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诅咒与救赎》芳杳

47、回忆篇·最后的证据

　　只不过在那之前，最先经历阴谋的是安娜贝斯本人。
　　她在第三天已经可以频繁地下床走动，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而那一刻心里所想的最为首要之事，便是去找鸠。

　　她想把当时的具体情况都和他讲清楚，尽管这件事或许对他而言同样打击巨大，毕竟是同个学院的至交好友，但安娜贝斯希望风波平定后能得到鸠的谅解。

　　于是那天安娜贝斯早早地就写信邀约他再次来到蝶谷，这一次只有他们二人。

　　一想到这点，她的内心就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激动和期待。
　　然而当她按时到达了目的地，却还未见到鸠的身影，于是安娜贝斯只好默默等待着...看时间缓慢流逝而去，直到明媚的阳光逐渐西斜，夕阳艳丽的色调染红了眼前整片整片的花田，她才看到不远处有个人影朝自己缓缓走来...

　　安娜贝斯见此眼眸一亮，本已处于崩溃边缘徘徊的心在此刻堪堪收稳，可却在看清楚来者的那一刻，又尽数倾塌——

　　“安德鲁?”

　　眼前的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反常态地穿着与自己平日里打扮不符的深色衣袍，而他手中正拿着一株新鲜的桔梗，上面还挂着晶莹的露珠。
　　直到他走近自己，安娜贝斯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质问道:

　　“安德鲁，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来这是为了告诉你...他拒绝了你。”

　　同样的场景，风声戛然而止，少女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安德鲁，用颤抖的声线叫道:

　　“不...你肯定在骗我！”

　　失去了理智的安娜贝斯不想再继续待在蝶谷，而是径直上前错开安德鲁的身影往霍格沃兹所在的方位赶去。

　　他不可能，他怎么会...

　　然而还未踏出第三步，身后的男子却开口叫住了安娜贝斯，语气却没有了先前见面时那般温柔。

　　“这花，本该是他送给你的。”

　　安娜贝斯闻言止住脚步，缓缓回过头，安德鲁此刻才注意到她看向自己的眸中饱含着泪水，心下顿时莫名泛起一阵刺痛感。

　　“如今，它已变成了这样...”

　　他伸出另一只手，用魔法稳稳地托住那一片片残破不堪的水晶碎块和已呈现出枯萎状态的桔梗。

　　“我在城堡的角落找到了它，知道你会伤心...所以新买了一束。”

　　安德鲁走上前，而安娜贝斯的身体仿佛僵直在原地，任由他步步接近，只是双目中的神情逐渐由极度的悲伤变为空洞无神。

　　“这株桔梗送给你，希望你不要再难过了。”

　　......

　　夕阳渐渐沉入湖底，晚风低鸣着吹过蝶谷上空。
　　夜幕下的花田呈现出与白日里截然相反的寂静萧瑟，而此时本该空无一人的凉亭中站着一个男子。
　　他自女孩离开后便一直待在此处，靠在石头制成的桌面上沉默不语，手边是一瓶完好无缺的桔梗花，在夜色中弥漫着馨香。

　　脑中反复回忆起安娜贝斯离开的一幕，安德鲁垂眸握紧了拳头。

　　“她宁可拿走那一瓶碎得稀烂的花，也不愿意接受我买的...”

　　话音刚落的一瞬间，附近的花田像是突然受到一股强烈的推力般倾倒在地，由凉亭中心向四面八方传递而来的压迫感让花枝止不住地战栗着。

　　但很快，恐怖而压抑的气氛消失了，周围最接近亭子的花朵则尽数枯萎，碎散一地。
　　亭中的男子缓缓站起身子离开了花田，独留那一株桔梗在一圈残枝败叶中孤独地绽放着。

　　“看来是我疏忽了，那还不是最后一个证据。”

　　安德鲁说完便很快消失，而距离凉亭更远处的一道篱笆后面，迪伦正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幕。
　　他一大早便跟踪安德鲁来到这里，至今都没有被发现和察觉。

　　一路上他曾怀疑自己又落入了什么圈套，觉得他们在此处见面或许是为了引出自己，直到安娜贝斯拒绝安德鲁的一瞬间，迪伦能感受到那股压抑的情绪不是假的。

　　因为自己也曾遭受过拒绝，那种心情几乎不需要看脸色，只从言语和行动就能感受出来...
　　而如今，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继续跟踪下去，那棵禁树在前不久已经被毁，要找到栽赃证据只能从安德鲁身上下手。
　　这一切都是为了塔莉亚...

　　想到这，迪伦承认自己无论是对安娜贝斯还是安德鲁都怀有极深的厌恶。
　　因为报道上所写的正是安娜贝斯揭穿了塔莉亚违反校规的事，从而导致塔莉亚被诬陷驱逐出霍格沃兹，她自己却享受着附加学分的赠予和大家的关心直到现在...甚至，还肖想着那个男子会原谅她与她重归于好。
　　迪伦承认自己在看到她崩溃地拿起碎裂的花瓶落荒而逃时，内心有一丝窃喜和幸灾乐祸。

　　但与此同时，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认同那个男子的做法，至少在他心里也笃定...塔莉亚违规的事是另有其人作祟，最起码他没有落井下石。

　　这么想着，迪伦的脑中划过一个会让过去的自己感到难以置信的念头，或许他可以尝试着和那个男子合作?
　　至少在帮助塔莉亚洗清嫌疑这件事上，他们有着共同的出发点。

　　于是细细思索后，迪伦决定放下心中的芥蒂，尝试着主动找鸠聊聊。

　　*

　　在经历了前阵子的禁树一事后，霍格沃兹这学期的假期安排出现了和以往不同的局面，学生们被要求按批次接受审问和调查后才能离校。
　　这是麦格校长在综合考虑了岚的意见后采取的措施，也是为了尽最大可能去猜测此次事件的罪魁祸首或许不是那个新入学的女孩。
　　这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毕竟后续岚才在深入调查中得知，此事似乎还引起了魔法部的重视，因为那棵禁树似乎使用了不为人知的材料催熟，甚至还吸引了部分魔法界的植物学者想要前往案件事发地考察。
　　但这些行动最终都付之一炬。

　　距离事件传出的第二天，霍格沃兹高层在日常巡逻中突然发现不知是谁暗中下令摧毁了这棵禁树，而事发当天无人在场，就连负责人也是一头雾水，不知为何它仅在一夜之间就烧成了灰烬，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而眼下，随着审核工作继续进行下去，半数以上的学生通过了学校的缜密调查，霍格沃兹的道路上沿途都是正在拿着自己行李陆陆续续回家的学生们。
　　莫林卡就是其中之一，正当她还在等待着通往火车站台的小船回来时，身边突然快步走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当时几近傍晚，昏暗的场景下大家陆陆续续排着队，都看不清彼此的脸，但莫林卡却眼尖地发现了今早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的安娜贝斯经过身旁。
　　她下意识地喊出名字，却见安娜贝斯仿佛没听到般，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很快离开了这里。

　　看到这幕，莫林卡心底有些担忧和落寞，实际上在比安娜贝斯晚一步知道成绩后，她一直都担心这件事会不会让她难过。
　　然而之后便发生了那样的大事，在一片混乱的局面中，自己也错过了安慰的时机。
　　或许，此刻让她独自一人静静会更好吧。

　　......

　　当夜幕降临在拉文克劳学院寝室的顶楼后，一路上忽视所有人，快步走回寝室的安娜贝斯此刻才刚到达门口。

　　她用力推开眼前的门再反手关上，此时寝室的人都已在回家的路上，唯有她一人还在这里。

　　安娜贝斯低下头，漆黑一片的寝室内传来她剧烈的喘息声，赶路的吃力感开始从四肢蔓延至全身，她无力地靠着门缓缓滑坐在地。

　　过了好一会，呼吸声逐渐放缓的她才抬头，疲惫地望向窗外的夜空，星星正一眨一眨地看着她，微弱的光芒零星点点落入雾气朦胧的泪眼中。

　　安娜贝斯伸出手，从随身物品里拿出了那一块块四散分离的水晶碎片，以及...那一株枯萎凋零的桔梗花。
　　脑海中突然浮现起昔日清晨的对话，流星雨那一夜的温暖，那些熟悉的声音纷至沓来...如同飘絮般的回忆渐渐淹没了所有的思绪。

　　快乐的，悲伤的，感慨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幡然醒悟，于沉默中愧然开口:

　　“鸠...对不起。”

　　......

　　第二天，逐渐清醒的安娜贝斯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靠着门槛便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若是让卡尔文知道这件事，又少不了他的一顿说教...而直到这时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这段感情里已经盲目地摸爬滚打了不知多久。
　　她追逐着曾经渴望的成长和情窦初开的感情，最后只得到了如手心那株桔梗叶瓣蜷缩，花蕊垂谢的结果。

　　安娜贝斯垂眸看向没有魔法支撑后散落一地的水晶在阳光折射下斑驳陆离的光影，逐渐感觉到心底某处执念在缓缓落地。
　　她或许，是时候该放下了。

　　这时，窗口传来熟悉的鸟叫声吸引安娜贝斯抬起头来，她走上前去拿下猫头鹰贝尔鸟喙里衔着的信封，打开后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

　　“亲爱的安娜贝斯，原谅我昨日未经允许便前来赴约的冒昧...希望那段感情给你带来的沉痛打击已在今早尽数抚平，这一次，换我邀请你来蝶谷小叙，我就在摆有桔梗花瓶的凉亭中等你。”

　　此时，走出情殇的安娜贝斯目中已不见丝毫犹豫，她放下信封用清透的眼神望向阳光明媚的窗外。
　　是时候该询问他那次事件的真相了。

　　*

　　时近午后，安德鲁姿态优雅地坐在前夜里离开花田之前所在的位置，四周落满了枯萎的花朵和草叶，可他认为这样很美，很适合作为约会的场景。

　　而放在他面前的依旧是那一株未能送出的桔梗花，与鸠曾经买下的并无二异，紫色淡雅的花瓣舒展着，亭亭玉立在水晶瓶子中，就连空气里也隐隐浮动着花香。

　　安德鲁承认，自己很欣赏安娜贝斯的品味，不论是从外貌还是香气，桔梗花就像是优雅端庄的典范，看着眼前娇艳的花朵，他莫名地想要伸出手...撕扯下一瓣揉碎在掌心。
　　只为了留住那一缕芬芳。

　　而身后，距离他不远处和昨天不同的位置，迪伦隐藏在一大丛灌木中暗暗观察着这一幕，直到安娜贝斯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他立即聚精会神地看着他们相遇的场景——

　　“安娜贝斯，别来无恙。”
　　“安德鲁...我没有闲心和你叙旧，只想和你谈谈关于塔莉亚的事。”

　　无情的话语撂下，安德鲁感到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复表情笑了笑，抬眸正对上那双眼睛——
　　少女不再像先前那般迷惘了，曾从她身上看到的如琉璃般易碎的脆弱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安德鲁看在眼里，突然觉得有一丝可惜。
　　还是那个遍体鳞伤的她最美...

　　“是么，你在打什么主意...拒绝我之后，又有什么条件同我谈起这件事?”

　　那个昨日夕阳下眸光缱绻的男子顷刻间消失了。
　　收起一切眷恋情绪的他此刻眯起眸子，一双眼中透出的只有精明和凉薄，安娜贝斯在明显感觉到这点的时候，眉心不自觉地拧紧。

　　“你果然有问题...否则鸠怎会在这几日每天都主动参与筛查工作，他不可能会盲目信任一个违反校规伤害同学的人。”

　　早在赴约之前，安娜贝斯就先去询问了近日负责筛查工作的人员，他们都无一例外地谈起那个夜以继日收集资料和证据企图证实塔莉亚清白的男子，几乎每一日他都最早到达现场组织秩序，而对每名学生的审问都有他过目的痕迹...

　　听着这些话，安娜贝斯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心中的嫉妒已不复存在，也没有再做出如先前那般幼稚的反应。
　　理智正逐渐掰正她原先的看法，或许这一切因果并不是塔莉亚造成的。
　　而这也源于安娜贝斯对鸠的信任...自始至终她相信他不会看错人。

　　至于眼下，安德鲁的不对劲更加深了她的怀疑。
　　除此之外还从他身上感觉到一种异常的危险，她头回看不透此人的想法，那个眉目含情温润如玉的男子仿佛一夕之间换了个人。

　　然而就在安娜贝斯沉思着如何让他说出真相的时候，安德鲁却先一步站起身子。
　　他隔着那张石桌和桔梗花瓶，在尚未反应过来的女孩面前举起魔杖，动作自然而娴熟地发射了一道魔咒——

　　“Reducto.”

　　话音落下的瞬间，安娜贝斯颤抖的瞳孔一缩。
　　以往在决斗场锻炼出来的熟练感让她快速反应过来，身子朝下一倾勉强躲过了那道咒语。
　　可她身后的石台阶却没有那么幸运，在咒语击中它的瞬间就四分五裂开来，还有一部分飞速运动的碎石块砸向周围的建筑和植物，造成更大的破坏。

　　此刻安娜贝斯才浑身颤抖着从大脑一片空白的反应中回过神来，她正躲在石桌底下，四周残破一片的场景让她不得不战战兢兢地接受一个恐怖的事实——
　　安德鲁居然攻击她了...还是能够让人粉身碎骨的咒语。

　　眼底逐渐发酸，她害怕到想哭，但身后传来的无奈叹息声将她拉回恐怖的现实:

　　“别这么害怕，亲爱的...正是知道你能躲得过，我才这么做的。”

　　安德鲁没有径直来到桌下，而是反复在凉亭内踱步，他看着狼藉一片的四周，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可转眸却瞧见桌面上此刻还算完好无损的花瓶中，那片桔梗花瓣上被魔法擦过的地方变得焦黑无比...
　　心中莫名有些烦躁。

　　“啊...明明已经很小心了，为什么还是毁了...”

　　下一刻，尚在石桌底部瑟瑟发抖不敢出来的安娜贝斯看到头顶上又闪烁出一道耀眼的光芒，随之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炸裂声。

　　她尖叫着闭上双眼，过了好一会才勉强睁开，眼前是一片冒着细烟的花瓣残破不堪地旋转着落下，上面已经看不出它原本妍丽的颜色。

　　而头顶，那道富有绅士礼节的声音再次轻轻响起——

　　“那么是时候出来了，作为最后一个证据，你应该知道自己的下场...别让我等急了。”

　　......

　　迪伦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离开现场的，此刻他的额角还淌着冷汗，正一刻不停地狂奔着一路穿过蝶谷周边的草地，直直往黑湖湖心岛逃去。
　　至少在那里还有一些学生...大庭广众下自己应当不至于被立刻抓住。

　　其实不怪他胆小怕事，而是因为当迪伦震惊地看到安德鲁对安娜贝斯出手后，那一双幽绿色的眸子突然轻飘飘地转向了他所在的方位，如蛇一般死死盯着自己...
　　原来他从最开始就知道自己跟踪的事。

　　可更让他感到如坠冰窟的恐惧，是安德鲁在注视他数秒之后眯眼一笑，用口型说出了那句话——

　　“还不去找他们么？要来不及了哦。”

　　......

　　数十分钟后，一身级长装束的两名男子和迪伦本人火急火燎地赶到了蝶谷，而此时已是几近黄昏。

　　卡尔文在办公室得到消息后就怔住了，他立刻丢下一切手头的事，只身一人冲进了蝶谷所在的山区。
　　而在他身后，是紧皱眉头的岚和来回奔波下好不容易才跟上脚步的迪伦。

　　“鸠呢...他人怎么不在。”
　　“如今用不着他出手，人证物证俱在，该负责这件事的人是级长。”

　　岚边赶路边打断了迪伦的疑惑，找了个合适的理由搪塞过去，同时心下明白这将是把安德鲁绳之以法的至关重要的机会。
　　绝对不能出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