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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23 ...

  •   这场神明和人类的豪赌,围绕着一个关于“永恒”的话题。

      爱。

      「魔女并不能理解爱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祂说道,「我与魔女一直在讨论关于爱的话题,比如爱是否是永恒的。」

      「爱当然不是永恒的。」

      魔女不解地看着蓝眼的神明:「爱就和时间与回忆一样,会消退,会变化,会因为很简单的一个理由转变成恨。人类的爱就和路边的蚂蚁一般毫不值钱,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不管曾经如何热烈,总有一天它们都会变成比水还要无趣的东西。」

      「但是■■说爱是永恒的。」赤发的女孩脸上是毫无遮掩的冷漠,「我不相信。」

      神明摇了摇头,祂看着满身狼藉的人类眨了眨眼睛:「你看,她不相信。」

      「我看过你的人生,谷川春见。你有着深爱着的人们,和那些温暖又痛苦的回忆。」祂轻声说道,「那是剪不断的牵绊,是非常珍贵的宝物,那朵樱花是组成你明亮的灵魂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是他们让你的灵魂在闪闪发光。」

      「赌约很简单,谷川春见。」

      祂说。

      「就赌……你深爱着的人们,在不同阵营的前提条件下,是否能够突破世界线的限制,重新记起你吧。」

      「向我们证明,爱是否永恒不变?」

      蓝眼的神明朝着人类做出了请便的手势:「你可以先选,你是要赌他们记得起来,还是要赌他们记不起来呢?」

      ……

      不同阵营的话,是代表他无法再当警察了吧?不过也是,假如成为清道夫需要杀人,那么一边当着警察一边杀人也未免太地狱笑话了一点。

      而且果然,他一点,都不想让他们记起来。

      为什么要记起来?想起自己曾经死去过,记起来命运有多么无情,发现曾经的某个同期消失不见了,又或者在某个杀人现场重逢,难过且不理解为什么谷川春见会变成这个样子。然后他可能还得为了赢下赌约强行获取他们的好感,假装自己是有苦衷什么的……

      算了吧。

      记起来太痛苦了,所以还是不要记起来比较好。

      我记得就可以了。

      「这个赌约你输定了,」谷川春见淡淡地说道,「他们不会记起来的。」

      蓝眼的神明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祂似乎是在惋惜什么,明明神色无悲无喜,眼中却充满了悲悯。

      「我明白了。」祂说。

      于是就这样,人类与神明定下了关于永恒的赌约。

      而现在,完成了陪玩任务的人类离开了那片被割裂的空间。

      漆黑的通道里亮起一盏盏明亮的灯,狼狈的男人披着衣袍向前走着,他赤裸的足尖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湿漉漉的脚印,头痛地思考着接下来要做什么。

      首先,一会儿得先去见老头子。

      当然,感谢「■■■之声」,完全没有留手的谷川春见在第一次见到这位黑衣组织的首领的时候便将对方洗脑成了傀儡。

      可怜乌丸莲耶连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听到人类不可聆听之物的老头子被无情地「掠夺」了思考的能力,完全丧失自我意志,被谷川春见用「■■■之声」改变了认知。

      如果不是因为无法直接抹除黑衣组织,谷川春见巴不得直接让老头子自己送到警视厅门口。

      所以倒是不用担心如何面对首领。

      问题在于,无论他是否愿意,按照赌约他必须与他亲爱的同期们有所接触——最起码需要互相认识,否则就别谈什么记不记得起过去了——这么做的话某种意义上也算是钻bug吧?

      好在这一点已经完成了一半,波本和苏格兰都在组织里,接触起来还是挺方便的……呃、就是认识的过程并不是特别美好。

      被死去的记忆第三次攻击的男人悲愤地闭上了眼。

      不行,不能让弗洛特去接触萩原他们,他真的不想变成脚踏五条船的花心大萝卜,一见钟情这个梗也并不适合放在伊达航的身上。

      弗洛特不适合,但是“谷川春见”不能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不会去赌任何会勾起他们记忆的可能。事实上如果不是赌约硬性要求必须与他们有接触,谷川春见连他们的面都不会见。他会躲起来,就像他擅长的那样,他可以保证直到那几个家伙变成头发都白了的老头子、直到他们寿终就寝,都不会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有“谷川春见”这样的一个个体。

      他们的人生不会有谷川春见的存在,也不需要有谷川春见的存在。

      他不能输。

      那么放在他面前的就只剩下一条选项了。

      「北岛千辉」

      “啪——”

      通道尽头的门被推开了。

      这是一间宽敞的白色房间,与昏暗的通道不同,这里的天花板和墙壁明亮得有些刺眼。地板铺设着厚厚的防静电地毯,安静地吞噬着所有声响。房间里有许多仪器和工作台,除了最基本的显微镜,甚至还配备了分子生物学设备,比如PCR仪器、电泳槽和冷冻离心机,用于分析DNA和蛋白质样本。

      最引人瞩目的,当然还是房间中央的躺椅,和普通躺椅不一样的是这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倾斜的金属座椅,两边有许多看上去有些奇怪的仪器,每个仪器上都插着很多管道,用适当的标识和颜色编码进行了区分。

      虽然不会让人联想到人体实验的解剖台,但是它绝对与“实验”二字撇不清关系。

      毫无疑问,这是一间实验室。

      而此时这间实验室里除了刚刚推门而入的谷川春见,还有几只等候多时了的乌鸦。

      站在生物安全柜旁观看实验人员操作的老人缓缓直起身。他对男人浑身湿透裹着衣袍的外表没有任何意见,相反,他的眼中露出了狂热。

      “弗洛特!我的好孩子!”

      谷川春见对此没什么反应,他现在还处于未被催眠的状态,多说多错,沉默是金。

      男人干脆利落地脱掉衣袍,坐上了那个倾斜的金属座椅,然后手法娴熟地将那些习惯的仪器连接到自己身上。一旁的实验员凑上来帮他把监控心跳的金属片贴在他的胸膛上,不知道为什么手抖得很厉害,谷川春见甚至感觉如果他表现得凶一点,这个实验员说不定会哭出来。

      “……”男人有些不解,“我难道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这可直接把那个实验员吓得够呛,他猛地往后推了几乎,朝着谷川春见90度大鞠躬开始不停地道歉,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说着我下次会记住的,看上去的确吓得不清。

      “……”

      谷川春见把视线移到一旁站着的老人身上:“你吩咐的?”

      “是的。”这个建立了庞大的黑色帝国的统领者露出了近乎疯狂的神色,“上次他们的动作对你也太粗鲁了一点,弗洛特可是我宝物,这些家伙就应该给我表示的尊重一点……稍微给了几名实验员一点小小的教训,让他们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没必要做这种事。”谷川春见淡淡地说道,“我不会觉得冒犯。”

      “——那怎么可以!!”布满了皱纹的手掌猛地撑住了金属椅的边缘,年迈的狂信徒痴狂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你愿意帮助我的研究,甚至能够提供新鲜的研究素材,哦……弗洛特,我的好孩子,我无比感谢着你……”

      “总有一天,那白色的领路人会带领我回到高天之上……而你和那伟大的存在让我获得了成为永恒的机会。”老人浑浊的眼瞳里尽是痴迷,他触摸着男人冰冷的肌肤,喃喃道:“不死……多么迷人的两个字啊……”

      谷川春见冷冷地注视着他,没有说话。

      这就是被改变的认知的乌丸莲耶。谷川春见扭转了他对于不死的执着、对于神明的看法,和对于自己的态度。

      从第一次见面起,乌丸莲耶原本的“时光逆流”和“起死回生”计划便产生了偏移,新的项目成立了,那是最核心的成员才能得知的计划,被称为「永生的秘密」。

      而谷川春见本人就是他手里的那个“永生的秘密”,被洗脑洗得彻彻底底的老人脑子里失去了把谷川春见囚禁或者解剖的想法,因为那是对「神明」的不敬——而身为狂信徒的他,不可以做出亵渎神明眷属的事情。

      “祂如果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位虔诚的信徒,想必会非常开心的。”

      谷川春见随意应付着老人,说着让那位伟大存在知道了恐怕要跳脚的话,虔诚的信徒?蓝眼的神明估计在看见乌丸莲耶那一刻就会厌恶地扭头消失。

      不过乌丸莲耶又不知道这一点。

      实验仪器旋转了起来,发出了类似排风扇一般的白噪音。

      男人的头发已经快要干了,冰冷的实验室里气温也很低,金属制的座椅也提供不了任何供暖,谷川春见不可避免地起了鸡皮疙瘩,好在他几乎每过几个月就要被折磨一次,四年下来也几乎快要习惯了。

      注射器刺入静脉腔,鲜红的血液顺着管道缓缓流淌进那几个仪器里。按理来说只需要2-3ml就可以做检查的静脉全血被一滴滴榨取进管道中,足足灌满了一打抗凝管。

      采集实验样本在所难免的会造成不适,男人配合着几名实验员采集了乌丸莲耶需要的实验样本,除了血液和毛发以外,这次还额外收集了皮肤切片和骨髓。

      而在糟糕的环境里苦中作乐是一种美德,谷川春见被这群疯狂的实验员围绕起来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架在篝火上的烤乳猪,以及他在上辈子试图避免的谷川春见·实验台结局·三。

      结果到头来还是躺在了实验台——哦不,检测座椅上。虽然这是他自己选择的,但某种意义上这算不算殊途同归?

      尖锐的疼痛层层交叠爬上神经脉络,男人在冷汗中闷哼出声,然后在有人想要解开他的颈链时拒绝了对方的举动。

      “我不需要止痛针,不要碰我的颈链。”

      谷川春见从来没有接受过来自黑衣组织的任何注射,哪怕实验员表示这只是止痛针或者营养剂,男人也不假思索地拒绝了。并不是不会疼,只是这些疼痛对于常年与走在刀尖的清道夫来说可以忍耐,而既然能够忍耐,为什么要冒着风险打一针不知道有没有被做手脚的止痛针呢?

      这一次也一样。

      等一切结束后,男人几乎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模样,他原本快要干了的头发又湿了,只不过这次是被他自己的冷汗浸湿的。除此之外,谷川春见没有表现出任何难受的模样,他只是脸色苍白地接过了实验员递过来的毛巾和衣物,配合着他们将身上的仪器都拆解掉。

      “这个宝石的颜色很适合你……弗洛特喜欢这种样式的首饰吗?”老人拄着拐杖笑眯眯地站在一旁说道,“我上次收集的艺术品里有几件不是很值钱的珠宝,弗洛特如果喜欢的话,我让莎朗给你送过去。”

      不值钱?这简直是在重新定义「不值钱」这三个字。

      “……不用了。”

      谷川春见婉拒了对方的好意,不过他确实有需要乌丸莲耶帮忙的事情,反正黑衣组织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又不花他的钱,就当是劫富济贫了。

      “比起珠宝,我有更感兴趣的东西。”

      “哦?是什么?”老人伸出手,将男人刚刚扣上的衣服扯平了皱褶,整理好了杂乱的领子。他慈爱地询问着,就好像只是准备给宠爱的孩子送上一些零花钱。

      “我想开家占卜店。”谷川春见温顺地说道,“打打杀杀的游戏稍微有点腻味了……想去体验一下普通人的生活。”

      “当然,如果有任务的话还是可以派给我的,毕竟某种意义上我也是组织的一份子?”他弯起眼睛笑道,“不过我最近和琴酒酱吵架了,暂时不想看到他,能把他调走吗?”

      “哦,弗洛特……我的孩子,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

      年迈的老人狂热道,他的手指病态地抽搐着,像是在模拟下棋的动作,又像是只是单纯的身体反应。

      “开店的资金我会打到你的账户上的,不喜欢琴酒的话,或许我可以让莎朗来陪陪你?”

      老人浑浊的灰色瞳孔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的珍宝:“宝物周围要是没有看守者的话,我会寝食难安的。”

      “我也不想为难你,但是……”男人伸出手指,有模有样地数道:“琴酒脾气太差,贝尔摩德是女人不方便,朗姆眼睛不好,伏特加看到我就害怕,其他人我又不熟——好像没有适合的人选。”

      “我记得你和波本他们短暂的合作了一周,不喜欢他们吗?”

      “……”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谷川春见诡异地沉默了一会,他原本只是想把所有监视者都甩掉,这老头子故意说出不喜欢这三个字,明显也是听说了弗洛特对他们一见钟情了的鬼故事吧?!

      知道这事儿的除了当事人们就只有莱伊和琴酒,很好,下次见面打爆琴酒头的理由又多增加了一个。还让他不要在报告里写小作文,琴酒你就是这么在他的监视任务里写报告的吗?!

      黑发男人露出了一个扭曲的微笑:“当然,我很喜欢他们。”他顿了顿,接下来的几个字几乎是缠绕在他的舌尖一字一字吐露出来的,“我恨不得将他们一个个都收藏起来,放在没有人能看见的地方才好。”

      “但是人类还是活着更好看,鲜活的灵魂总是要比苍白的尸体来的有趣。”

      “我不需要看护者,乌丸莲耶。”男人的眼瞳里燃烧着冰冷的火焰,他张开嘴,唇齿间黑色的刻印一闪而过。

      「听话。」

      实验室里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停顿了那么一瞬间,而被针对的老人脸上出现了茫然的神色,他原本就浑浊不堪的灰色眼睛就像是被一片薄雾蒙住了一般,几秒后才恢复了正常。

      “如你所愿,我的孩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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