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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035 ...

  •   北岛千辉被劫持着离开了羊群。

      抵着他脖侧的是一把锐利的剪刀,不过从手柄上贴着的花花绿绿的贴纸和水钻来看,这把剪刀不属于森口晴琉,而是属于吉冈朱里。

      说来也是倒霉,北岛千辉前一秒还想着这种聚集在一起的举动方便了凶手,下一秒成为人质的就变成了他自己,虽然他确实拥有类似言灵的能力,但是这乌鸦嘴未免应验的也太快了一点。

      但其实仔细想想,会变成这样只能说是命中注定。

      森口晴琉身材高挑,大约1米7左右。厨师松浦大空是个快两百斤的重量级选手,森口晴琉不会选他。田山飒一虽然瘦但是身高高达1米9,这种人劫持起来也很麻烦。柳井芳香站在人群的最前面,森口晴琉压根够不到她,自然也不会冒险去劫持她。

      而唯二适合的人选其一安西亮太是个健康的成年男性,再加上这家伙咋咋呼呼容易乱叫难以控制,于是发着烧看上去比较安静、又恰好在身边、没有太高也不太强壮的病人北岛千辉……自然就变成了被劫持的最佳人选。

      当然,即使是病弱状态的北岛千辉也不至于打不过一个没有接受过训练的女人,他顺着森口晴琉被劫持走,只是因为对方这么做的举动在他的计划之内。

      北岛千辉漫不经心地被森口晴琉抵着脖子走着,在路过窗户的玻璃倒影中扫了对方的头顶一眼。

      旅店昏黄的灯光下,有一道阴影安静地爬在森口晴琉漆黑的长发上。

      夏恩。

      那是一个大约有手掌大小的怪异生物。它有着多数没有眼皮的类似人类的复眼,头部以扭曲的方式蜿蜒而出,两端类似嘴巴的三个喙紧贴在一起,吐出了一条吮吸用卷须。它类似昆虫一般的多节肢体弯曲着向下,深深地插入森口晴琉的黑发中,半圆形的硬翅膀被无数三角形的鳞片覆盖,轻轻扇动着,发出了刺耳的羽音。

      这是一只刚孵化的夏恩,也是这间旅店里最后一只存活的夏恩。这只刚出生的幼虫被新鲜的人类吸引了,它依靠本能选中了这道美味佳肴,欣喜地想要寄生对方。

      北岛千辉收回了目光。

      “看在我这么配合的份上,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吗,森口小姐?”

      “我大概可以理解你为什么会想要杀植田浩二,因为他想要偷拍吉冈朱里的行为触怒了你,是吗?”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就好像他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要知道一般,“我不理解的是,你既然这么在乎吉冈朱里,为什么要杀她?”

      回答他的是森口晴琉稍显粗暴的动作。

      剪刀尖锐的尖端划破了皮肤,因为使用者加重的力道轻微刺入了颈侧,伴随着疼痛感而来的还有温热的血液,北岛千辉能感觉到有血流进了衣服里,而森口晴琉狠狠地扯住了他的颈链,将男人勒得不得不往后仰着头,才好缓解压迫带来的窒息感。

      “这是一个警告。”森口晴琉冷冷地在他耳畔说道,“收起你多余的好奇心,北岛先生。”

      北岛千辉眨了眨眼睛,做了一个在嘴角上锁的动作,这才被森口晴琉放开了颈链。

      人类无法察觉的虚空中,只有北岛千辉能听到那只夏恩发出的兴奋羽音。

      之前说过什么来着?意志薄弱的人类最容易被污染。

      而意志薄弱的人类常年站在深渊的边缘,非常容易就在某一个刺激下走向极端。北岛千辉不知道森口晴琉能这么坚决地做出这些事情到底能不能算意志薄弱,但是很显然,她已经在情感的驱使下做出了无法挽回的事情。

      这只夏恩想要污染森口晴琉。

      北岛千辉想,他应该立刻把它杀死。

      ……

      ……可是他为什么要现在把它杀死?

      等这只夏恩污染了森口晴琉,将它们一起处理掉不好吗?

      ……

      森口晴琉推着男人一路走到大厅的观赏台处。这个露台原本是用来观赏瀑布用的,因为暴风雪的原因此时玻璃推拉门被关的严严实实,外面全部都是积雪。

      森口晴琉看了眼玻璃门,用剪刀怼了怼男人:“把门拉开。”

      北岛千辉按照森口晴琉的要求将玻璃门拉开。严实的推拉门在冰雪的阻力下并不好开,男人费了些力气,在猛然推开后倒灌进来的冷风中咳了两声。

      记忆里上次遇见这种暴风雪还是23岁那一年的圣诞节。

      他们几个在萩原研二坟前用火柴搭了一个圣诞树,点燃后差点被守墓人一扫帚赶出去。回程的路上碰到了案件,说好的聚餐也因此泡汤,案件折腾到大半夜,伊达航这个现充赶回去和女友甜甜蜜蜜,而剩下的两名单身狗哀叹着决定回公寓里打游戏,结果被半夜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困在公寓里整整两天。

      被迫赖在松田阵平公寓里的谷川春见不客气地吃掉了卷发男人半个橱柜的存粮,顺便在同期的教导下没有丝毫组装天赋地拆掉了对方的模型。

      然后在被揍的同时装作萩原研二的模样,学着对方的口气说道:「呜呜——小阵平你变了——你明明曾经指天发誓爱我的,现在居然下手这么重!」

      然后继续被揍。

      北岛千辉笑了笑,将那些盘旋在脑海中的回忆吹散。

      他被森口晴琉推着走上了露台,积雪被男人一步步踩过,然后又被森口晴琉一脚脚践踏着,从洁白逐渐变成了浑浊不堪的灰泥。

      风夹着雪迎面吹来,北岛千辉身上只是穿着旅店浴衣而已,纯棉的浴衣本就是就寝用的,主要以舒适为主,根本起不到任何保暖作用。更何况北岛千辉本来就在发烧,被风雪这么一糟蹋,简直是不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不远处的走廊里已经出现了两名朝着这边奔跑而来的警官。

      “森口小姐!冷静一点!!”

      萩原研二边跑边喊道,他看着北岛千辉浴衣上那些触目惊心的血迹倒吸了一口气,半长发的警官警惕地停在了大厅里,并没有贸然靠近已经站到露台上的两人。

      “森口小姐,外面雪这么大,先进来吧?”萩原研二试图让对方最起码别站在露台上。

      这个观赏台的栏杆是可卸的,为了让客人们更好的贴近瀑布,卸掉栏杆后可以从爬梯爬下去,来到位于下方的石阶然后顺着阶梯一路走到瀑布的底端,在夏季是非常火爆的一项观景点。

      可是在这种暴风雪夜里别说石阶了,单单是靠近栏杆处都很危险。栏杆后方不断传来巨大的瀑布流水声,萩原研二明白如果两人从这个地方掉下去,那绝对是九死一生。

      松田阵平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暗骂了一声,便开始迅速观察周围寻找够救人的机会。

      “别过来!!”

      森口晴琉用剪刀劫持着人质怒喊道:“都不准过来!特别是那个卷头发的暴力狂!”

      卷头发的暴狂没忍住露出了想要杀人的眼光。

      萩原研二举起双手表示无害,他往前稍稍走出一步,挡在了松田阵平的侧前方,似乎是想让森口晴琉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

      “森口小姐,你看,我手里什么都没有,”萩原研二眨了眨眼睛,朝森口晴琉露出了一个轻快的笑容,“你可以稍微放松一点,我们谈谈?”

      “我和你们这群警察没什么好谈的!”

      “那或者你可以把我先放开一点?”北岛千辉病恹恹地插话道,“脖子是很危险的部位,森口小姐如果一不小心下手太重把我杀了,就没人能给你当人质了。”

      这句话噎得无论是两位警官还是凶手都没能忍住抽了抽嘴角。

      森口晴琉瞪了北岛千辉一眼:“闭嘴,老实点。”

      风雪夹着冰砸在她的脸上,森口晴琉在呼出的热气中与萩原研二对峙起来,她的要求很简单,既然加濑绘真杀害了堺和真后又畏罪自杀,她要已经死亡的加濑绘真把所有杀人案都背起来。

      “反正植田浩二也确实不是我杀的。”森口晴琉冷笑了一声,“我进去的时候那个恶心的偷拍男已经被毒死了,我只是捅了几刀尸体而已。”

      “可以,没问题。”萩原研二迅速回答道,他指了指身旁的同伴说道,“松田警官也没问题哦,对吧?”

      “啊,没错,我也没问题。”

      森口晴琉可不傻,她冷声让两名警官后退,并且要求他们找绳索把自己绑起来,这样她才能放心。

      然而还没等警官们照做,北岛千辉已经开口了。

      “这么生气做什么,反正朱里已经死了。”

      北岛千辉在风雪里呼出一口热气,然后他看着萩原研二疯狂朝他眨眼睛示意让他不要说了的眼神腼腆地笑了笑,朝着森口晴琉非常没有诚意地说道:“抱歉,脑子烧得有些不清楚了……不过我说的没错啊,森口小姐——”

      “你这么喜欢朱里,还不是杀死了她。”

      “这倒是少见,”北岛千辉柔柔弱弱地轻笑,“鳄鱼也会为死掉的兔子流眼泪吗?”

      “你懂什么?!”

      他说的话果然触怒了森口晴琉,女人握着剪刀的手猛地用力,在血肉撕裂的声响中面目扭曲地说道:“我和朱里……我和朱里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的!”

      “是她先背叛了我!是她先开始找男朋友的!!”

      “即使我把她喜欢的男人抢了过来她也完全不在意,还说什么只要我幸福就好……可是我不幸福,我一点都不幸福!”森口晴琉狰狞地嘶吼着,“是她先忘记、是她先背叛我的!那个蠢女人……既然承诺过了就给我好好的遵守啊混蛋!!”

      鳄鱼也会流眼泪吗?

      事实证明,会的。

      零度的气温将那些滚烫的泪水变成了比泡沫还易碎的冰晶,它们甚至来不及滑落到积雪里,便成为了雪花的一部分,被风吹散在了空气里。

      但是北岛千辉只觉得恶心。

      因为这样的人而死去,因为这种理由……

      不值得啊。

      漆黑的夜幕边缘已经微微泛起了光,黎明似乎就要到来了。

      “你知道吗,森口小姐,我真的很想杀死你。”

      北岛千辉温柔地垂下眼帘。

      但是如果他这么做了……

      如果他这么做了。是否就代表,属于‘谷川春见’这一个体的那朵残破的樱花,终于要枯萎了?

      但其实枯萎也无所谓吧?毕竟泼上墨的白纸只能继续在上面写下文字,他再也无法回到过去,无论这朵樱花是盛开还是衰败,即使它绽放的再漂亮,也已经与他们无关了。

      ……所以他到底在坚持着什么?

      北岛千辉爆发出如豹子般迅捷的力度挥开脖子上的剪刀,血液顺着创口飞溅出来,在白雪中挥洒出一道鲜红,男人干脆利落地卸掉了抓着他颈链的手腕,然后在森口晴琉尖锐的尖叫声中猛地拽住了对方的头发,将发疯的女人强硬地摁在栏杆上,然后把那只伸出了卷须想要寄生人类的虫子从对方的头皮上撕了下来。

      他在坚持着不能跨过那条线。

      ——哪条线?

      北岛千辉难得露出了略带嘲讽的笑容,他没有犹豫,下一秒便撕裂了它的羽翅。

      ——底线。

      ——什么底线?

      是啊,什么底线?

      说来可笑,谷川春见做的事情与森口晴琉有区别吗?不都是为了私欲而做出了伤害他人的举动吗?区别只在于森口晴琉杀死了吉冈朱里,而谷川春见选择用无数被污染的生命堆积出他们的未来。

      一条腐烂的蛇有什么资格嘲笑咬死了兔子的鳄鱼?

      年幼的夏恩发出了轰鸣般的羽音,它垂死挣扎着,刺耳的展翅声在这一瞬间突破的界限,将这片区域所有人都笼罩在了攻击范围内。

      人类不应该被听见的鸣叫在耳畔响彻,距离最近的森口晴琉直接被轰得跪倒在栏杆旁边,染血的剪刀从她的手中滑落,掉在积雪里。森口晴琉口中凄厉的尖叫声丝毫不逊色夏恩的鸣叫,两种噪音混杂在一起,让大厅里的松田阵平只觉得自己脑子忽然白了那么一瞬间。

      卷发男人闷哼了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头。

      强烈的耳鸣声响起,无数记忆碎片伴随着尖利的杂音开始流淌,他的脑内像是走马灯一样快速飘过了自己经历过、和从未经历过的景色,然而那些画面就像是点燃的旧照片一般只是瞬间就被星火烧成了灰烬,他和谁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约定,他全然无知。

      旧日的时光被烧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留下,只在松田阵平疼痛难忍的脑袋里留下了几道被火焰燎过的吻痕。

      北岛千辉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这个距离相当于是直接吃下了来自夏恩和森口晴琉的双重精神攻击。好在男人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寄生虫,他皱着眉掐死了夏恩,杂乱的羽音戛然而止,总算是让北岛千辉松了一口气。

      然后下一秒,跪坐在地上的森口晴琉将他撞出了栏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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