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山神的新娘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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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事吧？”
贺许洋被那阵刺耳的声音吵醒，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隔壁的黎宿，急忙过来查看情况。
黎宿没搞明白现在的状况，摇摇头：“我没事，刚刚那个是外面的声音。”
“那就好。”贺许洋微微松了口气，人也往黎宿的方向走了几步，“季流的烧已经退了，等山里的情况再稳定一点我们就回去吧。”
一心只想着和黎宿说话的他并没有发现房间内还有其他人，直到窗台处来砰的一声响动，贺许洋和黎宿双双望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刚才被推开的窗户又合了起来，江措双手拦胸倚着墙，正冷眼看着他们。
贺许洋见到他的瞬间脸色就冷了下来，“你怎么在他房间？”
江措没理他，黑色中筒靴的鞋跟在墙角不耐烦地后踢一下，随即起身就要往外走。
黎宿愣了几秒，连忙喊了一声：“江措！”
对方的脚步稍顿，转头看着坐在床边的男生，仿佛用表情在问他“还有什么事”。
“这个——”黎宿走过去，把搁在他手边的小瓷罐递给江措，“谢谢你的药。”
江措这回倒是没直接走，接过瓷罐后他朝黎宿道：“洛佤寨人应该在做祭祀准备了，别一个人出门。”
黎宿想到刚才听见的凄厉嚎叫，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该提醒的都提醒了，江措不再停留，拉开房门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了黎宿的声音：“那你能陪我一起出去吗？”
颤颤巍巍的，还带着些气弱。
“课题研究还没有进展……”黎宿此时心里也十分没底，主线任务已经更新了，这个门他是肯定要出的，不然完不成主线任务，他照样得困死在这里。
只是从进入副本开始一直表现得尤为可靠的江措都说最好别一个人出门，加上昨天他见到的那几个洛佤寨人也都貌似不太正常的样子……
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黎宿脸都红了，还是厚着脸皮跟江措开口，然后暗自在心里祈祷对方不要拒绝自己。
江措有些意外，还没来得及回答他，贺许洋终于忍不住插了句话：“不用麻烦他了，黎宿，我陪你一起去吧。”
他上前一步抓着黎宿的手臂，双眼也紧紧盯着面前的男生，“我们是一个小组的，没做完课题研究的话大家都有责任。”
“……”面对他灼人的眼神，黎宿一时之间有些踟蹰。
比起贺许洋来说，他自然是更倾向和江措在一起的，可他实在是没有拒绝别人的经验，只能为难地站在原地。
在他的沉默中，贺许洋似乎已经明白了某些意思，他的眼神黯了一瞬，却执拗地抓着黎宿的手臂不肯放手。
“卧槽，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隔壁房间又传来一阵脚步声，陈浩有些聒噪的声音穿过一道门板传进黎宿的耳朵里。
他如蒙大释般向前走了几步，手腕也状似无意地挣脱开贺许洋的束缚，就着被江措打开的门，两手搭在门边，向门外探出一个脑袋：“陈浩！”
隔壁的人突然沉默两秒，而后才黎宿才听见陈浩的回答：“怎么了？”
“今天我想去寨子里走走，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没什么安排啊。”陈浩的声音比刚才清晰很多，原来是他从隔壁走了出来，听到黎宿的问题，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古怪的欣喜，“你突然问我这个干什么？”
黎宿觉得自己等下要说的话不太好，音量弱了下去：“那个……”
……
简单洗漱过后，四个人前后脚走出木屋。
只是他们在屋内拉扯的这一会工夫，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昨天没能见到的洛瓦寨全貌出现在几人眼前。
黎宿对昨晚见到的木桩很感兴趣，仰头想要看清顶上的框里装着什么，却被江措一把拉住，“看了又要哭。”
他就这么没出息吗！
黎宿觉得自己被小瞧了，气鼓鼓地甩开他的手往前走了两步。
他还偏要证明给他看，自己的胆子也不是那么小的！
昨晚他就觉得木桩立得十分高耸，白天亲眼见到更加直观，他垫脚看了好几次才勉强看到里面那物的一角：
惨白的、布满青苔的、黑洞洞的眼眶——
正好和他对上。
“啊！”
黎宿发出短促地一声惊叫，后退几步，撞上后面的江措，被对方一只手抵住背部：
“说了别看。”
黎宿欲哭无泪，谁知道里面放的是这种东西啊。
贺许洋见不得他们两个聊天时旁若无人的氛围，便开口问黎宿：“看到了什么，怎么吓成这样？”
江措瞥了他一眼，撑在黎宿背上的手稍稍用力，把男生推直站好，不让他压在自己手上。
只是垂下来的手虚虚握拳，手指没忍住捻了捻。
太瘦了。
手掌撑上去的时候都硌得慌。
黎宿倒也没有真的被吓到，只是毫无准备的时候乍一对上这种东西确实有些惊悚，就像是恐怖游戏里经典的“贴脸杀”，能把人吓到的时候也就只有贴脸的那个瞬间而已。
不得不说，在经历过格朗的惊吓后，黎宿对这些动物骨头的接受度都高了许多。
他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刚才表现得太怂了，有些脸热，抿了抿唇小声说：“是我们昨天在寨门那里看到的那种牛头骨。”
“我记得昨天江措说这里的人认为牛的头骨能带来好运来着。”贺许洋顺势接过话头，“看来每间房子旁边木桩上，应该都放的是这种东西。”
黎宿点点头，几人继续往外走，路过周其它木屋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寨民，连昨晚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都消失了，这说明这些寨民此时并不在屋内。
“早上那个声音是从哪里传过来的？”
陈浩起得最晚，只依稀听到了一点动静，但也足够瘆人了。他搓了搓还冒着鸡皮疙瘩的手臂，“感觉像是在宰杀什么动物。”
黎宿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甚至很可能不只是单纯的宰杀，是虐杀。
否则无法解释那么凄厉的惨叫为何持续了近几分钟才消失。
他们走过了几栋木屋也没看到寨民的踪迹。
江措除了跟黎宿说的那几句话之外再没说过话，直到几人耳边隐隐有鼓声响起的时候，他才抬手拦了一下身后的人，表情有些严肃：“我过去看看，你们在这里不要乱走。”
黎宿自然是乖乖答应，另外两人见黎宿如此也只好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江措走了，一直紧绷着的贺许洋终于放松下来，望着黎宿的眼神都亮了许多，他走到黎宿身边询问：“肚子饿不饿？”
昨晚大家实在是太累，谁都没有力气再去寻找食物，囫囵睡了一觉养足精神之后，黎宿又感受到了胃里那股灼人的饥饿感。
他点了点头。
“刚才我和陈浩留意了一下，后面几栋屋子旁边有果树。”这个时候了贺许洋才像是个带着朝气的大学生，他冲黎宿咧嘴笑着，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我去摘一点给你填填肚子？”
“可是……”他还记得江措离开时说的话，有些迟疑，“江措不是说在这里等他回来吗？”
一提到他，贺许洋的表情就肉眼可见的臭了起来，陈浩凑过来打哈哈：“他只说别乱跑，我们动作快一点，趁他回来之前回来不就可以了。”
黎宿还有些犹豫，系统倒是在此时出声了：【跟他去。】
系统不会让他去做毫无意义的事情，除非它认为那里有能推动主线任务进度的存在。
想到这，黎宿松了口：“……好吧，那我们要快点回来。”
“好好好。”贺许洋立马应下，带着男生往之前看到果树的地方走。
大约走过了两三栋木屋的距离，他们来到一栋被竹篱整个围住的木屋旁，竹篱大约有一米多高，没有留任何供人出入的地方。
应该是许久没人居住的缘故，房子的木质结构腐朽得厉害，门向内半开着，从外面还能隐约看见屋内堆放着落满灰尘的杂物。
杂草丛生的竹篱内生着一棵绿盈盈的树，不算高也不算很粗壮，却坠着满满一枝头的红色果实。
黎宿说不出来树上结的果实的名字，看起来像是苹果，果皮又比苹果深红许多，看起来十分勾人食欲。
整棵树周边弥漫着一股浓郁奇特的香味，黎宿没忍住，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后退几步远离那股味道之后才止住。
“这是什么果子，当地特殊的品种 ？”
贺许洋和黎宿都摇了摇头。
或许是已经熟透了，这些果子的表皮都鼓胀到像是随时要爆裂开一般，再配上艳红如血的颜色，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觉。
没人认识这种果子，加上它给人的感觉太奇怪，自然谁都不敢吃。
陈浩伸手拨了拨压到他面前的一颗，都还没用力，饱满的果子就从枝杈上脱落，他下意识伸手去接，果实一接触到硬物，脆弱的表皮就在重力作用下崩开，一滩猩红粘稠的固液混合物顺着果实裂开的口子流到了他的掌心。
“卧槽，这是什么？！”陈浩当即就把手里的东西甩在了地上，脸色煞白地盯着那滩怪异的混合物。
黎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赶忙又后撤了几步。
贺许洋忍着恶心，从树上折了一段树枝，蹲下去拨弄着已经沾上泥土的果肉，想要弄清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小块小块的果肉被一团黏糊如果冻状的暗红色液体包裹，让人不禁联想到一些不太美妙的东西。
黎宿看着贺许洋杵着树枝在其中翻搅，只觉得自己原本就空空如也的胃部也在翻江倒海。
陈浩的手上还留着那种粘腻的触感，表情难看，如果可以，他恨不得能直接不要这只手。
果实被打破，那股奇特的甜香似乎更加浓郁地从果肉中散发出来，一点点刺激着三人的嗅觉。
【屏住呼吸！】
系统突然出声，语气有些冷肃。
萦绕在鼻尖的味道让黎宿的意识有一瞬间的涣散，系统特意加重的声音勉强将他拽回现实。
他按照系统的意思屏住呼吸，闻不到那股香味之后总算思绪清明了些。
反观另外两人，贺许洋不停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似乎也发现了是这怪异的味道在作祟。
离得最近的陈浩看起来中招最深，甚至想要捧起摔在地上的果肉往嘴里塞。
【系统，怎么办……】
【这果子有强烈的致幻效果，别……】
闭气太久，他的脑袋已经有些发晕，系统的声音在脑内只剩下一阵嗡鸣。
黎宿跌坐在地，双眼逐渐沉入黑暗之中。
*
寨子里满了十八岁的少年少女都能在祭司那领得一枚红果，服用红果之后便有了成为山神近侍的资格。
山神近侍，那可是最能接近山神的人！
山神每二十年择选一次近侍，今年恰好就是那二十年之期的最后一年。
黎宿上月刚满十八，立马就央着父亲带他来祭司这里领回属于自己的红果。
红果的味道并不如它的外表那样好，虽然香气扑鼻，黎宿却总觉得带着一股子血腥气味。
但他实在是太想入选了，应该说寨子里没人不想被自己的神明选中侍奉左右呢？
服食完红果的人，灵魂会应山神的召唤去往神山，他们将在那里见到祖祖辈辈供奉信仰的神明。
黎宿吃了红果，晕乎乎地回到竹床上躺好。
他闭起双眼，嘴角忍不住地上扬，掌心贴合着柔软的腹部，嘴里残存的腥甜仿佛一把开启神山的钥匙，耳边隐隐有神使的声音，庄严整肃，正引着少年前往那个虚幻的地方。
神使在说：
【清醒了吗？】
黎宿觉得神使的问题有些奇怪，但并不会影响他前去遏见山神的决心，他相信神使一定也能感受到他的虔诚，然后下达正确的指引——
【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我是谁？
黎宿飘忽的灵魂仿佛被这句话牵引着，重新回到了体内，“我是……”
“黎宿！”
*
“黎宿，醒醒，能听见我说话吗？！”
长相精致干净的少年眉头轻蹙，看起来对外界的声音十分抗拒，纤长的羽睫轻轻颤动几下，而后分开，露出还有些涣散的双眸。
系统：【。】
系统：【那是致幻效果很强的一种植物，吸入过多会造成神经损伤。】
【……我知道了，以后一定注意警惕四周……】
已经被系统教育过一顿的黎宿老实如鹌鹑。
“怎么样？”耳边是江措难得有些不稳的声音，“清醒了吗？”
黎宿还处在浑身乏力的阶段，他在意识里想张嘴说没事，可落在江措眼里，少年就只虚弱地转了转眼珠。
他启唇想说些什么，却又闭上了嘴，转身出门。
不知过了多久，黎宿才终于缓了过来，艰难地撑起身体，一眼就看到地上躺着的另外两位病人。
黎宿顿时有些庆幸：【还好江措没把我丢在地上，地上多脏啊……】
如果系统也能翻白眼，那能听见他心声的系统一定已经翻了不止一个。
等江措再进来的时候手里端了碗冒着热气的白粥，见男生已经坐起，他走过来，将粥放在床沿，“把这个喝了。”
“好好喝啊！”热乎的食物下肚，黎宿捧着陶碗，发出满足的谓叹。
饿了这么久，即使这只是碗加了点糖的白粥，对他来说也足够美味。
江措没说话，沉默地看他喝粥，直到他把空碗放回床沿，江措才开始释放低气压，他嘴角拉得平直，看起来心情很不好：“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知道肯定跑不掉了，黎宿小脸一垮，决定不讲义气的把事情全推到贺许洋身上，“是他要带我去的。”
“他说要你去你就跟着去。”听到黎宿的解释，他扯了下嘴角，露出似笑非笑一个的表情，说出来的话更恶劣得要命，“你是他的狗吗？”
江措似乎也没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居然会是这种话，瞧着男生因为震惊望向他的眼睛，他眉心狠蹙一下，有些懊恼。
黎宿讶然地看着江措，眼眶瞬间就红了，刚喝过粥的红润嘴唇紧紧抿着，在他的沉默中垂下了头。
其实话说出来的时候黎宿就知道江措不会相信的，但真的听到他的嘲讽时，莫名其妙的，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的担惊受怕和委屈因为他质问的语气突然爆发出来，“我也不想……”
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着转，黎宿不想让对方看扁，把脸偏到背对着江措的那边。
他忽然有些讨厌自己的泪失禁体质。
明明没想哭的，明明刚刚和系统聊天时情绪还很正常的，明明在之前的世界，更恶劣的事情都经历过的……
为什么只是被江措说了一句，就控制不住想要流眼泪。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
男生转头的那个瞬间，江措看得清楚，一颗泪顺着脸颊滚落到他胸前的衣物上，又被棉质布料全部吸收，留下一团湿痕。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跟着颤动一下，仿佛那颗泪砸到的不是男生的衣料，而是他的手指。
回想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江措嘴唇微动，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从哪里解释起，总不能说自己昏了头，看见他跟贺许洋走得近就不爽……
人家好歹是一起进山的同伴，他就是个接了钱干活的向导，跟他们统共就认识了两天，有什么立场对雇主说这种话？
他偏过头，闷声道：“抱歉。”
人在委屈的时候，自己一个人独自消化还好，如果有人说话了，眼泪根本控制不住一直往下掉。
黎宿原本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听见江措道歉之后，他鼻尖一酸，又有眼泪从眼眶里滚了下来。
“我刚才不应该那么说你，是我不对。”总是一脸冷漠的青年皱着眉，不熟练地给他道歉，“……你别哭了。”
看起来那么小一个，怎么眼泪那么多。
黎宿总算止住了不停往外冒的眼泪，但哭狠了还在生理性抽噎。
又过了一会，江措听见了他的回答，带着浓重的鼻音，又软得要命：
“那我也原谅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山神的新娘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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