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万万朵玫瑰》许是海棠花未眠

5、茉莉

　　用完早餐，江琬将这几天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地跟宿羽讲了一遍，两个人摊倒在沙发上，都觉得巧合到有些不真实。
　　“所以你想我帮你什么？”宿羽揉了揉自己并不存在的小肚子。
　　江琬眨着她那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低声请求道：“就，男生不是最了解男生么，我想和我男神快点亲近起来，你帮人家！”
　　“这个嘛，琬琬，”宿羽突然偏过头，一脸正经：“等你成功和他亲近起来后，我想跟你坦白件事情。”
　　“好，”江琬靠着宿羽的肩膀，语气温柔微微一笑，“我说过的，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嗯，那咱们商量正事儿。你之前不是考古过他八年前的推嘛，当时提到了发paper，这样算下来，他现在应该三十左右。”
　　“是我大不少……但是！真人看着完全不像，超级年轻的！”
　　“能去你们院讲座，又是乔教授的好友、徐叔叔家的独子，他大概率事业有成，加上最近刚回国，近期应该很忙。”宿羽拿起身旁的抱枕，垫到身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
　　“有道理，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这个年龄差，我表现得太幼稚应该会招人烦吧。”江琬又打电话要了两份布丁。
　　“要芒果味儿的。”宿羽不想泼江琬冷水，他是最清楚江琬对这个男神感情多深的人，“不过男人至死是少年，也许在他们那个年龄阶段看来，我们是很幼稚，但他身边应该不乏成熟的人，你要充分发挥你的可爱！”
　　江琬也把一旁的抱枕搂过来垫上，“可是我面对他很紧张……”
　　“江大小姐的面子从来不当饭吃，你就做你自己，不要试图给自己打造什么奇奇怪怪的人设。”
　　“况且，你们又不是完全意义上的陌生人，中间有层家长的情分在这儿，所以他肯定不会对你不理不睬。不是帮忙照顾你嘛，那你有什么学习上、生活上的小问题都可以‘请教’一下。别太复杂的、最好也不是鸡毛蒜皮。”
　　“不错嘛，宿小羽，大我两岁就是不一样，继续继续!”
　　“然后呢，要毫不动摇地贯彻‘推拉’二字，别太热情、别太频繁，他帮了你小忙，你就有理由感谢他，一来二去，算不清谁欠谁多一些的时候，你们也就熟络起来了。”
　　“哇，宿小羽，你这些都是怎么琢磨出来的？老实交代，你把这一套用谁身上了？好使么？”门铃响了，江琬蹦蹦跳跳跑去拿布丁。
　　宿羽面上那点不自然又浮现出来了，这次脸红得有些明显，“咳，之前在网上看到的，总之……亲测有效！不过你人本来就可爱，技巧稍微用用就行，和他熟悉起来是早晚的事儿。”
　　“很好，等你跟我坦白的那天。”江琬把芒果布丁和小勺递给对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泰华大厦19层总裁办公室里，徐若琰正戴着金丝边眼镜处理堆积如山的公务，秘书孙佩踩着8厘米的高跟鞋叩门而入，向他汇报今天下午的行程安排。
　　“老大，这份文件您看一下，没有问题的话签个字，另外，下午两点要和正津地产负责人谈新季度的合作，四点半跟美国总部那边视频会议，晚上七点和明亚集团的丁总约了晚饭。您午餐暂时没约，还按老样子给您订餐吗？”
　　孙佩在美国总部的时候就是徐若琰的秘书，前前后后跟了他六年，对徐若琰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了解得很清楚。
　　她这个老板虽然看起来文质彬彬、儒雅随和，能从容不迫、有条不紊地处理好各种问题、平衡好各种关系。但是实际上，能真正让他放在心上挂念的人和事很少，除了家人和挚友，对于绝大部分工作以外非合作关系的人，他的态度都是客套而疏离的。
　　孙佩面上熟练地挂着职业假笑递出文件夹，心里默默悲情地吐槽，今晚和男朋友的约会八成又泡汤了。
　　“嗯，老样子。”徐若琰接过文件夹，摘下眼镜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快速翻阅了一下新修改的计划书，“这次没什么问题，企划部最近辛苦了，今天让他们早点下班吧。”
　　他拿起钢笔，在文件底部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徐若琰的字苍劲有力、神采飞扬，很是漂亮，光看起来就让人赏心悦目。
　　“您休息一会儿吧，刚回国不久，都加了一个星期的班了。”
　　徐若琰抬头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试图缓解一下视觉疲劳。“没事，你也一直跟着加班，下午准你半天假。后面的行程让王密跟我就好。”
　　“谢谢老大！”休息日来得太突然，孙佩差点没控制好面部表情。
　　“奥，对了老大，您开早会的时候，私人手机来了条微信消息，您要现在处理吗？”
　　徐若琰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神态比刚刚还要放松一些，闻言淡淡地说：“手机给我吧，暂时不用你保管了。”
　　孙佩面部表情濒临失控。这还是我记忆中的工作狂老板吗？孙助理复杂的心理活动还没结束，看完消息的徐若琰已经提前石化了……
　　孙助理察言观色第一名，迅速冲上前去主动为老板排忧解难：“老大，有什么吩咐么？”
　　“嗯…你年龄和她比我接近些，一般这种情况下，是生气了？”徐若琰把手机屏幕转过去。
　　亲自带头在工作时间讨论私事，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孙佩一秒钟浏览完聊天页面，就默默在心里为话题终结者·徐竖起了大拇指，更对这位知难而上的小朋友满心地敬佩。
　　不过多年的求生经验促使她在面对各种突发局面时依然能神色如常、不慌不忙地应答：“老大，她显然是对您…不太热情的回复有点点…不满，但应该还能抢救一下。”
　　徐若琰有点无辜，他当时明明想了好几种打招呼的版本，纠结了半天选了最正式稳妥的那个。还没等两人商量出具体的抢救方案，最新的消息弹出来了：“实在不好意思若琰哥哥，昨天晚上喝多了，刚睡醒脑壳懵懵的，让你见笑了。”然后又紧跟着一句：“假装已经撤回上上条消息，笑脸.jpg”
　　徐若琰的嘴角勾起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迅速把屏幕转回去，无情打发工具人孙助理快点忙自己的事情去。
　　“未成年尽量不要饮酒。”
　　江琬满脑子问号，他是怎么知道我真实年龄的？？
　　“记住啦！”
　　“哥哥前两天来庆大讲座的时候，我就在现场！”
　　“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研究生院的学长呐(*^▽^*)”
　　江琬试图钓一下男神的真实年龄。
　　“真巧，不过我都31了。”鱼很有自觉。
　　“完全看不出来！”
　　“那以后多多拜托若琰哥哥了，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也可以找我哒。”宿羽在一旁全程围观，实在没忍住幽幽跟了句：“他能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事情……”
　　“哼，说点漂亮话犯法么？不过我之前真的没有猜错，我们俩居然差十四岁诶。”
　　“琬琬，你最好对他别抱有太多不切实际的期待，求而不得很难受的。”
　　“嗯，我知道。我…只是把他当男神而已。看，他就回了个‘嗯’，这次连句号都没有。”
　　江琬的心情有些复杂，但又说不出什么具体的原因，这令她有点烦躁。她抬手拿起不远处的遥控器调了一个好看的综艺节目，和宿羽双双窝在沙发里消化食物，安静地“浪费了”一上午时间。

　　翌日，江琬和舍友起早吃去食堂用过餐后，又一起去指定地点排队领课本。初秋的风不同于夏末，带着丝丝凉意，微风拂过鹊桥湖两岸挺拔的垂柳、掠过校园里高低林立的教学楼，扬起了江琬就快及腰的乌黑长发。
　　夏梦怀里抱着六本书撞了撞一旁走神的江同学：“想什么呢？难不成这么快就有心上人了？”
　　“你当我跟你一样呐，和朋友出去逛个街的功夫就一见钟情了，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进展？”江琬把书分了三本装到背包里，怀里抱着剩下三本和舍友们往回走。
　　“她，当面管人要了微信，转身三两句又问清楚了人家的年级和学院，实属高效。”黎芙对夏梦表示肯定。
　　“所以还是咱们学校咱们院的？真有缘。不过，我身边怎么这么多种子选手？”
　　“还有谁？”于嘉曼申请加入群聊。
　　“我的青梅竹马，法院大二的，一位深藏功与名的推拉大师。”
　　夏梦连忙询问大师开课吗？她可以申请报名吗？宿舍组团去能给个优惠吗？
　　“夏老师谦虚了，我一定找个时间安排你和同行宿老师交流切磋一下。”
　　四个人互开玩笑，一路打打闹闹拐进通向19号楼的岔路，江琬远远望见宿舍楼下有位高高瘦瘦的男生，身穿运动衣、手拿一小束包装精致的茉莉花似乎在等什么人。
　　黎芙也注意到了，“咱们班的吧，军训时有点印象。”
　　江琬是个记名苦手，而且前些天军训的时候也没怎么注意过隔壁方阵，对他几乎毫无印象。继续走神思考如何自然、不做作地向徐若琰抛出今日份话题。
　　男生看到她们走来，有些紧张地攥了攥那束带着小卡片的白色花束，深呼吸一口气迎上去，停在了江琬几步外，尽量让自己语气平缓，他的声音很清亮，带着年轻人特有活力：“江同学你好，我是晨央，和你同班。军训的时候就注意到你了，想和你交个朋友，希望你能原谅我的冒昧。”然后向前递上抱了很久的花。
　　江琬的走神再次被打断，有些不知所措，她刚想组织语言婉拒男生的礼物，花就被晨央塞了满怀，清新的茉莉花香味四溢，“挑了很久，希望你喜欢，明天见江同学。”
　　像是怕被对方一口回绝，晨央说完就迅速跑走，很快消失在江琬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