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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好久 ...

  •   第一百零三章
      花辞掐着手,逼迫自己说话。
      他不停地道歉,这是他想象中,再见江浸月时要做的事,如今得偿所愿,他比想象中还要难过。
      然后他像听不懂问话般,僵硬地指出江浸月话中的错误,“……你不是和颜。”

      江浸月嗤笑一声,上前一步,近距离欣赏他的狼狈,“那你说我是谁?”
      她离花辞很近,近到她吐出的气息安安稳稳地被花辞承接,花辞冰凉的脸上感受到来自江浸月的温暖。

      “我不知道……”花辞垂下头,“你没有告诉过我你的名字。”
      花辞感到委屈,执拗地重复,“从来都没有……”

      江浸月很冷漠,或者说,董和颜很冷漠,她并不安慰花辞,只命令般地对他说,“别哭了,把脸洗干净再说话。”

      花辞却很开心,他从这冷言冷语中体会到了一丝温情。
      从前江浸月给他拿点心吃之前,都会说一句“把手洗干净再吃”。

      花辞挨着江浸月,听她轻声哼着歌。
      她哼唱时,音色同从前很是相像。
      花辞觉得这首歌的调子很是忧伤,思绪跳跃间,他觉得这曲子和竹箫很适配。
      ——这想法是毫无由来的,因为在此之前,花辞并未亲耳听过竹箫吹奏。

      花辞盯着江浸月,像看着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他不敢触碰,不敢靠近,生怕眨眼间美丽的泡影就烟消云散。
      泡影说话了,提醒他,这并不是梦境。

      “离我这么近是看不清吗?你不会要怪罪月亮回家了吧?”
      今夜的确无月。

      花辞傻笑着,从腹稿中捡出一句最想说的,“季望,我们好久没见了,你的腿——”
      江浸月毫不犹豫地打断他,尽管她知道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好像他不提,她就不用悼念从前的江浸月。
      “怎么会?我们中秋不是见过吗?”

      “不、不是的。”花辞有些急了,他说江浸月很冷淡,祈求她不要这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江浸月心中叹气,他怎么又在说从前,明知道回不去了。

      花辞他的眼睛很漂亮,会说话一样,当他又用委屈巴巴的眼神看她,江浸月就不忍心冷落他。
      于是她偏开了目光。

      花辞又开始道歉,江浸月很苦恼,明明失约的人不是他。

      江浸月一整天没有休息,脑子混沌迷糊得很,恍惚地听着花辞啰嗦个不停,车轱辘话反反复复说。
      忽然,她从花辞的话里挑出几个关键词。
      三年前、前一天、意外。

      江浸月脑中警铃大作,也就是说,花辞在三年前也没有赴约,而那年的六月初九,他本有事要做,可却在那天也出了意外。
      这个时间点让江浸月十分敏感。

      她从前并未在意的细节夺取了她的视线。

      来到白府后,江浸月得知花辞被白灼收留之前无父无母,可他在岐岚山中的表现,根本不像一个流浪乞儿。
      为何花辞十分有规律地、每隔七日就要消失几天?
      他在最后一次邀约前,曾暗示自己可能会食言,江浸月那时候没当回事,现在想来,他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什么。

      再往前数,江浸月曾带着花辞看阿杳捕猎,阿杳虽及其在意吃相,可猛兽猎捕终究是个血腥场面,她在阿杳咬住那只鹿的脖颈时便偏开了眼睛,花辞却津津有味地看完了,最后还意味不明地嘀咕了句,“阿杳怎么把眼睛留了下来。”
      江浸月当时并没有在意,只着急地叫阿杳花辞快走,皎皎蹭了她一手土,她要抓紧时间洗手。

      可这会儿江浸月想到,那年烟州之旅回程途中,她们一行人路遇歹徒,汀厝借竹箫和逢凶匕首放倒他们后,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江浸月和和朱被他身上的寒气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而后汀厝虚望着某一点吗,没由来地问她,“小满,你知道交战时,攻击敌人哪个部位最方便且致命吗?”

      江浸月答了心脏,汀厝摇头,又说脖颈,汀厝依旧摇头。
      最后汀厝并没有告诉她答案,只表情空白地同她对视许久,而后微微一笑,“别怕小满,我没事了,自己去弄些吃的,我有些累,不用管我。”

      汀厝那时是想说“眼睛”吗?
      江浸月可是亲眼看见,汀厝竹箫中的银针的攻击方向,直指匪徒的眼睛。
      那些匪徒的眼球被刺破后,他们从嚣张变为惊恐,面色变化之快堪称跳崖。

      跳崖?
      对了,花辞第一次见到这个游戏时,不仅没有害怕,反倒有着不符合常理的兴趣。
      还有,他在相处的展现出的非凡的身体素质,像是经过系统训练的。
      在第一次见面,他回头看见自己和阿杳时,他下意识摸向别在腰间的短竹,眼神中充满警觉和……
      杀意。

      江浸月浑身僵硬,有了个不好的猜想。
      她最是知道自己的毛病,一旦有什么猜测就会天马行空任其狂奔,最后得出个匪夷所思的答案。
      家里人从小教她有话直说,千万不要憋着,亲密的人间最忌讳猜忌,憋来憋去迟早把人心都憋凉。
      于是江浸月暗自发散思维了一会儿,就强行紧急叫停自己的思绪,决定哪天找花辞旁敲侧击一番,能直言不讳地问出来就更好了。

      花辞不知道江浸月把他脑补成什么样子,颓自沮丧着,“我可想你了,前几天你跟我说的话,我到现在都不敢信——”

      江浸月忽然打断他,“那天晚上,你看懂我说的话了?”
      花辞点头承认。

      江浸月不可思议,“你眼睛这么好?离这么远都能看到?”
      她开始追问花辞,关于他的轻功,关于他的过去,关于她的猜想,“最后一个问题,江夫人的死,和你,和白家有关吗?”

      花辞瞳孔一震。
      被江浸月突然变脸吓得不轻,更被她的问话吓得不轻。
      花辞顾不上回答,只捡着最震惊的问,“你说什么?江夫人……死了?”

      江浸月仔细辨别花辞脸上的细微表情,他没有说谎,至少在此时,他不会对自己说谎。
      她轻言淡语地揭过这个话题,花辞却不依不饶,“你都知道些什么?江夫人是你什么人?”

      “你问谁?董和颜?还是季望?”
      无论是哪个,花辞都得不到正确答案,无论是怎样的回答,江浸月都算不上骗他。

      谁知花辞很机灵,他说,“我问皎皎和阿杳的主人。”
      “哦,她死了。”
      这便更不是骗他了,皎皎和阿杳的主人是江妩,江浸月是捎带的爱屋及乌的对象。

      花辞不信,哀求似的,不让江浸月这么说自己。

      江浸月脑中混乱无比,不想再听花辞闲扯,三言两语把他打发走。
      她站在摇曳烛火中,看相思和花辞一个赛一个地忧伤。
      相思的闷闷不乐是审时度势装出来的,而花辞则是实打实地伤心。

      对待这个唯一的朋友,唯一知道自己过往和现今的人,江浸月始终狠不下心,“好啦,不要难过,什么表情啊。”

      时候不早了,江浸月很累,可她和花辞此时都需要陪伴。
      她想和花辞相互陪伴,可时候不早了,她很累。

      于是江浸月把重任交到相思身上,推了推他的屁股,“想去玩就去吧,乖一点。”
      然后关上房门。

      时候不早了,她很累。
      再不休息,她的理智就要崩盘了。

      花辞稳稳接住跳过来的相思,自冬天以后,他就再没有抱过他了。
      他问相思为什么主人给他取这个名字,问他想不想回岐岚山。
      相思眯着眼,听到了花辞的哽咽,“我好想回去……”

      ————
      白袅一心想着缓和江浸月和花辞之间的关系,奈何许久不见花辞,就故意弄坏了一个小玩意儿,哭着闹着让白琛来修。
      白琛头痛不已,一脸嫌弃地来瞅,究竟是什么玩意儿让白袅坏了还舍不得扔。

      白袅一看他自己来的,登时垮起脸,“花辞呢?他怎么没跟来?”
      白琛:“……”
      白琛气笑了,“你怎么得罪人家了?人不愿意见你你还要戏弄你哥,直说不就完了吗?”

      白袅摸摸鼻子,“主要是我好像也没得罪他啊,他突然就对我和和颜避如蛇蝎了。”
      白琛仰天长叹,挥臂高呼“造孽啊”,拎着花辞扔到白袅门口,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花辞不明所以,眼前出现了一个木制的精密小玩意儿,白袅从后边冒出头,“花辞,你是不是生气了?”
      花辞:“……啊?”

      白袅:“那你为何一连好几天都躲着我跟和颜?”
      花辞不敢跟她讲其实是自己心态崩了好几天,不敢见江浸月,摆弄着零件,支支吾吾地说:“没生气,你误会了。”

      白袅在一旁絮絮叨叨,核心思想就是让花辞有话直说别在心里憋着,大家都是朋友,有事讲开了就好了。
      花辞嘴上说着“嗯”,“好”,“我会的”,心理却在想,我不敢说啊,我怎么说啊,简直无从开口。

      花辞正把一根长木棍塞进最里头的凹槽里,白袅叨叨的嘴停了下来。
      花辞松了一口气,白袅可算把自己说累了。

      余光看见江浸月走了进来,花辞松了的气又提了上来,四平八稳的手一抖,连带着安装完好的另外两根棍一起抖了下来。

      花辞手忙脚乱,江浸月笑着看他,“花辞,好久不见。”
      花辞的心就这么乱了。

      白袅的眼珠子在两人身上转了转,就知道他俩之间的事情解决了。
      白袅老神在在地总结陈词,“不要吵架,不要冷战,和平共处,天长地久。”

      江浸月温温和和地说了声“好”。
      花辞什么都没听见,只颓自回忆着江浸月那句“好久不见”,和她对自己明艳美丽的笑。
      然后花辞心中酸涩不已,她明明是山林的女儿,就该一辈子锦衣玉食常乐无忧高高在上,不该是如今的模样。

      花辞半晌不作回应,白袅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花辞回神,看到江浸月淡笑着,口型无声变化:
      【花辞,晚上要找我玩吗?】

      塞好的零件又被花辞抖了两块下来,花辞愣愣低头,呆滞道:“……嗯,好。”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0章 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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