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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本座迷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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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倾安再次睁开眼,那股灼痛血脉的热浪已经消失,随之不见的还有浑身的酸痛、头晕目眩和过分高的体温。
烧退了,只留下一点大病初愈的虚浮。
他动动手指,发觉自己还握着阿然的手,阿然坐在地上,头靠床沿睡得正熟。凤眸阖紧,藏起过分清凉冷冽的眼神,孤灯微光下,整张脸透出令人心驰神往的甜蜜。
谢倾安用手肘撑起身体,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直接把墨辰也抱上床塞到自己怀里,贪心地盖好被褥。
她的身体有点凉,面色苍白得厉害,定是刚退烧不久就带着药来云曦山寻自己了。想到这里,谢倾安抱得更紧,埋进她的脖颈乌发里深深嗅着海棠香。
“谢仙修,你尚在病中,衣衫不整倒也罢了,贴这么近想干吗?”墨辰也闭着眼睛,幽幽来了一句。
谢倾安一个激灵,低头看到自己里衫敞开,胸前大片温热光洁的肌肤贴在她瘦削的脊背上,阿然翻过身,正面与他相对。
“我的弟子舍在深林背阴处,山里凉,我暖和。不过如果阿然不喜欢,我马上就走。”谢倾安有气无力地拢起衣襟,憔悴虚弱的脸上写着恰到好处窘迫和令人信服的纯洁,惹的魔尊大人心生怜爱。
墨辰也心中默念,爱他就要接受他是一杯绿茶。
谢倾安嘴里说着要走,身体却连个掀被子下床的动作都没有,甚至抬手用指尖覆上墨辰也的额头:“阿然的烧是何时退的?”
“今日。”
其实昨天早上就退了,但大部分归功于赤瞳鬼玄麟在她经脉里一顿乱闯,墨辰也当然不能说实话。
谢倾安感动得攥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黑眸亮亮的:“你……你是烧刚刚退,就冒险入云曦山给我送药?”
“也可以这么理解。”墨辰也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效果。
“阿然。”谢倾安双臂环紧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阿然。”
糟糕。墨辰也听到他的心跳透过皮肉传过来时,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我很好,你看。”她决定尽快给自己今天溜过来一个合理理由,“他们今天早上吃完药都睡着了,我才过来的。”
谢倾安的神情明显失落起来,似乎是想到自己被赶出来的画面。
墨辰也更心疼了,小心翼翼道:“那天晚上,他们那么对你,我知道你……”
“我很高兴。”谢倾安打断她。
墨辰也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很高兴他们那样对我。”谢倾安垂着眼睛,“碧玺庄主、沈仙修、叶惊语、阿南还有修狗,都是因为关心你,才那样对我。”
墨辰也咬紧后槽牙,觉得他接下来要说出的话可能非常要命。
谢倾安黑眸里全是春风一样柔软的温柔,羞怯又隐忍道:“我的阿然有那么多人关心,我当然高兴。至于他们怎么对我,都没有关系。”
墨辰也彻底沉默。
果然,谢倾安的人设稳稳立住,绝世顶级绿茶,碧玺的倚翠庄再种八百年也种不出的品相。
不行,不能被这厮煮茶的小伎俩迷惑心智。
“谢倾安。”她低低唤了一声。
“嗯?”谢倾安抚过她的乌发,手指缠绕一缕青丝,虔诚又痴迷地看着她,温热的鼻息摩挲着耳际。
很好。
魔尊大人抬起凤眸,神志不清地亲了上去。
谢倾安侧起身躯,单手捧住她的脸,亲.吻从温柔到深切,本能地把人抱得再紧些,恨不得窒息在舌尖勾起的柔软缠.绵里。他自记事起便背负放走赤瞳鬼玄麟的污名,十几年来,日夜活在不安、冷落和非议里,世间从未施舍半分暖意给自己,经年累月,他亦不再奢望。
可除了阿然,唯有阿然。
他甚至觉得,如若先前积攒的所有委屈和不堪都是为了此刻,那么还是自己这一局赢过太多,实在心虚。
墨辰也沉溺在谢倾安逐渐急促的亲吻和呼吸里,屋外不绝于耳的潇潇风雨仿佛隔绝了一切喧嚣和打扰,让她放心专注,忘却世间。
什么玄煞魔尊,云曦仙修,九杀融魂,正邪宿命,起码在这一刻,都抵不过眼前一个谢倾安。
她在无意间剥开谢倾安本就系得马虎的里衫,长指攥紧柔软干燥的衣角。
“阿然。”谢倾安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额头相抵,贴着她的唇.角低.喘轻唤。
墨辰也凤眸迷离,感受着他快要破出胸腔的心跳。
谢倾安喉结滚动,喘.息急促粗.重,声音带着嘶哑,似是已口渴至极:“阿然,我想……”
他的话还未说完,一阵强烈的灵流波动突然毫无征兆地靠近。
墨辰也心中一惊,理智和警觉霎时全部归位。谢倾安也察觉出不对,余光撇向房门时带着不易察觉的冷峻怒意,但墨辰也完全没注意到,因为她杀意四起,凤眸险些因为怒火透出赤红色。
魔尊大人悄无声息地放出兽感,向外探了一番后,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江尊主。”她咬牙说出来人的名字。
谢倾安抓紧她的手:“阿然,若你愿意,我今日便秉明师尊,择吉事去竹林小院提亲。”
墨辰也的脑子嗡一声炸开了,她一个玄煞魔尊嫁给云曦山仙修,难道没有谁觉得哪里不大对吗?而且还是以这种形式被撞破奸情,哦不,爱情,想想就尴尬到想自爆身份,想把魂魄献给鬼玄麟,干脆一键重启修真界,谁都别想好好活。
不行,不能让这种令人发指的悲剧发生!
她凤眸含水,可怜巴巴看着谢倾安:“首先,我不能被江尊主堵在你床上。”
“那……”被扒到半.luo的谢倾安揉揉后脑勺,在黑暗里环视自己一穷二白的弟子舍,目光为难地停在最靠里的角落。
江朝洲靠近的速度远比想象中更快,绝望的魔尊大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几乎是带着哭腔横下心:“……好吧。”
雨下得没完没了,叶惊语记挂着金玉堂的杂务,吃完晚饭,再三邀请碧玺去金玉汤泉客栈泡个汤解解乏,并再三遭到果断拒绝后,独自冒雨下山。镇南王照顾三个病号一整天,做饭洗碗熬药陪聊,外加阿然恋爱后伤心人群的心理疏导工作,整个鬼看起来比初愈的病号还疲惫。
碧玺和沈青依丢魂落魄,并排坐在廊下饮茶听雨,破空贴着沈青依半步不离。
沈青依眼眶红红的:“我第一次遇见阿然,是被蝎尾蛇咬伤晕死在她的牛棚旁,然后被阿然救起。要不是她,我可能早就没命了。”
碧玺眼神恨恨的:“我第一次遇见阿然,修狗就把我的护院阵尿碎了,然后非拖着我去什么染坊。要不是看她能救我,谢倾安可能早就没命了。”
“那阵是我破的。”沈青依无比后悔,“早知道就等谢倾安先死了,再去破留魂阵。”
碧玺怒目圆瞪,嗔怪道:“所以你当时到底在急什么?”
“当时一心想要查明老阁主之死的真相,万万没想到留下谢倾安这个祸害,现在再去杀他还来得及吗?”沈青依抱着脑袋,肠子都青了。
碧玺冷哼:“想让他死,倒是简单。”
破空竖起耳朵,沈青依更是一下子来了兴致:“我想听听有多简单。”
镇南王端着洗碗盆路过,不小心听到她俩的对话,瞬间惊出一身作为鬼本不应该有的冷汗。
太可怕了,谢倾安必定死无葬身之地。老鬼不由得对他生出一些些同情。此人惹谁不好,非要看上人间白月光玄煞魔尊,更吓人的是平时疯得乱七八糟的魔尊大人,竟然真的吃他那套绿茶之道。
啧啧啧啧。镇南王摇摇头,完全不能理解,哼着小曲儿洗起碗来。
撇去旁的糟心事不谈,沈青依看样子准备在竹林小院久住,老鬼还是很开心的。
雨势不见变小,潮湿的山风习习拂过。沈青依和碧玺聊得上头,时不时不约而同发出“喋喋喋”的阴森低笑,中途让镇南王洗了水果添了茶,一副相见恨晚的姿态。镇南王坐在厨房檐下看着雨柱发呆,心里到处荡漾着满足。
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说不定哪日爱妃就会接受自己。他已经准备好和天罡阁仙修来一场缠绵悱恻的纯爱。
破空长耳一转,猛地站起身冲向小院门。
有人来了?镇南王听到脚步声立刻起身,追着破空的脚步向前。碧玺和沈青依被迫中断密谈,一同望向竹门。
“阿然姐!”和敲门声一起响起的,是子扬焦急的声音。
“阿然?阿然姑娘在吗?”不等门内回应,翟掌柜便迫不及待地又问了一句。
镇南王伸手打开院门:“子扬?天晚雨急,怎么和翟掌柜一同来了?”
子扬抹了抹眼角,呜呜咽咽地哭起来:“阿南哥,前几日下完雨,村里不少人高烧病倒。本来以为只是简单的风寒,吃两副药就好了,可今天晚上,今天晚上有人死了。”
“啊?”镇南王震惊,“怎会如此严重?”
翟掌柜懊恼得猛拍大腿:“落宿镇的医馆药铺里都是烧得快断气的病人,老朽不中用,想尽法子也治不好这小小风寒,只能来求阿然姑娘相助,半路遇上子扬。”
碧玺和沈青依撑伞紧步走了过来,听到翟掌柜和子扬的话,相视一眼蹙起秀眉。
翟掌柜急得满头大汗,探头往院子里看去:“阿然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