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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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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云昭的表现是放松的,她的言语是不在意的,对着长辈也不曾提起此事。
但人嘛,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还是需要每日念书,只不过可以稍稍轻松一些,不必如备考那样辛苦。
于是她分心准备了一些事,先买通了一些人手,散布自己当日与冯擎、谷程岭的矛盾。
她讽刺谷程岭的话与那句‘以我观物,故著我之色彩’一并传开。
又写信一封给几位熟悉的师兄,详写此事的来龙去脉并表达自己的愧疚,万万没想到会毁掉了谷程岭的声名。
几位师兄中性烈如火者已经回信痛斥这二人,并安慰贺云昭不必愧疚。
同样收到的曲瞻更敏锐些,两人一起炒作过名气,他体会到了贺云昭隐含的意思。
一想到自己能帮到贺云昭,他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他出门往来时不时就要提一句,并且还忧心一下表达自己对好友的担忧。
“云昭性子温和人又良善,可那冯公子却不是易相与之辈,云昭年纪尚小,实在是叫人难以心安啊。”
曲阁老家的麒麟子,有眼色的谁会不奉承一二,况且贺云昭才名在身,名正言顺,谁都愿意为她说几句。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这世上没有绝对的秘密,赵同舟知道的事,别人自然也会知道。
赏花品酒那有八卦有意思啊!不到三两天就把冯擎背后的冯家和理国公府扒个干净。
需要知道一件事,文臣是不惧武将的。
何况大晋拥文,即使将来入仕,这些学子们也是文官,无论如何都不会落在裴尚玄手下,自然是毫无畏惧的议论起来。
嫉妒打脸、美救英雄、驸马的私生活,要素拉满了啊!
贺云昭抢先一步占据舆论上风,谨防冯擎那边出招,舆论嘛,就是先下手为强。
其次她做好准备,叫人从庄子上调了十几个身强体壮的小厮过来,去书院和回家路上都叫小厮寸步不离的跟着驴车。
对,为了安全,她把马换成了驴,车架一低,发生什么事她也好跑。
同时她甚至准备好了报复手段,管事的杨小满一脸愁色,他吞吞吐吐道:“三爷,这,这不太好吧,叫老太太知道。”
贺云昭往后一靠,她淡淡瞧着杨小满,声音冷冽道;“你要是告诉老太太,这管事你也不必再干了。”
杨小满面色一苦,三爷是家里的主子,是贺家唯一的男丁,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退下去准备的杨小满一脸愁容,这事怎么说呢,实在是叫人匪夷所思,三爷是怎么想到的呢。
正好碰见自老爹老杨管家,老杨听完后嘿嘿一笑,“三爷像咱们老爷呀。”
这出其不意的小招数,倒是有老太爷的风范。
被敲了脑袋的杨小满苦着脸执行好三爷的计划。
人在警惕时往往神经紧绷,贺云昭也不例外。
只是平常的一天,四月风和日丽,衣裳已经换成了薄的,在一切看起来似乎平静的一日。
贺云昭在一次下学后被萧长沣追上来问一道题。
她抬眼看着萧长沣,忍不住怀疑,他还需要学?
她的意思是,他还有这个念书的必要吗?
一看就考不上啊!不如去试试武举,不要为难自己也不要为难师父了。
两人从书院出来在门口分别,往两个方向走。
车轮骨碌碌转动,贺云昭端坐在马车...驴车里,平稳的不可思议。
车前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三爷,前面有马车堵住了,咱们换条路吧。”
贺云昭警觉!
不对劲,平时这条路没这么堵啊。
她打开车门,锐利的眼神扫过车前的一切,看到了那架正在修的马车,她抿唇思考片刻,“不,不换路,就在这等着它修好。”
附近只有这一条中街大路,旁边都是小巷子更加不安全。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半个时辰后前方马车修好了,马车缓缓向前,贺云昭警惕的蹲在车厢前部。
有人在两侧商铺的楼上居高临下瞧着这一辆小小的驴车开始缓缓行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只见驴车身后另一辆马车缓缓跟上,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行进至酒家最多处,前车行动变缓。
驾车的车夫低呵一声,他皱眉看着前面,回头大声道:“三爷,前面车好像又坏了。”
贺云昭立觉不对,她钻出驴车往前看,前方马车果然行动迟缓。
她蹙眉抬起头看着四周,此处街道宽广,只不过两侧酒家极多。
每一家都有高大的柱子,上面挂着画有酒坛子模样的旗帜,这是为了让不识字的人们分辨出店铺的用处。
贺云昭心头一跳,她急忙扭头问道:“身后可有车跟着。”
跟着的小厮回头一看,“唉?”
“三爷,后面确实有一个马车跟着,离的太近了,我去叫他们慢一慢。”
贺云昭猛然意识到真正的算计是什么,正好是利用了她的警觉,再安排马车在小厮都不在意的时候跟上。
这时候会认为危机已过,失去警觉。
她当机立断,“停车!”
驴被狠狠勒住,立即停下,贺云昭跳下马车。
就在此刻,旁边酒家高大的旗柱‘刺啦’一声,在惊呼声中倒下砸中了贺云昭的车架!
她惊出一身冷汗!没想到冯擎如此狠辣,出手就要人命!
车架的倒塌将毛驴狠狠往下一拽,被迫劈开腿趴下的驴发出震耳的叫声。
贺云昭冷笑一声,立刻仰头看向周围,冯擎绝不会错过她的死亡现场,所以这人必然在不远处看着。
“吁!”奔驰而来的黑马空踏几下停住脚步。
萧长沣来了!
“师叔,你怎么样?”他急切的关心道,拉着贺云昭就要检查一下。
贺云昭低骂一声,她一把推开萧长沣,力道之大居然把人推了一个踉跄。
怒火被彻底点燃,“杨小满呢!”
杨小满惊魂未定的飞扑过来,在贺云昭的眼神下连忙点着头。
一个时辰后,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形粽子被丢进京城最有名的男风馆,带着兜帽的少年掏出两个银锭子,“请老板好好招待这位。”
她以为冯擎会坏她名声,没想到下手竟然如此狠辣!
证据不齐就难以定罪,且冯擎是秀才,律法规定不能用刑。
就算是证据完备,大晋律法,谋杀未有伤亡者杖一百,徒三年。
冯擎的功名就算革除,他徒三年后依然能在好姐夫的关照下东山再起,贺云昭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驴喘着粗气痛苦的嚎叫,眼看着是活不成了,小厮们见状不忍这伙计继续受苦,请了旁边酒家的大厨给它一个痛快。
在街面的废墟马车和一滩血迹旁是凑热闹的百姓们,贺云昭散乱的额发被清风吹拂……
她就这样淡定的坐在萧长沣搬过来的一把椅子上,静静的等着下人将现场收拾干净。
萧长沣不敢说话,总觉得此刻的师叔格外危险,只好是站在一旁紧闭着嘴。
裴尚玄被冯荔哭闹着拉出来的时候,现场已经收拾干净,只留下街面一滩难以清洗干净的血迹和小厮们抱不动的那根‘凶器柱子’。
冯荔从车上扑下来,她一眼就瞧见了淡然坐在那里的贺云昭。
人群霎时间安静下来,在一片静默中,风轻轻动了,酒旗飘逸飞扬。
少年一身简朴衣衫,头发高高束起,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女子,眉眼精致到令人生畏,墨发雪肤冷的冻人,像一块寒冰又好似平静的湖泊。
她没有起身只是点头致意,眼神戏谑,似乎在说‘呦,终于来了。’
面对这样容色逼人的少年,冯荔下意识抬手挡住自己的脸,下一刻又咬牙问道:“我弟弟呢!”
贺云昭啧了一声,没有再挑衅,她有一百种难听的话能叫此人无地自容,此刻却不开口。
在她短暂的沉默中,冯荔几乎要疯了,她怒喊道:“你把我弟弟还回来!”
贺云昭可爱的歪歪头,好奇问道:“这位姑娘,你弟弟是?”
冯荔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却被裴尚玄捂住了嘴,他身姿高大挺拔,甚至不说话时看起来十分正直。
贺云昭:“哎呦呦呦呦...”
她说话比不说话气人的多,就连裴尚玄都受不了这种阴阳怪气的语调。
但此时他绝不能开口问冯擎的下落,不然岂不是不打自招。
贺云昭试着刺激了一下,还是没说话,不愧是娶了公主还有救命红颜的理国公,脸皮还是很厚的嘛。
一看大官来了,不怎么敢继续看热闹的百姓都跑 ,只留下一些读书人以及有功名的秀才举人们,他们还敢继续看热闹。
半刻钟后,找遍了附近几条街的理国公府的下人并裴尚玄的下属们终于找到了浑身赤罗的冯擎。
冯荔哀嚎一声,扑到了她弟弟身上,这一动作幅度过大,叫遮蔽在冯擎身上的衣裳蹭歪了,露出一片白花花的□□。
咻咻!
贺云昭轻快灵动的吹了一个口哨,惹得裴尚玄红了眼睛看过来。
他怒目而视,只觉自己的面皮被扯下来踩了两脚,狠声道:“贺公子未免太过分了些!须知得饶人处且饶人!”
终于说话了,贺云昭来了精神,“原来您也会说人话了。”
“你!”裴尚玄气急。
贺云昭冷笑一声,她利落起身,“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句话您好好教导一下您救命恩人的弟弟。”
冯荔痛哭出声,脑子突然长出来了。
“我和弟弟自小在边疆相依为命,他从小有一块饼大半都要给我吃,努力念书多年才有此成就,你为何非要毁了我们冯家!”
贺云昭背后一片粘腻,死里逃生的冷汗此刻还留存在后背,她嗤笑一声,“这位姑娘,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可怜。”
“我不觉得!我只觉得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的冯擎是畜生,帮他计划提供人选的你是贱人,还有...”
她看向这位急匆匆赶来的理国公,“为无耻恶毒之人提供包庇的比罪魁祸首还要可恶。”
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蠢货恶犬犯错伤害别人时,总有贱人出来包庇,还叫你原谅!
裴尚玄此刻怒火冲天,在冯荔的哭声中他眯眼看着这位京城院试的案首。
他甚至顾不得周围看热闹的人,威胁道:“你倒是好胆色!现在跪下磕头认错本公还能饶你一二。”
贺云昭长笑一声,从身侧的酒家取出一坛酒来,‘砰’的一声,黄泥盖子被砸掉。
她撕下自己一块衣衫,团成一小团,沾着酒液就在旁边的木板上开写。
有人顺着字迹读出声来,“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身碎骨...浑不怕...”
“要留清白在人间!”
一笔成诗,酒香扑鼻,字字充满愤怒和坚韧!
“好一个要留清白在人间!”
冯擎杀人求姐夫,贺云昭杀人以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