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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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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前两天,两人才放假回家,路树平早念叨过好几次让陶野先回来,听说他放假了又打工,气得在电话里骂他。
到了门口,陶野下意识看了一眼对面紧闭的房门,路俭筝注意到了,挡了下他的视线低声说:“回家了。”
晚上路俭筝去洗澡,路树平偷偷问陶野,“怎么样?”
陶野懵了,“什么怎么样?”
路树平拍了他一下,“我让你留意的,你哥有没有喜欢的人啊!你给忘了?”
陶野恍惚了一瞬,心脏传来闷闷的痛,他听到自己说:“没吧。”
“走得近的也没有?喜欢他的也没有?最好是女人!”路树平发愁得厉害:“这眼见过了年又老一岁,人生大事还没个着落,唉!”
陶野抿了抿唇,轻声说:“不是还有我呢。”
路树平上了年纪有点耳背,喊了一声:“啊?你说啥?”
“我说,”陶野也抬高音量:“我照顾他!反正我年轻!”
路树平又叹了口气,“傻小子,弟弟跟老婆能一样照顾?”
陶野就不说话了,努力把眼眶泛上的湿润憋了回去。
两人还是睡同一个房间,路树平本来就不赞成,趁机试探地跟路俭筝说:“帮我打听打听这会儿三室的房子啥价钱,回头把这个卖了买个大的,你俩小子睡一起,万一谁带个女朋友回来多不方便。”
路俭筝听懂老路同志的暗示,无奈道:“放心吧爸,不会带。”
老路同志气急败坏,“你能不能对你的终身大事上点心?”
路俭筝擦完头发,把毛巾一起扔进洗衣机,“我的终身大事四月份办。”
“啥玩意?你说和陶野的事?你少给我敷衍!我说的是你自己的事!”
路俭筝安抚他,“得了爸,我俩还没结婚呢,你就吆喝着让我再找了,陶野不是你二儿子么?你不管他了?”
“管!你俩我都管!他才几岁?你几岁?再不上点心,你这辈子打光棍了!”
“不会。”路俭筝笑了下,“说不定我俩不会离呢?”
路树平惊得瞪眼,“你认真的?”
家里暖气没有龙市温度高,晚上躺在床上有点凉,让人想抱点什么。
这个床不大,但陶野沉默地睡在床边上,跟路俭筝保持了点距离。
“冷不冷?”路俭筝问。
陶野沉默地摇头,这有点不像他。路俭筝看不到他回答,猜测他是摇了头。
“怎么了?心情不好?”路俭筝想到他之前进门前的犹豫,以为他是因为生父的原因难受。
陶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靠过来抱住了他,身上果然热热的。
路俭筝不会安慰人,这种情况他觉得安慰也没用,他愣了下,拍了拍陶野的背,“没事,再过两个月我们就结婚了,你永远和那个地方没关系了。”
知道他误解了,但陶野没纠正,闷闷地嗯了一声。他说的结婚让陶野心情好了,撅着嘴巴去吻他。
没一会,卧室里便响起渍渍接吻的声音,陶野还不是很会换气,路俭筝熟练的吻技让他也不开心,忽然咬了他一下。
路俭筝嘶了一声,“这么爱咬人?”
陶野又咬他,被捏着下巴抵住,路俭筝低声唬他:“再咬不亲了。”
陶野知道自己不讲理,但他还是被路俭筝的冷声弄得眼圈泛红,路俭筝看不到,但感觉到他没动静了,连呼吸都微不可闻。
路俭筝无奈地松开他,“咬人还不能说?我咬你试试?”路俭筝伸了根手指,蹭了蹭他的嘴唇挤进去,“给,咬手指。”
他一凶陶野觉得委屈,他这么包容陶野又觉得愧疚,瓮声瓮气地道歉:“对不起俭筝哥。”
“哭了?”路俭筝讶异,想去开灯。陶野不想他觉得自己软弱爱哭,含糊地说没有,轻轻咬了几下他的手指,没用力,又吻他,说:“对不起,不咬了。”
一只手伸进了他的衣摆里,陶野立马僵住了,路俭筝吻着他,低声说:“摸摸,不哭。”
胡闹了一会儿,陶野总算睡着了,路俭筝一个人起来去浴室洗脸,好一会才回来睡觉。
他身上带着凉气,刚掀开被子就被抱住了,陶野意识不清地给他暖手,贴着他的脸颊给他暖,梦呓般说:“好凉。”
路俭筝摸着他温热的脸颊,冰了他一下,他不躲,拧着眉头把那只手夹住了,嘟囔着好困,快点睡觉了。
第二天,路树平早上六点就来叫人起床,见到两人的睡姿,站在门口瞪了好一会眼,床上两人都没有要醒的意思,他骂骂咧咧又出去了。
八点左右路俭筝才醒,打着哈欠问路树平干嘛这么早叫他们,好不容易休假。
路树平暴跳如雷:“老子五点就起了!”
“爸,六点天还没亮。”
“老年人觉少!”他冷哼一声,“要不是起得早,还不知道你俩睡成那样!”
陶野这一觉睡得舒服,头发乱糟糟的蓬起来,睡眼惺忪地去洗漱,看到路俭筝,他脑子里冒出昨晚路俭筝哄他的时候……
陶野有点不明显的脸红,目光躲闪地拿牙杯,在路俭筝旁边刷牙。
吃完饭他们在小区附近散步,小区里的邻居见了他们感慨道:“哥俩感情好,不错。”
陶野愣了一下,立马偏过头。路俭筝拉过他的手,说:“秦阿姨,我们快结婚了。”
秦阿姨吃了一惊,“结婚啊?你们两个在谈恋爱啊?”
陶野脸色更臭了,板着脸没接话。路俭筝嗯了一声,拍拍他的脑袋让他说话。
于是陶野跟着嗯了一声。
“噢……挺好挺好,你爸知道啊?”
“知道,我们谈了有段时间了。”
陶野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搞不懂他们俩之间到底缺少什么,别人听到他俩在谈恋爱时都这么吃惊。
秦阿姨走之后,路俭筝捏了下他的手,吸引他回神,好笑道:“我们又不经常回来,别人不知道很正常。”
陶野不高兴地说:“她们肯定都觉得我配不上你。”
路俭筝经常听到这样的话,但他从没有认真安慰过陶野,现在不一样了,他想是要好好跟陶野说清楚的。
结果陶野又高兴了,无所谓的说:“那也没办法。”
等他们绕了三十分钟回来,路树平坐在楼下跟老头下棋,见他们俩人牵着手老头打趣说:“这俩小子是真好上了啊?”
路树平看不出喜怒地点评:“出门几分钟,全小区都知道了。”
陶野怕他生气,赶紧把路俭筝的手松开了。
他们在家呆了十天,初七下午回去的时候,路树平把路俭筝单独拉到房间,说:“你要是来真的,婚礼就好好准备,跟之前说的那样,就领个证是不行的。”
路树平想了好几天,全都罗列出来:“还有俩月,婚纱照去拍了,三金买了,我这里还有点存款,当做彩礼,我给你那投资的钱,你添点再给他买辆车,婚房就你那套吧,房贷还没还完,先别急着买了,反正够你俩住的……”
路俭筝听得头晕:“他是男孩,又不戴首饰,买什么三金啊……”
“不能亏待了他。”路树平沉默了好一会,叹了口气,“我这几天一直想,是不是不该同意你们走这条路。”
“想出点什么?”
“我还是那个想法,如果能找姑娘,还是和姑娘。”路树平又叹了一口气:“陶野长这么大不容易。”
“那怎么又同意了?”
路树平看了他一眼,“你们俩一个比一个主意大,我管得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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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龙市他们就复工了,复工第一天,陶野就失业了。
陶野接到通知的时候还在看自己的摄影入门技巧,忽然被告知有个自称是他父亲的中年男人在一楼闹事,打伤了一位同事,已经被警察控制住了。
警察来之前他骂得很脏,说陶野巴结男人,抛弃亲爹。说路俭筝克死了一个,又来找他儿子,说他是恶心的同性恋,把他儿子也传染了。
陶野脑子嗡的一下,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他全都无所谓,可是路俭筝站到他面前时,他手足无措地去捂路俭筝的耳朵。
像是回到了那天被陶仁国推下楼梯,他明明痛到要死,脑袋在流血身体也骨折,光鲜亮丽的路俭筝从他身边走过,他难堪到想爬起来跑掉。
路俭筝帮他打了陶仁国,忽视他身上的血污把他抱起来,陶野还在胡思乱想那个漂亮干净到过分的男人,路俭筝的大美人男朋友,是不是像往常一样在楼下等路俭筝。
他宁愿死掉,也不想路俭筝看到他这么不堪的一面。
路俭筝报了警,陶仁国伤害别人人身安全,攻击同性恋群体,全是违法行为,他表现得太惹人厌恶,没多少人真的相信他,但因为牵扯到路俭筝的八卦,不少人窃窃私语。
王跃讶异道:“小路,我还以为是他死缠烂打你才同意,结果还是你先看上的他啊?他哪里比得上阮书记的儿子了?你再不挑也不至于吧!”
陶野迷茫地看着路俭筝,忽然伸手拽着他逃了出来。
卢晓让他休息几天,他是寒假工,本来就没剩几天,变相地是把他辞退了。
陶野有点不敢面对路俭筝,王跃的话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
陶野一个人站在派出所外面,等着行拘结束的陶仁国,派出所门打开的时候忽然一只手从背后捂住他的嘴巴,陶野瞪大眼睛挣扎,路俭筝说:“嘘。”
陶野被路俭筝带到派出所旁边的小路,淡淡问他:“想做什么?”
表情冷淡极了,像回到了他和阮施礼还在一起的时候,陶野远远见到他时他的表情。
陶野感到难堪,说:“没想做什么。”
“我有没有跟你说,不要冲动,让我来解决。”
陶野攥紧了拳头,不吱声了。
外面冷,呼吸都是白气,两人沉默僵持了一会,路俭筝说:“先回家。”
“我不回去。”陶野的手背都攥出青筋,“我不回去了。”
“什么意思?”
陶野说的极慢,一字字如泣血,“我不和你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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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之后,陶野又住回了宿舍。钱典泠不管别人死活,小心翼翼地八卦,“你和对象吵架了啊?”
连星潭护着他,说:“边去,会不会说话?”
然后自己在聊天软件上戳陶野,“什么情况?你俩不都快结婚了么?关键时候别掉链子啊,路哥惹你生气了?”
陶野看他发来的消息,方方正正的字戳得他眼睛疼,他无力地爬回床上,也无力追究本来连星潭睡在他这个位置,怎么搬去了原本解善钰的床位。
路俭筝来学校找过他,两个人也没说几句话,陶野消极的态度让人完全无法沟通,他甚至想,路俭筝是不是太负责了一点,他都不在意了,路俭筝还怕他的学籍被吊销。
唐午也来学校堵他,很夸张地说:“什么情况!”
陶野木着脸拿他当空气,心想装什么,我俩不结婚你高兴还来不及吧。
唐午说:“阿筝都被停职了!还有阮叔叔!”
上半句让陶野心里一紧,听完后半句,他装作不在意地说:“关我什么事。”
“怎么不关你的事!阮叔叔被人举报以权谋私,安排阿筝的工作,说阿筝为了重新搭上阮叔叔把你抛弃了!现在他们俩都接受调查了!”
“放屁!”陶野装不下去,抓起手机就往校外跑,唐午吓了一跳,骂了一句,在后面喊他:“你慢点!”
陶野一溜烟跑出他的视线,他才慢悠悠地往教职工公寓走去,嘴里唾弃自己,“唐午啊唐午,你堕落了。”
陶野连路俭筝家的钥匙都没留,“净身出户”,下了出租车径直跑进小区,着急地狂按电梯。
陶野把门拍的哐哐响,一点也不担心扑空,路俭筝的生活简单得很,平时不在家就在单位,现在被停职,只能在家了。
如果陶野理智一点,可能会想一下这件事的奇怪之处——路俭筝被停职为什么是唐午跟他说的。
路俭筝把门打开的一瞬间,陶野看到他穿的家居服,眼眶一下就红了。
路俭筝没说让他进去,把他堵在门口,冷淡地问:“怎么了?”
陶野红着眼眶,“你被停职了。”他胡乱地说:“我、我可以去解释,我们的事跟你没关系的,不是你抛弃我……”
“对啊,不是我抛弃你。”路俭筝重复道。
陶野一下闭了嘴。
路俭筝让他进了家,陶野失了魂一样站在玄关和客厅的过道上。路俭筝的生活说好听点是规律,说不好听的,是无趣。被停职之后,他在家做什么?看报纸吗?
陶野胸口起伏几下,眼泪憋得眼睛疼,他感到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