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清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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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缟素的赵云跪在灵堂之前，双目呆然，那个如父的兄长，死去了。
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赵云按扶着小侄子的头，麻木的叩着。来来往往的脚穿着各式各样的鞋子，有官靴，也有草鞋。原来兄长结识的人这么多啊。赵云心中想着。
一袭曳地的长裙，素白的，裙裾波动，看不见下面的脚。这是一个怪异的存在，女子？赵云心中疑惑，不觉抬起头来看，瞬间愣怔。
不为女子闭月羞花，不为女子倾国倾城，只为她怀中那一大坛酒。
女子来到赵霆的灵位前，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然后，就把那一大坛酒倒在了地上。汩汩的酒液流淌着，一室浓香。
有人在低低的惊叫，却无人拉走女子。
赵云也由着女子将酒全部倒得涓滴不剩。他低垂着头，看着酒濡湿自己膝下的蒲垫，洇染了自己雪白的裤子，两腿冰凉，风悄然而过。一直干涩的眼睛，瞬时迷蒙了。
赵云没有看清女子的样子，也没有听见女子说一句话。她走了。他仍跪在兄长的灵前。
这是赵云第一次见到冼清秋。那时他甚至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
兄长七七那日，赵云独自前去上坟，因秋来而显得荒凉的草地上，他又见到了她。
一身白衣，独坐在草地上，苍黄的草映着素白的衣，格外的清冷孤寂。
伴着她的，是两只酒坛。异常突兀，看在他眼中却又无比协调，似乎她本来就该如此。
见他注目而视，她也便抬头看他，四目相视，良久，她一笑，淡漠而疏离。
“子龙将军请。”她指指对面的草地，淡然的邀约着，绝无半点避嫌的意思。
低哑的女声，清冷如泉。
“多谢。”赵云点头，便即坐在了她的对面，接过她递过来的酒，他道：“尚未请教芳名。”
“冼清秋。”落落大方，迥异一般女子的娇羞避忌。
“在下赵云。”明知道对方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名字，赵云还是报上了名，“字子龙。”
“得以认识子龙将军，是小女子的荣幸。”不是一般女子的万福施礼，反是男子相交般的略点头，仰首，饮尽碗中清醇的酒液，她斜倚土坡，并不说话，只是喝酒。
赵云也就不多言，也只是喝酒。开始还觉拘谨，渐渐的却多了些轻松适意来。不必应酬，不必拘泥，反觉畅快。
不知不觉，竟已是夕阳沉落了。赵云方才想起女子，回头看时，女子醉倒草地之上，竟沉沉睡去了。
长叹一口气，赵云将自己的大氅解下覆在女子的身上，在她的身旁守了一夜。一边，喝酒。那酒，清醇而甘冽，似水般明净，入口却如刀，一口饮下，仿如火烧刀割。
这是赵云与冼清秋的第二次见面。那时，赵云还留在真定没有走。他听说刘备被赶出了小沛，关羽入了曹营，而张飞不知所踪。赵云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子龙将军要喝点什么？”仍然是清冷疏离的语音，淡漠得如同一切都是虚无。酒肆的老板娘站在柜台后面，轻轻的拨着算盘的珠子，发出好听的“噼啪”声。
“随意吧。”赵云淡笑。
纤细却并不白皙的手给赵云倒了酒，清冽甘醇，从咽喉直烧到胃底。
这酒，真是奇怪，赵云想，至少从前，他不曾见过这样的酒，看着如水，喝着似火。
小小的酒肆里人不多，也不少。刚好有那么几个，不会过于热闹，也不会让酒肆难以为继。来的都是些熟客，并不与老板娘交谈，只是偶尔要酒而已，随意随性。
赵云喜欢上了这里的这份淡然疏离。默默的喝着自己的酒，心中的郁结都随着酒沉淀。
略粗糙的手，手背上还有因为干燥而苍白的皮肤纹路，虽然小，却有力。这只手覆盖在了赵云提着的酒坛上，按压下来：“子龙将军，莫醉了。举杯浇愁愁更愁，何苦。”
“醉了如何？”赵云忒斜着眼问，迷离恍惚，“我又不会赖账。”
“啪！”酒坛被丢在地上摔得粉碎，仍剩下半坛的酒倾洒，震惊了周围的酒客。
“将军请慢走。清秋不送。”酒肆的老板娘转身回到自己的柜台旁，“噼啪”的拨拉着算盘，“这一坛清秋就请了将军了。”
赵云也愣了，久久不能回神。
这是赵云第三次见到冼清秋。那时他还沉浸在丧兄的痛楚之中，那时他还没有决断自己未来的路。那时他矛盾着，沉郁着，看不清方向。
赵云循着水声，借着月色漫步而行。
真定有山，山中有泉，泉响铮淙，故为“小鸣”。
这里距他的家不远，素日寂寥无人，心烦之时，他会过来，为着那片刻清闲，一时宁静。
家中来往的人多了，各种争议都有，无不是推举他做个决断。
他却厌烦了。乱世，该投谁，又能投谁？
谁不是为的自己的利益争权夺势，谁又是真心为了百姓？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仍是那清冷的声音，暗夜之中，却更觉低沉失意，“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醉意朦胧，却是寂寞难懂。
伴随着的除了水声，还有风声，金属破空的风声。
是她！
赵云微微犹豫了。要不要过去？想到那日摔了的酒坛，他竟然一时却步。
“谁！”突地一声喝，一道黑影向着赵云袭来。赵云一惊探手，抓住了那黑影。摊开手，一枚石子而已，却感到手心隐隐的痛。如果来的是个普通人，早已被这石子杀了。
“冼姑娘，是我。”赵云沉了声，缓步绕过树丛，走了出来，面孔一片寒凛。
铮淙的泉水泛着白浪，汩汩的冒着，清新可人。站在泉旁的女人仍是素白的衣裙，掌中长剑倒持，看似纤弱的肩后，露出一截雪亮的剑尖，月色下，犹觉清寒夺目。
“冼姑娘，好功夫。”赵云丢了手中的石子在泉中，声音被泉水淹没了。
“子龙将军谬赞。”冼清秋淡淡的说着，疏离清冷，没有醉意，没有凄清。随意的丢下了剑，低垂了头望着泉边倒翻的酒坛，喃喃自语，“可惜了这坛好酒。”
赵云目光灼灼，盯着冼清秋。
这是赵云与冼清秋第四次见面。那时张飞似乎在古城的消息已经隐约的传到真定来了，赵云抚摸着自己六岁侄儿的头，还没有做最后的决断。那时赵云对冼清秋心存疑虑，不能信任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真定的女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清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