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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枝桠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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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漫长的夏天好像永远也不会过完似的。
温思尔打开门,把钥匙放在一边,客厅水壶里有正在烧的水,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
原来合租舍友回来了。
温思尔在玄关柜换鞋,动作不大。
舍友出来接水,被突然冒出来的温思尔吓了一跳,缓过神来,向温思尔打招呼,但语气客气而疏离,“嗨,你回来了。”
温思尔回道,“哈喽,刚忙完回来,没想到你也在。”
安颜接了杯水,在椅子上坐下,“嗯,我周末没工作。”
两人一时没什么话题,气氛尴尬,连带着空气都凝滞了。
凭心而论,温思尔不是很喜欢社交的人,之前网上有个话题说,“忙碌了一周,一次外出的社交活动正是你所需要的。”
简直是酷刑。
“那我先进屋了。”温思尔尴尬的笑了笑。
“嗯。”安颜语气平淡。
忙得一口饭也没吃上,实在是懒得做饭,外卖又不知道吃什么,温思尔翻箱倒柜,准备找找有没有什么可以填饱肚子的。
上个星期买的面包还剩最后一袋,充充饥还是可以的。
明天交采访稿。打工人的生活就是这么忙绿且朴实无华。
温思尔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一时想不起来。
吃到这块面包的最后一口,一怔,今天上午是不是加了个好友来着。
尽管努力克制自己想要点开微信看的心情,尽量用写稿子发散注意力。
但稿子写了个开头,电脑上的语言就已经出现语无伦次的现象了。
[填土是指我们可以观察土质土色来辨别其新、老程度,以此来判断时代。]他同意了吗?
[…据专家推断,此次发现的墓穴来自明代中期…]他加我干啥?
这篇稿子已经不圣洁了。
为了不让浑浊的思想继续污染这篇纯洁的稿子。温思尔决定打开微信一探究竟。
发出的好友申请没人回复。
很好。呵,男人你已经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你是在和我玩欲擒故纵吗?
奇怪的台词突然钻出来。莫名贴合。
温思尔平时再怎么感性,也不会相信时隔七年,少年时代的悸动会掀起现在生活的涟漪。
可是大脑却不听使唤,不自觉的想起。
温思尔深呼一口气,把稿子保存,合上电脑,认了命。
打开和江苒的聊天框,
[真让你乌鸦嘴说中了。]
[啊,咋了?]对面秒回。
[碰到你哥了。]
[我靠!]
[我靠!]
[我靠!]
……
对面不断用国粹表达自己震惊的情感。
温思尔弱弱打出一个,[你疯了吗?]
[明天去买彩票。电量94,请细细说来。]
[就碰到了,然后留了个联系方式就没了。]
[没了?]
[不然呢?]
[哎,突然想起来我也好久没见我哥了,大忙人一个,不想联系。]
江苒明显不知道高中时两人暗戳戳的小心思,更不会知道温思尔当初把人单删了,现在又社死的加回来。
[说好了下周末一起出去吃饭哈,我直接一个高铁飞快赶来。]
江苒在本地读的大学,毕业后也就留在了那里,去了一个私企工作,待遇还不错。
[好。]
忙碌了一个周末,稿子修修改改终于赶在ddl结束前交上了。
温思尔内心忐忑不安,罗姐会不会因为她没问有噱头的问题而打回呢,一切还是个未知数。
温思尔拿着手机,在工位的椅子上摇摇晃晃,发呆般的打开各个软件的红点,又关闭。
不经意一看,手指正好停在微信上,有个小红点。
温思尔屏住呼吸,手一松,打开。
2min前。
[我是s。]
[以上是打招呼的内容。]
[你已添加了s,现在你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很多年前的那条好友通过和今天一模一样。不过添加者和被添加者互换了。
温思尔给他备注上:宋时桉
看着消息的空白页,温思尔发呆,又开始无意识的扣手指。
从高考完的那个暑假过后,温思尔就不知道为什么多了这么一个坏习惯,手指甲被扣的像一排排秋天的枯树枝,坑坑洼洼,光秃秃的。
一个普通朋友而已。人的一生会有各个阶段,从上小学,中学,大学再到工作。在每个阶段会认识不同的人,他们中有缘分的会再陪你走段路,但大多数的友谊都被扼杀在了某个阶段的结束。
温思尔尝试说服自己。
但没有办法,有些地方还是不一样的。
等了一会,没等到某人的消息,却等来了三十分钟后会议室开会的提示。
人果然不能太闲。
罗姐人过四十,却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扎着清爽的高马尾,每天充满鸡血的鞭策大家。
但会特意关注每个小员工的心理状态,节假日也会专门给大家准备小礼物,在大家心里是近乎长辈的存在。
[先请各位总结一下上周的工作情况。]
最后边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先来,把上周的采访内容说了一遍,高高的个子,能看得出来对这行的热爱和自信。
[李述的新闻稿很有画面感,功力深厚,抓住了采访重点,终稿更是获得上下一致好评,特此表扬。]
温思尔对他有些印象。他是最近才被调过来负责社会采访的,以前负责人物采访,做得有声有色。
又轮了两个人,到温思尔发言了。
[我上周共有三次外出采访,两个采访剪辑视频和三篇纸质新闻稿,稿件已全部上交,主要内容包含针对安龙企业食品舆论采访,若荷市郊西考古坑采访……]温思尔一番话讲完,停了下来。心在不停的打鼓。
[……温思尔,继续努力。]罗鸢没提上次稿件的事情,让温思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但看罗鸢的脸色,此劫还是没逃过。
几个同事依次做报告,罗鸢又说了一些新闻注意事项,很快一次会议就结束了。
作为被罗鸢点名当反面例子的专业户,温思尔战战兢兢,不敢动根本不敢动。
会议结束,一根绷直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上午的工作就是联系下一个采访者,约好采访时间,写稿子。
忙忙碌碌中,时针转了几圈,停在了十二点。
温思尔用手指揉了揉因长时间工作而酸痛的眼睛,再一抬头,看到门口有个带着鸭舌帽的女生用眼神示意温思尔去吃饭。是邻组的杨染。
温思尔环视四周,见走了差不多一半了,是时候去吃饭了。
“走吧。”温思尔走到杨染身边,拍了拍她的肩。
“今天吃什么?”杨染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怎么了这是?”温思尔边走边问。
“讨厌周一,讨厌上班,好想回家追剧。”杨染仰天长叹。
“谁不是呢,我们组的压力比你们组大多了。对我来说周五的明天就是周四。”
两人下了电梯,在楼下的自选餐厅买了饭,一点点东西,结账就要近30,若荷的物价谁不服,来战。
杨染坐在位子上,又打开了昨天没看完的韩剧。
温思尔想了想,终于开口,“为什么总感觉罗姐针对我?”
杨染的视线还留在手机上,“没有吧,她不是对谁都挺严格的。”
“事情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温思尔盯着面前的一块五花肉,用筷子费力的把肥瘦肉分离,要与肥肉决一死战。
“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我压力才不大。”温思尔反驳道。
“你感觉我是一个合格的记者吗?”片刻,温思尔问道。
“很合格,但是记者的一个特性,你没有把握好,那就是——”杨染擦了擦嘴,打哑谜。
温思尔按耐不住,好奇的看着她“是什么?”
“记者应该好打听,好……”杨染思考了一下,没找到合适的措辞,“八卦。嗯,没错。记者就是好事之徒。”
温思尔愣了一下,半晌没说话,看着铁盘里的菜,绿了吧唧的,顿时觉得无味,如同嚼蜡。
“说实话,我感觉你的性格不太适合做记者。但来都来了,一干就是两三年,姑且认为你能胜任吧。”杨染毒舌道。
说记者是“好事之徒”,温思尔不否认,持保留意见。但后半句温思尔一点也不赞同。
当记者是她高中甚或更早就定下来的梦想。平时懒洋洋的,没什么责任心,却被一句“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不知戳中了哪个神经,整个人像开了窍一样。虽然表面还是一如既往的佛系,但内心早已痛改前非。
我就是为了做记者而生的。温思尔不服气的噘着嘴,筷子不断的戳着青菜,把怒气都撒在餐盘上。
“吃饱了。”温思尔朝着看剧的杨染说道。
杨染惊讶,眼睛从手机屏幕转移,看了看温思尔的餐盘,还剩一大半的饭菜。“这就饱了?”
温思尔等待杨染吃完,无所事事,手贱的打开了微信,和宋时桉的聊天框。
除了好友验证,没半点消息。手习惯性的点开朋友圈。
这么多年了,宋时桉的头像还是海贼王的人物,和以前用的是不是同一个,温思尔记忆模糊,想不起来。
寥寥的几篇转发的推文。还能看到江苒点了个赞。捧哏做得不错。
“走了。”杨染在温思尔眼前晃了晃手,“看啥呢,这么入迷。”
“啊,这么快。”温思尔把手机放好,端起餐盘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