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夜》》梦里一乔

21、夜有涯现身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你的身世。”云为衫眼眶里充盈着泪水，似乎是有些心疼上官浅：“对点竹来说，你的身世不是秘密，那么会不会，对很多人来说，你的身世也不是秘密？无锋首领一定知道，那么他们也有可能会把这一切告诉训练你的寒鸦柒。”

　　所以，他隐藏了自己知晓上官浅身世这件事情，为了有这么一天，他们都能得到自由。

　　“我走一趟孤山派。”云为衫道。

　　“可是那里早已经成了废墟，被点竹灭门过的地方，这么多年也没人敢去……真的能找到吗？”上官浅不太确定，她觉得自己去都不一定能找到，更何况云为衫对那里一点也不熟悉。

　　“无论如何，我都要去一趟。”云为衫起身：“别告诉他们我回来过，这样，我才能安心去寻，对了，怎么不见夜姑娘？”

　　“你还不知道吗？”上官浅疑惑地看着云为衫：“你来的时候，没看到她的尸首被挂于城墙之上吗？”

　　云为衫身形一震：“她死了？”

　　上官浅点点头：“听说，本来是想假死骗过云简裳，没想到……被云简裳用执刃的刀捅穿了身体。”

　　提起云简裳，云为衫眼神黯淡了很多，她一直不明白，为何亲生妹妹，反倒不如云雀这个义妹，在云简裳的眼里和心里，只有更高更大的权力和地位，姐妹之情，从来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如今，一心想要搞垮无锋的夜无寐，尽然栽到了云简裳的手里……

　　“她不能白死，我更要去找那东西了。”云为衫向来都是温柔且坚定，她离开的背影，让上官浅很羡慕，如果，她早一点加入他们，那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

　　云为衫离开的时候，蒙着面冒险到了能看到宫门正门的位置，那里早就已经没有人围观了，夜无寐挂在城墙上，完全看不到生的迹象。

　　多少人，为了打败无锋前仆后继，夜无寐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云为衫没想过夜无寐为了对抗无锋能做到这个地步，她布局将近五年，每一次都舍生忘死，终于走到了今天，好不容易等到了即将到来的成败结果，却再也没机会看到了。

　　云为衫泪眼相望，低下头，眼泪落在了地上，每一个人为夜无寐留下的眼泪，落在地上都会生根发芽，开出胜利的花，结出成功的果。

　　而就在云为衫想要离开的时候，却看到两个身手矫健的穿着苗疆服饰的蒙面男女和宫门门口的侍卫交起手来，而那女子功夫身段看起来很好，男子轻功更是了得，抢下了夜无寐的尸体，和女子相互配合，迅速逃离。

　　是无锋？

　　云为衫警惕起来，她虽然不想夜无寐的尸体重新落到无锋的手里，但此时此刻，她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完成，绝不能在无锋之人面前暴露自己，所以不能去把夜无寐抢回来了，想到这儿，云为衫悄悄隐藏至暗处，直到悄无声息，避着他们，离开旧尘山谷。

　　而次日入夜，宫门暗道被外人打开，宫远徵夜里睡不着，守在暗道门口，正好迎上了来人。

　　正是带着夜无寐来访的苗疆男子、女子。

　　女子这次戴着贴脸的面具，身上换上了深蓝色的苗疆服饰，而男子是一身纯黑色的苗疆服，他身形高大，生得十分俊俏，细眼薄唇，皮肤却显得有些惨白。

　　看到生人，宫远徵原本想动手，可是看清他背上背的人是夜无寐，又冷静了下来，一脸戒备地问道：“你们是何人？怎么知道这个暗门的？”

　　这个暗门是新设置的，按理说，不应该有人知道才是。

　　那个面具女子未出声，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歪头去看那男子，男子神情严肃，光看表情，完全捉摸不透他的在想什么，他盯着宫远徵看了一会儿，开口说道：“你是宫远徵？”

　　宫远徵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

　　“我是夜宫少主，夜有涯。”男人道。

　　夜宫少主……是夜无寐口中的哥哥，夜有涯？

　　宫远徵目光在夜有涯身上扫了一遍又一遍：“我怎么才能相信你？万一你是……”

　　“我不是无锋刺客。”夜有涯顿了顿，嗓子里传出哽咽的声音，但他强忍着悲伤，道：“数日前，我接到我妹妹的传书，她说宫门与无锋大战将近，让夜宫无论如何要出手相助，夜宫是不会轻易暴露的，所以我父亲让我前来确认真伪，我赶来只呆了两日，就见我妹妹的尸首挂于城门之上……她在书信里告诉我，无论见到她生或是死，都不要仇恨宫门，那是她自己的选择……但我不忍心……我对她动用了蛊虫秘术，希望能让她活过来，不过那只蛊虫还需要许多特殊草药来喂养，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带她回夜宫，所以我必须求助宫门，求助徵宫和月宫。”

　　宫远徵如死水一般的眼睛忽而闪过光亮：“你是说，她还能活过来？”

　　“我不确定，那只蛊虫名唤七日活，七日之内能活过来就是活过来了，过了七日，便是神仙也难救。”夜有涯眉头紧皱：“寐儿的时间不多了。”

　　宫远徵看了看夜有涯背上脸色紫黑的夜无寐，没有一点活人的样子，在与无锋对抗的这些年里，她怕是始终把自己当成了牺牲的一环，她从未想过活着去享受没有无锋的美好的未来。

　　她说的都是真的，打败了无锋，若她还活着，她想嫁给他。

　　这恐怕，是她这辈子，唯一为自己想过的事情了。

　　“我带你们去月宫，我们必须隐蔽，不能被有心之人发现。”宫远徵松口。

　　他们一路进入了后山，在后山，月长老认证了夜有涯的身份，当年来后山进行三域试炼时，夜有涯与月长老，交情也还算不错。

　　月长老毕竟现在已经不能只守着后山了，所以月宫里，他许了夜有涯自由支配草药的权利，也吩咐了月宫中的其他人和侍卫不要打扰夜有涯复活夜无寐，而宫远徵的徵宫也随时可以供给需要的草药，在徵宫无事时，宫远徵几乎都在月宫里呆着。

　　夜有涯很忙碌，一旁的女子也从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守在夜无寐身边，常常给她擦拭身子，保持身上的湿度。

　　“她又是谁？你的贴身侍女？”宫远徵实在好奇，夜有涯自己冒险来宫门救夜无寐也就算了，这个女子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也不说话，十分可疑，

　　“是也不是。”夜有涯给夜无寐的伤口上撒上了许多药粉，夜无寐身体里的非常大只的蛊虫被吸引地从伤口里钻出半个身子，开始啃食那外翻的皮肉，一边吃，身上就开始冒出一些奇怪的白色黏液，伤口接触黏液，慢慢开始愈合。

　　“她的身份……”

　　“她叫百灵，没什么身份，一个可怜人罢了，哑了，也毁容了，我把她留在身边，也是为了让她免受别人欺负。”夜有涯回头看了看女子，女子低下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哑了还叫百灵，像是往伤口上撒盐。”宫远徵小声道。

　　说完他没再理会百灵，而是在夜无寐身边坐下，犹犹豫豫，却还是当着夜有涯的面，把她的手放进了自己的手心里握着。

　　夜有涯愣了一下，眉头一皱：“看来徵公子喜欢我妹妹，被徵公子喜欢是这么好的事儿呢，命都没了。”

　　按照宫远徵的性子，岂能容忍别人这么羞辱自己？可是他却觉得夜有涯说得有道理：“没错，我是个这么失败的人，保护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我心爱的人，她善用蛊毒，假死蛊虫一定不会出错，如果不是被那个云简裳捅穿身体，假死一天一夜以后她一定会醒过来的，是我当时反应太慢，我应该阻止云简裳的……”

　　夜有涯忙忙碌碌的动作骤然停下，脸上布满疑惑：“善用蛊毒？我妹妹根本不会养蛊虫，她的蛊虫都是我给她的，得我母亲廖氏一族蛊毒秘术真传的人是我，而且假死蛊虫在她离开夜宫的时候我只养成一只，给她带走了不假，可她已经用在别人身上了，她不可能还有假死蛊虫。”

　　夜有涯此言一出，宫远徵也彻底愣住了，用了很久才消化这个事实，颤抖着声音道：“所以，假死是假，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那天会死，她在骗我们……让我们顺理成章地接受她的死亡……接受她的计划……”

　　抽泣声在寂静的月宫显得格外清晰，是百灵为了夜无寐痛哭，她别过身自己跑到角落里哭得不能自已，看起来，她对夜无寐的感情很深很深。

　　宫远徵也哭了，握着夜无寐的手，那么用力，那么不舍：“夜少主，你无论如何要救活她，她这一辈子太苦了，不能就这样死了……”

　　心如果疼痛到无法忍受就会死，那么夜有涯可能现在早就命丧黄泉了，无论是当初义无反顾离开夜宫的夜无寐，还是如今毫无生机的夜无寐，那都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夜宫从小对他们的训练就非常严苛，他和夜无寐经常会因为功夫没练到位被罚不能吃晚饭，而他们的对策就是一起溜出去，去山里打野味烤着吃饭实在不行，他们就会换着班，配合着去厨房偷包子、馒头吃。

　　从小到大，他们都是互相疼爱着对方的兄妹啊，只不过，到了现在，稍有不慎，可能就会天人永隔了。

　　夜有涯现在想想，很遗憾的是，当初抽签之日，就是他们兄妹二人见过的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