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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本座悬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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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叶老板养的鸽子很好。”墨辰也当然知道叶惊语的身份。
她也知道,没人喜欢被摸清所有底牌,尤其是秘密太多的人。
“阿然姑娘,过誉了。”叶惊语的眼神渐渐没了醉意。
叶惊语足够聪明,墨辰也无需再多言。
金玉堂开门做生意,拿钱办事,各取所需。她用手撑着下巴,抬起清明的凤眸含笑与叶老板对视。
叶惊语微皱起眉,目光里闪过一丝困惑。却不是因为阿然知道金玉堂能买到情报消息,而是突然从那双琥珀色的瞳仁里看出许多旁的东西来。
不容拒绝的果决,洞悉万事的机敏,捉摸不透的神秘,还有……明明在笑,却莫名令人胆寒的压迫。
她到底是谁?
叶惊语眯起眼睛,垂眸笑着斟酒:“既然是阿然的故人,你又出得起价钱,赚钱的买卖在下何乐而不为呢?”
“叶老板痛快。”墨辰也举杯。
两只酒杯在佳肴上清脆相碰。金玉堂办事从不问来路,嘴比铁桶还严,她非常放心。
“还有酒吗?”大事谈定,魔尊大人想到自己假装对谢倾安挂心多年的酸模样,简直想把自己就地埋了。眼下还是尽快喝醉忘干净比较好。
叶惊语的神色恢复微醺,冲紧闭的厢房门打了个响指:“当然有。”
时近子时。
赤焰光球在前引路,魔尊大人撑住脑袋斜倚在马车上,任由车辙晃晃悠悠往家走。她半阖双目,脑子却清醒得很,生怕周遭会有危险蛰伏。
恐怕要有很长一段时间睡不好觉了。墨辰也皱起长眉,郁闷心道。
就算现在自己是奶茶店老板阿然的身份再广为人知,她也断不敢贸然出现在云曦山,生怕身份暴露,将自己、破空还有整个玄煞宗陷于险境。
如今之计,唯有等子扬从东海天罡阁回来,拜托他把谢倾安尽快送回云曦山,再说谢倾安是被扶阳村村民所救,才不会惹人生疑。
竹林小院就在路的尽头,墨辰也缓缓睁开凤眸。
大年初一没有月亮,自然无法映出雪光。院中房屋一片漆黑,灵诀还是她下午离家时的样子,完全没有被人闯入的痕迹。
她不放心地探出灵息在周围仔细搜寻一番,除了夜风声,什么都没有。
谢倾安伤得太重,三五日内是不会醒的。
墨辰也跳下马车,裹紧大氅推开院门。
子扬他们不日便会回来,再等等。
“嗷呜~~~~~”破空长啸一声,在热闹的东海大街上东奔西跑,所过之处留下一路欣喜惊呼。
“好漂亮的白狗!”
“这是狗吗?怎么长得像狼?”
“可能是品种问题,狼哪有这么一脸和善的,你看它还在傻乐呢。”
[修狗和青依姐姐一起逛街啦~~~]破空根本不管自己乐得傻不傻,开心得边跑边忍不住旋转跳跃。
[东海的大街真是漂亮啊!]
街上到处挂着造型可爱的年灯,走十几步便可看到一处人群聚集,或是在杂耍歌舞,或是比投壶木射,好不热闹。各色热腾腾的海鲜小食沿街满满当当的摆开,子扬和破空闻得口水滴老长。
街上转角便可望到冷蓝色的冻海,有空中层叠的云和不时飘下的雪相衬,美不胜收,与云曦竹海颇难比出高下。生活在这里的人大多身形颀长,肌肤雪白,沾了天罡阁的灵气,看起来更是别有一番仙风,人群来往熙攘,个个穿的暖和漂亮。
沈青依从摊上买了三个海鲜饼,跑出去老远的破空看到后马上掉头,打着出溜滑停在沈青依面前,坐好抬起小狗脸,舔舔嘴巴等投喂。
子扬咬了一口,好吃到想流泪:“青依姐姐,这个叫什么?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是加了鲜虾、鱿鱼、牡蛎的葱油饼,在东海不过寻常,你若爱吃我再多买些。”沈仙修当即多买了好几个,还包了五六样别的海鲜小食,满满当当提在手里。
“嗷呜!!”破空快馋哭了。
[青依姐姐,修狗还在等着吃饼。]
“哟,倒是忘了你,对不起啊修狗。”沈青依揉揉这只嗷嗷待哺的小白狗,她把吃食交给子扬,自己掰了一块海鲜饼,放在嘴边吹凉了之后递到破空嘴边,“来,你也尝尝爱不爱吃。”
破空顿时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狗了。
在东海街上这里看看,那里逛逛,沈青依与子扬一人捧着一杯热茶暖手闲聊,不时惊叹蓝海厚云的美景。破空则寸步不离地跟在沈青依身后,随时准备着青依姐姐可能会撸自己两把,再喂两口好吃的。
大雪封住回家的路,但是子扬见识到了许多从来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也是头一次在外面过年。除了除夕夜和大年初一沈青依需要留在天罡阁,与门派一同行新岁拜天礼之外,两人一狗几乎每日都在东海逛吃逛吃,到处快乐。
子扬也知道了沈青依自幼入天罡阁,到如今家中已经无人。门派里弟子多,规矩森严,她独自待在最偏最远的归风堂,平日里压根无人记起,更别提受什么器重喜爱。
所以阿然让子扬和修狗来送草莓和奶茶,沈青依高兴极了,一日接一日的挽留,说什么都舍不得他们离开。
从除夕前一日,一直到今日。
“沈仙修,明天就到了初五。”回到客栈,子扬重新沏好热茶递到沈青依手里,为难开口道,“我们在这里叨扰了这好几日,该回去了。”
“啊?”沈青依墨黑的大眼睛立刻失了大半光彩,“这才几日,东海还有好些好玩儿的地方。”
“嗷呜!”破空的蓝眼睛瞪得像铜铃。
[这才几日,修狗还没有跟青依姐姐玩儿够!]
可惜墨辰也不在这里,没有人听得懂修狗的心声。破空急得原地打转,忍不住嚎叫了好几声。
子扬看到沈青依失望的神情,心中不忍极了,但是还有一件阿然交代的事情未办。他虽不知缘由,但看破空的反应,应该比说要回家更难开口。
他纠结许久,终于叹了口气下定决心,走到窗下从木盒中拿出一个藏了多日的符囊出来,放在沈青依面前。
破空看到符囊,更急了。
[为啥还要给青依姐姐看这个讨厌老鬼?!]
“这是什么?”沈青依看着符囊疑惑,“也是阿然让你给我带来的吗?”
“也可以这么说。”子扬边思索边点头。
“阿然带符囊给我做什么?”沈青依拿起符囊。
“沈仙修,是这样的,你知道阿然姐姐每日给金玉堂送奶茶去卖的事对吗?”子扬决定从头说起。
“嗯,你告诉我了。”沈青依点头,左翻右翻来回查看符囊。
子扬继续说道:“去送奶茶的事呢,阿然姐姐太忙,很少亲自去,所以就雇了个伙计叫阿南哥。”
沈青依感觉不出这符囊有什么特别的气息:“然后呢?”
“这位阿南哥他硬要跟来说是要赔罪,阿——青依姐!”子扬瞪大眼睛,“你,你怎么……”
破空:“嗷汪!!!”
[怎么不等子扬说完就自己打开符囊了!]
有股一时想不起在哪里闻到过的气味扑面袭来,被拽开绳结的符囊从沈青依手中飞出,青雾骤起,遮起人的双目,一股阴风把房间笼在寒冷之中。
“咳,咳咳。”沈青依冷不丁灌了两口冷风,咳嗽两声后,终于看清了屋中的情景。
破空伏低身子,龇起利齿冲前低吼,冰蓝的眼睛里都是仇恨。
子扬靠在一边,犹豫再三还是从怀里掏出另一封信,坚持把之前的半句话说完:“阿然姐姐叮嘱我先把这封信交给沈仙修,再由仙修定夺要不要打开符囊。”
现在好了,不用费力气定夺了。
“你……是你……你不是……”沈仙修看清符囊里跑出来的东西后,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的对面,镇南王跪得端端正正:“沈仙修,本王是来赔罪的。”
“本……本王?阿南哥……你……”子扬不知眼前的阿南到底是谁,听他如此自称,看他跪得卑微,一时也反应不过来。
镇南王继续诚心认错:“那夜在王府,是本王轻薄了你,是本——”
轻薄?子扬瞪大眼睛。
“停!”沈青依打断镇南王的话,她一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被这老鬼给亲了,于是转向子扬和破空,素手朝门外一指,“我与阿南有正事商议,你们俩先出去,不许听。”
子扬不敢反抗,抄起哭闹的破空马上起身,临出门时贴心的把门关得死死的,闭上耳朵一点不敢偷听。
“阿南哥和沈仙修……认识吗?”子扬疑惑,小小声道。
破空急得要咬人。
[怎么能把青依姐姐和那个老鬼单独留在一起!]
[老鬼对青依姐姐心怀不轨!放我进去保护青依姐姐!]
[阿娘!为什么要让老鬼过来!]
[阿娘救命啊!你不在没人听得懂修狗说话了!]
“嘘,嘘,不要吵到沈姐姐。”子扬见修狗吵闹,生怕打扰沈仙修说正事,干脆把它抱得离房间更远了。
破空:[……]
“你是还想在东海玩儿两天,对吗修狗?”子扬揉揉破空脑袋,理解得无限怜爱。
破空梗着脖子挣扎:[什么修狗,你放手!我是一匹来自昆仑墟的冰狼,老子现在要去咬碎那老鬼的七魂六魄!]
谁知子扬把修狗连拖带拽带得更远了,双臂死死圈住破空耐心哄道:“我也舍不得沈姐姐,但是你想想阿然,她给村民放假,让大家安心过年,这几日里里外外都是她一个人做的,你不想回家帮娘亲干活儿吗?”
破空绝望哀嚎:[她行的!她自己行的!但是青依姐姐和老鬼是不行的!]
——咚!
墨辰也把装满柿子牛乳的竹筒费尽地搬到马车上,累得瘫倒在地靠住车轮:“子扬和破空明天到底能不能回来,本座真的不行了。”
她望向灵诀缠绕的西厢房。
谢倾安仍然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虽然没有要死的危险,但也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自从这位只会喘气不会睁眼的主角来了之后,墨辰也一点灵力也不敢用,防着谢倾安,也防着有可能被主角带来的危险。制茶装车全凭一把子力气生扛,三五日便浑身酸痛。
她望着堆成山的奶茶竹筒鼻子一酸,重重叹了口气候抬手抹了一把在寒风雪地里累出的热汗,咬紧后槽牙站起身继续,拳头攥得更硬了。
明天,明天只要子扬一回来,这位活爹必须立刻马上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