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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山神的新娘11 ...

  •   ——季流和童可也回了房间。

      饭后,江措又去格朗家中取来了几盏油灯。

      室内昏暗,即使是点上了油灯也只能勉强看清而已,童可就着这点微弱的光线整理着他们待会要睡觉的床铺,季流依旧还是那副昏昏沉沉的样子,垂头靠着矮木床脚坐在地板上,也不跟女友说话。

      暗淡的光线下,他的面容在阴影中模糊成一团。

      脖子又开始痒了。

      季流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狼狈过。

      那种感觉仿佛是从皮肉里弥漫出来的,他脖子上的每一片皮肤,每一个细胞都透着浓浓的痒意.

      像是有数不清的蚂蚁在他的脖子上爬过,啃噬着他的皮肉。

      细小的口器没办法对人的皮肤造成多大的伤口,但却能让人感觉无比难受,甚至于忍不住去抓,去挠,直到抓出一道道血痕。

      ——只有这样才能暂时缓解这难言的痒。

      季流忍不住又用手去抠挠脖子上发痒的地方,下午已经结痂的伤口在他撕扯一般的力道下很快就被抓破,粘稠的血液流出来,打湿了他的衣领,“好痒……可可,我真的好痒……”

      “我的天!”童可听见男友的声音,正准备安抚,回头就看到这一幕,吓得喊了一声,“这怎么还流血了!”

      季流这时还有些恍惚,破口处的血浸进了他修理过的指甲缝里,凝成一块一块的血渍,看着让人有些许的不适。

      他呆呆地看着那点红色,过了好半晌,才极为缓慢地用指甲剔了剔甲缝里的血垢,随后季流低下头看了眼已经被血染红的衣服,说话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啊……出血了……”

      “你别弄了!”童可看他还想去碰身上的血,赶紧上去把他的手打下来。

      她看了眼男友脖子上被挠破的地方,好在他凝血功能正常,血很快就止住了,变成一条一条深红的血痂凝在他的皮肤上。

      季流长得并不丑,相反应该称得上帅气,不然当初季流追她的时候,童可也不会答应和他交往。

      可现在的季流顶着一窝乱糟糟的头发,眼神呆滞,脖子上衣服上满是血迹。

      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别说是班草了,就算有人说这是不知道从哪跑出来的流浪汉发疯杀了人,她可能都会相信。

      童可在心里默念着季流之前对她的好,忍了又忍,才没拉下脸冲他发脾气。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无奈开口:“你坐在这里别乱动,我去打水回来给你擦擦。”

      昨天江措警告众人的时候,童可还在昏迷,“夜晚不要出门”的禁忌自然也是无从得知。

      她打开房门,走廊外黑洞洞的,悄无声息。

      童可的心里莫名生出几分恐惧来,她转头看向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油灯只有一盏,房间里还有个季流。

      可他只是烧迷糊了,不是无法自理……

      仅仅犹豫了一瞬,她的双腿已经走到了油灯处。

      她端起灯盏,悦动的火光随着她的走动向门口偏移:“外面太黑了,我得拿着灯照明,你别怕,我马上就回来了。”

      即使房间内已经没有光源,季流仍然呆呆地看着摊开的双手,没有回应。

      “咯吱——”

      多年无人养护的楼梯如老翁一般发出哀叹,惊得刚踩上去的童可迅速缩回了脚。

      她不由得举起手里昏黄的油灯,惴惴打量着四周,直到没听见别的声音,那颗心才落了地。

      堂屋空空荡荡的,火塘里的火星子已经熄灭,只剩下一些余灰。

      童可没多停留,拿了今天贺许洋舀水用的陶罐,打开门闩径直向外走。

      没有月色,四周的房屋里静悄悄的,甚至连虫鱼鸟兽的声音都没有。

      一片死寂。

      水缸里的水已经所剩无几,童可将大半个身子探进去才兜了半罐。

      被她放在平台上的油灯烛火忽然闪动起来。

      童可正要直起身子,耳边却传来一声轻响——

      “沙沙——”

      心中那根代表警觉的弦猛地勾动,她立刻起身回头!

      身后空无一物。

      童可捧着陶罐的手不自觉开始颤抖起来,她双眼警惕地环顾四周,脚步一点一点缓缓向木梯旁挪动。

      然而除了那一声响动,周围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她不敢再多待,迅速抄起油灯跑回小楼。

      回到房间时,季流还是以她出去时的那个动作坐在那里,垂着头一动不动。

      黑暗中他的躯体僵硬得如同已经失去多时的尸体。

      童可赶紧摇了摇头,把这种毛骨悚然的想法抛掷脑后,推门走进房间,“我回来了。”

      季流依旧没有回应。

      有了光源,童可看到他微微起伏的胸膛,提着的心慢慢放下。

      “睡着了?”她把门关好,走到男友身边放下油灯和陶罐,从背包里翻出之前准备的毛巾,蹲下来勾着季流的衣服扯了几下,“醒醒,把衣服脱下来。”

      季流慢吞吞地举起手,任由女友把他的衣服脱下。

      已经干涸的血渍粘连在锁骨和胸前,让男生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可怖异常。

      草草把他身上的脏污擦干净之后,童可把他扶上了床。

      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季流突然又躁动起来,双手也像是察觉不到疼痛一般开始抓挠已经结成血痂的伤口。

      眼见着伤口又要裂开,童可连忙扑上去试图阻止他的动作,然而成年男性的力道怎么可能是她能控制住的,季流大力将面前的人推开,童可站立不稳直接摔在地上。

      不出几下,猩红的血液又顺着挠破的口子流了下来。

      折腾到现在,童可也有了脾气,冷笑道:“季流,跟我犯浑是吧?有本事你就这么傻一辈子。”

      或许是女友生气的样子唤起了季流的神智,他撕扯伤口的动作一顿,眼神也有些迷茫,“可可?”

      无辜的动作和表情让童可即将要发作的脾气像是放手漏气的气球,“扑哧”一下瘪了下来。

      她在地上坐了好一会,才又认命起来收拾这一片狼藉。

      “痒……”

      见他实在太过难受,童可找来江措刚才带回来的药包,打开之后里面装着一个小瓦罐,罐口用红泥封着。

      如果黎宿看到了这个瓦罐的样子,肯定一下就能认出来,他今天在祭司楼中见到过。

      罐口处的红泥早已经干透了,用手轻轻一掰就碎成了泥渣。

      童可三两下把用来封住罐口的干红泥弄干净,而后轻轻揭开罐盖,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强烈的恶臭。

      那股味道浓烈刺鼻,难以形容,像是腐烂多时的肉类混着已经坏掉的鸡蛋一起放进这个瓦罐里,密闭闷出的味道。

      童可本能地干呕了几下,不得不屏住呼吸。

      然而这股气味仿佛能穿透人的鼻腔直接进入大脑,她的喉咙翻滚着,感觉马上就要吐出来。

      季流似乎根本闻不到这个味道,他紧紧抓着女友的手腕,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看着难受不已的男友,童可在心里给自己做了几遍心理建设,捂住鼻子用嘴深吸一口气憋在肺里,眼一闭心一横,就把手伸进了瓦罐中。

      里面的东西触感十分奇怪,黏黏糊糊的,说药膏也不是膏体,说药液也不是液体,更介乎于两者中间。

      她忍着恶心,挖出一小点,在微弱的油灯下,黑色的药泥里隐隐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童可没敢细看,伸手就往季流脖子上抹。

      也是神奇,白天痒得几个人都按不住的季流,刚一抹上这黑乎乎的药,立刻就安静下来,脸上露出一个终于舒缓痒意之后的笑容。

      童可见这药膏有用,又实在是被季流折磨怕了,就往他脖子上多涂了点,直到药泥厚厚的敷了整个脖子一层才停下。

      整个房间里现在全是这个药泥的味道。

      在给他擦药的过程中,童可的鼻子不知道是已经逐渐适应了这股恶臭,还是被熏麻木了,呼吸起来竟然也没有刚才那么令人作呕了。

      “好了,你坐一会。”她拿起地上那团衣服,翻开尚且干净的那面铺在床头,“等药稍微干了再躺下,躺的时候注意别蹭到床上了。”

      她也才刚刚恢复不久,光是今天应付反常的男朋友就已经精疲力尽。

      给季流擦完药,她也翻身上床,就这么躺在床沿边睡了过去。

      半夜,悄无声息的小楼里突然想起断断续续的低吟:“痒……好痒啊……”

      “为什么会这么痒……好像有虫子在吃我的肉……”

      “好痒……好想挠……”

      原本应该睡着的季流坐在床边,双目无神。

      好痒。

      他的脖子好痒。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那种痒如同跗骨之蛆,让他没办法再思考任何东西。

      季流已经用尽自己所有力气去挠发痒的地方了,可就像是隔靴搔痒一样,无论他怎么抓挠都像是轻飘飘的,没有落到实处,反而勾起了更深的痒意。

      “我真的好痒啊……为什么……”

      太痒了。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这种瘙痒的感觉折磨到快要发疯。

      嗬哧嗬哧的呼吸声在寂静黑暗的房间里十分明显。

      可在他身旁的童可却像是丝毫都没听见一般,仍旧沉沉的睡着。

      晚上女友给他敷的药让他舒缓了很多,但时间一长,那种噬骨的痒意就又卷土重来,甚至已经到了越来越严重的地步。

      “痒……好痒啊……”

      “为什么会这么痒……好像有虫子在吃我的肉……”

      “好痒……好想抓……”

      现在指甲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脖子上敷着的药膏被他全部抠了下来,露出里头已经被抓得血肉模糊的皮肤。

      鲜血顺着他脖子上的伤口流下来,又凝成一道道血痕。

      季流没有办法再去思考了,他只想要止痒。

      无论用什么方法,只要能够让自己不再发痒就好——

      他缓慢地越过在床沿边睡着的童可,光着脚踩上了木地板,原本翻个身都会嘎吱嘎吱响的地板此时却诡异的没发出半点声音。

      季流的目光在房间里巡睃着,试图找到什么可以让他止痒的工具。

      突然,他的目光在扫过矮桌时停了下来。

      ——那里有一把小刀。

      那是童可平时用来削水果的刀。

      季流眼前一亮。

      水果刀很锋利,又很坚硬,肯定比自己的指甲更好用吧。

      他盯着那把小刀看了很久。

      然后,他慢慢摸了过去,手指紧紧扣住刀柄不放,力度大到抓着刀的手都在发抖。

      季流将刀举至头顶翻来覆去地看着,眼睛里闪着诡异的光。

      他痴痴地笑了起来:“这样就不会痒了……”

      黑暗中,陈浩偶尔的鼾声响起,所有人都沉在睡梦中。

      咯吱咯吱的响动像是在暗处活动的老鼠发出来的,又像是新手厨师不算灵活地处理着案板上的生肉。

      厨师没有处理肉类的经验,手里的刀具也并不合手,遇到了夹在肉中的骨头只能用刀刃一点一点去磨碎。

      粘腻温热的液体从断口处喷出,顺着流淌到他的身上。

      又把自己弄脏了,可可要生气的。

      季流有些懊恼,可随即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狂喜。

      那股让他抓耳挠腮的瘙痒总算止住了,因为他的举动。

      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再次动作起来。

      这一次总算……不会再痒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山神的新娘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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