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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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气中，云苓凭借着先前对方向的记忆，原路返回，逃出迷阵。
迷阵外，天已经暗了。
云苓扶住一株桃树，唇间又控制不住溢出两口血，血滴落在草地上。
“得赶紧离开姻缘谷。”云苓意识开始模糊之际，快速做出判断。
随即，直冲姻缘谷谷口，整个人踉踉跄跄跑走，一路摔摔倒倒，狼狈回到青萍峰。
青萍峰。
云苓锁上门，瘫倒。
整个人晕眩一阵，但没一会儿，又强撑着站起，走进内室。
内室。
昨夜摆出来的浴桶尚未收好。
云苓趴在上边，先是从储物戒里取出先前装秋冬的瓷瓶，毁去。
接着热水倒进浴桶，整个人翻身摔进水里，狂倒各种洗浴香料，以此掩盖秋冬毁去时溢出的香味。
“呕——”忽地，云苓又吐出一口血。
她现在五脏六腑都被楼婉清方才那一下威压震得错位，整个人能坚持到当下，已然是奇迹。
可还剩一步……
还剩一步没做。
所以云苓还不能闭眼。
她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然后凝气为刃，割开了自己手腕。
手腕上横条形的割口一个手指深。
云苓痛得脸发白，但不吭一声，毫不犹豫将手放进水里，任由鲜血漫延，染红浴桶里的水，还有她雪白的长裙。
“成了。”云苓在闭眼前，喃喃发出一声。
声音落地，她彻底昏死过去。
同时，手腕上的千丝绕松开，银色丝线开始吸收她的血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浸红，如同人的经脉被抽出身体，铺开在水中……
……
“……”
“咕嘟——”
云苓睁开眼时，整个人都浸没在水里。
水中，一片清澈。
她吐出两个泡泡，眨了眨眼，从水里钻出。
浴桶中，已经没一点她血的影子。
而她手腕上的割口也已经完全愈合，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应该金丹了。”云苓站在浴桶中，浑身湿漉漉说。
说罢，她阖眸，感受了番体内灵力流转，最后定于丹田那颗金丹上。
这颗金丹浑圆，小小一颗，被数不清的银色丝线包裹，就好像一颗藏于蚌内的珍珠，小心翼翼收敛自己璀璨耀眼的光。
“没想到千丝绕还算有点脑子。认主。”云苓打量完体内情况，评价。
评价完，人坐到浴桶边缘，手一抬，心念微动，便有银色丝线从指尖钻出，讨好似的蹭她。
这下，千丝绕算是彻底回归了她的身体。
云苓翘起二郎腿，舒心地哼起歌，开始思考下一次进阶，应该就要渡雷劫了。
一时，有点小紧张。
与旁人要渡金丹雷劫不同，云苓是从进阶元婴开始渡劫的。
当年，第一次渡劫，她九死一生，差点就死在那个她懒得回忆起的破地方。
所以这次，云苓决定，如果非要渡元婴雷劫，她一定得在合欢宗渡。
“笃笃笃——”
忽地，房门被敲响。
云苓眸光微转，收敛思绪，一个响指换了身上滴着水的裙衫，侧身跳下浴桶，去开门。
门外，是翦丹。
“翦师姐？”云苓有些意外，她还以为来的是楼婉清。
“你怎么来了？”她侧身让翦丹进屋。
翦丹进来。
刚坐下，就闻到满屋子的桃花香。
但香气过于浓烈，不像正常桃花会散发出的味道。
“我适才听闻春水流边发生了意外。”翦丹收了收心，将从对屋中香味的疑惑转到正题上。
“有弟子出事，所以就赶过去找你，结果没找见，这才来了青萍峰。”她言简意赅解释。
云苓听了好奇：“春水流出什么事了？”
她还以为是她闹的事传开了，但没想到还有旁的意外发生，貌似帮她吸引了火力。
“就是春水流不知怎么和幽冥河突然连上，有弟子的姻缘线和鬼修的缠到了一块。”
翦丹道：“但好在几位长老及时出手，这才没再闹出什么大事。”
“这样啊……”云苓若有所思颔首。
翦丹看她，余光瞄了眼内室，还是有些好奇：“云师妹，你屋中为何这般香啊？”
这是个准备好了答案的问题。
云苓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紧不慢道：“刚用了曦月师姐送来的香料沐浴，所以屋里才这么香。”
“原来如此。”翦丹知道云苓有些凡人的喜好，瞬间，疑虑消除，开始和云苓一道喝茶。
但茶喝到一半，云苓这房门忽又被敲响。
今夜，还真是热闹极了。
“师尊，你、您怎么来了。”
云苓起身去开门。
开门后，出现的依旧不是楼婉清，而是君姒。
君姒睨了眼云苓，然后三脚进屋，一把熊抱住翦丹，道：“当然是来接你回荼蘼峰喽。”
说着，君姒将翦丹往屋外搬。
云苓见状，挑眉靠在门上看。
看到一半，君姒经过她跟前，倏地停住脚步，没头没尾问：“云师侄，你今夜回青萍峰这般早，可是在姻缘谷遇上了什么奇事？”
君姒这话意有所指。
云苓看她，浅笑道：“长老想多了。晚辈今夜回青萍峰早，纯纯是因身子有些不适，并无遇上什么奇事。”
“这样吗？”君姒忽然嘴角一弯，看向院里。
“楼师妹可真是好福气，收了个好徒弟。你瞧瞧，连师承都没有，竟靠着自己就轻轻松松在半日的功夫里进阶了。”
楼师妹？
云苓一愣，顺着君姒视线望去，竟不知何时，楼婉清已经站在了她院中。
院中，楼婉清眼上覆着白纱。
君姒笑眯眯看了她会儿，搬走自家在风中凌乱的徒弟道：“楼师妹，今夜我要给我家徒弟连夜温习功课，就不打搅你二位了。”
话落，君姒带着翦丹消失在原地。
徒留云苓和楼婉清不远不近站着，一阵死寂。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半晌，楼婉清张口。
云苓抿了抿唇，内心停住扎君姒小人的手，道：“师尊，我过去至今，进阶向来突然，我也无法解释。”
她脱离门板，站直身，“还有……您的眼睛怎么了？”
云苓开始转移话题。
她盯着楼婉清覆着白纱的眼，心里哪会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毕竟，这就是她亲手干的。
秋冬，书中记载，形似桃花，味浓，有清肝明目之效。
但……清肝明目是内服才会产生的作用。
若是外用，那作用便截然相反，会短暂令人失明，哪怕是大乘期的修士也束手无策。
而云苓就是看中秋冬这点，所以刻意在迷阵里的每个关窍处，都设法将秋冬粉末混进雾气里。
雾气中，虽然许多东西都被掩没，但有一点却改变不了。
那就是这迷阵本身就置于桃林中。
桃林里，桃花花香似有若无一直存在，是故，当秋冬这香味类似的混进去，旁人也很难发现不对劲。
就算发现了，也太迟了。
因为眼睛表面一旦接触到一点秋冬粉末，便阻止不了它蒙蔽人双眼的作用，就和翦丹对云苓用的魔鬼风油精那样——触之即“死”。
当然，至于后面，云苓逃出迷阵时，秋冬为什么对她没起作用，那是因为秋冬粉末本身易挥发，挥发后，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就会被空气中的水消解。
“如你所见，瞎了。”楼婉清冷冷道。
云苓抱手看她，手指绕着垂落的头发，道：“那师尊来寻我，是想让我侍奉您跟前吗？”
楼婉清：“……”
楼婉清沉默。
小片刻，她背过身，道：“过来。”
云苓望着她背影，闻言，哦了声，不紧不慢走到楼婉清身边。
二人肩并肩。
云苓偏头低眼偷瞄楼婉清，轻咳一声，问她：“所以师尊，您这眼睛是到底怎么瞎的？”
她故意装糊涂，思忖着楼婉清把她尸体收藏在姻缘谷的事应该算是秘辛，对方绝不会提起。
而对方也确如她所料，半个字都没同她解释。
脚往前一踏，二人周身景致就倏然一转，同时踩在一方青石板上，转眼到了芙蕖峰。
“站我前边。”楼婉清突然命令。
云苓有些莫名看她，虽觉不对，但还是老老实实照做，抬脚，跨出一步，站到上一级石阶上。
同楼婉清刚好产生一个半脑袋的高低落差。
“抓着。”楼婉清又道。
在云苓站稳后，她将一件东西抵在云苓手背上。
云苓下意识低头看，认出戳在她手背上的是那支楼婉清总随身带着的竹箫。
“师尊……”云苓有些猜不透楼婉清到底想做什么。
于是只能迂回着开口，不接手握这竹箫道：“您这竹箫贵重，弟子——”
“你算不上本君弟子。”楼婉清打断。
“尚未行过拜师礼，你而今只算合欢宗一个住客。”她不给云苓留一点面子。
竹箫收回，又挂到腰间。
然后，面无表情道：“走前边，给我带路。”
说罢，她干脆伸手，抓住云苓衣摆。
云苓见状，终于明白了楼婉清将竹箫递给她的缘由。
原来只是为了让她带路罢了。
“是。宗主。”云苓懒懒应了楼婉清一声，走在前边。
前边，石阶修得笔直。
云苓漫不经心走着，尤记得上一回来芙蕖峰，还是她来找楼婉清表白，给她添堵。
“你今夜去了什么地方？”
安静走了小会儿，楼婉清冷不丁出声。
云苓愣了下，渐行渐远的心绪猝不及防被拉回，脚下一顿。
但接着又被楼婉清抓着她衣摆的手一推，无奈继续朝前走，边走边道：“弟子今夜就在青萍峰。至于今夜之前，则一直在姻缘谷的春水流旁，给自己寻觅佳偶。”
云苓扯谎的本事算不上一流，但也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
楼婉清没觉出异样，沉默。
二人继续往前走。
走到最后一级台阶时，云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于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怎料……问题就出在最后一步上。
只见她抬脚踩上最后一级石阶的刹那，一股威压猛然袭来。
紧跟着，云苓只觉自己如同一只蚊蝇猛地被一只巨手拍了下，两脚腾空，人直直往台阶后摔去。
而楼婉清，则在她整个人被拍飞的瞬间，松开抓着她衣摆的手，人往旁边一侧，冷漠由着云苓重重摔在石阶上，接着滚下山脚。
“艹！”山脚，云苓整个人像是被摔做了肉泥，四肢百骸传来剧痛。
“楼婉清，我发誓，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她嘴巴一张一合，但不发出一个音，只在心里痛骂楼婉清。
骂了一阵，云苓望着头顶被风吹得轻晃的树影，怀疑楼婉清是想今夜将她丢在这。
但……大概几息后，楼婉清的声音远远飘来。
“摔疼了吧。”
黑漆漆的山脚，楼婉清是一步一步慢慢从山上走下来的。
她走到云苓身边，蹲下身，明明眼睛上白纱蒙得严严实实。
可不知怎么，云苓突然觉得楼婉清其实在盯着她看，看得人毛骨悚然。
“也、也就一点点疼。”云苓寒毛倒竖了小下，说。
说实话，对比体验过后，云苓认为楼婉清果然还是把她单独丢在山脚，叫她自己爬回青萍峰的感觉更好。
但显然，今夜楼婉清是不会放她自己爬回青萍峰了。
“芙蕖峰上结界的限制忘了改，这才误伤了你。”楼婉清将云苓扶着坐起。
她简单解释，话里却没道歉的意思。
云苓闻言，撇了撇嘴，哪会不知道楼婉清这是在公报私仇，心里轻嗤一声，垂眸，视线落在楼婉清扶着她胳膊的手上，眯眼。
看着楼婉清将手一寸寸挪到她手腕上，轻挑了下眉，默不作声。
原来是想一石二鸟，公报私仇为一，试探为二啊。
云苓了然，整个人懒洋洋靠在楼婉清臂弯间，任由对方渡灵力进她体内试探，一言不发。
就这点手段，楼婉清要是能发现千丝绕在她体内，她现在就改姓楼。
【没有千丝绕。】
果然，云苓就知道自己用不着改姓。
【但这人也一定有问题。千丝绕不在她身上，那就是被她藏了起来。】
云苓：“……”
猜的一半错，一半对。
但也无妨，那一半错的就够楼婉清这辈子都猜不到千丝绕就融合在她的经脉里。
【还是带回去吧。】
楼婉清下定主意，忽地松了扶云苓的手。
云苓怔了下，随即整个人又摔回地上，痛得她嘶嘶低喊了两声。
楼、婉、清！云苓咬牙切齿。
你等着！我是绝不会放过你的！她二次下决心。
而她的针对对象浑然不觉，自顾自站起，道：“本君方才给你渡了些灵力，帮你修复了下面上的伤。你现在试试看，能动了吗？”
楼婉清后退一步，给人留出发挥空间。
云苓抬眸，睨她一眼，咬牙爬着站起。
别说，还真能动了。
但身上还是该死的痛。
“多谢宗主替我疗伤。”
可痛归痛，云苓寄人篱下，还是懂能屈能伸，以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两个道理。
“不必谢本君。”楼婉清伸手，重新拽住云苓衣摆，“只是本君还需你做眼睛罢了。”
她还真敢说。
云苓白她一眼，再次苦逼爬山路。
山路尽头，结界这回不作妖了，放她平平安安进去，终于是上了芙蕖峰。
“云苓。”峰顶，楼婉清松开云苓衣摆。
“这几日，你就侍奉在我跟前吧。”她蓦然说。
云苓闻言，心里冷哼一声，腹诽楼婉清原来在这等她。
但面上，她依旧是恭恭敬敬，俯首作揖：“侍奉宗主，是云苓之幸。”
就怪了。
她只想篡位。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