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诅咒与救赎》芳杳

167、交易解除

　　第二日清晨，位于霍格沃兹西南侧塔楼顶层的窗口被人为打开，晨曦时分的微弱光束挤开帘缝落在尚且熟睡闭合的猫眼上，迫使它慵懒地睁开了荡漾着深海色清波的眼瞳伸伸懒腰又再度躺下。

　　而一旁的主人已经穿戴好衣物，又俯身伸手拨弄了几番猫耳，才转头踏出办公室大门。

　　离开塔楼后，艾德里一路朝霍格沃兹城堡东侧的宽阔地带走去，沿途遇上不少同自己打招呼的学生，他在回以微笑后，继续行进至停靠着夜骐马车的区域给车夫支付完剩余的定金，随后进入车厢闭目养神。

　　期间艾德里还从手提箱中取出两封印有赫莫伊兰家族徽章的信纸，角落处两个送信人的名字随他捏紧的指间交叠在一起，又各自分离开来躺于掌心，像此生不再会有交集的二人。

　　对此他早已见怪不怪，只是闭上眼面无表情地等待马车到达目的地。

　　过了将近数小时后，艾德里在某处靠近荒郊野岭的地方下了车，附近走来几名魔法部的工作人员，经询问才得知这附近不允许使用魔法，因为脚下正位于麻瓜与巫师居住地的交界处，为避免意外发生，所有的交通设备都无法经过，只能步行。

　　对此艾德里并没有多大意见，只是告别了被沿途拦下的车夫，径自穿过边界步行在绿野森然的郊外，约莫十来分钟后进入某处背靠山脚的地带。

　　他眯起眼抬头望去，观察到附近是还算辽阔的平原，最外围一圈的植被倒是茂盛无比，不太像有人居住的模样。

　　但回想起然久昨日所说的那些内容，艾德里还是放下行李，朝空无一人的山林招了招手，态度礼貌地微笑着，仿佛在试图引起谁的注意。

　　他刚做完这些举动，面前草甸所在的区域突然扭曲起来，空无一物的景象中浮光掠影般出现了一扇大门和隐隐延伸至两侧的围墙。
　　除却凭空产生的入口具备还算完整的轮廓，其余的边边角角均呈现出模糊朦胧的状态，看上去很不真实。

　　艾德里还算见多识广，却也是头回目睹这样的场景，但他仅在心下稍作感慨，便往前推开微掩的大门走入其中。
　　毕竟发挥到极致的空间魔法还需要看其占据的面积，是否能完全隐匿于外界表象之中而不被人发觉。

　　待他正式踏入其中，回望身后严丝合缝的屏蔽魔法和眼前壮观奢华的庄园景象，终是发自内心叹了口气:

　　“还真是摊上个不好处理的大麻烦。”

　　......

　　之后的一切就没那么辛劳了，艾德里很快被专门负责接待来客的管家请入一楼待客厅，里面的茶点甜品一应俱全，早早地为他准备妥当。

　　坐在印花织布沙发上的人垂眸打量着桌上的布置，认为至少在待遇方面，索恩斯特与赫莫伊兰家族的水准不相上下，只不过名声或许就没那么好了，否则也不至于这样隐姓埋名地留存于世。

　　正当他轻抿了一口英式红茶，静静等待的时候，不远处响起一阵脚步声，又在门口稍作停留。

　　艾德里恰巧坐在靠窗的位置，哪怕有一定距离也能听清来者与管家的争执，最后是那名男子赢了。

　　于是脚步声很快堂而皇之地进入室内，伴随着黑色衣袍在地上的拖拽声，沙沙响彻在整个待客厅，成了他今日在这里见到的唯一不拘礼节的存在——

　　“还真是赶巧，能遇上老朋友登门拜访。”

　　安德鲁低笑着，径直经过他身侧坐在对面的软椅上翘起腿来，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我要找的人不是你。”
　　“噢...你是说那老头么，他起码还得再忙活十来分钟，不如趁这样的好机会陪我去趟庄园附近的猎场玩玩，我很期待和你的比拼。”

　　面对未来家主的邀请，艾德里只是垂下眼睫看着已然见底的茶杯摇摇头，无声地拒绝了。

　　“那还真是可惜，本打算欣赏下你的箭法，顺带让你看看我进步了多少。”
　　“你很有天赋，虽然还不至于出神入化，但要射杀体型中等的动物已是轻而易举。”

　　他不咸不淡的评价使安德鲁面色一顿，随即开怀大笑，突然起了分享欲:

　　“既然没法再陪你练箭，那就说个有意思的事情...几个月以前，我险些射死了一只兔子。”

　　这句话让艾德里的目光缓缓从茶杯上移开，尽管面色不变，那双蓝色眼瞳还是略微眯起了些弧度。

　　“除非生出了灵智，再狡猾也不至于逃离箭矢之下。”
　　“你说得对，我没有立即杀死它，而是反复凌迟，再一箭穿心。”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艾德里将茶杯搁置在雕有花纹的盘子里发出清脆突兀的声响。
　　他神色淡淡注视着态度恣意的安德鲁，眸色渐深，漠然了不止一点半点。

　　“或许我就不该在当初教你箭法，它是为了让你干脆利落地杀死猎物，而不是虐待致死。”
　　“哈哈...你那个认真的态度还真是从未变过，其实兔子被人救走了，现在都还活得好好的呢。”

　　安德鲁微扬唇角流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又低头看了看腕表才扬起长袍自座位上起身，朝艾德里回眸一笑:

　　“你现在可以去三楼找他，大概率已经处理完手头的破事了。”

　　说罢转身离开了待客厅，独留艾德里坐在位置上沉吟。
　　直到安德鲁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他才垂首闭上眼，伸出指节揉捻着中庭，心下若有所思。

　　艾德里总觉得他口中的故事是种不详的预兆，尤其是方才听到兔子被一箭穿心的瞬间，自己的心口竟是不由自主地抽痛着，这种感觉令他心有余悸。

　　因为前阵子晚上的某个时间点，他还在伊法魔尼教授课程的期间就有过同样的感触...胸前像是被突然攥紧一般，仿佛所有的生气都被瞬间抽离掉，只剩下空壳。

　　而同一天清晨，他还在喝茶的时候又猛然感到心脏像是被谁剖开般疼痛难忍，还不慎把自己从异国他乡带回来的茶杯摔得粉碎。

　　这种预兆曾一度让他心下万分担忧某个遗失在外的人的处境，因为同样的感触还曾发生在两年前他站在家族祭坛门外的那一日...全身似是被开水浇过一样刺痛，尽管只有短短的瞬间，也足以让他刻骨铭心。

　　而这样不详的感知链接，总是来自于那个少年悲惨的人生经历。

　　收起思绪的艾德里只能深吸口气平复好心情，才起身跟随门外等候已久的管家来到三楼，看着那扇立于尽头的大门被缓缓推开，显露出里面正坐在长桌后方望向自己的人影。

　　管家随后将房门闭合，艾德里索性也不做丝毫犹豫，而是径直上前取出信封，就这么放置在克洛芬面前的桌子上，静静等待着对方确认无误后，将自己需要的信息拿到手就离开。

　　然而对面坐着的人影却头回不打算如此轻松地解决一场时隔两年的交易，他只是静静打量着面前的男子，片刻后淡然一笑:

　　“不如坐下来聊聊?劳累奔波至此，索恩斯特家族自是得好好招待一下。”

　　面对家主的邀请，艾德里只是浅笑着摇摇头，始终站在原地坚持自己来时的想法:

　　“您要知道，对于一个亲人始终漂泊在外的人而言，没有什么比找回他来得更加重要的事情，何况规矩历来如此，对任何家族任何人而言...向来是信到手，交易便如数解除。”
　　“嗯，看得出来柏修斯同你说过这些事情，但他还忘了一个最重要的条件...信的打开与否依然取决于我自己的想法。”

　　克洛芬伸出手点了点桌面上躺着的信纸，眼中透出毫不掩饰的打量意味:

　　“你也知道，我见过太多人的目光...从他们的眼神中就能把本质窥得一二，相比于你父亲，你明显不是那么信任索恩斯特家族。”
　　“所以您的意思是，打算将他留在这里，枉顾还未真正相认的父母的意愿，强行将向原归于索恩斯特家族?”

　　艾德里站在桌旁眯起双目，俯视着同样与之视线相撞的人，片刻后自唇角扯出一抹相较之前更为冷然的笑意:

　　“我想这种事情您应该做过不少，无论撮合还是拆散，最终也不过是为了家族利益而非他人的幸福吧。”

　　这样来自于外人当面无情点破的行径，克洛芬还是头回感受到，但他并没有多大意外，因为眼前的人大概率会成为未来赫莫伊兰家族的家主，和他父亲一样，但又有些不太相同。

　　因为他和自己凭借的是真实力，而不是意外的机缘，横亘在二者中间的鸿沟还是很大很明显的。

　　“所以你如此肯定，即使索恩斯特家族曾帮助过你们，如今却只能袖手旁观吗？”
　　“您的家族被您保护得很好，而这建立在巨大的牺牲和欺骗上...从本质来讲，我也将成为与您一样的存在。”

　　直面这样自带些许狂妄的态度，克洛芬在心下大致明白了一二，兴许先前他就有和然久私底下沟通过关于索恩斯特家族的底细，没想到那家伙倒是比自己还先一步捅破了篓子。

　　“既是如此...索恩斯特家族便不入局了，剩下的烂摊子就让然久他们去收拾吧，毕竟说到底家主之位也另有其人了，我花不出多余功夫照看别的事情。”

　　如愿以偿得到满意结果的艾德里微微一笑，伸手接过克洛芬递来的写有打开记忆的关键词的纸条，将其塞入口袋后行了一礼:

　　“感谢您的认可和共情，这件事我有自己的出路和判断，并且会结合向原的意愿来实现目标。”

　　说罢他转过身去刚要离开，却再度被长桌后的人叫住——

　　“且慢，如果你真打算这么做，记得从你父亲那里拿回一件有趣的东西。”

　　克洛芬说完站起身来，自旁侧柜子里取出一个小巧玲珑的黑色盒子，又当着艾德里的面打开，却让后者的脸色显而易见地凝重起来。

　　那是一颗灰暗无光的，用黑色发丝轻轻穿过制成吊坠模样的珠子，约莫有珍珠的四五倍大小，正躺在盒子中心保持色彩黯淡的模样。

　　而艾德里只看了一眼就认出它是什么，很快回过神来沉声质问克洛芬:

　　“这里面的东西是什么时候取出来的?”
　　“当年的迫不得已罢了。”

　　克洛芬笑了笑，再度合上盖子将其放归原位，并重新坐回椅子上好整以暇看向去意已决的人:

　　“如今只是把它告诉你，让你接过自己父亲的责任好生保管。”
　　“...我明白了。”

　　艾德里当场拿出纸笔，迅速写了封信加急寄送给远在赫莫伊兰庄园的柏修斯，随后告辞克洛芬离开索恩斯特庄园。

　　临走前，楼下负责接待的管家已经遵从克洛芬的指示为他背地里安排好了直达霍格沃兹的夜骐马车，专门用于送行来访的贵客。
　　艾德里对此并无拒绝，而是直接上车启程，沿着另一处被家主开辟出来的私人传送隧道出现在巫师居住地随处可见的交通枢纽上空飞驰而过，无人察觉到凭空出现的马车存在异常。

　　返程中途，坐在车厢里的人还顺带写了封信提前寄送给向原，让他明日在自己回霍格沃兹的路上等着，地点就在他们最初相遇的西南塔楼附近的葱茏树林之中。

　　而他待会仅在霍格沃兹停留不过片刻，很快就得再度前往自己阔别已久的家族庄园，从父亲手中取回另一颗珠子。

　　一路上艾德里都在沉思琢磨这个东西要怎么处理，或许只能等今后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