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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再访庄园 ...

  •   清醒时分,我意识到昨晚又做噩梦了...不过换做别人,知道自己有着这样的过去也不见得能睡多好。

      无奈扶着疼了一晚的头,我转过身去看了看依然还在熟睡的然久,不禁有些羡慕起他来。
      但眼下我只能疲惫地起身穿衣,再下床来到桌前,盯着那本在昨晚被自己随手丢在上面的占卜学课本发呆。

      一想起今早还有他的课程,感觉整个人的精神都有些萎靡不振,恨不得直接躺回床上睡到日上三竿。

      苦恼之余,我刚想随意坐在椅子上,却被臀.部还未复原的伤口疼得立马僵直了身子,这才哆嗦着回忆起昨日挨打的经历,暗自庆幸这回没再像梦中那样留下什么可怖的刀疤,但也只能依靠时间和自身体质慢慢恢复了。

      憋屈至极地忍痛坐下后,床上突然传来了动静声,与之伴随的还有然久的话语:

      “最近起的挺早,变勤奋了。”
      “是啊,做噩梦可不得早起...”

      话刚出口我就有些后悔,却只能满脸颓唐地收回目光不敢面对然久。
      他昨晚都那么迁就安慰自己了...我却因为坏心情而胡乱说错了话,至少也得表现的不那么明显才对,不然就像是让对方白忙活了。

      就在我满脑子焦虑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感觉头顶落下温暖的掌心,揉了揉自己刚醒时到处乱翘的发丝。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没事的。”

      近在咫尺的温柔低语让人不由得心下一暖,再坏的心情也能暂且收敛起来。
      然而他的下一句话却让我刚上扬没多久的唇角再度耷拉下来——

      “昨晚睡前,我去见了艾德里教授。”
      “你找那个讨厌鬼做什么?”

      我认为自己的区别对待非常有理有据,口中鄙夷的语气也显得理所当然。

      “教授打算给你布置点课外作业。”

      没等我来得及皱眉头,然久已经用魔杖取来了某个熟悉的,盖着紫色方帕的玩意,正被他小心捧着放在软垫上...见此我几乎是立即起身连连后退,直至靠到我们昨晚睡觉的床边才停下。

      “他这是强人所难!”
      “艾德里教授需要你补齐之前没能完成的随堂作业,那时候你的视域未完全突破,还是落下了不少进度。”

      然久的语气始终不变,还多了点劝慰的心思。
      我看在眼里,深呼吸了几口气才冷静下来,咬牙切齿地移开视线:

      “他找的借口可真烂!”
      “向原,看在成绩的份上,我们不和他计较。”

      虽然心下清楚然久这是想说服我,但自己真不至于傻到随便就能哄骗,这一举措只会让艾德里在我心底的印象更加差劲。

      “好,既然这是他所期待的...”

      我生着闷气快步走回方才的位置,却因为没控制好力道再坐下而疼得险些跌倒...幸而被然久扶稳了,否则更是再添新伤。

      气急败坏重新调整好坐姿后,我随意掀开遮盖水晶球的方帕,一脸不耐烦地把所有操作步骤都过了一遍,却在看清里面浮现的景象时逐渐不淡定起来...那些回忆裹挟着如有实质般的恐惧席卷全身,让人手脚冰凉得几欲逃离。

      可每当我想这么做的时候,身后总会伸来手掌轻抚自己泛白的脸颊:

      “别怕,我会在这里...不断告诉你所处的是现在,而不是那个过去。”

      他的话让我没忍住红了眼眶,终是压抑着内心的焦躁和惧怕完成了一整个占卜过程,再拢紧麻木的指间握起羽毛笔,试图写下里面的内容。

      可正当我以为终于能在纸上狠狠发泄情绪,给艾德里一个“完美”的答卷来表明自己誓死不从的态度时,然久的话让我刹那间心如死灰——

      “咳...你不会希望被他拎到办公室里去吧。”

      我难以置信地抬眼又垂下,反复确认他的话后捂着脸闷声抱怨:

      “...就当是为了成绩,我忍。”

      被迫做足心理准备的我一语不发地苦着脸继续写作,因为气愤,笔尖留下的痕迹可谓是力透纸背,却又不敢直接将羊皮纸戳破...省的到时候被说态度不好。

      一波三折地做完作业,我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吃早餐,又想起早上还有占卜学的课程,登时连胃口都没了。
      可就在我决定不吃东西挎着课本离开寝室时,然久又冷不丁把自己抓住:

      “闹脾气可以,不吃饭不行。”

      说着便不由分说地把我拐去了礼堂,二人一同坐在位置上吃早餐。

      因为这几日情绪不稳定的时候总是身边人在照顾自己,我也不好推拒然久的好心,便老老实实跟着吃完了才去教室。

      但刚缓和没多久的坏心情依然在半路上渐渐回笼...一想到待会还得亲眼见到那个讨人厌的家伙,自己根本没心情上课。

      然而正当我在心下万般苦恼纠结的时候,意外之喜却突然砸了过来——

      “早上的占卜课取消了?”

      我站在西南塔楼底部,看着门上张贴的用流畅美观的花体字写出的告示,顿觉轻松了不少。
      可刚打算就这么一走了之,然久又把自己揪回来:

      “这里还有一行字。”
      “什么?”

      我在他的指示下垂眸细细打量,居然在告示右下角看到了一行被特地标明的字迹——“请各位同学在看完告示后,将课后作业上交到办公室再离开。”

      无所谓,只要不用见到那个人,怎么样都行。

      我心下想着,没怎么犹豫地先行一步踏上楼梯,然久也跟在后头拿着自己的作业纸。

      “说起来,有件事我一直想问问。”
      “嗯?”
      “大家的作业里难道也都是像我这样的内容吗,关于过去的那些破事...”

      因为不好意思直接向他讨要作业来欣赏,我只好旁敲侧击地问出口。

      “依照占卜学领域的现有成就和知识点来看,水晶球所展示的内容不能被自我或他人轻易控制,哪怕操作者具备很强的能力或天赋,也得依赖机缘。”

      然久的意思我很清楚,因为这就是课本上的内容,原封不动地讲出来我也会,但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太好受:

      “我不想要这种机缘...每次触碰水晶球总没好事。”
      “但你已经慢慢能承受了,变坚强总算好事吧?”

      这句分外熨帖的话语让我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刚想谢谢他,却又莫名觉得不太对味,于是转过头盯着然久:

      “话说你今日也很奇怪...不仅没有捉弄我,安慰的话还一套接着一套的。”

      他把我困惑的表情尽收眼底,随即哑然失笑道:

      “某人前阵子快把眼泪哭干了,我就算再欺负也掉不了多少,还不如先疼爱几天,等攒够了再可劲儿欺负。”
      “......”

      然久的话成功让我暂时性地转火了,很快出手给了他一拳,可那人非但不偏不倚地受了,还没直接暴露本性开始报复自己,更让我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如果这么做能让你好受些,倒是可以准予你把这几天的气撒在我身上。”

      他说着伸出手把我的肩膀搂住,往自己的方向靠拢过来,面对面直视着彼此。
      这突如其来的举止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本来臭了一上午的脸也隐隐泛红,开始逃避那道温柔的目光。

      “你...你别这样,很怪啊!”
      “是吗,我还能更怪一些。”

      话音刚落我就自余光中感觉到他的身影在慢慢贴近,唇齿微张着,像是要当场把自己就地正法,终是没忍住出声告饶:

      “行了!我很开心...真的!”

      直到这时他才轻笑一声松懈了力道,看着我一路往前逃窜了好几截楼梯,红着脸心跳加速地试图转移话题:

      “走吧,我还想快些交完作业回寝室复习...”
      “好,到时候陪你补习魔药学。”

      话音刚落我扭头就跑,咬着牙听了一路身后人的笑声,感慨这辈子遇到的可能不是命中注定的心上人,而是处处治得了自己的可怕家伙...

      最让人绝望的是,我从来拒绝不了他的好,也渐渐离不开这样的人。

      *

      彼时,索恩斯特庄园外数百米远的地方,某个熟悉的人影再度造访了这里,正一点点接近被树林深深藏起与世隔绝的居所。

      经历了不久前的拜访,艾德里这次没怎么花费功夫便找准了位置,从容步入唯有巫师才能窥见的庄园大门,那里依然候着熟悉的人影,正是曾招待他进入待客间休息的管家。

      早在抵达庄园前夜,艾德里已经寄信给克洛芬,指明自己此次要拜访的人是安德鲁,却在途径一楼的过程中见到了某个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人影。

      他长着一张极似然久的面容,除却深灰色长发和那双比自己浅淡些许的眼睛,几乎是同个模子刻出来的。

      起初艾德里只是同他对上视线便很快移开了,毕竟手头的要紧事由不得耽搁,但那个人影却主动找上了自己:

      “你想见的人没那么快来,不如先同我聊两句?”

      文森特上前一步,礼貌做出邀请的手势。
      见此艾德里也只好应邀来到不远处的另一间待客厅,和之前相比,这里面的陈设和布局都没那么正式,色调也更温暖日常一些,到处都摆放着充满圣诞气氛的装饰物。

      在跟随那人来到事先布置好茶点的位置上坐下时,艾德里习惯性地抬手看了眼腕表,这一幕自然落到了文森特眼里:

      “放心,花不了多少时间,不过你应该也察觉到谈话的目的了。”

      面对这样开门见山的说辞,艾德里只是透过镜片静静打量眼前男子,未曾更改口风:

      “关于这件事,索恩斯特家主的态度是一切由我做主,而这取决于向原自己能否学会面对,让一个无法独立自主的人进入您的家庭,对令郎而言也是一种困扰。”

      把话说清楚后,艾德里为表现得平易近人些,还是拿起桌面放置的茶杯,却在品酌后自眸底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诧异,被某人别有用心地捕捉到:

      “或许此次会面是该换我的妻子同你聊聊,她是来自那里的人,至少还能交流下彼此的品味。”

      意识到对面的人是在同自己套近乎后,艾德里的态度反倒没最初那么冷淡生疏了:

      “令郎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但当下还不是时候。”

      在得到向原兄长的认可后,文森特的面色总算浮现出一丝轻松,毕竟事关儿子的未来,他老早就在收到然久的信件后开始焦虑起来...

      更别提云芝还硬要求自己同对方会面,说是能锻炼口才顺带赢得个不错的第一印象,实则他甚至做好了把艾德里气跑的准备,毕竟眼前的人可是早早就担任学校教授的存在,能聊的话题也和自己熟悉的领域相距甚远,只能试探着找出对方感兴趣的事物博得好感。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作叨扰...能得到你的认可算是那小子的运气,至于安德鲁,大概率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文森特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廊道口就响起一阵脚步声,听上去颇为急切,却又一反常态地戛然而止在待客厅门口,仿佛在礼貌等待艾德里出现。

      直到终于自转角处见到近在眼前的人影,安德鲁才率先展露出笑意,娴熟地走在最前方引路,看上去心情颇好。

      二人这回没再像上次那样停留在待客厅,而是来到了三楼会议室,那里已经被安德鲁提前安置好了用于谈话闲聊的设施,也安排仆人事先备好茶点,均是来自异国他乡的点心。

      艾德里看他如此别有用心地准备了一番,眼底依然没多大动容,而是径直越过那些精心布置的东西来到安德鲁对面坐下,用行动表明自己只想快速开始今日的谈话。

      “我记得你以前最厌恶这些礼节。”

      如此直白的点评令安德鲁顿住动作,又很快恢复神情,若有所思地拾起桌面上的茶点:

      “那是以前的我,现在的我没得选择。”

      他言语间的平淡让艾德里心下稍作思衬,便能看出面前人大概率并不想要这个家主之位,从方才欢迎自己到现在坐下的举止,完全不符合曾经那个随心所欲的形象。
      像是经历了某种巨大变故,彻底改变了人生轨迹。

      “正好,我这次来找你便是为了叙旧。”

      艾德里一改冷淡的形象,头回主动攀谈的态度让安德鲁有些意外。

      “可惜没有你想听的成就,即便是这样你也要同我聊聊么?”
      “嗯,毕竟事关我重要的亲人。”

      安德鲁闻言垂眸轻呡了口红茶,以掩盖眸底划过的诧异。
      他隐约发现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正在心底盘算着如何既能套出艾德里口中的人,又不被对方发现自己做过的事情。

      “这么巧,我怎么没听说过,你还有个亲人能与我有所交集?”
      “事实上在你在同伊瑟希合作的时候,就亲眼见过他了,不是么。”

      艾德里没有同他兜圈子的闲心,直接点明了对方的行径,但安德鲁表现得很是闪烁其词:

      “我与你母亲最多只是萍水相逢的知己罢了,还没有上升到如此地步。”
      “是么,当年母亲要求我必须同你结交,这件事我从未告诉过你,现在你知道了,可以告诉我背后的原因么。”

      面对艾德里平淡语气下毫不留情的挑明,安德鲁依然试图擀旋话题:

      “兴许她只是希望你多个朋友多条路而已。”
      “我记得自己同你说过,赫莫伊兰家主的位置几乎被我坐稳了,所以不存在需要你帮我引路的可能。”

      直到这时,安德鲁才隐约意识到对方是想让自己说出实情,他转念一想,反正同伊瑟希的交易早就被洛吉塔暗中破坏掉了,如今摆脱罪名回到庄园,直接承认那些事也不会引火上身,索性把话挑明了说:

      “既然你对我当年的事情很感兴趣,倒也可以同你聊聊...约莫两年前,我离开庄园游荡在伦敦各处寻找势力,试图依靠从家族里窃取来的稀有物件和一部分有用的资料寻找可靠的后台,以达到每次行动结束都能不着痕迹地料理后事的目的。”
      “最初没有任何高官看得上我这个身份和家族都不便对外公开的人,直到某次途径魔法部对外开放的比赛现场偶遇了伊瑟希,她的演讲让我发现这位女士很有野心和抱负,能和自己一样达到不择手段的地步。”

      换在以往,安德鲁没有任何可以倾诉这些事情的朋友,哪怕现在的自己一败涂地,却也暗自庆幸那些过去没有被完全掩埋,当年的所作所为终究会被再度翻开,供人欣赏。

      因此他现下的心情额外好,就连眼底都流露出一丝许久未曾展现的活力和喜意,毕竟家主之位于他而言根本不是摆脱阿兹卡班的救赎,而是新的牢笼。

      “于是我特地在演讲结束后找到了伊瑟希,二人在并不豪华的餐厅见了一面,却好似故友相聚那般,彼此互诉心肠...同样都是被人抛弃背叛,相比起我,她更像是从自以为幸福美满的处境中狠狠摔落的人,但那个女士从未将‘后悔’二字挂在嘴边,这也是为何我后来没再决定找别人合作,而是就地与她达成同盟,因为那时的伊瑟希让我看到了另一种可能,她或许可以作为我明处的势力,用她口中的‘正义’将所有威胁排除在外。”
      “为此伊瑟希早已孜孜不倦地将所有能够入职魔法部的证书和手续办理完全,当然也有我的私下协助,一切都很顺利...直到最后一轮评比资格的当晚,她将曝光那名官员的所有资料和线索提前准备好后,就同我暗中突破了魔法部地底的守卫,并当场杀死了那名与她同个职位的竞争者。”

      艾德里坐在一旁,静静听着安德鲁讲述那个不为人知的母亲,这种感觉很是微妙。
      因为当时的自己依然为向原失踪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又不得不参与家族职位的竞争,只好奔赴各国留学积累阅历,等回过头来的时候,母亲早已先他一步担任上魔法部副部长的职位。

      他依稀记得雨夜里哭得支离破碎的身影,可转眼间那个人已经站在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甚至破天荒地决定主动联系并邀请自己来看看她站上权利顶峰的模样。

      哪怕艾德里依然没能释怀她对向原的所作所为,但他必须在心底承认——母亲终是成为了她理想中的模样,昔日家庭破裂后摔碎的那枚镜片化作了锋利的一角,不再需要忍受任何人的非议和耻笑。

      “在这次暗中密谋成功后,我也彻底摆脱了牢狱之灾,并在成为副部长的伊瑟希安排下篡改罪名和身份,还能再度回到霍格沃兹继续自己的计划,但没过多久,本以为能够同她达成稳固合作关系的我却被那个女人给耍了...”

      无论何时谈及这点,安德鲁的脸色都不免染上一层阴霾,也暴露了曾经口无遮拦的习性,哪怕伊瑟希的儿子就坐在眼前,他也没忍住随意称呼那个让自己深恶痛疾的人:

      “她仗着渐渐坐稳的地位和握牢的权力,一步步摆平那些对她有威胁的人,哪怕是我也无法让伊瑟希放下戒备互相帮助,之后自己每次希望她出手解决麻烦,那个女人都会开始讨要额外的报酬,发展到最后,我们终是从合作关系变为了契约关系,开始互相试探对方底线,拿捏彼此的把柄以防其中一人突然反水,捣毁本该共同拥有的一切...”

      安德鲁说到这里时,艾德里已经敏锐察觉到当下就是问出那个信息的关键时刻,便开口打断了他的讲述:

      “那她可曾提到过帮助你的条件?”

      被问及细节的人本想直接说清楚,却在启唇的瞬间顿住了动作,微眯起绿眸打量着艾德里:

      “实话说我很意外,向来对我计划不感兴趣的人今日会如此热心肠地听我道述那些事情...”

      安德鲁凝视着那双显露不出半分思绪的深蓝色眼瞳,再度拿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

      “只不过在先前碰面的时候看得出你没能聊尽兴罢了。”

      面对那人的疑惑,艾德里不偏不倚地回答,表情算不上诚恳,却也没显得多虚假,始终保持一贯的平静。

      “原来如此...不过你确实是那种不形于色不言于表的人,这点倒是和你母亲很像。”

      放下戒备的安德鲁移开视线,兀自回忆着当年的一幕,尤其清晰地感受到一种名为不甘的情绪在心底酝酿。

      “就连我当时也没能料想到,伊瑟希会在暗中与洛吉塔达成了合作,把本该留到最后的底牌拿来摧毁苦心运营的计划...到头来只是为了背叛我。”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艾德里本想直接开口问清楚那个所谓的底牌究竟是不是向原的个人信息档案,却在感受到面前人的情绪波动后止住了自己的想法。

      越是到这个关头,越要谨言慎行。
      唯有一切围绕对方的话题展开才能完全松懈掉戒备心。

      “你说的那个人,是自己的父亲?”
      “他不是。”

      安德鲁抬起双目,阴晦眼底掠过一丝狠厉,却在斩钉截铁地回答完后陷入沉默,继而伸手扶了扶额角。
      这是他头回不想让旁人发觉自己眉眼间逃窜的情绪,那些早该被丢弃的彷徨感再度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将他彻底围困。

      “...他曾经可以成为我的父亲,但使命胜过了一切。”

      极其隐晦地倾诉完不忿,安德鲁很快放下手,略显发白的面容被他强行掩去了思绪,再度变得无懈可击起来。

      “总之,我的计划没能成功,是你的母亲赢了,她非但通过逮捕并处决洛吉塔的方式笼络了人心,还拿到了那份资料。”
      “那么关于你口中的资料,可否详细展开来聊聊?”

      经过一番深入人心的讨论,安德鲁觉得实话实说告诉对方也无妨,反正自己同伊瑟希再无交集,那么她的秘密就不再是秘密,而是可以公开交换明码标价的线索。
      自己没有将过去发生的纠葛拿来搞事情已经很不错了,更何况仅仅是告诉她的儿子呢?

      同为一家人,有些肮脏龌龊的事情倒是可以彼此知晓和隐忍,哪怕说出来也不怕刺激到艾德里。

      “关于这个条件,伊瑟希没提及任何与之有关的内容,只是让我根据照片在一个月内找到此人的档案信息交给她。”
      “那你认识这上面的人么?”

      一谈及向原,安德鲁的双眸又渐渐眯起,因为这又让他回忆起那段令人作呕的过往,好像与自己计划有关的所有事情都少不了背叛。

      “那个少年,曾有望成为第一个被我虐杀的人...”

      他自唇畔展露出森然笑意,索性聊点不那么令人恼火沮丧的事情,当初在猎场上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让人分外兴奋。

      “毕竟伊瑟希也没提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个要求,而刚好那个人又是阻碍自己计划的存在,于是我派人炼制了一种特殊的魔药,试图将其变为阿尼玛格斯形态再杀害,这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他。”

      乐此不疲地讲述细节时,安德鲁的脸上始终带着恣意的笑,甚至自如地活络了下手头的筋骨,回味曾经折磨向原的快感。

      “虽然最后还是被该死的下属背叛了...但每每想起自己坐在马上肆意猎杀那只兔子的感受,还真是让人意犹未尽。”

      他刚想说这一切更是拜艾德里所赐才能体会到如此有意思的狩猎过程,面前的人突然站起身来,在几乎无法防备的距离内朝自己举起了魔杖:

      “Crucio.”

      眼看近在咫尺的杖尖迸发出与自己瞳色相差无几的强烈光芒,安德鲁在极为惊诧的瞬间迅速反应过来,使出才掌握没多久的空间魔法瞬移至不远处,瞳孔骤缩地看着原先坐着的位置被炸成飞灰,只能一点点绷紧神色,相当不解地看向眼底晦暗不明的艾德里。

      “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冷然话语随那人逐渐濒近的身形落入安德鲁耳中,让他头回发觉眼前这个向来不曾动怒的人竟是真的产生了杀意。

      “你想为他打抱不平?”

      安德鲁刚开口没多久,艾德里再度挥动魔杖,眨眼间身后的花盆便碎作一地。

      “不是这句话。”

      眼见攻击再度落空,艾德里索性沉声朝门外施咒,很快房间的四角便延伸出屏障围拢了二人所在的区域,哪怕安德鲁一再尝试逃离也无济于事。

      “从现在开始,你的每一个回答决定了这里所有东西的存在与否。”

      他说着,望向角落处终于淡定不下来的人影,像在看一具尸体。

      “来吧,让我们重新聊聊关于你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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