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万万朵玫瑰》许是海棠花未眠

11、坦白

　　江琬被柠檬水呛到连咳了好几声，眼眶甚至都有些微微湿润。一旁刚入职不久的小姑娘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轻拍江琬后背帮她顺气，小心翼翼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弄错了，您没事吧？”
　　江琬脸上染了点难以察觉出的红晕，不知道是被呛得还是尴尬的，她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没关系的，是我自己喝水没太注意，”她更不好意思看徐若琰了，即便她很好奇另一个当事人的反应。
　　“本来也没打算让你喝冰镇柠檬水的，入秋了天凉，喝点热乎的对身体好。”徐若琰的眼神很温柔，就像平静无波的湖面，江琬很想成为吹皱它的一缕微风。
　　“那学长也别喝了，年纪大更要注重保养。”
　　徐若琰倒是没什么明显的反应，很顺从地应了声好，让他起波澜还是很难的。
　　服务员汲取了教训，很有眼力见儿的将页面翻到热饮那页重新递出去，“这是我们的热饮，前面还有汤，您看看。”
　　“我想喝香蕉奶昔，学长呢？”
　　“和你一样吧，”徐若琰把剩下半杯冰镇柠檬水推远了一点儿，“我不挑食。”
　　江琬坚决不吃的东西一双手都数不过来，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继续低下头认真挑选中高价位的午餐，“那我要这个菲力牛排的套餐吧，七分熟，黑胡椒汁。”她抬头看向徐若琰，想把平板递过去。
　　“我就不看了，和你一样的，我要红酒汁。”
　　“好的先生，请问这位女士，还需要什么吗？”
　　江琬又看了看餐单，在心里大致算了下价钱，很自然地回绝了她：“不了谢谢。”
　　“再来一小份红丝绒蛋糕吧。”
　　“我觉得你应该会爱吃，你尝尝。”徐若琰冲江琬微微笑了笑。
　　“嗯好，那就这些？”
　　“嗯，我们就是吃个便餐，不用麻烦你在一旁服务了。”
　　江琬发现徐若琰待人总是礼貌而周到，不过仍然抵消不了那种似有若无的距离感，如果没有双方父母这层关系，他对她大概也只剩下客套和疏离吧。
　　这个想法刚冒出头就被江琬否决了，也许在那种假设下，他们根本没机会见面。
　　“在想什么？”徐若琰撕开白瓷盘旁的包装袋，用湿巾仔细擦拭手指，没有看江琬。
　　“在想，刚刚被那样误会，如果你女朋友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她本来是怀着开玩笑的心情随意问出口的，没想到问完之后竟然紧张对方的答案，江琬在桌下悄悄攥住自己的衣角，很怕徐若琰回一句“她不会介意的。”
　　等待答复的瞬间总是被拉扯得格外漫长，在徐若琰略带惊讶的目光中，江琬已经开始考虑怎么把这个话题揭过去了。
　　徐若琰换了只手擦，不疾不徐地反问道：“那你呢？”
　　“我？”江琬没想到自己忐忑半天等来了一个问题，她腼腆地笑笑，“我哪来的男朋友，学长别拿我开玩笑了。”
　　徐若琰细致地擦拭完双手，抬起头略微眯了眯眼，有点好笑地问道：“那你怎么觉得我有？”
　　衣角终于被松开，“你这么耀眼，喜欢你的人肯定很多的。”
　　“对我评价这么高？”徐若琰把用过的湿巾折了折，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那我努努力。”
　　江琬按捺下心头那句“你可别努力了”，违心地回应道：“到时候别忘了介绍给我认识。”
　　徐若琰很温柔地嗯了声，江琬却抑制不住地好奇，对待刚认识不久的人都能够这么体贴，要是有了喜欢的女生该宠成什么样子，那到时候她还能大晚上给他打电话吗？能傻乎乎带花去他办公室找他吗？像今天这样没什么由头单独出来吃饭是不是也不太合适了……
　　她越想越郁闷，看着被端上的奶昔和牛排都不那么美味了。
　　隔着盖子都能听到牛排在铁板上继续煎着的声音，江琬接过服务员递来的桌布铺好，看着面前摆盘精致的食物、装潢华丽的房间，江琬不由得想起昨天晚上夏梦拉她看的偶像剧，在近乎相同的场景中，男主角悉心地将自己盘里的牛排切成适合入口的小块，然后起身换走了女主角还未动过的盘子，深情款款地看着她，宠溺地笑了笑。
　　以前她只觉得这种桥段老套而肉麻，如今竟然幻想起同样的场景发生在自己身上。
　　不知徐若琰正在小声跟服务员交谈些什么，江琬盯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俊美侧脸，觉得眼前人胜过千千万万人。
　　江琬心念一转，左手拿叉，右手握刀，从左向右细致地切割牛排。
　　尽管她知道像这样切成若干小块，肉汁易流失且散热太快，会影响口感和风味，江琬还是没法停止自己幼稚的行为。服务员上好餐后很快离开了，包间又恢复了安静。
　　江同学切好三分之一后轻轻放下刀叉，起身弯腰干净利落地和徐若琰面前那份交换了。她坐回自己的位置，有些小激动，热切地询问对方：“什么感觉？”
　　徐若琰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鲜少流露出情绪，至少在江琬和他相处的过程中，他总是沉稳而冷静、礼貌而温柔，不像自己，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
　　“感觉学妹切得很熟练，一定没少吃，”徐若琰叉起一块肉，送到口中细细咀嚼。
　　“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江琬放弃做吹皱湖面的那缕风，想老老实实做一个正常人。
　　“因为对我来说，你就像万花筒一样缤纷，”徐若琰用淡淡的语气说着动人的话，他的眼神温柔而平静，“希望你好好长大，不要被时间打磨成我这样，有时候面具戴久了，会忘记摘。”
　　“那你现在戴着呢么？”江琬寻找徐若琰的视线，试图从对方双眼中窥探到些许真心。
　　“也许吧，”徐若琰微微勾了勾嘴角，一如既往给人模棱两可的答案，看着江琬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觉得逗小朋友真是有意思，“我是不是很无趣？”
　　“才不是！”江琬端起杯喝了一大口奶昔，小声反驳道：“远远看着，就十分美好。”
　　徐若琰被江琬丰富灵动的小表情逗笑了，温声提醒她把牛排趁热吃掉。
　　“对了哥哥，你讲座前有传言说你刚回国不久，”江琬切下一块牛排，没有立刻放入口中，她顿了一下接着问道：“还要回去吗？”
　　徐若琰把食物咽下，用一旁的纸巾擦了擦嘴角，“暂时不会回去了，”他又拿起刀，继续切那剩下的三分之二，“不然你父母也不会拜托我照顾你。”
　　“那你最近工作一定很辛苦吧。”
　　“习惯了。”徐若琰的睫毛很长，从江琬的位置正好能看到男人低垂的双眼，她总是忍不住偷偷看他。
　　“不过暂时告一段落了。”
　　“那十月一就可以休息啦？”江同学铺垫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抛出最想问的问题，“会回莱定市吗？”
　　“大概不会，”不忍心看江琬期待的小眼神落空，他又很自然地补充了句：“过年和你一起回去。”
　　“好！”江小朋友实在是很好哄，心情一好就想多吃几口。
　　“你呢，出来上学习惯吗？”徐若琰难得今天胃口不错，江琬吃饭香的样子的确很下饭。
　　江琬刚刚往嘴里塞了一大块肉，为了不让对方等太久，她不得不加快咀嚼的速度，感受到徐若琰投来的视线，江琬又不争气地害羞了，“遇见了很多温暖可爱的人，所以适应得蛮好。”
　　“以后去人多的地方，尽量不要和朋友们分散，小路痴。”
　　“知道啦学长。”和徐若琰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要分心去掩饰内心的紧张。
　　服务员掐着点端上最后的甜品，红丝绒蛋糕果然是一“小”份，只有普通装的一半大，吃甜甜的东西不仅会使人心情变好，还能让人忘记算银行卡的余额。
　　徐若琰按铃，之前的小姑娘很快出现，手上还拎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您好，要结账嘛，这是您要打包的新款布丁，一共五份。”
　　“谢谢，”徐若琰起身接过礼盒，“记我账上就好。”
　　看着江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笑着抢先回绝江琬：“下次吃我想吃的，你再请。”
　　江琬面上略带不满地假意抱怨了句“说好了我请嘛”，内心长舒了一口气。
　　知道徐若琰就住在附近，江琬不想让他再绕路送自己一趟，执意坐地铁，为平津市的节能减排贡献一份力量。

　　西餐厅附近到庆大有直达的地铁，徐若琰拗不过他，送她到站口就离开了。
　　宿舍空无一人，夏梦去参加社团活动了，于嘉曼和黎芙估计还在森乐堡愉快玩耍，江琬回到宿舍拆开礼盒，发现每份布丁有五种口味，还做成了不同的图案，很是可爱。
　　江琬往每个人的桌上放了一盒，故意没给徐若琰发消息报平安，她一键拨通宿羽的电话，对方接得很快。
　　“喂？”
　　“没打扰到我小羽哥哥开会吧？”
　　“不敢不敢，不过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玩累了？”宿羽的声音听起来很有活力，已经不像前些天那样没精打采了。
　　“一言难尽，给你带了好吃的，你在哪儿呐？”
　　“就在学校，去湖边喂鱼吗？今天天气还不错。”
　　“好，那二十分钟后见。”

　　宿羽来的时候带了个馒头，掰给了江琬一半，两个人坐在湖边的台阶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往湖里撒着喂鱼吃。
　　江琬声情并茂地向宿羽讲述了自己曲折悲惨的游玩经历和绝处重生的完美操作，宿羽表示下次她再这么不靠谱，就跟江黯参她一本。
　　“你机智地刺探到他十月一不回家，那你呢？”
　　“所以我这不是想跟你说，这次放假我先不跟你一起回家了，我们提前串个口供嘛小羽哥哥。”江琬惯用的讨好模样。
　　宿羽有些心虚，差点把左手剩下的馒头直接扔出去，他小声嘟囔了句：“我也不回去，本来想让你帮忙打掩护的…”
　　“七天假你都不回家，出门旅行吗？”江琬故意给他台阶下，没打算继续追问下去。
　　宿羽把手里的馒头放到一旁台阶上，神色认真起来，他紧张地看向江琬，有些艰难地开口：“琬琬，有件事我想向你坦白，虽然你应该很难接受…但我真的不想瞒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