烂作一团,已是无药可救。

      那是个富有的国家,是个广袤的国家,是个落拓的国家,那更是她的母国。

      她在那边是有亲人朋友的,也有与她总角之交的少年,那少年是景阳将军之孙景嘉。
      景嘉是武将之后,受家风影响,自幼好习武事。
      而芈茵呢?同样是受家风影响,也好习武事。
      当然不是她那个无能的爹。

      其实楚顷襄王早已逝世,自然生不出她这么年轻的女儿。
      而当今楚王与昌平君为兄弟关系,楚王无子嗣缘已是楚国王公贵族间心照不宣的秘辛,他找不到女儿嫁到秦国去,就从宗室女里面找了个假称是楚王之妹送到了秦国王宫里去,稍微有心点都猜得出其中端倪,可事实上也没有人会计较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公主,既然楚王承认了她是公主,那她就是。
      (昌平君是楚国王室中人,但具体是谁不知道,此为杜撰,他其实是在嫪毐之乱中被封为丞相的,先秦历史很多不可考,杜撰的很多,生卒年事迹都是在猜测上各种造假,一切问题都因为这只是个水仙bl文,作者是丈育,丈育=文盲,文盲=不识字,因为不识字,所以丈育。但他应该不是楚考烈王的儿子,楚考烈王没生育能力,春申君把自己怀了孕的妻子送给他,无妄之灾的这个典故流传至今)

      虽非实实在在的公主,可到底也是王公之女,芈茵的家与景将军府仅一墙之隔,而她的性格三观来源于她的娘亲,而她的娘亲呢?
      是楚国一位地位不算高的武将家的小女儿,在二十余年前嫁给了她爹做妾,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了那笼中之鸟。

      女人就一定要成婚吗?
      不成婚就活不下去吗?
      可如果你出身在寻常百姓家,生就一张好看些的脸,无论男女,那都成了罪过,无法逃脱权贵们的掠夺。

      彼时的芈茵年少,不明白那些道理,言之凿凿地说着我以后不成婚,我自己养活我自己。
      或许是家里不缺她这么个女儿,也或许做母亲的想要自己的孩子过的肆意,于是将芈茵养的和那些男孩差不了多少,因为掏鸟窝的事和隔壁的景嘉打了一架,两人也就此相识。

      少年时的玩伴,懵懂时那似有若无的旖念。
      那时的芈茵做过最荒唐的事就是和景嘉一起逃出家门去到了琅琊观海,那是她第一次亲眼得见大海的浩瀚壮阔,她的心也从此变得宽广了起来。

      也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她喜欢上一个人,那个人信誓旦旦地说着要娶她为妻,只可惜她们都违约了,芈茵要远嫁秦国,而景嘉说她的性子做不得正妻。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当真是可笑至极。

      “你喜欢我?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见过生的最漂亮的姑娘。”
      “仅此而已?”
      “你我自幼一同长大,你也是我最了解的姑娘,你热情、率真,有许多男子都没有的见地,我又凭什么不喜欢你?”
      “当真?”
      “自然当真,阿茵,你可愿在你及笄后嫁我为妻,我此生只愿娶你一人为妻。”
      “好,记住你说的。”
      “那阿茵喜欢我么?”
      “不知道。”
      “到底喜不喜欢我,就说说看嘛。”
      “有一点?”
      “一点也够了,因为你会越来越喜欢我的。”
      ……

      后来芈茵真的越来越喜欢景嘉了,可她喜欢的人在不知不觉间早已变了心迹,那曾经的优点全都变作了缺点:
      “一个姑娘家舞刀弄枪的成何体统,要不是看在她那张脸,我才不愿意哄着她。”
      “她以为她学这些就与众不同些么?像男子一般,带出去都嫌丢人。”
      “娶她为妻,不可能,她最多也就只能做个妾室而已。”
      ……

      “我学这些是因为我喜欢,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芈茵一脚将景嘉踹翻在地,“我若是像你这样窝囊的男子一般我才嫌丢人。”

      言罢芈茵便转身离去了,懒得理会身后的纠缠,还听景嘉解释?有何可解释的?
      女子未必不喜欢舞刀弄枪,只是大多没这个机会而已,若真学成了像景嘉那般的男子才叫做可笑,她是女子,她只想做胜过许多男子的女子,而非所谓的“像男子一般”。

      后来秦楚联姻,楚国需要一个公主,原来她也和她娘一样无从选择,彼时心如死灰,想着至少嫁给了个一国中最尊贵的男子为妾,而那人的年纪与她相仿,不是个老头。
      等见了赵政,一时间也觊觎起对方的容色来了,睡一觉总归不亏,也因此有了扶苏……

      如今再想楚国的旧事恍若梦中,对大多数事物竟毫无留恋,在意的也只有她的母亲还有楚国的社稷与百姓。
      马蹄声起落,江山无限,而那阳光正好,芈茵肆意地笑道:“有机会,我要再找个男人。”
      她的声音被骑马呼啸而来的风揉碎了,萱草有些听不大真切,问了句:“你说什么?”
      芈茵摇了摇头,她放大了声音调侃了句:“我说,要给你找个男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我要给你找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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