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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 ...
谷川春见的愿望很简单。
他想普通的活着。
养一只小猫或者小狗,有两三个知心的朋友,四五个同伴,安安分分当一个底层警员,安安静静领一份有保障的工资,有适合的人就一起陷入爱河,没有也无伤大雅,最后在有阳光的日子里普通的死去。
葬礼的内容他也想好了,一定要放着他提前录好的录音,一边让录音喊着“放我出去!”一边让亲朋好友在他坟头蹦迪。然后每年小聚的时候让好友往他的墓碑上洒上一杯酒,与他小酌片刻便足够了。
这就是普通的谷川警官不那么普通的葬礼,和他平凡无趣的一生。
假如谷川春见从未经历过那短暂六个月的青春,或许他的一生便会向着他安排好的轨道一点点走下去。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假如。
从谷川春见踏进警校的那一刻开始,从他没忍住加入了降谷零与松田阵平的那场争斗开始,所有一切就开始以万马奔腾的速度开始脱轨。
他莫名其妙多了几个朋友,莫名其妙变成了和那几个家伙一样的热血笨蛋,莫名其妙心中开出了一朵樱花,然后莫名其妙一个接着一个的失去了他们。
他的青春最终变成了一场烟花散尽的漂泊。*
而现在,他即将要失去最后一瓣樱花瓣了。
空旷的医院走廊里响起杂音。
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几名医护人员急匆匆地推着救护担架床前往手术室。散发着消毒水的白色床单早已被鲜血浸透,金色的发丝黯淡地散落在血迹中,有几滴血液顺着垂落的指尖滴落在地面上,又很快被匆忙的医护人员踩过。
“血压下降至80/50,脉搏130,生命体征不稳定。”
“——坏消息,胸腔的子弹穿透了过去,伤口可能引发大出血和内脏受损……时间紧迫,准备好紧急气管插管设备和急救药物,可能需要进行快速气管插管,输血设备也准备好,麻醉师呢?”
“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手术室已部署完毕——啊!谷川警官,您不能再往前了!”
谷川春见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差点跟着担架一起踏入手术室。他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只能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哽咽,完全说不出来话。
“抱歉。”
黑田兵卫从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朝着医生轻声道歉后压着谷川春见坐在了手术室外等候区的座椅上。
“啪——”
手术室的灯亮了起来。
铁制的座椅冰冷刺骨,谷川春见呆愣地坐在座椅上,他身边的黑田兵卫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用力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术室的灯始终没有熄灭,黑田兵卫没忍住掏出了一根烟,然后在看到墙上鲜红的禁烟标志时又塞了回去。
年长的警官略微有些烦躁地站起身,看向身旁如同一座石雕似的同僚,顿了顿还是说道:“我去外面抽根烟。”
“以及……谷川,找护士给你包扎一下。”他看着男人满身狼藉的模样低叹道,“即使只是外伤放着不管也是会感染的。”
“……抱歉,我知道了。”
“……”
黑田兵卫看着只是嘴上应付了一句的男人,他的手抬起来似乎是想安慰一下对方,可是又或许是因为现在无论做什么都只能增加无意义的烦恼,年长的警官把手又插回了兜里,转身离开了等候区。
谷川春见依旧没有动。
他其实没受什么伤,手臂上被子弹擦过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他上身大部分的血迹都不是他自己的,而是来自降谷零。
这是一场针对黑衣组织残余势力的清缴行动。在谷川春见32岁这一年,曾经让人闻风丧胆的黑衣组织不复存在了。日本公安难得与FBI进行了短暂的合作,那个苟延残喘了几乎半个世纪的老人最终被他们挖了出来,波本与基尔在最终战的反水是压断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谁都没有料到战场里还有两瓶假酒,直接将当时胶着的战局翻盘的彻彻底底。
黑衣组织瓦解后,琴酒不知所踪,不老的魔女终于回归了时光的怀抱。然而散落世界各地的残余势力需要清理,堪称劳模的前卧底现公安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回归了战场,一刻都为未曾停下。
而只要是上前线,那么鲜血与死亡便会如影随形。
降谷零自然也避不开这一真理。
那颗致命的子弹射中降谷零的时候,他就在他的身边。
他有机会的。谷川春见想,他明明有机会救下对方的。
可是他没来得及。
等候区的转角处传来嘈杂声。
“黑田警视……降谷先生怎么样了?抱歉我来迟了——”
“小声点风见,来这边。”
似乎是风见裕也赶来了医院,他听上去气喘吁吁的,恐怕是一路从医院大门跑过来的。
黑田兵卫将人带离了等候区,似乎是想给谷川春见留下一点私人空间,好让他调整一下自己翻腾又混乱的情绪。
有点过于贴心了。谷川春见想。
事实上他现在其实完全没有任何感觉。所有一切都是虚无的。他感觉不到伤口的刺痛,手腕红肿的扭伤,医院刺鼻又冷漠的消毒水味环绕在他的鼻尖,那些白的红的蓝的讯息灯光在他眼里化作无意义的线条,男人沉默而无言地坐在冰冷的座椅上,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他在等什么?谷川春见自己也不太清楚,或许他只是在等待一个信号,等待时钟被敲响的那一刻,等待钟摆晃动时发出的轰鸣,等待沙漏被打碎后清脆的声响。
然后他就可以顺着那道洪流安静地被它淹没。
“滴——滴——滴——”
谷川春见愣了一下,看着手术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他下意识地以为手术结束了,站起来刚想询问,便看到一辆装满了血浆的输血车在他面前被推进了手术室里。
……
男人又坐了回去。
人体内的血液总量约占体重的8%,一般成人的血液总量为4000毫升-5000毫升,而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刚刚的输血车里面的血浆足够替换17次一个成人浑身的血液。
17次,能够将降谷零从那个站满了故人的月台上带回来吗?
谷川春见忽然就被铺天盖地的恐惧吞噬了。
他狼狈地发出了一声呜咽,狠狠地抓住了自己的头发,他的眼里写满了苦难与折磨,就好像他明明终于紧握了一点什么东西,但是在命运的推动下他还是被迫交出了手心里剩下的唯一一片樱花瓣,那片花瓣被他握得皱巴巴的,早已失去了鲜艳的色彩,但是即使这样破旧,他依旧失去了它。
他根本,没有被给予过选择的权利。
谷川春见觉得他要窒息了。
这不公平。
他想。
他手上抓着已经断掉了的风筝线,心口的樱花失去了最后一片花瓣。他的勇敢和无畏挽回不了任何事情,那些太阳、风、金色的花朵、烟草的香气和温暖的歌声全都离他而去了,徒留下谷川春见站在舞台上对着空无一人的观众席,麻木地演绎着他平淡而普通的一生。
从未信过鬼神的凡人在这一刻忽然产生了强烈的愿望。
什么也好,谁都可以……
拜托了。
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来换取他们的未来。
「——你的愿望,我听到了。」
霎那间,毫无预兆地,谷川春见发现所有一切都停止了。
像是有一头巨兽将时间吞噬了,空气仿佛凝固了起来,惹人心烦的滴滴声消失了,不远处黑田兵卫落下的烟灰停顿在了半空中,窗外卷起的花叶停滞在空气里,整个世界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按下了停止键一般,寂静地、沉默地弥漫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谷川春见对面的座椅上忽然出现了两个人。
他——不、或许应该称呼祂,祂的面庞仿佛笼罩在一层水雾中,朦胧不清。蓝眼睛的神明牵着赤发魔女的手,一如二十三年前一般出现在谷川春见面前。
二十三年前,九岁的谷川春见还跟随着爷爷住在自家的神社里。
神社并不大,只有一个鸟居,一个手水社,和最基本的社殿。奇怪的是神社里并没有标明主祭神是谁,神使的雕像也不是常见的柏犬,而是一对人类模样的短发少女。女孩的眼睛位置蒙着一层纱布,一只雕像捂住了耳朵,一只雕像遮住了嘴巴。
不要看,不要听,不要思考。
年幼的孩子好奇地询问:“爷爷,我们到底在供奉谁啊?”
抽着烟的年长者瞟了一眼自家傻了吧唧的男孩,模糊不清地说道:“供奉一位伟大的神明大人。”
“……我知道是神明啦!所以说是哪一位神明啊?”
“你还不够格,小鬼,别问这么多你不该知道的。”灰发的年长者踢了踢孙子的屁股,“滚去打扫。”
“哦……”
年幼的谷川春见不被允许离开神社范围。他连上学都是由爷爷去学校拿了教材回家,一点一点教给他的,而必须去参加的考试和每年的体检,谷川春见都要被爷爷里三层外三层的套上好多护身符,还得被灌上好多神社里供奉的水,据说有驱邪的作用。
只有这样,他才能离开神社范围。
小小的谷川春见的世界被限制在小小的神社里,但是小小的谷川春见在一天天长大。
于是有一天,他溜了出去。
头一次逃离羊圈的小羊玩疯了,谷川春见跑到了溪边抓了鱼,和路边的一只三花猫学习了如何晒太阳,被便利店慈祥的老奶奶投喂了好吃的便当,当然,聪明的小孩知道第一次出来不能太过分,赶在夜幕降临之前赶回了神社。
谷川春见从来没有在灰发的年长者的脸上看到过那么可怕的神色,年迈的男人吐掉嘴里的烟,浑浊的眼瞳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既然你这么想找死,那我满足你。”他拉着孙子一路走出神社,在漫天的星辰中将男孩丢在了后山上的墓地里。
这是一个无月的夜晚。
无数鬼魂享用着难得一见的美味佳肴,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苦,谷川春见在血与泪的朦胧世界中第一次看见神明。
而现在,32岁的谷川春见再一次见到了祂。
“……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我的臆想。”
「直到你死于爆炸?」
“……是的,直到我死于爆炸。”
神明与他的人类非常有默契地聊了两句。
谷川春见顿了顿:“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当心你许下的愿望。」蓝眼的神明轻叹了一口气,「不要聆听神明的话语,也不要相信魔鬼的谗言,两者皆是墙,都会将你的双眼蒙上。」*
“这倒是新奇,你上次实现我的愿望的时候可没有说过这句话。”
「所以后果你也看到了。」祂无悲无喜道,「不死并不是那么美好,不是吗?」
“……”
「需要我再提醒你一句,我并不是万能的许愿机吗?」
“……可是你回应了我。”谷川春见死死地盯着祂,“我假设这是建立在你准备实现我的愿望的基础上?”
「人一生中通常只有一次向我许愿的机会,显而易见,你成为了特例……然而任何事物都有代价,你得到了什么,就必将要付出些什么——要知道只有鸟儿的歌声才是免费的。」
蓝眼的神明询问道:「那么,你愿意付出什么呢?」
“所有。”
「所有?」
“我所拥有的一切。”
到了这种时候,谷川春见反而放松了下来。
你看,谷川春见的人生不过是一篇三流小说。页面上的笔迹浑浊不堪,内容贫乏而无聊,毫无疑问,这只是一本没有营养的垃圾。而假如撕毁这些书页能够让原本熄灭的篝火重新燃烧起来,何乐不为呢?
“你想要什么?”警官先生笑了笑,“无论是血肉还是灵魂你都可以拿走,我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不,我不需要这些。」祂说,「你拥有着比你想象中更珍贵的宝物,你知道吗?」
但是祂并没有说那个珍贵的“宝物”到底是什么,反而忽然问了一个非常突兀的问题:「谷川春见,你杀过人吗?」
“……当然。”无论谷川春见是否愿意,但是这么多年来他多多少少也杀过几名罪犯,“但这和我们现在谈的话题有什么关系?”
「与你的愿望有关。」
蓝眼的神明冰冷地看着他,但是谷川春见却莫名地觉得祂眼中充满了悲悯:「我无法创造生命,这也就代表了我无法将他们重新带回这个人世间——但是你可以。」
「我会将你送回到一切开始还未发生的时刻,让你有机会去扭转每一个命运的转折点。但是相对应的,这会产生污染。污染无法被逆转,任何被污染的人类都有几率堕落……嘛,仔细说起来有点复杂,关于这点我们可以以后再聊,重要的是——」
「除了需要付出代价以外,你还需要成为这个世界的清道夫,谷川春见。」祂的口吻带着一丝微妙,再一次确认道,「你需要杀掉所有被污染的人类,无论他们曾经有多无辜,而这毫无疑问会杀死你身为‘谷川春见’的一部分,这会染黑你……你确定还要继续吗。」
男人沉默了片刻。
他大概想了很多,又或许他根本没有犹豫。谷川春见本来就不是正义感特别强烈的人,他人的死活又与他何干呢?你可以说他是个天生冷血的怪物,如果一只怪物却拥有一团炽烈燃烧的心脏,是不是太过于可悲了一点?你也可以说他们不会开心的,用无辜人类的生命堆积出他们的未来,他们不会同意的。
是啊。谷川春见想,他们绝对不会同意的。
可是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是他们先走的,是他们先跳下了这条生命的列车,将他茫然地留在了原地。于是从此往后,谷川春见的人生再也与他们无关。
这是我的选择,是我一厢情愿,是我执迷不顾。所以恨我也好,怨我也罢,随便吧。
“我确定。”他说。
神明牵着的赤发魔女至今一言未发,直到这一刻,双眼蒙着纱布的女孩歪了歪头,朝着神明评价道:「■■,他和你有一点像。」
蓝眼的神明笑弯了祂的双眼:「我也这么觉得。」
「我喜欢你,人类。」魔女说道,「你所需要付出的代价由我支付,但是取而代之的是,我要你和■■玩一场游戏。」
“……什么游戏。”
「一场人类与神明的豪赌。」
来定下赌约吧——人类。
谷川春见听见了不可名状的低语。那是人类不可聆听的言语,世间最污秽、最邪恶的声音徘徊在男人的耳旁,他眼中的画面扭曲成了人类无法理解的姿态,他的思维开始停顿,他的感知开始消失。
魔女的声音以人类大脑无法理解的音符扭曲地飘入谷川春见的的脑海。
「赞美你,人类。」
她说。
「很少有凡人能够令我感到有趣,但即使是我,也为你愚蠢的执着而感到动容。你的无知与盲目超越了你的躯体、你的真理与勇气贯彻了一切意义,所以恭喜你,人类。你获得了与■■对赌的资格。」
「赢了,你将拥有一切;输了,你则一无所有。」
谷川春见的胃在翻腾,呕吐感从未有过的强烈,他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扭曲成了斑斑点点的光影,人类的视力根本无法从中捕捉到任何完整图像,在某种程度上,谷川春见甚至感觉他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原本的作用。
有什么东西燃烧了起来,在春日的微风中燃起了火光,灼热炽烈。
是他的躯壳?还是他的浑浊不堪的魂魄?
「你的答案是?」
魔女询问道。
……他的答案?
……这还需要问吗?
在降谷零拉平了的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中,在静止的风与停滞的时光里,魔女见证了人类与神明定下的赌约。
人类嘴中递出了同意的音符,在那张写满了污秽的纸张上盖下了无法回头的印章,祂身上张开无数口舌,将祂虔诚的信徒拉进了被称为希望的深渊里。
而在这深渊的尽头,是名为“Happy Ending”的唯一出口。
*
我的青春是一场烟花散尽的漂泊这句话来自蒲宁的散文合集的书名《我的青春是一场烟花散尽的漂泊》,虽然书名和内容毫无关系(笑)顺带一提蒲宁的散文真的绝了。
*
我不选择上帝,也不选择魔鬼, 两者都是墙, 都会将我的双眼蒙上。
——阿多尼斯《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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