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姜》姜禾玫

2、初识

　　如果彼此都知道一份感情不会有结果，你还会选择开始吗？
　　他第一次出入这种场所，注意到我的同时我也注意到了他，他与我年少时在学校喜欢的一个男孩子十分相似，那是未说出口的暗恋。就是如此普通的一天，我与我的玫瑰少年相遇了。我想如果早知道以后与他的羁绊，那我当时一定努力表现出最好的自己，而不是如一只狍子般呆头呆脑的。至今不知他第一次见我时对我的印象如何，有人觉得我是可爱的，有人觉得我是性感的，也有人会说我很严肃，可我不知他的眼中我是怎样的。
　　怀着略微紧张的心情坐在他旁边，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五颜六色的灯光随着音乐忽暗忽明，我只是呆呆的望着他，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眼睛不大却炯炯有神，脸上带着点婴儿肥……
　　我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的脸上，他可能有些害羞，嘈杂的音乐中他朝我凑近开口打断了我：
　　“你要不要唱歌”
　　他的声音如流水般温柔，带着动人的小情调，这才把我从愣神的状态拉回来。
　　“我唱歌不太好听，不过我可以陪你喝酒”相比于他我的声音因为常年抽烟带着一点嘶哑，有时开口说话还需要清一下嗓。彼此碰了一下杯，两人之间依然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氛，我点了支烟，眼前烟雾环绕，我做好了心理建设般鼓起勇气朝他再次开了口：
　　“可以加你一个微信吗”
　　“可以”他像是在笑着回答我，整个人如同他的声音般温柔，没有拒绝我，很快，二维码被打开展示在了我面前，我这才看见他笑起来有一个浅浅的酒窝，甜甜的，像冬日的暖阳、像一朵生活在阳光下的向日葵。
　　……
　　时间不曾如往日那般让我感到煎熬，很快，他起身，离我很近，我到他的肩膀，旁边的视角看来就像我靠在他肩上，我知道他要走了，内心泛出一丝不舍
　　“我叫康维京，微信联系吧。”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离开
　　“我叫姜姜，生姜的姜！”我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呼喊着，我不知道在这嘈杂的环境下他是否听见，心里暗道可惜，埋怨自己怎么不早点介绍自己，不知道还能否见面，也不知下次见面将会在何时。
　　……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出租屋，给甜甜打过去一个电话
　　“甜甜，我今天遇到一个同林萧长得很像的男孩子，很温柔，笑起来甜甜的，我还加了他微信！”
　　她被电话吵醒，有些懵懵的问我
　　“那你跟他聊天了吗。”
　　“还没呢，他估计睡了，我也不知道该开口跟他聊什么，这么晚了，不该打扰你休息的，你先睡吧。”挂断电话前我隐隐约约听见她咕哝了句“好像很久没有听见姜姜这么有活力的声音了”
　　醒来时，已到下午，微信有几条未读消息，点开发现原来是他
　　“我听见了，姜姜，生姜的姜，既简单又充满爱与温暖的名字，就像你笑起来，大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线，透着一股顽皮的灵气，如同你名字一样温暖”
　　“我早起上班啦，你应该还在睡觉吧”
　　我愣了愣神，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我的名字，每听见别人叫我我都认为是很敷衍的两个字，常常会思考为什么我的爸爸给我取这个名字，甚至于我觉得我的父母对我根本没有爱，也或许是他们对我的爱太少太少，比起爱我他们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爱自己。可是他却告诉我我的名字很温暖，还充满了爱。为什么呢？是因为生姜有暖胃散寒的功效吗？我不禁在想，如果他知道我不仅不能给人带去温暖，与我相熟的人还经常会被我的负面情绪所影响，他还会觉得我整个人像生姜一样吗？
　　“刚醒，都到下午了，你都快下班了，哈哈”回过神，给他回了消息准备去洗漱，手机几乎立刻就响了。
　　“女孩子要早点睡觉的，我昨天见你第一眼对你的黑眼圈印象深刻”
　　“我们这种工作没有办法的咯，就是晚上上班，白天睡觉，美国时差”
　　“我已经不是女孩子啦，我都是做母亲的人了，有一个女儿”
　　“你结婚了吗？看你年纪还挺小的，做妈妈了也可以是女孩子呀”
　　“23了，也不小了，没结婚，就是为自己的年少无知买了单”他应该是懂了我的情况，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听你说话你应该不是广东这边的人吧”
　　“不是的，湖南人”
　　“那你平时休息的时候有出去玩嘛”
　　“没有，我比较宅，休息一般都在家里玩游戏”
　　“这边有很多好吃的东西，我下班了带你去吃吧，你喜欢吃什么，我平时没事就喜欢到处吃东西，我带你去吃牛蛙”
　　“好”几乎是秒回，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思考今天该穿什么。他说开车来接我，我把位置分享给他。
　　现在回想起这件事，我依然不明白平时不愿意出门的我为什么当时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他出去吃饭。就仿佛他是个磁铁，一点一点在吸引我靠近他，可是我们之间分明从相遇的那一刻就是个错误。
　　上了车，我好像又回到了昨天晚上，加速的心跳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自己紧张的情绪，他好像很多话，好像跟他待在一起也能让我产生回到了过去那个健谈的自己的一种错觉
　　“你喜欢听什么歌吗？”
　　“陈奕迅的《红玫瑰》”
　　“这个我不会，你有什么喜欢听的粤语歌嘛”
　　“卫兰的《一格格》”
　　“这个我会”他一边说，一边把车载音乐切换到这一首。
　　“缠住吻住春风吹住我吗……”他开着车跟着音乐哼唱，我在旁边跟着他哼唱，偷偷地看了他一眼，脸上带着笑，浅浅的酒窝又出来了。
　　“你唱的很好听呀，为什么要说自己唱歌不好听，粤语也唱的很标准”
　　“我就会哼一两句，这两句比较简单”唱歌实在谈不上好听的我不好意思的在一旁红了脸。他好像真的很喜欢夸人，名字夸我，唱歌也夸我……
　　他是个温柔且细心的人，点餐的时候会询问我的忌口，我告诉他我对香菜过敏，不爱吃胡萝卜。他记住了，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吃的每一顿饭都没有出现过香菜与胡萝卜，给我点的外卖都会备注“不要加胡萝卜”。而我一个地地道道的湖南人，因为他不吃辣，跟他待在一起也习惯了将就他的口味，吃的越来越清淡。选择饮品时也会询问我能不能喝冰的，在我说“能”之后又给我选择常温的，对我说女孩子不能经常喝冰的，我有些无奈的眼神看向他，似是在埋怨他“那你问我的意见干什么”，他几乎是瞬间看懂了我的眼神，笑着说
　　“问一下显得自己绅士一点”
　　“噗嗤”被他逗笑，这时的自己好像并没有意识跟他待在一起很少会有负面情绪冒出来。
　　我一如既往吃得很多，他略带惊讶的看着我，我有些懊恼，为什么自己不少吃一点儿，稍微装的文静一点。事实证明，我当时的想法是正确的，因为他后面真的有把我在当猪养，还略带成就感的对我说“能吃是福”……
　　有说有笑一顿饭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以为吃完他就送我回去了，没想到他带我去抓娃娃，他自称“抓娃娃高手”，操作的时候我看着他也不像高手的样子，不过的确比我厉害多了，至少那天抓了我喜欢的杰尼龟和妙蛙种子送给我，他让我去试试，我告诉他“我与抓娃娃机器无缘，一直在尝试，一直未成功哈哈哈”。
　　我当时并没有发现，他试图把我从深渊中拉出来，每天都会带我出去吃饭，带我出去看海，带我出去玩，使我没空回到那个地方去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直到有一天，他告诉我他养了一只白色折耳猫，还拍了一个撸猫的视频发给我，我重复观看了那个视频好多好多遍，吸引我的并不是叫“毛毛”的那只猫，而是出现在视频里的手，之前我并未发现他的手非常好看，修长秀美，白皙且骨节分明。这使我嫉妒，原因在于我的手就是老人所说的“有福气的手”又短又胖，同时又让我非常想牵，他同我讲很多人都说他的手适合去弹钢琴，在我吐槽自己的手时还不忘安慰我“你的手很嫩”，提起这点我想不通，明明我从小也没少做家务，可是手就是很嫩，稍微做点事手都会破皮，甚至有人说我这个手一看平时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小时候被猫抓过，长大后对猫也总会有心理阴影，可我选择去他家撸猫了，见了猫猫，我果然很恐惧，心里又害怕他知道以后我没有借口再来他家了，只能装作很喜欢猫猫的样子壮着胆子试着撸，毛毛真的很乖，第一次撸猫，可能撸的不太舒服，它一动不动的乖乖让我撸，就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我……
　　“我这几天要出趟远门，我表哥结婚，我要去当伴郎，没有空带你出去玩啦”
　　“知道了”想到几天见不着他，心里泛起苦涩，却还是微笑着回答他
　　也是去他家了才知道他不喜欢烟味，家里也不能出现烟味，我忍住难受，我的私心想让自己在他心里的印象能好一点。几句闲聊中，我才了解到他的家庭，虽然他同我一样是单亲家庭，他跟着母亲长大，但母亲在广东有几套房，他自己也买了一套房，他的姐姐是博士生，自己也是正经大学生。也是这时我才清楚的知道我跟他的差距到底是有多大，我想远离他，我几乎要维持不住我脸上的笑容，同他说出“我想回家睡觉了”这个拙劣的借口……
　　或许在一点一滴的相处中我早已把他当成我的救赎
　　“甜甜，我好开心，我真的好久没有如这段时间这般开心了，可是我们之间的差距好像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底，他是天上的云，他是地下的寄生虫”
　　甜甜担忧的目光注视着我
　　“看见现在的姜姜，我也很开心，好像终于活过来了，可是同时又怕你陷进去，陷进去出不来你该怎么办”
　　“真的什么事都不用做，他只要站在那我看见他我就开心，控制不住的开心，可是心里明知道我们之间不会有结局，我又好难过”
　　“如果你开心，那就不要想你们之间的差距，也不要想以后的事情，自己开心了最重要”
　　……
　　尝到了甜，你还愿意吃一点苦吗？
　　分开的第一天，我又失眠了，对他进行了微信轰炸，一晚上发了不知道多少条消息给他。他醒来发了一张当伴郎的照片给我，然后把我的每一条消息都耐心的进行了回复，当时的我心里仅有一个想法“我那理想的玫瑰的少年”，他真的让我所有的分享欲得到了满足，回想一下以往相处的日子，他分享给我的每一条视频我都有看完认真给他回复，我分享的亦然，无论是我不感兴趣的动漫还是他不感兴趣的女频小说，我们都有在认真的回复对方。我才知道原来“分享欲是最高级的浪漫”这句话是这个意思。
　　明知道无知少女与玫瑰少年的故事不会有结果，从这时起我也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过程。不管结局如何，至少玫瑰少年的人生旅途中有我的参与，哪怕只是一小部分。
　　这个问题在往后的日子里我询问过他，他明白我的问题里代入的是彼此，也同样明白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结果，他沉默了许久，回答我“过程”，这个回答让我坚信他与我待在一起也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之所以拿无知少女形容自己，是因为询问了身边的朋友，她们都一致认为我是误入歧途的无知少女……而对于玫瑰少年的形容呢，他的的确确在我眼里就如现实中的红玫瑰亦如陈奕迅的《红玫瑰》般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