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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没有救赎,但有解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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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传来一点被挑起来的感觉,他应该是又拿我的头发玩了。
“嗯?你有白头发了?”
霎时间,我感到这个世间因我而变得黯淡无光,心中的恐惧不端地涌出耳中。
我故作镇定道:“我年长你十一岁,有白头发不是很正常吗?”
“确实呢……只是太遗憾了,要是你只大朕两三岁就好了”
不……
我该庆幸自己年长十一岁。
否则我恐怕会遇到红颜未老恩先绝的事情。
也幸好我还没到四十,不然……江君慎可能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
“很快就是朕的生辰了,你要送什么?”
我回过神来,回答像以往一样:“你又不差什么,就不送了”
“你可真是一个不称职的妃子啊”
我内心混乱至极,故作随口道:“那就送你一道字帖吧”
他低低一笑,道:“爱妃,你又不识字,送什么字帖啊?”
“送出去就是了,收不收是你的事”
之后他说什么我都是随口应付的。
我确实准备给他送礼物,只是不是字帖,而是自己的血书,就是祈求皇上不要让青莲公主为和亲公主之类的。
写完之后,我就从铜镜中看见自己的憔悴。
我一直以来都用心保养着自己,倒不为别的,仅仅是女为悦己者容,毕竟是在满春院时就学的伎俩,不过也确实是能让江君慎没有那么快腻味的原因。
现在的我可不想他先腻味,赶紧补了补妆。
江君慎的生辰宴会上可谓是人声鼎沸,堪比过年,到来者无一不是达官贵人、王公贵族。
我对着镜子戴上了别着珍珠的簪子,将翡翠镯子套在手腕中,一抿这艳红的口脂,穿上了紫兰色的罗群,拿上了桂花扇就走了出去。
没想到江君慎就站在门口,笑盈盈道:“哟,爱妃这身打扮倒是新鲜啊”
他早已经不是当年惊鸿一瞥的小少年,内心的城府只与当年判若两人。那少年终究是死了,只留下江君慎的躯壳。
“皇上是特意等臣妾的吗?那可真是受宠若惊”,我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露出惊讶的神色,显然让他感到了失算。
“朕还以为你会惊喜一下”
“陛下太过于爱想象了,你怎么不去陪皇后娘娘?”
他挑眉道:“吃醋了?”
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道:“臣妾喜欢酱油多点”
“哈哈,打酱油……皇后染了风寒所以没来,走吧”
他朝我伸出手,我便搭上去。
到了他与群臣敬酒的环节,我在他一旁低声道:“我去换身衣裳”
“你这身衣裳不就挺好的?”
“你一个大男人懂什么?”
他无奈道:“行,我不懂,快去快回”
我来到高楼,寻了个守卫最少的,还在之前就做足了准备。
这个地方找起来比较难,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得到。
不知过了多久,我看到了楼下布满了绵软的东西。
再然后,我看见江君慎阴沉着脸,独自一人走了上来。
只有他一人?那倒挺好的,毕竟有些话不方便说给第三个人听。
“拓跋安,你疯了吗?”
难得能听人连名带姓的叫,竟在一时间恍惚了一下。
“江君慎,我没疯哟”
他的脸色竟然扭曲了一下,好似强行隐忍着怒火,沉声警告道:“柔然的存在仅在你的一念之间”
没想到听到他说这种话,我忍不住笑出声来,道:“柔然的存在仅谁的一念之间?别逗了,你们跟本打不了”
显然他也明白这种蹩脚的警告没什么用,脸色更加阴沉:“好端端的,为什么?”
我歪着头看他,道:“那你为什么要告诉青莲有关拓跋安这个和亲公主?”
听见我这个问题,他貌似松了一口气,道:“随口说的罢了,我没打算将她送到哪里”
“我没问为什么要送走她啊?”
“……”
他似乎放弃了骗我,道:“你不明白,皇帝并不是那么好当的,朝中的势力也不全是我能左右。青莲若能以和亲公主的身份与他国交好,不失为一种保障”
“我又不是皇帝,为什么要管皇帝好当不好当?”
“那你究竟想怎样?!”
他竟是红了眼,朝我大声道:“青莲是朕的女儿,她能得到的一切都是朕给的!朕想她怎样就怎样!她若是不听,就是抗旨!是不孝!你不过是当了她两年的挂名养母,还在这大言不惭的教训朕?!”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着自己,然后指着我,语气激动无比。
我平静的看着他,缓缓道:“我拓跋安是柔然的七公主,仅此如此,亦不过如此”
他胸膛剧烈起伏,看着我,好像想恨不得能冲上来将我揍一顿。
“本公主于四岁那年,便被父皇送去了春楼,直到十五岁那年要安排和亲公主,他才找上我。天家无亲情,我父皇如此,皇帝你亦然”
我一边在心中算计着,一边道:“人都是自私的,我又为何以你的视角来看待世界?青莲于我而言……我是想救当年的自己。我的母妃死了,也没带我脱离苦海,到最后连她模样都忘记了”
我轻轻松松从坐着变成站着,俯视着脸色煞白的他,道:“我能坦然接受我以后的所有结局,因为我已无所畏惧。我心无天下,心无苍生,因为我早已在天下间失了色,坠落在了风尘,所以我的死无足轻重……”
“不是!”
江君慎伸出手,慌张道:“不是无足轻重!我……我答应你,不会让青莲和亲的……我也不会再逼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你下来……”
“江君慎,我拓跋安对你一见钟情”,我往后一步,他吓得止住了脚步。
“谁也没亏欠谁,只是我希望自己没有对你一见钟情的机会”
口头上的承诺是可以因个人的意愿而改变的,想要他永远记住,就只有当面摧毁……
我比母妃幸运的一点,就是能当成功摧毁的那个人。
口中的毒药已经发作了,现在跳下去后,哪怕下面有软垫也没用,毒药早就蔓延到了心脏,必死无疑。
堕落的过程中,我看见江君慎探出来的头,然后又退去了。
应该是以为软垫能救我吧。
哈……
等坠下软垫时我早就服毒自尽了。
霎时间,我从曾经的童真在到现在的麻木过程尽数在我的脑海中过了一遍。
曾经的太子抓着我双腿,他的身体紧紧地贴着我的下面。他脸上充满红晕,气息紊乱道:“安……这是爱啊……能说一声爱我吗?”
当时的我不懂爱是什么意思,只是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抱紧他的脖子,害怕他将我撞下去,仰起头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安、安!说啊……说你爱我!为什么不说啊?!”
他越说越激动,不管不顾地往里伸去,不仅将我弄得几乎要痛死过去,还让我对动静的存在无比恐惧,颤抖道:“我爱你……”
他听不到我的身心都在哭泣的声音,听不到我正在痛苦的吟唱。
后来他成了皇帝,他对我的乐趣就是在床上将我折磨,兴致盎然的看着我第二天浑身颤抖的伺候他。
不过他不再让我说什么爱之类的。
有一次,我在佛堂烧了三炷香,他对我的虔诚态度觉得奇怪,问道:“你想求什么?”
我想求什么?
当时的我就明白,我求的再简单,神佛也不会给我。
我没回答他,他也不指望我回答。
也不知道当时他是不是脑抽,竟想在这里,我徒劳的提醒他这里是佛门圣地。
外面的大门是大开着的,如果有人经过,就会看见一个女子还有痕迹的双腿,是如何紧紧地夹着男人有力的腰。
其实我无所谓,毕竟也不是没被人看过。只不过他堂堂一个皇帝,要是被影响了,那我肯定会在史书上遗臭万年。
君王犯错,自会谴责他旁边最近的女人。
我身上的衣衫尽数掀在地上,而他衣冠楚楚地用红绳将我绑着,原本还饶有趣味的看着我那一张一合的花瓣,听到这话却顿了顿,用一种我看不懂的眼神看着我。
其实是看不清,当时我的脸上被汗水和泪水混杂着,只知道他当时的心情不太好。
他忽然将发烫的香抵在我的红珠上,痛得我当时就惨叫出来,然后他一摆下衣,恶狠狠地撞进来,水声与叫声迷了我的耳。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疯了,竟然什么招数都在那一次全部使出来,哪怕我呕出血来,他也要抓着我的头发,将我拖过去,轻轻吐出两个字:“继续”
从早上到晚上,我才终于得以喘息。
“朕是谋反夺了皇权,早已经是背上不忠不孝的骂名,更何况亵渎神明?”
他似乎是不满,揪着我的头发,逼迫我与他对视,他看似冷静实则近乎癫狂道:“你拜神明,可神明就算要救,也只会救天下苍生,怎么可能会救你一个肮脏的女人?”
神明不会救我,谁也救不了我。
至于昏厥之后被人发现,他的哪个妃子借着我蛊惑陛下的名义,将牢中枷锁于我脖颈之中,掀去我所有衣物,叫侍卫使铁链令我在京中逛了一圈,而皇帝默许这种事是后话了。
当然,他的那个妃子最后连带她的家人死得凄凉这事,自然也是后话。
我立于世界中心,路过的行人皆唾弃我这不知捡点的烟火女子。
而我依旧低眉顺目,在心中冷眼的看着他们。他们宁可匆匆忙忙的唾骂我,也不肯停下来听我的痛苦。
众生皆醉唯我独醒,所有的定义尽在人的一念之间。
四周传来混乱的声音,心中又痛苦又痛快。
这一天,我等得太久了。
纵使世间没有救赎,也让我得到了永远的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