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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沙漠惊魂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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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快下山了,大家都跟紧!再走几公里就是咱们的目的地阿塔木,都跟紧,别掉队。”导游塔塔举着一面颜色鲜艳的小红旗在前方引路,后面跟着十来个半死不活的游客。
“呼、呼,我真是疯了,呼……才、才会……报沙漠旅游团。不是说这一块的旅游业已经开发得十分成熟了吗?”队伍中的胖小伙柴柴不住抱怨,双腿深深陷入沙子中,每一次抬腿都要花费他所剩不多的气力值,偏偏嘴上还闲不住,“真是遭罪,飞机转火车,那绿皮火车只有硬卧,咯得我屁股痛,完了还要坐3个多小时的大巴——就这,还不能直达目的地!”
“小胖,你少说两句吧,节省点体力。”陈恒说完,忍不住舔了舔干枯起皮的嘴唇。
在烈日炙烤下,所有人的脸色都极为难看,连汗液都被烤干了,甭管原先是什么肤色,在沙漠里走一遭,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变成了和黄沙一样的颜色。
“我就要说!这个旅行社真是坑人,等我回去就投诉!”柴柴嘴上不饶人,实际上已经走不动了,苦着脸伸手要陈恒拉一把。
陈恒哪里还有这个力气?别说是体力快要耗干的这会儿了,就算是平时,他也不一定拽得动柴柴这死胖子。
陈恒为难之际,有一好心人主动伸出援手,“别停下来,小心掉队,我拉着你走。”
陈恒抬眼,见是余不为,长长地舒了口气。
余不为此人,看样貌,约莫18、9岁,半长的头发用橡皮筋扎成小揪,长相秀致,唇红肤白,那双桃花眼总是盈着光,乌润润的,偏戴个朴素的黑框眼镜,所有殊色都被那老土的黑框眼镜遮了去。
此时余不为背着差不多有10斤重的双肩旅行包,还要拉着一个体重直奔200斤的胖子,脚步也仅仅只是放缓了一点点,从他脸上,根本看不出吃力二字。
柴柴欣慰说:“这个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余不为笑笑,没接话。
柴柴是个闲不住嘴的,他瞅一眼余不为漂亮的侧脸,又瞅一眼,忍不住问道:“那个,小余啊,你看上去还是个学生,这都9月了,应该开学了吧。”
余不为:“大学,开学晚。”
柴柴点头:“哦哦,那你是为什么报这个旅游团啊?”
“这辈子还没见过沙漠,来看看。”
“……兄弟,你才多大点儿,就这辈子了?”
一旁,陈恒望着前方十来米远的导游一行,忽然发现他们的身影扭曲了一瞬,陈恒蓦地停下脚步,揉揉眼,再看。
不是错觉,前面一行人的身影真是扭曲的!不仅如此,他们的脚下,都没有影子。
“喂,你们看!”陈恒指着前方,声音颤抖,“导游、导游他们是不是,没有影子。”
余不为上前,抬起手掌置于眉下,双眼微眯。
只见前方一轮硕大的落日悬于沙丘上,橘红色的落日与赤金的沙漠共同构成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
天还没黑,太阳余威不减,热浪犹如实质,烘烤着沙漠上的一切。
包括导游一行人。
导游一行仿佛不知疲惫的干尸,迈着僵硬机械的步伐,朝着夕阳前行,他们的身影被笼罩在热浪之下,每一秒都在经历无数次扭曲、变形。
余不为面色沉重:“是海市蜃楼。我们掉队了。”
陈恒与柴柴脸色齐齐一变。
海市蜃楼是一种因远处物体被折射而形成的幻象,那他们,到底跟着这幻影走了多久?
冷风拂过,吹得人心尖直颤。
陈恒后背都是冷汗,这幻影是几时替代了真实?他们所行走的方向,又偏到何处去了?
这种情况下,最冷静的居然是年龄最小的余不为。
余不为在附近走走停停,寻找到背风点,放下双肩包,说道:“马上天就要黑了,晚上不能在沙漠里行走,先扎帐篷吧。来人搭把手。”
陈恒、柴柴两人如梦初醒,小跑过去帮忙。
搭建帐篷的过程中,柴柴同余不为搭话道:“你那背包鼓鼓囊囊的,原来是装了帐篷。”
余不为:“嗯,以备不时之需。”
柴柴唏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想到这样的“需求”?
“话又说回来,这还是我头一回见到海市蜃楼,瞧着真邪门啊。”
随着天色渐暗,气温骤降,海市蜃楼也早已消失。
余不为说:“海市蜃楼只是一种自然现象。”
柴柴圆目瞪大,“我我我当然知道,我也没说啥啊,更没说我害怕啊!”
余不为瞥他一眼,有的人嘴上说着不害怕,实际上已经害怕得声音都在颤抖。
帐篷搭好,余不为在帐篷外挂上一个小巧的黄铜铃铛。
柴柴伸手拨那铃铛,没声儿,“哟,小余,你这铃铛是坏的呀。”再掀起来一看,乐道,“你这铃铛都没有铃舌,怎么发声?”
余不为的目光扫过柴柴的手,说:“活人碰它,不响。”
柴柴连忙把胖手揣到怀里,脸上扬起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咋、咋了,活人碰了不响,那死人碰才响啊?”
余不为说:“我听家里老人说,沙漠的晚上不安全,会有脏东西出现,铃铛会提醒我们。”
“小余我跟你说啊,这都2017年了,封建迷信要不得。”
二人对视,柴柴脸上全是慌乱。
余不为眨眨眼,表情格外纯良无害,“说着玩儿的,这铃铛就是个挂饰。”
柴柴:“……”
余不为说完便掀开帐篷走了进去,徒留柴柴一个人在外面对着空气尴尬打拳。
*
傍晚19点,余不为三人挤在帐篷内分食物。
“胖子,你坐过去点,别挤老子。”陈恒咬牙。
“什么老子不老子的,这儿还有学生仔呢,文明点!”胖子的声音。
“失策了,帐篷买小了。”这是余不为的声音。
柴柴赶忙说:“这不是你的问题小余,谁也没想到会碰上这种事不是?”
余不为挑选的帐篷可容纳两人,而柴柴一人顶俩。
余不为把手里的罐头分给陈恒,陈恒道了谢,“你们说,导游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我们掉队?”
柴柴:“应该比我们发现海市蜃楼的时候早,说不定已经组织人手来找我们了。”
“你就这么笃定?”
“那是,”柴柴得意道,“我从小到大每一次遭遇险境,都能逢凶化吉,我奶奶说我命硬,命中有贵人相助,有大福气。”
余不为顺势看去,柴柴额头宽阔饱满、双眼虽小却眼神清明、下巴丰满有肉、耳白过面,确实如他所言,是个有福气的人。
顺便再看陈恒。
这一看,余不为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另外两人没发觉余不为的异样,陈恒更是对余不为的打量毫无所觉,还在和柴柴斗嘴,“吹吧你,刚才是谁说2017年,封建迷信要不得。”
“那、那,不能全信,也不能全不信吧!”
陈恒:“这破地儿没信号,电话打不出去,我们要不要给他们留点记号?”
“什么记号?”
“电影里不是演了么,SOS什么的。”
“叫你少看点电影,SOS那是什么时候用的?咱们这顶多就是走丢,待在原地不动就是最好的办法。”
“你懂,你又懂了。”
“哎。”柴柴忽然叹了口气。
陈恒:“怎么了死胖子?”
“好想看电影,好想回家泡澡,好想吃薯条炸鸡啤酒。”柴柴向后挪动,怕自己这个重量级选手压垮帐篷,只微微靠着,“你说咱俩休年假去哪儿旅游不好?非来这破沙漠,一点儿娱乐项目都没有。”
“有啊。”
余不为忽然插话。
“有啥?”
柴柴、陈恒齐声问。
余不为反手在包里掏出一副扑克牌,“玩儿么?”
柴柴双眼发亮:“玩儿啊!”
人的适应能力有的时候是无穷的,在挤挤攘攘的双人帐篷里,三人硬是挤出一点儿可供打牌的地儿。
“对三。”
“对五。”
“对王。”
柴柴一惊:“小余你对王接对五?”
余不为漫不经心道:“嗯,要吗?”
陈恒:“这谁要得起?”
柴柴:“你出你出,我看你接下来玩儿什么花活。”
余不为默默把手里的连对和顺子扔了出去。
“我去,春天。”
“再来!”
第二盘,余不为地主,连着两个飞机加两个炸|弹结束战局。
接下来几局,余不为从无败绩。
陈恒:“小余,你这运气可以啊。”
柴柴摆摆手:“不玩儿了不玩儿了,注定不会赢的牌,打着没意思。”
“说玩牌的是你,这下说不玩的也是你,几个意思啊死胖子。”
“适当休息懂不懂,我这叫劳、逸、结、合。”
“得了吧你。”
帐篷内吵吵闹闹,帐篷外闵静无声。
月色如水,轻柔地拂过被炙烤了一整个白天的沙漠,在这温柔的抚摸下,沙漠夜间温度不知不觉降至零下。
沉寂了一天的沙漠生物悄然出没,寻找可享用的食物,黄沙之上留下某些动物蜿蜒爬过的痕迹。
帐篷内吵闹声不断,余不为忽然将手电关了,在身旁二人惊叫出声前捂住二人的嘴。
“嘘,别说话。”
柴柴闷下一声国骂,轻拍余不为手背,示意对方别捂了。
余不为手拿开后,柴柴压低声音问:“小余,咋了?”
余不为轻声:“看。”
“看什么——”
下一秒,柴柴就知道余不为让他看什么了。
帐篷是透光的,里边的手电关了,稀薄的星月之辉透了进来,将一道细长人影投在他们帐篷上。
柴柴耳边响起陈恒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柴柴用指甲掐了一下陈恒大腿肉。
陈恒险些破口大骂:“做什么死胖子!”
“你小点声。”柴柴简直给他跪了,“吸气那么大声做什么?”
陈恒压着嗓子一字一顿骂:“你、大、爷。”
余不为全神贯注地盯着帐篷上那道人影,人影越来越大,渐渐挡住了所有光线。
三人心知,外面那个“人”,此刻正站在他们帐篷前。
有风吹过,风声呜咽,连带着帐篷顶端摇摆不定。
柴柴的心跳加快,仿佛一颗心也赤|裸着,随着风吹不住颤抖。
“呼——嘶,有——人——吗?呼——”
少顷,外面的“人”说话了。
柴柴的心跳到嗓子眼倏地落回去,想要开口大骂外面的“人”是神经病,好端端的不出声净吓唬人,一只手却在他开口前捂了上来。
梅开二度,柴柴已经习惯了。
余不为目光凝重,用只有他们三个人才能听到的气音说:“不、要、回、答。”
外面的“人”锲而不舍:“嘶呼——嘶呼……有、人、吗?有……嘶、呼,呼……”
柴柴屏息聆听,发现对方说话间总要呼嘶两下,听着朦胧且诡异,不似人的发声习惯。
听说有的生物能够模仿人的说话声,为的是吸引猎物,方便它们完成捕猎。
帐篷内三人精神高度紧张,无一人出声。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终于,外面的“人”似乎确定帐篷内没人,转身离去。
柴柴和陈恒正要松口气,就见那道人影轰然分崩离析,无数蜿蜒扭曲的条状物从TA身上剥落,不到半秒,原本的人形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嘶嘶”的蛇吐信声。
柴柴面色一白,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再看陈恒,亦是如此。
唯有余不为还有心情整理睡袋,“蛇走了,睡觉吧。”
柴柴和陈恒于昏暗光线下四目相对,同时在心中骂道:这人他妈是个怪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