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道》牧然R

1、我带你走

　　门推开的瞬间，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屋子里一片黑暗，只有从被打碎的窗户里传出点点月光。
　　沈连安死死盯着正前方的一角，眉毛微不可察的皱了起来。
　　他走到沈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此刻的沈霖似乎知道有人在面前，条件反射的握住了手边的啤酒瓶头，瓶身已经碎掉了，他抬起满是血渍的脸，看到是沈连安的时候愣住了。
　　沈连安也看着他，借着他脸上微弱的月光与他对视着，他衣冠楚楚的站在他面前，他狼狈不堪的坐在角落里。
　　“你怎么会来”
　　沈连安听着他嘶哑的声音，心里一阵心疼，声音怎么也哑了。
　　他蹲下来，拿开沈霖下意识挡住脸的胳膊，从包里拿出消毒棉轻轻的把他脸上正在流血的地方擦拭干净。
　　擦拭完后，沈连安的余光也瞥见了沈霖后方倒在地上的身影。
　　沈连安没有避讳沈霖，走到后方探了探对方的鼻息，随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就在他收起包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沈霖的声音：
　　“他死了吧”
　　沈连安重新蹲到他面前，摸了摸他的头让他安心：“没事”
　　“我去自首”
　　“我带你走”
　　两种声音一同响起，两个人一起愣住了。
　　“沈连安，你想干什么”
　　沈连安脸上笼罩着一片黑暗，沈霖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隐约觉得沈连安今天不对劲。
　　他指了指地上有些破败的手机。
　　“我已经报警了”
　　沈连安看都没看手机，只是慢条斯理的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东西。
　　沈霖晕过去的最后一秒，听见了沈连安的回答：
　　“我想带你走”
　　一片混乱中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警笛声，周围的人纷纷探出头来。
　　周民意戴上手套从门口走进来，手下的警员走在他旁边：
　　“队长，检查了死者的尸体，死者头部有伤口，明显是用重物击中头部留下的，但兄弟们搜过了，这个屋子里没有发现第三个人，初步判断，凶手已经跑了”
　　周民意蹲在死者面前，先是查看了头部，又检查了脸上的伤：
　　“死者与凶手生前肯定发生过打斗，才留下了这么明显的伤口”
　　他又往前面走了过去，意外发现了墙上的一小片血迹，他用手沾了点血，若有所思……
　　“呃……哼……”
　　沈霖紧皱着眉头，头痛欲裂的揉着太阳穴坐起，他扫视周围，想：这是什么地方。
　　“沈连安，沈连安”
　　门从外被推开，沈连安衣服上的潮湿还没消失，他坐到床边，递给沈霖一袋牛奶：
　　“怎么了，叫的这么大声，我在门口就听见了”
　　沈霖没接牛奶，他直勾勾的看着沈连安，但什么别的话都没问，只是问了最平常的话：
　　“沈连安，外面是下雨了嘛，我看你衣服湿了”
　　沈连安很平静，就像今天是个很平静的一天，什么都没发生，他回答：
　　“是啊，外面下雨了，铁锈的味道都冲没了”
　　“沈连安，这是哪”
　　“我家”
　　“沈连安”
　　“嗯”
　　“我们这算畏罪潜逃嘛”
　　来了，他最不想谈的话题，来了。
　　沈连安没说话，只是拿着牛奶离开床，拿起一个杯子把牛奶到了进去，然后又回来，再次递给沈霖：
　　“喝吧，还是热的”
　　沈霖接过了，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牛奶，两人谁都没说话。
　　沈连安在想如何开口，沈霖在等他回答。
　　“不算吧，因为我们会去自首的”
　　沈霖抬眼看他，眼神空洞，似乎没有明白他在说什么。
　　沈连安忍不住碰了碰他的脸：
　　“放心，我们不是畏罪潜逃”
　　沈霖知道他在安慰自己，毕竟现在这个情况，怎么不算是畏罪潜逃了。
　　他拿起一旁的被子整个人缩进了被子里，背对着沈连安。
　　沈连安手悬在空中无处安放。
　　我只是……想跟你呆的久一点，更久一点……
　　沈连安又出门了，门被关上的一瞬间，沈霖的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
　　怎么会变成这样。
　　沈连安回到学校实验室时，警察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但他没有太大的震惊，甚至跟平常一样的跟老师打了个招呼。
　　周民意走到他身边，抽出了证件：
　　“警察，沈连安先生？”
　　沈连安扫了一眼警察证，点了点头。
　　周民意抬了抬下巴：
　　“沈先生，你涉及到一桩故意杀人事件，我们是来了解情况的”
　　沈连安还是淡淡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问吧，我会配合”
　　周民意大概没想到他会这么配合，过了很久才问出第一个问题：
　　“你叫沈连安，长陵本地人，今年21岁，长陵大学博士在读，没错吧”
　　“没错”
　　周民意看了看眼前的年轻人，半开玩笑的说到：
　　“学霸啊”
　　旁边的辅警也在旁边附和：
　　“厉害了这”
　　“队长，羡慕人家学历直说”
　　周民意笑着说了个滚字：
　　“我好歹也是本科毕业”
　　沈连安看着他们闹也没什么表情：
　　“能快点嘛，老师还在等我进去”
　　周民意这才收回开玩笑的劲头小声嘀咕：“学霸都没劲”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沈建的”
　　“知道”
　　周民意问：
　　“知道是什么意思”
　　“只见过几次，没说过话，知道他，不算认识”
　　周民意点了点头，继续道：
　　“你认不认识他的儿子，沈霖”
　　“认识”
　　周民意漫不经心的继续问：
　　“你们什么关系？”
　　沈连安难得沉默了，周民意瞬间捕捉他这短暂的陈默：
　　“怎么了，关系很难说”
　　沈连安抬头，跟周民意来了个对视：
　　“朋友”
　　周民意自认为审过的犯人很多，但从沈连安眼中，他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这只是个21岁的青年啊。
　　周民意收回目光，佯装不在意的继续问：
　　“他们父子关系怎么样”
　　“不怎么样”
　　“什么叫不怎么样”
　　“关系不是很好”
　　“差到什么地步”
　　周民意死盯着沈连安，终于，他在沈连安眼中捕捉到了一丝情绪，那情绪是……心疼。
　　“我经常，能看到沈霖身上出现的新的伤口”
　　周民意收起资料本，起身，对着身边的辅警说：
　　“收队”
　　旁边的辅警一脸懵逼：
　　“可是队长，还没问完啊”
　　周民意敲了敲他的脑袋：
　　“不用问了”
　　辅警只能作罢，他们刚出去，手下记录的警察就说：
　　“他说的跟周围居民说的完全一致，，父子关系不好，死者儿子有很大的作案动机”
　　周民意思考了一下，问：
　　“他儿子还没找到？”
　　“目前没有”
　　“这么看来，凶手是他儿子的概率很大啊”
　　旁边的警员直接看不下去了：
　　“这都明面上了，谁都看得出来是他儿子杀了老子，然后跑了”
　　“跑了？”
　　周民意搓了搓手指：
　　“让陈先查查，最近几天的火车什么的有没有一个叫沈霖的买了票”
　　“好”
　　沈连安目送着周民意他们离开，立在原地一会儿才走进实验室，他老师还坐在实验室里做着一个实验，沈连安看着他的老师做实验，直到实验做完。
　　终于，陈老师脱下手套看了看沈连安，跳下座椅：
　　“收拾一下”
　　沈连安听话的去把实验器材收好。
　　沈连安去找陈老师的时候，陈老师正在喝着茶，沈连安走过去：
　　“老师”
　　陈老师放下水杯：
　　“连安，今天迟到了”
　　沈连安知道自己做错了，态度很谦卑：
　　“抱歉老师，家里有些事，所以有些耽搁了”
　　陈老师拍了拍他的肩：
　　“你的家庭状况我了解，连安，是出什么事了嘛”
　　沈连安垂下眼眸：
　　“老师，我可能要退出实验室了”
　　陈老师听了这话眉间瞬间黑了一个度。
　　沈连安继续补充：
　　“老师，我想正式退出实验室，学校那边我已经请过假了”
　　陈老师眉头皱的很深，但他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摇了摇了头：“算了算了，世上不止你一个天才”
　　沈连安笑了，说：“是啊，老师，你会遇见比我更棒的学生。”
　　陈老师只是沉默，漫长的沉默，随后冲他摆了摆手：“走吧走吧”
　　沈连安向后一撤，朝他一拜：“老师”
　　陈老师不看他，只是摆着手让他走。
　　沈连安最后看了她一眼，向后转身走了。
　　陈老师再他转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最后沉重的叹了一口气，哪有那么多天才，哪有那么多沈连安。
　　沈连安回去的路上看到了冰糖葫芦，他想起沈霖最爱吃冰糖葫芦了，他索性买了一个，看着这个冰糖葫芦，沈连安压抑一天的心情突然好。
　　等他回到家看到还躺在床上的人，虽然叹了一口气，但心情却没那么糟糕了。
　　沈霖蜷缩在床上，听到动静后浅浅的侧了一下身，然后就再也没有动静。
　　沈连安没有直接走过去，而是在门口站了一会，缓慢开口：
　　“刚刚警察来找过我”
　　沈霖没有动静。
　　“问了一些关于你和你沈建的事”
　　沈霖还是没动。
　　“我说你们父子关系很差，他们应该已经联想到你了，但是应该还没有怀疑我”
　　床上的人还是没动静。
　　沈连安默默叹了口气，继续道：
　　“这几天我会在家里陪你，不会再去学校了。”
　　这句话说完，沈霖动了，他从床上坐了起来，盯着沈连安：
　　“你说什么？”
　　沈连安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沈霖皱了皱眉，像是把这句话在脑海里思索了一遍，然后下床，揪住沈连安的衣领，质问道：
　　“你不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