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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朋友 ...

  •   “你对自己做了什么?”祝熹无震惊,他抓住列周凝结满血块的手臂,几乎怀疑自己还在噩梦里。
      和大多数时候一样,他昨晚睡得不太好,在无尽的厮杀与嚎哭声里,他着急着想要做点什么。
      可是单薄的身体却如同被水泥浇灌过一般,就那样钉在原地无论如何动弹不了。
      他只能低头,目之所及是绵延不尽的石头,灰黑交错,闪烁着明亮的火焰。
      那火焰绚烂至极,深浅不一的红色之中夹杂着大片大片的亮黄,其间冷白闪烁,努力调和着它们之间的剑拔弩张。
      在一片张扬里,温润的蓝色精灵显得独特而淡泊,就像喇叭花一样,它只朝着上方舒展自己的躯体,至于其他的,倒是都不太在乎。
      在更远的地方,在一片模糊之中,似乎还有别的火焰,那是接近菖蒲的紫色。
      祝熹无还想看得更清,可那距离实在太远,纵使揉破眼睛也无济于事,更何况他现在根本就连自己的手指也指挥不得。
      渐渐地,耳边的厮杀与嚎哭声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处不在的血的腥臭味。
      祝熹无忍受着,他试图屏住呼吸以阻挡这味道的前进,可浓稠的血雾不为所动,依然霸道地钻进鼻腔,穿过肺腑,最后压迫在敏感的神经上,让他头痛目眩、几欲作呕。
      祝熹无不是第一次做噩梦,却是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感受到血气的存在,真实到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身处某个战场而不自知。
      可惜,竭力窥探后,他所能看见的依然只有那些灰黑的石头和绚烂的、跳跃着的火焰。
      经年累月里,祝熹无已经总结出了和噩梦的相处之道。
      在意识到这不过是一个较以往而言稍有特殊的梦境后,他不再尝试着探秘,而是平静阖眼。
      整晚过去,祝熹无睁开眼,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揉捏鼻子,那股血腥的味道萦绕整晚,让他觉得鼻腔里此时挂满了微小的血珠,实在令人不舒服。
      抬手时,旁边的被子紧绷,这让他想起了列周的存在。
      自然而然地,他偏过头想要看看对方的情况,结果入目却是一个明显紧张的后脑勺以及,满目红色。
      一时之间祝熹无失语,发懵一会儿后神智稍清,他告诉自己要冷静。
      可当看到列周竟然还在试图躲藏那只没一块好肉的左臂后,终于还是忍不住,一把抓过对方纤薄的手腕,爆发出开头那句近似指责的疑问。
      列周不敢抬头,也不敢抽回手,他一夜没睡,此刻却无比精神。
      求生的本能让他想要编织几句谎话,梦游、被虫子咬了很痒很痒,随便什么都可以,只要能让他短暂呼吸一口,即使之后会被拆穿也很值得。
      可是他清楚地知道祝融不会喜欢一个谎话连篇的人,更何况他如今的惨状不正是因为他不愿意对祝融有所隐瞒和欺骗吗?
      祝融是温和的,可祝融更是摄人的。
      列周不敢直视那张面孔,他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将头埋得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但同时,这摄人的气氛让他急切地想要做点什么,就像雨天忘记收拾稻谷的小孩,巴之不得在瞬息之间另立大功,以此换来大人的宽厚。
      于是,忐忑中夹杂着希望,他倏地一下抬起头,密集解释道:“对不起,我昨天骗了你,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小时候的事情。”
      积蓄的勇气在这一句话里用毕,列周心惊肉跳,仓促地重新低头——头晕目眩,他的脑海此刻全部被祝融那双浸满惊愕的眼睛占据。
      我竟然直视祝融了,他晕乎乎地胡思乱想,祝融的眼睛依然明亮,可是,明亮里面又隐含着一些不一样。
      列周直视过祝融的眼睛两次,第一次是他们的初见,那双眼睛平静、包容,映照着世间的一切,是人而不似人,他没有胆气窥探那里面的一切,于是再不敢抬头。
      第二次就是现在,莽撞的举动所造就的意外。
      那双眼睛,列周情不自禁,翻来覆去一点点体味刚刚那一刻,里面来不及藏身的迷茫与错愣。
      这二者明明都是再普通不过的情绪,他却好似寻到稀世珍宝,体味着体味着就自己把自己醉倒。
      为着这意外的认识,他恍惚几息,而后有些生疏地牵动嘴角,最后略微迟疑地抬起右手,在空中停顿几秒后直直伸出去,握住祝融抓住他的手。
      不是高高在上的冰冷,也不是让人既爱又惧的滚烫,和我一样,是温热的,列周默默比较着他和祝融的体温,得出结论后立即化身饱食阳光的芽苗,蓬松、喜悦。
      不过他到底不会忘记祝融是祝融,因而即使惊喜却也不敢丢掉恭敬,身子还是挺得直直的,头颅也照旧低垂,等待着祝融的发令。
      而祝熹无,自列周毫无预兆抬起头的时候起,他就进入了一种宏放与微妙并存的状态。
      他想起了他们的久别重逢。
      那是骤雨来临的前奏,风急云黑,祝熹无坐在山间朽烂的歇脚亭里,准备一个人聆听山林的嘶吼。
      雨水来得很快,噼里啪啦浇筑,迅速生出迷雾。枝叶、细草、杂花、泥土,还有摇摇欲坠的亭盖,或急或缓,或轻或重,弹弄着水珠把自己拨奏。
      然而不过片刻,一抹突兀的声音扰乱这节奏。
      祝熹无回头,看着迷雾深处,那声音来自那头,缓慢、规律,越来越近。
      是脚步带起泥水又落下的声音,他做出判断,随即惊奇于这山间竟然还有别人。
      是考古队员吗?他心里猜测。
      若真是如此,说不定还会与他相识,可以聊上几句。但那脚步太缓,又让他有所迟疑。
      就在这迟疑里,白雾边,一道纤细的人影出现在那里。
      大概是被祝熹无这个陌生人吓到,那人顿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慢吞吞重新走路。
      是个不认识的人,祝熹无确定,因为他的身边从来没有过这样奇怪的人。
      来人没有雨伞、没有雨衣,整个人完全暴露在雨水里。他低垂着头,两条腿小心翼翼挪动,每迈出一步都好似踏在险峰。
      祝熹无以为他受了伤,或者是看不清路,于是上前相助。
      可走近后,看清那个轮廓,他鬼使神差般停步,两个人就这样滞在雨里沉默。
      “我叫祝熹无,”祝熹无喉结微动,看着身前瘦削的人开口,“你呢?”
      半晌沉默后。
      “列周,我叫列周。”
      雨打风拍,祝熹无突然不知道今夕何夕,久寻不见的人就这样出现,轻声说着他是列周,站在泥水里,站在他的眼前。
      如梦似幻,祝熹无上前,将身着短袖的、颤抖着的人牢牢塞进胸前。
      落地的根,可以勾住一朵浮萍。
      列周变了,是祝熹无第一次见到成年的他后不久就发现的事实。
      他不再抬头,也不再嬉笑,兢兢业业去追寻的永远是地面上祝熹无看不见的东西。
      他们之间只有沉默,连关于过去的寒暄也都没有人说出口,就这样在死板的你问我答里,买了房子、住到一起。
      在沉寂的屋檐下,列周总是安静而端庄地坐着,他也会看看外面,也会打量屋里,但只要祝熹无出现,那悠闲与好奇就会变成慌不择路,将祝熹无想要说出的话全部堵在他再度垂下的头颅里。就连餐桌上也是如此。
      在这怪异的生疏与熟悉里,祝熹无先是选择了猜测,再是选择了沉默。
      他想,列周大概不会喜欢他刻意回避的过去再度被人提问起,特别是,长大后的他们其实与陌生人并无太大差异。
      就这样,他们之间连死板的你问我答也逐渐消失,这偌大的空间里若非还有电器运转,只怕和荒芜的弃屋也没什么两样。
      祝熹无不再试图窥探什么,幼年的列周褪去,成年的列周也慢慢变成一个模糊的形象。
      即使人在眼前,他所能看见的却也永远只是一个低垂着的头颅和一头掩盖去所有的黑发。
      那头黑发掩盖去他的面容,掩盖去他的身躯,掩盖去这个世界而自我划出一块贫瘠、死寂的地。
      祝熹无偶尔也会好奇,好奇在列周的眼底,那里是繁花盛开还是如他所猜测的那般阴翳。
      但他看不见列周的眼睛,因而也就更看不见列周眼里的世界。
      可现在,祝熹无找到了答案——那里是清澈无雾的,流淌着跳跃溪水的……恬静世界。
      在列周扬起的头颅中,在他闪烁流光的眼睛里,在他沾着细碎血块的脸颊上,祝熹无看见了一个具体的列周。
      顷刻间,愤怒如同石子那般,噗通沉进河底,消失不见。
      祝熹无看着那个再次低垂的头颅,浅笑着伸出手,揉了揉那头蓬松的头发。
      不久后。
      宽敞的客厅里,列周僵直着坐在沙发上,右手抚摸着包扎好的左臂,心不在焉——祝融没有生气,还摸了他的头,还给他消毒包扎,而且,他还笑了。
      祝融的笑是含蓄的,只是微微抿一点嘴角,但透露出的喜悦却浓得让人怎么都忽视不掉。
      是好看的,列周想着想着就忍不住评价,不仅好看,还很亲近,让人觉得他们之间是可以随意交谈的朋友,而不用刻意秉持生硬的恭敬。
      这感觉很奇妙,是列周许久没有体会过的。
      恰巧屋外鸟儿鸣啭,活泼的音调抖落一些尘土,列周大着胆子,突然幻想和祝融做朋友。朋友……
      “啊——”
      突然凹陷的沙发吓列周一跳,余光瞥见人影后他急忙捂住嘴巴,截断未尽的声音。
      同时心里忍不住懊恼,换做平时他绝对不会这样失礼的,都怪今天过于放松又过于出神,而且,他才不配做祝融的朋友。
      想到最后一点,他不可避免地心情低落下去,扯着手臂上的胶带一言不发。
      “讨厌我?”祝熹无坐在沙发另一端,看着收回灵动的列周明知故问。
      他当然知道列周不可能讨厌他,可此时的他迫切需要一点小小的动静,好敲醒假寐的列周蜗牛让它舍得往前挪动一毫米。
      果不其然,列周因为这突兀的反问马上慌了神,头颅猛地拾起,顾不上心里那点失落,他急急忙忙否定道:“不!不讨厌你,我怎么可能会讨厌你。”
      害怕祝融不信,同一个意思翻来覆去表述,“我不讨厌你,我怎么可能讨厌你呢,我、我很喜欢你的,”说到这里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停顿了一瞬,“我不讨厌你……”
      被误解的列周坐立不安,心里有着上手扒住祝融,让他看清自己是多么真切的冲动。
      可碍于两个人的身份,他最终还是选择端坐着,寄希望于干巴巴的话语能消解去祝融错误的认知。
      与此同时,在这急促的声音里,祝熹无只觉得出乎意料。
      他以为能让这只胆小的蜗牛爬出一毫米已经是莫大的胜利,却没想到这刺激比想象中要更加危险,它竟然走出去了一厘米。
      看着列周想要挣脱束缚却又被主人强制镇压的四肢,他略微思索后转过身子,假装出自己还是很伤心。
      如此,胆小的蜗牛是会停下来还是逼不得已跑出一米呢?
      祝融的动作明目张胆,余光一直注意着他的列周心里一顿,嘴里的辩白逐渐弱了下来。
      他有些慌乱还有些难过,舔舐着干燥的唇舌无所适从。
      祝融向来是温润有礼的,除去背他下山那一次,从来没有背对着过他,因而他也不知道,原来这不起眼的动作也会让人难过。
      列周无意识扣着手臂,他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列周突然眼神一沉,只要能让祝融开心,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不过,决心虽然很快就能下定,可实践起来却总会遇到一些阻力。比如,不知道是因为生疏还是紧张,列周甚至双腿都还没来得及打直就又跌坐进了沙发,起身失败。
      悻悻地甩甩头,列周碰碰尴尬红的脸,默默祈祷祝融没有看见。
      祝熹无当然看不见,可沙发传来的动静那么明显,就算是傻子也不会毫无所觉。
      他犹豫了一下,觉得列周总不会连这柔软的撞击都承受不住,他只需要再忍一下,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可想起早上的情形,对方似乎相当擅长于在一声不吭里给他带来头疼的震撼,于是这希冀意外之喜的犹豫顿时烟消云散,他果断转身观察对方的情况——嗯,除了脸色是不正常的红润以及透露着尴尬的拘谨外,一切都还好。
      确定一切正常后,祝熹无心神放松,靠着抱枕悠闲地欣赏起眼前难得的生气勃勃。
      列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祝融的目光,顷刻间他头皮发麻,身体里的血液不受控地一股脑往脸上冲,他觉得自己要被热死了。
      可在热死之前,这疯狂奔涌的躁动显然有更大的作用。
      等列周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双手固定住祝融的脑袋,无比庄严且郑重地陈述道:“我不讨厌你,永远永远不会讨厌你。”
      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没有痛苦,没有卑怯,没有不安,一时之间,就连列周自己都不由地愣了神。
      和他一样发愣的还有祝熹无,他被突然冲进怀里的瘦小身子压进沙发,又被迫直视着那双大部分时间都隐蔽在黑发里的澄澈眼睛,最后惊喜地听着他从来没有听见过的悦耳声音。
      列周像是变了一个人,变成了一个端庄而又不失活泼的……君子?
      君子,祝熹无含弄着这个词,眼神变得幽深,他突然迫切地想要知道,在他看不见的日子里,列周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致于他变得如此谨慎内敛。
      来日方长,祝熹无一向习惯于耐心等候,他收回思绪,含笑看着眼前呆愣的列周,伸手拨开他额头细碎的头发:“那为什么从来不理我?一直用沉默抵抗我。”
      温润隐含着不容拒绝,列周被拉回现实,迷离里,眼前的脸让他一下子心口紧缩,待发现是祝融后放大的瞳孔才倏然恢复。
      不好意思地半阖下眼睛,他一一回答道:“我没有不理你,你跟我说的话我都认真回答了。我也没有用沉默抵御你,因为你不说话所以我也不说话。”
      列周诚实地回答,祝融在他心里的位置就决定了他永远不会懈怠于他。
      祝熹无读出了列周的郑重之意,但这不是他想要的,他和列周应该是朋友,而不是疏离的看重与被看重的关系。
      突然间,他脸色一变:“你是玩偶吗?”
      还算温情的气氛一下子冷凝,这突兀的变化让列周措手不及,他呆呆看着眼前陌生的祝融,一语不发。
      “你是玩偶吗?”见他不回答,祝熹无又重复了一遍,依然是面无表情。
      蓦地,列周眼眶酸涩,他不是玩偶。但是出于某种他自己也想不清的执拗,这句回答逗留在嗓子,没有说出口。
      祝熹无是第一次看见列周委屈的样子,然而依然没有悲悯,继续道:“你是玩偶吗?”
      誓不罢休的无情提问加剧了列周心中的苦涩,他抿住嘴唇,试图远离这样的祝融。
      然而对方冷漠、力气又大,他就像被蛛网套住的虫子,越挣扎越狼狈,还救不了自己。
      也许是这异世界里的陡然安居让神经变得娇气,列周竟然开始掉眼泪,他一边觉得不可思议,一边忧虑要不要为这失礼的行为给祝融说对不起。
      为着这意外,他全然忘记了刚刚的不快,呆头呆脑看向祝融:“我不是玩偶,对不起。”
      可怜又懵懂,祝熹无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奈,他收敛起身上的冷意:“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列周愣愣的,顿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我不应该在你面前哭。”
      他还没有从祝融的变化里面反应过来,对方无缝在春天和冬天里切换,让他迟钝的大脑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
      不过,他到底是比较喜欢如同春水般温润的祝融,因而看见对方回来以后心里砰砰砰冒出轻松的泡泡,带着不自觉的告状语气描述道:“你刚刚吓到我了。”
      他其实觉得这句描述不太贴切,他虽然被吓到,但更多的是因为“玩偶”两个字让他觉得自己在祝融眼里不过是一个低贱的玩物,其间隐含的轻视让他前所未有难堪。
      他希望祝融不要那么看待他,然而,这类似于提要求的言辞他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因而只能把全部的情绪都浓缩在“吓到”这个动词里。
      他以为自己已经很克制,却不知道祝熹无因为他克制的结果,心里已经比刚刚发芽的嫩草还要柔软。
      他绕过列周受伤的手臂,熊抱住他:“这是你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起你的心情。”
      救命,列周无声呐喊,他全身僵硬,又开始想要颤抖,祝融的体温太高,烫得他有点受不了。
      偷偷呼吸几口,他勉强平静下来,小心问道:“你不喜欢吗?我会改的。”
      祝熹无抱得更紧,以一种不会吓到列周的温和语气轻声说道:“喜欢,不用改,这是你第一次征询我的意见。”
      以往的列周永远只会吐出陈述句,要不就是“嗯”、“好的”这种除去服从以外没有任何意义的回答。因而此时,这简略无比的询问在祝熹无听来,简直就比世界上最优美的音乐还要动听。
      列周虽然看不清祝融的表情,但从对方拥抱他的动作和力度,以及话里微微上扬的弧度,还是很容易就感受到了那份开心。
      他有些不自在,这是他第一次在祝融身上感受到明显的喜悦,而且喜悦的源头貌似还是他。
      虚空里将手掌放到祝融的腰侧,列周情不自禁跟着他一起开心。
      片刻后,祝熹无呼噜一把那头蓬乱的头发,将人放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循序渐进,今天的“疗程”结束。
      当然,他没有忘记总结,俯视着列周强调道:“我们是朋友。”
      此时的列周因为各种意外已经云里雾里,直视着他习惯性地呆呆点头,但其实脑子里并不是十分清楚。
      祝熹无不知道这个事实,即使知道了可能也觉得无所谓,总之,鼓励性地揉一把那头本就很乱的头发后,他满意地离开了,留下列周缩在沙发里,一脸惊恐地抱住自己的脑袋。
      看着祝融消失在视线里,列周终于浑身放松下来,没骨头似的一骨碌躺下。
      在这个世界里,除去面对祝融的时候,他还是更喜欢一些没大没小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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