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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咱们的儿子 ...

  •   扶苏警惕地看着赵政质问道:“你不是我的父皇,你到底是谁?”

      赵政一时无言,稍显无奈的告诉嬴政:“说你们感情不好吧,又那样了解对方。
      不过你这扶苏的确胆子够大,也怪不得敢跟始皇帝对着干。
      老子有云: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
      可惜咱们的儿子或许是敢为天下先的那个。”

      赵政稍有疑惑:“不过他敢跟你对着干,是因为你是他的父亲。
      他既然认为寡人不是他的父皇,为何敢这般指责寡人?他就不怕吗?
      皇帝陛下,你是怎么养出这么一个单纯的儿子的?”

      赵政的言语戏谑,或许是习惯了赵政的调侃,嬴政倒没有之前那样的恼意了,更何况赵政说的也不错。
      关于自己和赵政的事,嬴政不想让任何一个人知道,哪怕那个人是扶苏:“让朕同他说会话。”
      赵政好整以暇:“要寡人回避吗?”

      他们共用一具身体,所有的一切都共同感知,回避自然是回避不了的,赵政这话相当于废话,嬴政并未回答对方,而是回答扶苏的质问:“朕不是你的父皇朕为何会知晓后世的那些事?
      你大概会说朕是同你一般从后世来的人而已,而非始皇帝。
      那你可记得,当年朕为何派你去蒙恬那里?”
      扶苏跪地叩首:“因为儿臣不赞同父皇坑杀那些方士,言辞过激,触怒天颜。”

      嬴政拂袖起身,转身不再看他,又冷声问了句:“你自裁时,蒙恬可曾对你说过什么?”
      扶苏微顿,而后道:“蒙将军说,陛下让蒙将军统领数十万大军北御匈奴,修筑长城。
      又命儿臣前往监督,这是重视儿臣,才将关乎天下安危的重任交由儿臣。
      怎么会突然变卦?
      陛下如今尚在外巡游,诏书有疑,应当先请示父皇过后再行自裁也不迟。”

      提及旧事,又怎么不令人痛心疾首,嬴政闭眸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道:“扶苏为人宽仁,颇受百姓爱戴。
      而又刚毅勇武,信人而奋士。
      敢于直谏,不惜犯上。
      ‘天下初定,远方黔首未集,诸生皆诵法孔子,今上皆重法绳之,臣恐天下不安,惟上察之。’
      朕眼中的扶苏,是有治世之才的,若放在太平盛世,定然会是治世明君。

      可大秦一扫六合还不够,需要巨大的变革经年累月的影响才能做到真正的天下归心,到那时才会是一个真正的国家。
      七国的贵族蠢蠢欲动,方士们蛊惑人心、招摇撞骗、愚昧百姓,天下尚未归心,又怎么经得起离间。
      你以为是夸大其词么?这其中或为名或为利,又有多少是受有心之人的指使?
      其中多少人顽固不化的奉行周礼,而不遵大秦律法,不认同小篆,不认同大秦定下的度、量、衡。
      他们不认同的东西何其多也,朕不用雷霆手段以儆效尤,又如何镇压得住那些人?

      他人的言语你听之信之,但朕所作所为你从未理解过。
      诸子百家,朕重用的人少吗?
      朕要的是统一思想,是天下归心,因此有些事不得不去做。
      朕要的是法之天下,儒之教化。
      否则朕也不会让淳于越来教导你。”

      嬴政握拳的手紧了紧,言语间有些自嘲的轻笑:“说朕坑害他们,他们是那样的阳春白雪、不畏权贵,不遗余力的讥笑朕、抹黑朕也就罢了,朕还是心存着他们能够接受朕的理念的希望的。
      可他们试图用他们的言语他们的影响来分裂大秦,朕也仅仅是将他们发配到偏远之地而已……”

      你要朕饶过他们,可谁又来饶过朕的大秦?这句话嬴政并未说出口,七国的贵族不甘于他们的利益被剥削,从国中之国的君主的位置上跌落下来,在大秦各地盘根错节,树大根深并不能完全铲除……
      变革的太多又太过急切,种种隐患在自己生前便已经显露了出来,而等自己死后,世间便再无第二个始皇帝了……

      这是第一次,嬴政在子女面前这般剖白,他一生都在经历背叛,又走在所有人的前面,从来不指望旁人能够理解自己,更不懂得如何与子女相处,也就不会向子女表达自己的想法理念。
      只是重来一世,他发觉他是需要的,只有如此才能在他的百年之后还有继任者,能有替他将这条路继续走下去的人。

      “朕把你派去蒙恬那并非是气你恼你,而是借这个时机让你去历练、去收买人心。
      再者,咸阳城内因为立嗣一事明争暗斗不休,朕恐你为人暗害,你与蒙恬交好,你在他那朕也放心。
      若来日有变故,那几十万大军便是你的倚仗。”嬴政转身俯视着他这个跪地叩首的儿子,“你的秉性太过仁善,在军营中那几年,你该明白何谓‘厚而不能使,爱而不能令,乱而不能治,譬若骄子,不可用也’,治国亦是如此。”

      嬴政行至扶苏的面前蹲下身来,言语轻缓了许多:“扶苏……”
      “那时候,朕死了。”嬴政的声音轻飘飘的,被揉碎了吹散在了风里,“朕死于沙丘宫中,死在东巡的途中,而非回到咸阳以后。
      朕留下的诏书是:以兵属蒙恬,与丧会咸阳而葬,立扶苏为嗣。”
      而其余的细节自不必再说,扶苏宽仁,但并非庸才,他自然理得清其中的原委。

      扶苏身躯颤动着,不住地叩首,却早已泣不成声。
      都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可自己的父皇不同,他先是皇帝再是人父,待自己的母亲待自己都是那般的冷淡,他的心中只有他的江山社稷,他的千秋霸业,又哪有私情?

      父皇一统四海,至此天下归心,这是多少代先祖都没能做到的事?自己又怎么会不钦佩敬仰?
      子女对父母的濡慕是天性使然,只是父皇离得自己太远,他们的感情“生疏”,也就从未理解过父皇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

      一个不会表达,一个从他人那里的所听所见又过于斑驳,到了后来也就只剩下了争锋相对。

      所有的怨怼、不甘、疑问在这一刻弥散,或许他们的政见依旧会有不同,但会试着去认识这个自己从未了解过的父皇。
      扶苏声音微颤,沾染着哭腔:“父皇,儿臣有罪,儿臣……”

      嬴政轻叹了一声,他竟不知自己的这番话会给对方带来这样大的触动,抬手阻止了对方叩首的动作:“往事已矣,你不必介怀。”
      嬴政将手巾递给了对方:“多大的人了,还哭。”
      扶苏接过手巾起身拭泪:“劳父皇费心。”

      赵政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说了句:“啊呀呀,你这爹怎么当的,就算人家一百岁了,也还是你儿子啊。”
      嬴政起身坐了回去,又听得赵政在他心中继续胡说八道:“不过话说回来,皇帝陛下,在寡人的影响下你有所进步嘛。”
      或许吧,他不擅长表达,特别是在感情这一方面,也只有在另一个自己面前才可以肆无忌惮且无所顾忌,或许还真是在少年赵政的影响下,才能够在今日说出这样一番话。
      于是嬴政回以了一句:“王上的脸皮当真是令朕敬服。”
      赵政“谦虚”道:“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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