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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许老丈 ...

  •   “一个人不行,需要更多人的力量。”一个人状告无果,倘若十个百个呢?

      李开昀疑惑地看向裴春来,后者没有解释,只让她这两日多加休息。裴敬抱剑站在门外,随着裴春来去了别屋。

      “你去调查李义府及其子婿还有什么不法行为,事情全貌和苦主都要报上来。”这个院子的仆人都是裴春来的暗子,她让裴敬找个地方安顿他们,并买来一批新仆人——以后这就是李开昀的住所了。

      裴敬带队分别从集市、官场上下手,有不少官员曾被李义府陷害。先前裴春来掌握了些许证据,但皇帝没有责罚李义府。

      当裴春来将一本册子交给李开昀时,她目瞪口呆地翻看李义府足有半寸厚的罪证。

      “这些是李义府罪行的记录,事情经过都在里面。”裴春来又问李开昀,确定要斗李义府?

      李开昀斩钉截铁地道,必须斗!除了我没别人。这个时代的人畏惧强权、卑躬屈膝,但李开昀不是这样的。所以除了她这个穿越者,没人敢接二连三地挑战李义府。

      裴春来意料之中地点点头:“下一步只能靠你了。”

      三月二十日李开昀堪堪能走,她来到一条小巷子扶着墙敲响了门,开门的是一个瘸腿老头。

      “这里可是许老丈住处?”许老丈谨慎地露出半边身子,问李开昀有什么事。她忍着疼痛行叉手礼并自我介绍着,“一年前,老丈您是不是被李津打断右腿?”

      许老丈慌张地抵住门:“我不认识什么李津,郎君找错人了,你快走吧。”李开昀听出他话语的恐惧,赶紧表明目的,“我是普宁观道士,听闻那几人为非作歹,所以前来询问详情。”

      沉默一会儿后,许老丈才将两扇门打开:“郎君进来吧。”

      许老丈舀了两碗凉水:“郎君身上有伤?”

      “前几日我去县衙状告李义府挨了一顿板子。”李开昀撑着桌子坐下,许老丈闻言同病相怜地看向她。

      “咱告不赢的,省省力气吧。”

      李开昀坚定地说:“老丈,不管赢不赢总要有人去做。”

      许老丈叹息一声,饮下一口凉水讲述过往的故事:

      我的老妻生下大郎后落下病根,她不能干农活了。我一个人除了农忙做点小生意,一家子倒还过得去。

      大郎很聪明也听话,六七岁就跟着我下地、做买卖,但我知道读书才有出路,他十岁的时候我东拼西凑攒够了束脩。

      他没让我们失望,两年前大郎中了贡士。那天我去给老妻抓药,大郎得知上了榜急冲冲往家赶,我远远看着他跑过来撞到了李津,好几个人围住他。我慌得扒开人群,他们光鲜亮丽的,我们惹不起。

      我立马下跪磕头,他们没打算放过我们,大郎就和他们吵了起来。我拉不住啊,大郎看不惯他们欺辱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几个人把我踹倒在地,我看着他们带走大郎。我不肯啊,我追上去扑在他们脚下,李津让人打断我的腿,不准我再跟着。

      我疼晕过去了,我不该晕的。我醒来就看见老妻哭肿的双眼,她怪自己没本事,救不了大郎对我也无能为力。我不怕他们,我自己去了县衙。那儿的人一听是李津就把我赶出来了,我花了钱才打听到大郎被他们关进县衙了。

      我一直守在门口,晚上的时候大郎出来了,我看着他破破烂烂的血衣眼泪流出来了。我恨自己没本事,我心疼大郎啊。我怎么晕过去了呢,我晕了谁来保护大郎啊,都怪我,我没本事。

      大郎是好孩子,他看我右腿断了忍着眼泪把我背回了家。大郎什么都没说,我们只当一切过去了,什么也不提。

      去年大郎参加了省试,我和老妻准备了三天的粮食,只盼他金榜题名。我们在门外等了又等,我突然听见大郎的声音,他被带上了枷锁所有人都盯着他。大郎憋屈得很,那么多人都在议论大郎,他没了脸面。我追不上他们,老妻回来告诉我里面的人说大郎作弊,当场抓获。

      大郎怎么可能作弊!他被下了狱,我去看他的时候整个人都瘦了,我快认不出那是我的大郎了。他和我说,他没有作弊他是被诬陷的,我要上诉,我的大郎是被冤枉的。

      县衙的人不接状纸把我撵出来,有人偷偷告诉我是李义府抓获的,我瞬间明白了,是李津啊。他没放过我们,我以为都过去了,我以为不会有事了。我四处求人,他们都说认命吧,那是我的大郎我怎么认命?

      狱吏不让我进去,我跪下塞了好多钱才进去。我认不出大郎了,大郎战战兢兢地缩在角落。

      “大郎,大郎!”我叫了好几声他才看清我,大郎爬过来握住我的手,他说,他活不下去了。

      我的心碎了,大郎啊,我对不起你,我没本事我什么都做不了。大郎哪受过这样的委屈,他不舍得我唯唯诺诺,他最有骨气了。他们把我的大郎怎么了!

      老妻也来了,我们仨一起哭,狱吏受不了赶我们走。我再也没见过大郎,没几天他们说大郎撞墙自杀了。我连他最后一面也没见到,大郎的尸骨被扔在野外,老妻一病不起,我没钱买药了,老妻也走了。

      我一辈子都活得窝囊,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老妻连药钱都没有,他们该怨我了。我就这么活着,我不知道为什么还活着。我盼啊,盼着沉冤昭雪;我恨啊,恨奸臣当道;我怨啊,怨苍天无眼。

      李开昀垂眸不敢看饱受疾苦的许老丈,“郎君,你帮不了我的。”她拿出册子,说,上面记录了被迫害的百姓,许老丈可否画押作证。

      许老丈没有犹豫地咬破手指:“我就这条老命了,不怕他们拿走。”他在李义府科场构陷案上按下了血指印。

      “郎君,我什么都没了。”李开昀深深作揖,她要让逝者安息,让活者完满。

      她靠在外墙上凝重地看着血指印,还有多少许老丈有冤难诉?此去任重道远,只求乾坤朗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许老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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