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金魔法书》北莓

4、入学

　　像是身体最隐秘的伤口被撕裂，她内心的不安与惶恐彻底放大。

　　她能来到这里，一直以来都是依靠林利。

　　她回想着那个拥有机械手臂男人的话，冷静回答道:“我记得你说过，我生来就属于这里。”

　　也许她从未显现过魔法天赋，但那并不代表她没有。

　　她能穿过结界，就像那个男人说的，她和这里的所有人一样。

　　真正的，容纳“怪胎”的世界。

　　“你很聪明，格莱塔。”林利垂眸看向茨尔维妮裸露在外的半截手臂，她身上粗麻做成的裙子缝着几个大大小小的补丁，“事实也确实如此，这是我的能力。”

　　“信或不信，全在你自己。”看到茨尔维妮松开了一直抓着他上衣的手，他继续道:“没必要怀疑，你比这里的任何人都强。”

　　茨尔维妮尝试调动体内的力量，但可惜的是，她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她像是一个真正的普通人，正如之前十几年的生活一样。

　　她感到困惑，但现在的一切不允许她退缩，“你说你有办法去乌斯普林，怎么去？”

　　她已经没有没有退路了，她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奔向新世界。

　　林利的话听上去实在是异想天开，但根据一路上对他的观察，茨尔维妮对此持有怀疑的态度。

　　如果他在骗她，为什么？明明这一路上他帮助过她很多。

　　但她怎么可能“比这里的所有人都强”？她甚至可能连魔法天赋都没有。

　　茨尔维妮只觉得迷茫，但可以确定的是，她不会因为林利的话就对自己过分自信。

　　“这里太暗了。”她隐隐感到恐惧，就像是回到了叔父家那间狭窄的阁楼，她忍不住开始颤抖。

　　“抱歉。”林利此时还没有学会魔咒，当然，茨尔维妮也是。

　　就像两个新出生的幼崽在相互取暖，林利握紧了她的手，尽管他们之前还差点针锋相对。

　　尽管他们并不信任对方。

　　林利在黑暗的隧道找到了一道符文，墙壁上凹下的字符是他从未见过的文字，“看来我们得再走一段距离。”

　　他握紧了茨尔维妮的手，试图给她安慰。

　　他们在空旷的隧道里走了很久，直到林利指腹划过的符文变成金色，黑暗的隧道里亮如白昼。

　　“新生？”列车员想了想又不太可能，毕竟从来没有新生能找到这里，“上来吧。”

　　“这是……”茨尔维妮只觉得不可思议，但她今天见过的超乎想象的事情太多了，她认为已经不可能有什么事情再令她震惊的了。

　　——除了这个长着刺猬头的乘客。

　　“啊！”她被吓得后退几步，那些长刺刚刚差点戳到了她的鼻子。

　　“对不起，我想我的刺不是故意的。”

　　茨尔维妮的神色顿时变得怪异，“刺？”

　　随着列车进站，来来往往的乘客使她几乎找不到林利的位置。

　　突然，她被一只手拽进了包厢。

　　“你真应该感谢你的红头发。”林利说道。

　　茨尔维妮仍心有余悸，“也许你该戴顶红帽子。”

　　很快，她愣住了。

　　“我说——这是什么？”

　　“红毛？”

　　“嘿！”茨尔维妮生气极了。

　　林利道:“我认真的。”

　　茨尔维妮疑惑地看着画像。他们进了杂物间，大大小小的杂物堆在这里，唯独墙上的画像格外醒目。

　　虽然她知道以林利的性格绝对不可能是在说笑，但她完全看不出二者之间的联系，“哪有红毛？”

　　“这个。”他从墙边的箱子里拿出一个玻璃瓶，“红色的毛发，看上去不像是人类的。”

　　“好吧，但这看上去也不像是动物的。”茨尔维妮说道，“有什么动物的毛发是红色又长又有光泽的？”

　　“这里不是我们原来生活的地方。”林利只一句话，就打破了茨尔维妮对原先世界的保留。

　　“我想你是对的。”她的固步自封只会让她在这个世界更加无法立足。

　　“你们两个在这里作什么？”列车员疑惑地道，“看起来像是新生，乌斯普林就快到了。”

　　茨尔维妮和林利互相对视一眼，出了门之后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人来人往。

　　“其他人呢？”茨尔维妮看了看四周，“这里甚至连一扇窗户都没有。”

　　“我们该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到达乌斯普林？”茨尔维妮懊恼极了，“我们真应该问问刚刚那个人，我们现在只能看到一面白色的墙——”

　　她话音还没落下，原本白色的墙壁顿时变成看不见的屏障，她能清晰地看到脚下同样有一辆列车经过。

　　“我们就像踩在空气上！”她诧异道，却也隐隐有些担忧：“我们会不会摔下去？”

　　林利明白她的忧虑，“这是魔法。”

　　是的，这是一个充满魔法的世界。

　　不同于孩童的童话读物，这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

　　“下一站，乌斯普林魔法学校。”

　　“所以说。”茨尔维妮震惊极了，她这一天经历的不可思议的事情太多了，“这么大一座城堡就是学校？”

　　像童话一样，广阔的草地上浅色的城堡巍然耸立，湖里的天鹅嬉戏游泳，像是星星聚成的星光组成了发光的桥。

　　“看来不会掉下去。”她惊奇道，脚下结实的触感就像踩在坚硬的地面，她对这样的魔法充满了好奇。

　　穿过荆棘与玫瑰的花园，他们来到了城堡的大门。

　　茨尔维妮先转头看了眼林利，确认后正想推门，大门却像是有魔力般自动打开。

　　她感到奇异，晃了晃神后跟上步伐。

　　大厅的正中央是一整块繁复的圆形符文，茨尔维妮的脚刚踏上去，地面骤然亮起刺眼的白光，随后她看见油画中的人跳了出来。

　　她：“？”

　　她想她这一天经受的惊吓太多了。

　　“看啊，是可爱的孩子们。”年轻的女人将手里的花瓶递给茨尔维妮，“红色的头发，像火一样的颜色，你会喜欢它的。”

　　“额……”茨尔维妮想要拒绝，她看到花瓶里的红花开始喷火，稍稍拿远了些，“其实我不……”

　　“不，你会喜欢的。”红发女人拍了拍茨尔维妮的头，“哦，我该带你们去礼堂了。”

　　于是在他们又一次被油画里突然跳出的人惊吓后，他们看到了……一颗水晶球。

　　“不，不是那个。”女人带着他们走到另一处画有魔法阵的地方，“这里才是。”

　　“就让女孩子先来吧，我想绅士的男孩子是不会介意的。”她有些调皮地眨眨眼。

　　茨尔维妮感到自己正被一股温暖的力量包围，然后她看到自己的衣服变成了蕾丝做的礼服裙。

　　“酷。”这是她第一次穿上这么崭新的衣服。

　　她看着脚边堆起的一摞书，第一次开始认识到魔法的重要性。

　　“我是说，我该怎么将它们带走？”茨尔维妮认为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当然，前提是没有魔法。

　　“看起来我们的小姑娘需要一点帮助。”女人挥了挥手，“那么，好的。”

　　书籍在魔法的操控下围绕她转了一圈，然后漂浮在空中。

　　“这真是不可思议！”茨尔维妮赞叹道。

　　“试着操控它们的方向。”女人轻点了下茨尔维妮的眉心，“说出来。”

　　“向右。”

　　也是在此时，茨尔维妮才意识到自己真正具有魔法。

　　她忽然间有些想哭，就像是压在心脏的大石头终于被放下，她的眼眶微微湿润。

　　而就在她说话的同时，那颗水晶球突然毫无征兆地亮起。

　　她看了眼那边正在关注林利的女人，缓缓靠近了水晶球。

　　这是……

　　她似乎看到了……她自己？

　　“哦孩子，你对魔法的天分非常高。”

　　如梦初醒般，茨尔维妮收回手。

　　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昭示着她的不平静。

　　她转过头，发现那个女人并没有注意她这边。

　　“呼。”她松了口气，又回头去看那颗水晶球。

　　令她疑惑的是，这次水晶球里什么都没有——连她的倒影也是，这完全就像一颗纯黑的玻璃球。

　　她感到困惑，但时间不允许她多想。

　　“嘿！妄根！”

　　茨尔维妮吃痛地捂住头，那个骄傲的小少爷又在向她丢废弃的玻璃瓶了。

　　“嘿！达克斯！”丹泽尔拍了拍达克斯的肩膀，“这样对待女士可不是一位绅士应该做的。”

　　“哦，是你，埃文斯家的弃子。”达克斯嫌恶地甩开他的手，“怎么？打算来个英雄救美？如果你愿意的话。”

　　达克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茨尔维妮，与那双曜金色的眸子对视时，连他也不免晃了晃神。

　　“该死。”他低声骂道，他认为肮脏的妄根不该存在在奥尔蒂吉亚的领域，“你真应该从这里滚出去——”

　　“林利！”

　　茨尔维妮愣住了，下一刻，她落下泪水。

　　这是她第一次流泪，她从未这样脆弱过，即使被纳特小镇的所有人厌弃，她也从未哭泣。

　　“抱歉……”她一只手拉起林利，想要将他从地上拽起，但她失败了。

　　她哭的泣不成声，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了一只在光明中伸出的手。

　　她握住了，就像握住了新的希望。

　　“不要哭，格莱塔。”

　　“绅士是不会让一位可爱的女孩子哭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