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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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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林里行了数日,薛映算了算脚程,大约再过两日便可以离开九凤山了。
最近他们轮流守夜,有时候薛映会因为熬不住,白日里便趴在温承的背上小憩一会,很快便能恢复。
其它大多数时间,薛映都会与温承小声说着话,聊些以前在九凤山上的见闻。他们本是在躲避追踪,闲适的相处方式却让他们心境平和。薛映喜欢现在的时光,只可惜所剩无几了。
他感到失落,又感到不舍,便将头埋在温承的肩膀上,不再说话。
温承听到耳侧不再传来声音,但薛映的呼吸声似乎没有变化,便问道:“困了?”
“没有。”薛映声音闷闷的。
“那是累了?”温承又问道。
薛映依旧摇头。温承抬头看了眼天色,道:“今天差不多了,该歇息了。”
薛映便点头,站在地面上,他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的膝盖。这几日他的伤口恢复得越来越快,故而他观察的勤了点,发现自己的伤口比早上要好上许多,便道:“我好像好了,明天应该可以自己走了。”
温承检查了下伤口,发现结痂大多脱落,已经无碍了。他伸出手,轻轻按了按薛映的膝盖,确定没有伤到骨头,方道:“走几步试试吧。”
薛映往前面走了一步,两步,旋即快步走了起来,膝盖处完全感受不到异样。“我好了。”
“嗯。”温承站在他的身边,答应着。
刚才自己走得忽快忽慢,温承倒是跟了上来,随着自己的步子坐着调整,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他应该是怕自己摔了,薛映想,自己又不是刚学的走路。
歇了一夜,第二日早上,薛映终于在温承的同意下,下地走路。怕薛映刚刚恢复走不惯,温承常常停下来休息。
中午的时候,他们坐在一处空地上,温承便要向平常那样在附近寻些果子。薛映见他要走,便道:“我跟着你吧。”
温承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坐下:“多歇一会儿。”
薛映乖乖答应,目送着温承离开后,又觉得坐不住。许久没能下地行走,上午虽说走了很长的路,但他依旧觉得没有走够,便站起身,打算绕着附近走一圈儿。
走了两步,薛映闻到不远处的味道有点古怪,不是花香,也不是草木的气息,是一种混合在一起,隐隐发臭的味道。循着味道的来源,薛映朝那边凑近了两步,注意到地上飘落着一张纸,仔细观察了下上面没有药粉,他伸手将其捡了起来。纸张想是浸过水,摸起来很潮湿。好在纸质和笔墨质量应属上乘,并没有脏污上面的画面。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瞧,里面竟然是一张画像。
那画像虽模糊,但薛映认了出来,因为上面画的是自己的脸。
薛映用左手将画像迅速握紧,攥成了一团后,他四处张望,生怕突然出现一个人,要将自己抓起来带走。好在这样可怖的场景并未出现,四周依旧平静。
薛映深深吸了口气,回过神来。既然追踪自己的人,已经到了九凤山。那他们人现在去了哪里,为何丢弃了画像在此?
正思忖间,薛映觉得那股怪异的味道似乎浓烈了些,便往前走了两步,转过一块约莫一丈高的山石,他发现草丛下面延伸出一截布料。他正要不动声色地往回退,以防被草丛底下的人发觉。可他注意到布料上面似乎遍布血点,忽得明白味道的缘由了。他便停住步子,微微躬着上半身往下看,方才看清楚草丛下面似乎并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具尸首。
温承在不远处采了果子,正往回走着,半途听到一声惊呼,那声音并不尖利,但发出声音的人想是被吓坏了。他忙扔掉了手里的东西,快步朝薛映所在的地方奔去。
当发现薛映还好好的站着,四周没有猛兽的时候,温承提着的一颗心稍微松了松,脚下没有停歇,快步走了过去。“怎么了?”
薛映指着下面,却是说不出话。
温承看了过去,明白发生何事,将薛映往后带了一下,走上前去。他并没有贸然伸手,而是提着刀,将上面的树枝草丛几下砍了个干净,被遮盖住的两具尸体展露在了天光之下。
不同于在燕坡附近看到的尸体,这两具尸首轮廓已然模糊,周遭有不少血迹。温承查看了一遍,上面甚至有猛兽留下的牙印,但不知为何,猛兽只是咬了一口,并没有食用。
“身上没有外伤,血像是直接从体内迸出来。”温承在战场上见过许多死人,各种各样的死法。一开始见到这样的出血量,以为是外伤,可很快发现不对。
薛映听到这个死法,想到先前的经历,他看了一下四周果然没有虫蚁,猜测道:“他们也许同样中了毒。”
“嗯,”温承用刀鞘拨弄了一下两人的衣服,布料上滑落出一个腰牌,他捡了起来,细看上面铭刻的字迹,“是京城来的人。”
“京城?”薛映没想到捕捉自己的人是京城过来的,一时更加惊惶,“他们是何身份?”
“我倒也想知道。”温承声音淡淡。
薛映听出温承语气微妙,猜测这伙人的来历恐是特殊,他不由想,温承最近讲述的经历,多是北疆,从未提到过京城,想是他与京中并无甚联系。难道这几人背后指使者是端王的仇家?不过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没事,不用怕。”温承见薛映脸色苍白,轻轻推着他的后背,带着他转身退出这里。
上面既然有猛兽留下的牙印,那便说明附近并不安全,温承道:“我们再往前走一段路。”
“嗯。”薛映自然答应。死者虽是抓捕他的人,可死得这样诡异蹊跷,还是让他觉得心惊胆战。更何况,他们似乎来头不小,通判家背后所靠之人,为何会那般厉害?
换了个地方歇过一顿午饭,两人继续出发,温承发觉薛映似乎又回到以前的状态,满怀心事的样子。
观察过几次之后,温承确定了薛映这不是被吓着了,而是因着其它的缘故,目光变得深邃。
傍晚时阴云密布,似有下雨之兆。两人便赶忙寻避雨处,竟然寻到一处山洞。他们用火把查看了下,山洞并不大,里面能找到断裂的箭头,似乎有猎手在其中住过。
两人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温承便和薛映坐了下来,雨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温承便看着薛映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事情?”刚进山时他顾忌薛映如惊弓之鸟的状态,打算等两个人离开九凤山之后,再细细谈论此事。可今天的异样让他不再犹豫,将问题和盘托出。
“我……”薛映抬起头,他看见温承的额头上渗出一点古怪的红色,似乎是重新生长出了一条血丝,“你的脸怎么了?”
温承不解,旋即察觉到身体不适,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原本正常的肤色上多了一条明显的血丝。
“你也中毒了。”薛映轻声道。怎么会这样,明明温承一路上与大家同吃同住,甚至在几个部落暂住的时候,入口之物都是经过查验的。为何他单单中毒,难道是,薛映想起践行宴时他早早地离开了席面,与阿布闲聊,难道就是那晚?
“我中了和他们一样的毒。”温承想起白日所见的两具尸首,明白到底是怎样的死法,语气颇为平静。
薛映抿了抿唇,他看着温承,前所未有的惊惶,脑海中浮现出曾在古书上记载过一种毒药。毒药原是一种情毒,且药性非常霸道,毒发后必须尽快纾解,否则便会爆体而亡。本来是有些人用来调教脔宠的,后来人们发现它无色无味,中毒后须得过些时日才会发作,可以做到杀人且不留证据,于是它有了一个另外的用途。
因为毒发时会蔓延到血液中,会让中毒者长出血丝,血丝的疯狂生长会让中毒者产生身体发热的错觉,所以才会想要下水缓解。薛映想到了先前所产生的疑惑,见到温承毒发的样子愈发明显,便道:“这毒须得尽快解了。”
“该如何解?”温承虽不知道是何种毒药,但能感受到毒性着实厉害。
“交合。”薛映声音很轻,“这其实是一种情毒。”
温承神情微滞,毒药发作让他的神智较平常迟缓,但慢慢地明白了毒药的效用,他的身体正在变得愈发燥热。他提起旁边的刀,想要放血,试图让自己变得意识清明。
薛映见状,拦住他的刀:“没有用的,放血只会死得更快一些。”
温承明白薛映作何打算,道:“可我也不能这样做。”他不像这般草率,在外多年生杀予夺,他也很讨厌被人操控着去做事,更何况还要连累薛映。
旋即,他看见薛映眼圈红了,慢慢地向自己靠过来,像是在害怕,可随着靠近的动作,薛映的眼神又变得决然,只有说话声还像先前那般,柔柔软软的。“这次听我的好不好,我不想让你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