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纪实》莫十洲

7、画室日常

　　晚自习，宋玉跟着速写书上的鞋子步骤，有点没精气神儿的临摹。刚刚就算她努力跑回家，程女士还是没在家里，又是自己热饭吃的一天。杜云贱兮兮的凑了过来，拿着小刀轻轻戳了戳宋玉：“嘿！万人迷，今天没被抓到，咱们小红公主都气的跟老李撒泼了，这不，心虚的今天晚自习都没来上。”

　　“是兄弟就告诉我们你到底造了什么孽，她非要缠着你。”卓兴默默抱着速写板转了过来，徐瑞刚进门就看到这仨人跟开会一样的架势，紧跑两步凑了上来，拿起自己的东西拉上凳子坐好：“干嘛？一个两个的，这是打算孤立我？？”

　　“没有，怎么可能孤立你。”

　　“没啊，我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离谱，刚刚下午你们不在她在这的时候。你们猜她给我说了什么？”宋玉叹了口气，想发牢骚的欲望止不住，不行，她必须得说出来，不然准得憋死。

　　“什么？快说什么？”

　　“不猜！快说！”

　　“她给我说，她又在网上谈恋爱了，而且给男的花钱人不还她。她给我说，那钱是她从她养母那里偷拿卡出来转的，她现在可怕被她妈发现。”宋玉攥着炭笔揉了揉额头，“这还不够离谱，还有呢！”

　　“什么什么？快说快说。不能吊人的胃口呦！”

　　“还说什么了？”

　　“还说，她给自己的户口挪出去了，那男的答应和她结婚。然后发现被骗了，钱要不回来，户口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宋玉用小刀削着笔，杜云在旁边左手不停的搓橡皮，“你们说她的话有几分真假？”

　　“不管真假，听起来都很离谱。”徐瑞撇了撇嘴，很是无语凝噎。

　　“真离谱，叹为观止，大受震撼，不理解但尊重。”卓兴咬着棒棒糖。含糊不清的说：“你信不信，明天她就给你说，今晚上没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个事？”

　　“我可太信了。”宋玉翻了一页书，“你俩再不快点开始，今晚上的作业就得留到天明才能画完了。”

　　“我靠，赶紧画啊！”徐瑞拉着卓兴的胳膊，一个顺势给他带着撞到画板上。“轰隆”一声，在整栋楼里回响着。老李端着外卖从外面冲了进来：“咋了咋了？发生什么了？”

　　“没事，卓兴把画架了撞塌了。”

　　“臭小子，大半夜干嘛呢？知道有多吓人吗？”老李随手抽了门口的抽纸擦了擦嘴，“害得我饭都吃不安稳。”

　　“老李，你不回家守着你媳妇，来这儿干嘛？我们自己能督促自己。”一个复读生学姐从外面提着一袋子新买的颜料走了进来，看到老李惊讶了下。

　　“这不是媳妇睡着了，我妈在家看着呢。我才敢过来瞅一瞅。”老李收拾了外卖盒，扔进外面走廊里的大垃圾桶。门一开一关之间，冷风从外面吹进来，顺着每个人的脊椎骨往上爬。“哎呦，冻死人了，前面坐着的帅哥，把空调关了吧，开会儿窗户透透气。”

　　“好嘞，关了了。”

　　“老李，要不你还是回去陪媳妇睡觉吧，我们自己还能管不住自己了？”卓兴把最后一根HB铅笔收进盒子里，站起来揉了揉肩头。

　　“对啊，嫂子马上就该生了。你还是回去照顾着吧。”

　　“就是，阿姨年纪大了，熬不住的。还得是你回去最好。”

　　“对对，我们这么大了，临近考试再不知道赶紧学习了。别操心了。”

　　“我们这么多人呢，不会害怕的。”

　　“那行，那我就不说客套话了。我媳妇自己在家我确实心里放不下。那我就先走了，都抓紧时间画，十二点半之前都回去睡会儿。我刚刚上来的时候，看到已经有家长在下边等着了。”老李走到他放颜料的桌子前拿了备用钥匙，给班里的人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谁最后走记得把窗户关严实，门锁好了。”

　　“好~你放心吧！”

　　“OK！”

　　“没问题。”

　　宋玉听到有家长在楼下等着时，手一顿。直觉告诉她可能是程女士。等差不多觉得老李已经开车走远了，宋玉给杜云打了声招呼，就偷摸溜了出去。迎着夜色，她透过那盏摇摇欲坠、微弱的灯光在楼下的门洞里见到了打扮精致正在和旁边的家长交谈的程女士。

　　“嗯？”宋玉歪头想了很久，她觉得不太真实，程女士什么时候有空来接她了？宋玉没有走过去和程女士打招呼，反而又冲回上楼，她得赶紧画完，要和程女士一起回家。宋玉一只脚刚踏进三楼的走廊，就听到班里一阵喧哗声。她加快脚步进班走回自己位儿上，拉着旁边要上窗户的杜云：“咋回事儿？”

　　杜云激动的嗷嗷了一会儿，说：“刚刚有几个黄毛骑着鬼火在这边比赛，那个声音响的呦。徐瑞这家伙直接向人家宣战了，是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宣战个屁啊，他个小脑萎缩的。就是朝着人家大骂，我就怕给周边住户嚷嚷起来，明天告到校长那儿，老李和我们通通完蛋。”卓兴捂着耳朵，凑到宋玉耳朵旁边，低声骂着。宋玉无语的扯了扯嘴角，平时闹随便闹，今天晚上别影响她和程女士一起回家好吗？宋玉等杜云发泄完压力一声不吭的坐回去拿着速写板发呆，看着班里的大家三三两两的回到位置上继续埋头苦画，没剩多少人留在窗户旁边，宋玉跨到徐瑞旁边时，徐瑞还蹲在窗户上，右手拉着防盗窗，左手拿着废画纸卷成桶装，嘴里噼里啪啦的嚷嚷。宋玉盯了他会儿，发现他不理自己，叹了口气，一把把徐瑞拉了下来，徐瑞因为受力不均，绊了个踉跄，直接脸着地摔了下来，吓得卓兴和宋玉一个人拉着他短袖，一个人拽着他的头发，硬生生给提了起来。

　　“你俩好狠的心啊，老子的头发，啊啊啊啊！！”徐瑞捂住后脑勺，一脸痛苦的蹲在地上，“没有掉，喏，我手里没有头发。”宋玉蹲在他旁边，把手展开给他看，“看到了吧，没有骗你吧。哥从来不骗人，一诺千金，懂不懂？”卓兴站在旁边叹了口气，踢了踢徐瑞：“行了，别娇气了。赶紧起来，补作业。明天真有人把这事儿告到校长那儿，你得兜起来，不能让他知道老李今晚上不在。”

　　徐瑞撇了撇嘴，真麻烦，早知道就不脑子一热干这事了：”行，我肯定负责啊，我这就起来补作业。宋玉回你那儿去。”宋玉无语的看着比她高出来一头的徐瑞，默默地走回位儿上，这还真是个操蛋的世界。

　　宋玉最后还是如愿的和程女士顶着满天的星光走回家，她一路叽叽喳喳的讲着画室里最近发生的事情：“今天杜云给我说，朱文心和姬半夏她俩总是吵架，吵吵合合……说她俩老是因为点小问题就生气，还总是因为对方考的分稍微高一点就……”

　　“宋玉！你是去画画的吗？你是去八卦的吧？谁家该高考了还去管这种事？从头到尾我只听到你事儿多，没有好好画画。妈给你掏了这么多钱就是让你去……”程女士止住脚步，站在路边训宋玉，宋玉想要分享的欲望瞬间没了，她开始思维涣散，她在畅想她的未来：嗯，以后一定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不用很大，养一只猫，干着自己喜欢的工作，每天有心情就给自己做饭，没心情就点外卖。最好房子离市区远点，周围安静些。她不怕起早绕远路上班。“宋玉？还不赶紧回去睡觉？明天早点起来背会儿书，吃完早饭就到画室画画，自己抓点紧，别让我还得挣钱还得照顾你和你弟。我都不让你帮忙看宋文，你看人刘阿姨家的女儿，在家复习还能照顾她妹妹。你呢？就顾着自己的事儿，家里的活你是一点儿都看不到……”程女士训了一路，宋玉木讷地跟着回到家，在进自己卧室那一刹那，她听到程女士在说：“真像她那个混账爸，一嘴不拿的。天天哭丧个脸，好像我欠她啊……”

　　卧室门关上，锁舌卡上的那声细响，把宋玉的思绪拉了回来：“呼~以后还是自己回来吧。有路灯照着，大半夜的谁没事儿在外面溜达。再说了，还有夜训的人，没什么需要害怕的。”宋玉抱着床上的大熊，闭上眼睛：嗯，宋玉快睡觉吧，不是你能奢求的就不要总去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