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诅咒与救赎》芳杳

59、和我一样

　　今晚注定是不眠夜。

　　被岚抱着离开小窝的我中途瞥了眼寝室的挂钟，上面的指针正好走到七点。
　　他这会就睡觉的么？

　　我突然不觉得鸠的作息奇怪了。

　　然而还未等我从这个小小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岚又给了我一个巨大的“惊喜”。

　　当我屡次朝桌子探头探脑地示意自己更喜欢待在那里后，岚似乎是察觉到了用意——

　　“你想睡在那?”

　　我刚想点头，很快又克制住了动作。
　　作为一只小动物我不能太聪明...否则会惹来杀身之祸，这点我深知肚明。

　　为了不让他察觉出嫌疑，我只好把那些小动作无意义化，最后的结果便是...
　　我依旧被他带去了床边 ，刚一落在那张质感熟悉的被单上，还在琢磨如何越狱之余，岚的举动就让我猛然瞪大了眼睛——

　　他起身站在床头，窗外的月光仿佛被过滤了般透过黑湖深处洒下，温柔地点缀在他银色的发丝和...随着他穿戴衣服的举动而显.露出来的体型上。
　　我下意识地迅速回头。

　　不是很想承认，但岚确实长得十分符合审美，不论男女的那种。

　　等我闭上眼思索完上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再睁开，他已重新换好了另一身带有丝绸质感的睡衣。
　　我从未看到他这样打扮过，一时也愣住了。

　　只见他姿势闲散地倚坐在距离我不远处的床头，刚一落座便伸出手朝我做了个似乎是“过来”的手势。
　　我正犹豫着，但当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却被那只精雕细琢的手吸引了注意力。

　　实话实说，我还蛮羡慕那些手长得好看的人，鸠就是其中之一。
　　但我原以为自己不会再看到过比他更完美的，却发现眼前男子的手...似乎跟我想象中经常在决斗场大杀四方、频繁使用魔法和处理药剂的手不太一样。

　　鬼使神差地，我没克制住好奇心，而是小心翼翼地踩着身下柔软的床单，一步步接近了他。

　　我可没被这个人蛊.惑...只是想凑近看看那双抚摸过自己的手究竟长什么样——
　　我在心下胡言乱语地解释着，反正此时我是只小兔子，做出什么事情应该都不算过分吧?
　　即使眼前人是平日里我不敢接近的，借由这次机会，我的胆子也愈发大了起来。

　　最后，我还是没忍住在来到男子身前时用目光无一遗漏地掠过那只手腕，将他整个人扫视了个遍。

　　这是岚头一回穿不那么深色系的衣服，雪白的上衣搭配着黑色长裤，微卷的发丝环绕着脖颈和那张神色淡漠的脸颊垂下，周身弥漫着有些冰冷的气息。

　　我有些出神，直至额头感受到那只手心传来的温度，才一恍神地抬起眼发现他此刻也在注视着我...
　　眸中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

　　【岚，向原到现在还未回来...我们在寝室坐以待毙真的好么】

　　脑海中传来的声音带着些许谴责之意，岚顿住了手头的动作，那双眼在垂眸片刻间显现出先前未曾有过的疲色，又很快消失。
　　他揉了揉眉心淡淡道:

　　“我方才得知消息，此次向原去往课题实践的地方附近有一个神奇动物饲养基地，那个叫洛吉塔的饲养员就在那...至于向原，他已经送信给我表示这人回到霍格沃兹了。”
　　【可他是安德鲁的人...即使是这样，那为何你去出口处没有找到他?】

　　鸠的担忧溢于言表，他真不希望向原成为下一个因安德鲁而失踪的人。
　　但岚的回答告诉他只能暂时按捺下情绪:

　　“我的巡逻权限在八点半才开始，如今也只能等待了...”

　　他说罢，重新看向床上的灰兔子，它此刻正歪着脑袋打量眼前的人，若不是长了张兔子脸，向原的表情必然是震惊不解的——

　　岚兀自低语的模样在他看来难以理解，但当他提起自己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微抬起兔耳仔细聆听。

　　原来关于自己没回来这件事...岚居然会关心。
　　我的脑海中霎时回响起他在级长办公室走廊说的话。

　　他说过不会再来救我。

　　......

　　一时间有些愣怔，复杂的情绪充斥在大脑中。
　　如果真要给个描述词...大概就是莫名感觉心底一暖，平日里对他的芥蒂瞬间放下了不止一点半点。

　　不仅如此，这次遭遇也让我发现原来岚私底下会用温柔的眼神对待小动物，这个外冷内热的人...真让人捉摸不透。

　　可尽管如此，我依旧不理解他自言自语的行为，岚会是那种边做事边碎碎念的人?
　　总不可能是说给我这只兔子听的吧。

　　我仔细观察过他的神情，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岚的目光并不聚焦到自己身上，就连手头的动作都停下来了。
　　他看上去像极了恐怖片里面能和如影随形的鬼魂说话的人。

　　但霍格沃兹本就存在鬼魂...
　　我的猜测很快被推翻了。

　　鉴于这个问题实在太难想通，我果断无视了，重新思考起关于自己的事。
　　眼下岚很明显是想先睡一觉再起来解决我还未回到霍格沃兹的事，这将会是我逃出生天的好机会。

　　于是我在脑中很快打好了小算盘，便作势躺下装出要睡觉的模样。
　　而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还特地往被子上蹭了蹭，察觉到手心一空的岚很快反应过来看向我。

　　“想睡了?那就睡吧...外面冷，进来。”

　　那道暗哑的声音响起时，我有些脑袋发嗡，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只大手捞入敞开又很快盖合的被窝之中。

　　等回过神来，眼前唯有一片黑暗，以及...随着某人的呼吸声平稳起伏的身体，和隔着质感良好的衣服透出的暖意。

　　一时间，我的脸变得比被窝还热...
　　这也太不见外了点?！

　　可我又不敢挣扎，因为能感受得到眼前这具身体的主人已经陷入了沉睡，而那只原本搂紧我的手也逐渐松缓了力道。
　　屋内一时只余轻微的呼吸声。

　　为了不惊醒他，我只好先按兵不动地蜷缩着，但总感觉方才盘起的姿势有些别扭，于是谨慎地调整着，却在途中意外碰上了什么硌得慌的东西——

　　我权当那是岚的手指，继续不安分地磨蹭着，尝试找到个舒适的空间，却感受到靠近自己的那块的肌肉突然一绷，耳边随即响起的低沉声音几乎快把我吓死:

　　“别闹...”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无意间碰到了某个不该碰的地方，立马紧张得一动不动。
　　若不是还保持兔子的形态，我估计要把下唇咬破。

　　就这样过去了数分钟，岚又睡了过去。
　　我这次识趣地没到处乱蹭，只是略微扭动身子钻出被窝，抬头看了眼那人的睡颜。

　　此时的他好似收敛了白日里所有的锋芒和凌冽之意，脸上的神情平静而又淡然，眉峰下那双时而森然骇人的眼眸也闭上了，远远看去只能见到细密的睫毛轻轻覆盖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

　　这样的一幕放在平时估计也见不着，但我很快反应过来提醒自己别发愣，眼下是逃出去的好机会。
　　于是我尝试性地弓起身来，缓慢地爬出周身覆盖的柔软被单，想着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
　　可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身体又开始发生变化...阿尼玛格斯形态肉眼可见地逐渐变得很不稳定。
　　一分钟后，我再度恢复成了正常人类体型。

　　“还是先逃出去要紧...”

　　我自言自语着，尝试性地抬腿与岚挪开一部分距离。
　　方才身体的巨大变化使得我此刻正保持并腿姿势坐在他身侧，万幸没有碰到那只手臂。

　　然而还未等我换个姿势悄然下床，身旁突然传来一阵动静，他似乎正打算翻身仰躺，而这时我已经没法反应过来立即逃走，除非用滚的方式...
　　那毫无例外会因此惊醒床上的人。

　　于是急中生智的我立刻卯足了劲抬腿站起，幸而没能让他碰到，但还未等我松口气，很快又因重心不稳落了地。
　　慌乱中一脚踩到了另一侧空缺。

　　紧接着，先前突然收缩的腿部肌肉开始抽筋，我只能绝望地往下一跪——

　　最终保持一个刁钻的姿势停留在距离岚平躺的身上几寸的位置。

　　......

　　而后的数秒内我的大脑几乎是空白一片，连呼吸都停滞了。
　　但万幸的是，下落前一刻臀部肌肉反应了过来，此刻仍处在紧绷状态，没有放任身体完全落到下方那片腰.际处。

　　擦了擦额顶微凉的汗涔，我总算松了口气，这时候要是让岚醒了，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待抽筋导致的麻痹感恢复得差不多了，我才小心翼翼地起身，这次得以动作轻快地下了床。
　　然而刚踏上地面站稳，离开了身边唯一的暖源，就明显感到周遭的凉意席卷而来，浑身都猛地一哆嗦。

　　我有些牙齿打战地抬头朝四下望了望，只看到先前被岚丢在一旁的黑色风衣，便拿起衣服披上后悄悄走出了门。

　　然而关门声响起的一刹那，床上看似睡着的人却缓缓睁开了眼。

　　......

　　为什么向原会变成这样...?

　　这个疑问自打岚察觉到不对劲并决定装睡开始，就始终围绕着他。
　　尤其是方才巨大的动静声，还是使得自己没忍住微睁开眼——

　　结果就看到面前突然出现的熟悉脸庞两侧长了一对异常另类的兔耳，两条腿还分别岔开跪在自己身上...
　　而还未等他从迷惑中反应过来，目光仅停留在锁骨下方几寸的位置便立时闭上了眼。

　　因为仅凭余光就能判断，向原此刻正光着差点坐在自己身上。

　　......

　　岚躺了好一会才回过神缓缓起身坐直，眼眸微阖，看向旁侧桌面上那个小窝所在的位置。

　　“...这个笨蛋，又要跑哪去。”

　　回想起方才的一幕幕，岚咬了咬牙，眸光骤然一深。

　　之所以始终保持装睡的姿势而不中途拆穿这个在自己床上乱动的人，是因为目睹那一刻的岚也感到浑身紧绷。

　　只要一闭上眼，就会不自觉地浮现出自上而下流畅的线条，在昏暗的寝室中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外加上第一眼就看到的那对轻微摇晃的兔耳，想到这岚竟无意识地轻搓了下指尖。
　　那抹细腻柔软的触感似乎还在...

　　“啧。”

　　岚很快回过神扶额，努力将脑海中那些东西撇干净，随后起身拿起床边的魔杖为自己换了身常服。

　　打开门临走前，他特意回头看了眼那张被折腾得有些许凌乱的床单。
　　如果当时向原没停住坐了下去，最先露馅的就是自己。

　　......

　　早春的霍格沃兹即使已经冰雪消融，夜间的晚风还是裹挟着一股湿冷之意，城堡四周依旧环绕着阵阵寒气拂过路人露出的脖颈，让巫师们都不禁裹紧了衣袍。

　　直到出门前我才意识到自己还赤着脚，而此刻魔杖并不在我身上。
　　于是只能忍着脚下刺骨的凉意一步步快速避开周遭稀疏的人群。

　　得益于这件黑色外套相当宽大，这一次我很谨慎地将自己周身以及那对兔耳都遮盖得严严实实，外加上终于走运了一回，没赶在晚课铃响起后出门，最终没被任何人发现地回到了几个小时前昏迷的位置。

　　在寻找之前，我特地抬眼环顾了四周一圈，意识到布莱登选的地方刚好是过路人视野的死角处，于是松了口气俯身摸查着脚下的草地。
　　然而绕过了一整圈灌木丛都没能找到那个装有金色液体的小瓶子。

　　“到底丢哪去了...”

　　随着时间流逝，空气中的潮湿感更加厚重，雾气凝聚在草尖形成颗颗露珠。

　　我脚下已冻没了知觉，手指也逐渐开始发僵，甚至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好不容易缓过来，在迷糊的视野间抬起头，却看到眼前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你还要找多久?就这么不信任我的勘察能力...”

　　话音刚落我心下一惊，吓得直接坐在地上，却感受到目光逐渐模糊起来，即使眯起眼也看不清了。
　　等反应过来，那人已近在咫尺，用一只手抚上了我的额头。

　　......

　　此刻我才被那阵微凉的触感刺激得一清醒，好不容易聚焦起来的目光停留在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举起的瓶子上面。
　　看着里面缓缓流淌的金色液体，我叹了口气无奈一笑:

　　“谢...谢谢你。”

　　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也就在这时我这才感觉到头晕发热，随后身体突然被某个不容抗拒的力道一带，落在了某人的怀里。

　　我有些慌乱，下意识地挣扎尝试落地站稳，却被那道带着警告的声音止住了动作，霎时间噤若寒蝉——

　　“别急着谢...我还没找你问清楚这瓶药是从哪来的，”

　　岚的话语中不带丝毫感情和温度，如一路上我吹过的寒风般在耳旁低低响起:

　　“本以为你和禁药毫无关联，这下子...你逃不掉了。”

　　原本意识昏昏沉沉的我在听到这句话时神色骤然慌乱起来，张着嘴语无伦次地辩解:

　　“不...岚，是我自己想要的，不是他...嘶?！”

　　刹那间我感受到垂下的兔耳传来一阵疼痛。
　　由于那块正是血管和神经密集的区域，即使刺激很短暂，痛感也逐渐曼延开来，我没忍住红了眼。

　　“是么...那这对耳朵又是怎么回事?”

　　早已掀开向原风衣兜帽的岚毫不留情地对那觊觎良久的兔耳下手，口中的力道只略微重了些，就能感受到怀里人的身躯猛地一颤。
　　见此他眼眸微眯，心底的不满总算得到排解。

　　就当是这次不听自己话的惩.罚。

　　......

　　最终向原还是因高烧昏迷了过去，岚则顺理成章地将他又带回了自己的寝室。
　　先前的伪装不过是为了尾随其后发现端倪，这次岚凭借自己的直觉和判断，终于掌握了这个笨蛋的行为，而不是反被其扰乱。

　　一路上向原由半清醒时的嘟囔和胡言乱语到逐渐难抵大脑烧坏的速度沉沉睡去，岚的目光都一直落在那对随着自己步伐轻微摇晃的兔耳上。

　　方才咬的那一口...真不知是为了惩罚别人还是慰藉自己。

　　但如今形势迫在眉睫，岚得以逃避此次自我反省，无视了后期对自己做出这些古怪行为的自责。
　　可他也没有更多机会欣赏和乘人之危，在向原彻底昏迷后只得加快脚下的步伐回到寝室。

　　刚踏进门他就很快将其反锁，随后上前几步将怀中人放在床上，这次的动作相比于先前明显不甚温柔。

　　随后岚直起身站在床侧俯视着因高烧不退而蜷缩起来的向原，他平日里散落在额心的碎发已经被抚开，一双眼下满是红扑扑的脸颊，只要靠近就能感受到上面传来的阵阵余温。
　　如今在这空荡荡的寝室内，倒成了唯一的暖源。

　　岚在注视了片刻后就移开视线，因为无论如何调整目光落在那人身上的角度，都能看到那只被他咬过的左耳留下的淡淡齿痕。
　　他莫名地不太敢用视线触及，就好像是烧红的锁链，烫着自己心底唯一一块没被厚冰覆盖的区域。

　　想到这岚微皱起眉宇，游移不定的目光又停留在向原因浑身发热感到不耐而逐渐露出黑色大衣的双腿上。
　　他的脑海里浮现着方才的一幕——

　　头戴兜帽企图掩人耳目却又衣不蔽体的少年跪坐在晚间空气湿漉的草丛中，他闻声回过头，微红的脸颊上，一双雾蒙蒙的灰色眼眸透过灌木低垂的枝桠望向自己。
　　那张脸上明显还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只是意识已烧没了大半，连目光都是离散而不聚焦的。

　　岚闭上眼，承认自己在向原身后驻足停留过片刻。

　　不是为了惩罚，而是为了犒赏。
　　犒赏心底冉冉升起的欲.望。

　　......

　　然而就在思绪回笼的那一刻，他猛然睁开眼，瞳孔骤缩，面色几变后却又很快恢复平静。
　　因为在万籁俱寂之中，本该空无一物的脑海里突然传来一阵几不可闻的咳嗽声。

　　【原来你也和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