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第十四章 ...
-
赵政从这个躯体苏醒的时候思维还不算是清晰,却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触感,气血一齐往下涌着,那喘息声紊乱连带着心跳也过了速。
大早上的他在做什么?那种陌生而熟悉的感觉令赵政有些羞恼,同自己或是后妃们……是那样的不同。
同样都是纾/解,又有什么不同呢?
赵政试图掌控自己的身/体:“停停停。”
嬴政坐于塌上,浪潮翻涌,又岂肯停下?
二人争抢身体的控制权之间有些把握不住那双手稍一用力,瞬间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共通的疼痛令二人都不敢再动作。
疼痛稍缓过后,嬴政问了句:“即便是动物,亦有欲,你就这样忍着不纾/解?
你在害羞什么?”
赵政有些想骂娘,没什么气势地反驳道:“谁说寡人害羞了?”
可此时这具身体传递给嬴政的情感可不是这样说的,嬴政也不戳穿他:“那晚些,我们去临/幸孙夫人,你来做,朕负责感觉?”
赵政恼羞成怒:“那是寡人的夫人!”
不知怎么的,嬴政总觉得赵政气得在跳脚,想象了一下那副画面,似乎也还不错?
话题又回到了最初点,嬴政说了句:“那也是朕的夫人。”
这个年纪的赵政对于划归自己领地的人或物有特殊的执念,虽然他也清楚对方说的是真的,但心里总有几分不适:“寡人说不行就是不行。”
“你这样还想多生几个孩子?有现在的这几个就不错了。”嬴政想,自己占着他的身体那是奔着一世去的,难道要清心寡欲一世吗?
怕不是来日,世人会传言他有什么隐疾。
倒是不知这个年纪的自己会有这样莫名的想法和执念。
来日方长,现下却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赵政语噎,欲要反驳,嬴政却又说了句:“现在你不觉得难受吗?”
赵政嘴硬:“不难受,等它自己下去便是了。”
“朕可等不了,若你觉得朕来不合适,便由你来动手可好。”嬴政想,朕从来没有这样委屈过自己,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赵政不由得想,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此等小事便如此……似乎也有些不合适。
于是他说了句:“罢了,你来便是。”
嬴政这才开始继续方才的事情……
的确是有些不同,这世间只有彼此知晓,这具躯体里不止两个魂灵,而他们五感相通,如此的触感自然也是共同感受的……
有片刻的失神,深秋的季节额间却浸了汗,等回过神来,嬴政才取了帕子擦拭塌上的狼藉。
身/体交由赵政掌控,赵政不由得拍了拍脸颊,试图挥散去那股热意,他唤了宫婢内侍来伺候他更衣洗漱,随后上朝去了。
如今岁末,朝中的大事无非是正月的诸般祭礼以及秦王的寿诞,还有这一年的大秦的税务支出。
负责祭礼奉常说要牛羊几许、钱粮几何,內史大人却说要得太多了。
奉常说这是我大秦一年一度的盛事,又岂能敷衍了事,损我大秦国威?
內史说虽国富兵强,可如今乱世,购置马匹辎重用了多少,供养将士又用了多少,那关中的水渠尚在修建,到处都是花销,又岂能如此无度?
二人便就这一件事争执了一刻钟。
左右这样的大事,如今是由他母后和吕不韦来做最终的决定的,赵政更好奇的却是另一桩事,蒙骜老将军称病,已许久不来上朝了。
嬴政隐约能猜得出赵政所思所想:“在想蒙老将军?”
赵政讶然,若有旁人这般了解他,他或许是警惕万分的,可皇帝陛下却不是旁人,而后回道:“是了。”
嬴政言语间似乎有些怅然:“蒙老将军年事已高,如今病重,朕建议你得空了便去瞧瞧他。”
赵政似乎有些不敢置信:“怎么会?两年前,信陵君去世,寡人命蒙老将军率军攻魏,夺取取山阳、长平等地,才有了如今的东郡。
不过两年而已,怎得会病重?”
高山为谷,深谷为陵,更何况人老掉或许真的就是一瞬间的事,嬴政想,他四十七岁的时候,也未曾想过两年后的自己会这般突兀地病逝在东巡途中……
嬴政解释道:“蒙骜是武将,一辈子征战沙场,本就有不少的沉珂旧疾,他托称风寒,不过是不想令王上担忧。
即便是风寒,可以蒙骜的年岁,又怎么经得住?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
于武将而言,也是如此,在他们心中,能战死沙场或许才是幸事,而像这样老去病故实是遗憾。”
于赵政而言,是蛟龙伏于深海,伺机直破苍穹,他的人生方才开始,对于生死之事尚未有如此多的感悟,即便如此仍是觉得惋惜:“蒙老将军还有多少时日?”
嬴政答:“不到半年。”
在此之后,先后有有成蟜、嫪毐叛乱,而其实亲政,才是秦王政实现大业的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步。
赵政无言,只等下朝用过早膳后便领着侍卫随从出了宫,一路行至蒙府,才至府外,便听得郎朗歌声、清越铿锵: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赵政便衣出行,声势并不算浩大。
蒙府的阍吏极有眼色,瞧出了赵政身份不凡,急忙迎了上来:“敢问公子来历?到将军府上所谓何事?”
“大胆……”元严欲要开口教训这个出言无状的小吏,却被赵政阻止了。
赵政答曰:“寡人闻蒙老将军病了,特来登门拜访,劳烦你去通禀一二。”
赵政一开口,阍吏便跪地行了个大礼:“小人眼拙,不知王上亲临,万望恕罪。”
赵政摆手:“恕你无罪,你且去通禀。”
阍吏这才起身退进了府内,不消片刻府中老小便依次而出,跪拜行礼,赵政向前亲自扶蒙武起身:“寡人此番是为探望蒙骜老将军,却这般兴师动众,岂非寡人之过,诸位请起。”
蒙武起身回道:“谢王上。”
赵政问:“蒙老将军呢?”
蒙武答:“家父缠绵病榻,未能相迎,望王上恕罪。”
“蒙老将军忠诚事君,为我大秦社稷百姓立下了汗马功劳。
如今老将军病重,寡人理应探望,何罪之有?”赵政说着便往府内去,蒙武引路,其余人随侍于身后,“方才听府内歌声慷慨激昂,是何人所歌?”
蒙武答:“是臣之小女名曰莹,犬子恬、毅每每在院中习武之时,莹便在一旁观看,时而和之以歌。”
赵政开怀笑道:“蒙将军将门虎子,儿女皆是俊杰,是蒙家之幸,是寡人之幸也。”
蒙武自谦道:“犬子顽劣,王上谬赞了。”
二人便这样聊着到了蒙骜的房中,蒙武行至塌边蹲下身说了句:“父亲,王上来看你了。”
蒙骜卧于塌上,面容苍白似有死气,双目浑浊却在听得此言时挣扎着欲要从塌上起来向赵政行礼,也是此时赵政才深切地清楚嬴政所言非虚。
赵政三步作两步将老将军摁了回去:“老将军身子有恙,不必拘礼,否则寡人来这一遭岂非是寡人的过错。
寡人带了良医来为老将军诊治。”
蒙骜言语间似是释然又是不甘:“谢王上厚恩,只是臣老了,天命既定,纵有良医也无济于事。
臣只有一事相求。”
赵政坐于塌边,言语关切:“老将军是四朝老臣、居功至伟,老将军请说,只要寡人能办到的,一定照办。”
“臣等深受王恩,唯有效死命以报王上。”蒙骜言语疲惫,那眼中似有殷切的晶莹,“臣自知大限将至,曾子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昔日白起辅佐秦昭襄王,攻伊阙、鄢郢,战长平,屡破三晋,攻下城池七十余座,用兵如神,居功至伟。
因此秦昭襄王听信范雎谗言,忌惮白起功高震主,后被废黜为士伍,赐死于杜邮……”
“老将军安心养病,寡人还等着你为寡人征战呢。”赵政打断了他的言语,自然也明白了他想要说什么,“寡人明白,寡人岂不知蒙家忠贤,寡人不是曾祖父,若受他人离间,岂非自断一臂?
若不能使功臣得以善终,使能臣得以善用,便是寡人这个秦王无能。
老将军尽可宽心,如若不然,待寡人百年后老将军再来找寡人算账。”
他是秦王政,又岂会忌惮所谓的功高震主?
蒙老将军病重,犹在担忧家国大事,恐不能再效命于秦王,犹在为子女担心绸缪,只是他的情况不便久叙旧。
赵政握住蒙骜的手宽慰道:“老将军好生将养,来日寡人再来探望。
如今天下未定,老将军怎忍轻言生死弃寡人而去呢?”
蒙骜眼中有泪,不住地颔首声音颤得厉害应了声:“诶。”
赵政退出了卧房,这是赵政第三次直面旁人的生死,第一次是尚在赵国为质时待他极好的那个老婆婆,彼时年幼尚不大清楚生死为何。
第二次是他父王病重,他自幼与母亲相依为命,与父王的感情淡薄,父王逝世时,难过或许有几分但被自己继位秦王的喜悦冲淡了。
这是第三次,体会却更深切了,人固有一死,而在死之前,他能完成多少?而又有多少要交托于后世子孙?
蒙武留赵政用午膳,赵政本不欲麻烦臣下,如今的他却不急着回宫,而想去一个地方,罢了,便留下尝尝蒙家的手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