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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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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区某住宅楼,在发现异种巢穴的第一时间,这栋大楼内的居民便被疏散保护,如今,大楼内只剩下了异种管理局与异能监察处的工作人员。
烈阳炙烤着墙体,仍旧有阴暗在大楼内外滋生,人类的肉眼无法看见的臭气在悄然蔓延,穿着隔离服的人们在大楼内穿行,与低级污染物们激烈搏斗。
污染物刚寄生的一周内是没有任何异常的,除非它有异常行动或者变成异种,不然,异种管理局无法在第一时间监测到污染物的踪迹。
这只污染物是在半个月前潜入这栋大楼的,寄生在某具尸体内半个月后终于异化……
14层1402只有一位住户,自父母离异后,他便独自在这间父母给他留的房子内住了两年。
他的母亲难得想起了这位儿子,于上午九点上门探望时,发现她的儿子早已变成了异种,陪同她的两名保镖为了保护她被异种吞噬,而她用保镖们为她争取到的时间,联系了异种管理局与异能监察处。
1402的住户死亡的当天,污染物便侵占了他的身体,靠着吞噬他的身体成长,一部分污染物可以自我繁衍出后代,住户的母亲打开门时,一百多平的房间内早已被污染物们填满。
随着大门开启,才孵化出来的污染物们疯狂寻找寄生目标,以极快的速度侵占了整座大楼。
幸运的是,事发时,祁愈正在大楼附近吃早餐,接到通知的第一时间便赶往了大楼,疏散了楼内住户,没有造成严重的人员伤亡。
时絮接到通知,在半个小时内赶到现场。
烈日当空,只过去短暂的时间而已,白色墙壁便爬满了裂纹,腥臭气息从缝隙内钻出,笼罩了整座大楼。
时絮穿上了助手准备的隔离服,踏入了死气沉沉的大楼内。
在他来之前,异种管理局与异能监察处齐心合力,已经将大楼内的低级污染物清除干净,他们仍在大楼内巡视,不放过每一个藏身之处。
时絮没有在其他地方逗留,一来便直达1402,异种巢穴。
不同于其他房间,在清理完污染物之后,这个房间显得更加肮脏不堪,污染物死后爆开的肢□□体散落各处,洁白的墙壁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被黑色取代。
几名身穿隔离服的异能者站在客厅内,见到时絮的第一时间便迎了上去,指了一个方向,汇报道:“时队,受害者的母亲在主卧内,她还有生命迹象……”
保镖只给女人争取到了求救的机会,在电话通到一半时,两名保镖就被污染物们杀死,而她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拖进了主卧里。
他们到达现场,打开主卧时,都被里面骇人的景象给震住。
主卧的墙壁也被涂抹上了黑色液体,阳光穿透红色窗帘照进来,使得整个房间充斥着令人不适的猩红色。
大床紧贴墙壁,正对大门,女人呈大字型被吊在天花板上,她的胸腔被粗暴地打开,肋骨从中折断往胸腔外延伸,如同绽放的花朵,身后唯一洁白的墙壁成了她的陪衬物,画面既诡异又充满血腥暴力。
没了保护,她的心脏还在有节奏地跳动着。
细看,有无数条黑色的丝线覆在了心脏表层,异种在用这种办法,将她吊在了死亡和生存的交界处。
女人的头颅高昂着,全身上下唯独一张脸没有被破坏。
心肺都被刺穿的情况下,在异种的保护下,女人仍旧能呼吸。
她呼吸急喘,吐出的气息凝结出了黑色的雾,眼泪大汩大汩往外涌,除了急促呼吸外,发不出一个字。
异能者们见过无数血腥画面,却还是被这画面震撼得肢体僵硬,有几名新人当场呕吐了出来。
几位老人已经确定,即使杀死异种,在异种死亡的那一刻,女人也会跟着一起死亡,她现在的生命是异种在帮忙延续。
更准确来说,异种与她的生命捆绑在了一起。
他们陷入了困境,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棘手的问题。
主卧的门没有闭合,时絮推开门时,率先看到了正对面床铺上的惨烈景象,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时队,好久不见呀。”吊儿郎当的声音自左侧响起,时絮看向声音的主人。
那人穿着同款白色隔离服,脑袋做了遮挡,透过透明镜片,能看清那人的脸,清秀干净的脸,却生了副吊儿郎当的性格。
异能监察处副队长,林权的亲弟弟,林致。
时絮天生就与林家的人不对付,这对兄弟从初遇他时就看他不顺眼。
弟弟林致和时絮不在同一个地方工作,但两人时常会被分配到同一个任务,免不了要碰面。
林致要比林权内敛,他的针对不在明面上,但绵里藏针,也会让人吃不消。
时絮挂起熟悉的微笑:“既然林副队长在这里,那应该没有我什么事情了吧。”
林家兄弟都是异能者,能力出众,巧合的是,两人的职位都是副队长。
副队长如果连这种事情都解决不了的话,那就可以考虑退位了。
林致笑了笑,轻飘飘地把话推了回来:“我也是刚来,既然时队已经来了,我也就不抢时队的功劳了,我很崇拜时队呢,我想欣赏一下时队英勇的身姿。”
看猴子表演还需要付费呢,这家伙还想白嫖?
而且,还将这种棘手的任务推到他头上来。
时絮唇角微扬,眼里泛起了冷意,被镜片遮挡,看不明晰。
顾名思义,异种管理局的职责是消灭异种,而异能监察处则是管束异能者。
明面上,异种管理局受制于异能监察处,但时絮不受异能监察处的影响。
先不说林致只是一个副队长,没有权利越过时絮这个正队长,再者,时絮不是异能者,不需要被监管。
所以,除了异能监察处的执行官与异种管理局的局长,没有人可以约束时絮。
“就算是刚来,也比我早来,说说具体情况吧。”
命令的口吻让林致不适,但再怎么不适,他也不得不听从时絮的命令,乖乖汇报了自己所知的信息。
即使有污染物和异能者存在,这个世界仍处于法治社会,不管是谁,都不可以随意剥夺他人性命。
异种与受害人的性命挂钩时,他们必须查明情况再下手,以防误判。
林致拥有读心术,他没有对时絮说谎,他比时絮早十分钟来到这里,在时絮进来前,他通过能力了解了大致情况。
讯问犯人偶尔需要经历漫长的心里拉锯战,而异能者不需要思考如何撬开犯人的嘴巴,不需要绞尽脑汁,就能知晓想知的秘密。
前提是,那位犯人的心理防线非常薄弱,而林致到达案发现场时,女人已经被吓得精神崩溃,根本不需要他费劲突破女人的心理防线,就轻易搜索到了信息。
【女人今年58岁,她与丈夫是家族联姻,两人没有很深厚的感情,结婚七年后,以39岁的高龄才生下了这位独生子。
女人与丈夫感情不睦,她将所有感情与重心都寄托在了儿子身上,儿子就如同她手中的提线木偶,她让儿子做什么,儿子就必须完美执行她的命令。
儿子6岁时,她发现了儿子的美术天赋,开始变本加厉的要求儿子。
儿子在窒息般的教育下成长到16岁时终于崩溃,开始了自残,他拿不起画笔,得了严重的抑郁症。
女人和丈夫在挽救儿子数次无果后,一致决定放弃儿子。
放手的理由有很多,两人的婚姻早已破裂,打算离婚,且双方都有了心仪的人,在离婚之后,他们可以组建新的家庭,时间不算晚,他们还可以重新拥有幸福的生活。
而他们的儿子只是他们失败婚姻的劣质产物,给一套房子,每月固定的一笔生活费就能够将之遗弃在一旁。
在离开冷血薄情的丈夫和不成器的儿子后,女人终于恢复了理智,在拥有爱人的孩子之后,她终于学会了温柔,但对另外一个亲生孩子,她始终都是残忍的。
今天不过是难得想起这位儿子,作为监护人去看一眼,却不想,竟遇到了这种事情。】
听完林致绘声绘色的描述,时絮心里毫无波澜,林致也只是在描述时带上了感情,但实际上,他与时絮一样的无动于衷。
在场几人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例行流程。
查明情况、记录、处理、消灭异种后,再向上级提交结果。
但在该由谁处理上起了分歧。
他们心底其实早就有了答案,他们必须杀死异种。
女人连1%的存活希望都没有,可他们不愿意做先出手或先做出决策的那一方,不愿意背上‘杀人凶手’这一污名。
尽管,他们的决策没有错误。
尽管,这都是污染物的错,事后解释清楚,不会有人误会他们。
他们也不愿意。
这种事情为什么要他们这些杂兵做决策呢,不该由队长来吗?
任务顺利完成,奖励都落在了队长身上,那责任也该由队长来背负不是吗?
所以,他们都在等待时絮过来。
就连林致也在刻意等待时絮,只为了将这枚烫手山芋丢到时絮身上。
“哇啊——”
一名异能者忽然惊叫出声,时絮与林致齐齐朝他看去,隔离服包裹下,仍能看出他在剧烈颤抖,伸出的手晃动不停,指向对面床铺。
女人仍旧保持同样的姿势垂吊着,藏在暗处的异种忽然现了原型,一团有半人高的黑色物体匍匐在女人脚边,它的外形很像一条黑色蚕虫。
“没有满分不配当我的儿子。”
“你可以做得更好的不是吗?为什么做不到呢?”
“只拿到这点成绩就沾沾自喜了?你再这样下去注定会失败。”
“我跟你爸离婚了,他不想要你的监护权,说实话,你让我很失望,我也不想要你,但没办法,你的监护权判给了我,这房子留给你,每月的生活费打到你卡里,之后,我们就尽量少联系吧。”
“我怀孕了……”
因为,我有了新的家庭。
所以,你已经成为了一个累赘。
异种的上半身缓缓蠕动,仿佛一名虔诚的朝圣者,朝着它心中最尊贵的神祇磕头跪拜。
有细微的声音从微张的口器里不断吐出——
【母亲您看啊,我造出了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您可以向从前那样夸夸我吗?】
【我重新拿起了画笔,这个家被我重新改造了,您还满意吗?】
【我为这幅作品起了一个名字,永恒的母亲。】
【您喜欢吗?您能回来吗?像从前那样,回到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家。】
【母亲,母亲,母亲……】
异种的情绪牵动到了女人,她的意识被异种牢牢把控,想要晕厥,却在晕厥前一刻被强制唤醒。
连眼睛都被异种操控,被迫去看脚下那只恶心的蚕虫。
【母亲,您终于愿意看我了……】
“啊啊啊啊啊——”
她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恶心的东西!?
女人发出痛苦的惨叫,大敞的胸腔内涌出大汩鲜血,断裂的肋骨扎入心肺,可就是死不了。
想死,她想死啊,让她死吧……
冰冷的刀刃利落地切割掉蚕虫的半个身躯,身体一分为二了,完整的口器还在不停叫嚣,呼喊着心中最珍贵最敬重的人。
除了蚕虫之外,一同切掉的还有吊住女人身体的黑色丝线。
女人狼狈地跌在床上,闭上眼睛,安详地迎接死亡降临。
然而,她的心脏还在有力的跳动着,她不可置信地睁开双眼。
蚕虫的上半身缓慢蠕动着,朝她爬来。
“不,不要过来——”女人发出凄厉的惨嚎,眼睁睁看着蚕虫爬进了她的胸腔内,钻进了她的肚子里。
【母亲,您不能再抛下我了。】
蚕虫与女人合二为一后,终于心满意足地死去,女人也终于咽了气。
在众人震惊于时絮的果决时,林致率先回过神来,他的视线从沾满黑色污垢的匕首,逐渐挪到时絮面无表情的脸上。
“还真是冷酷啊,我记得时队也有一位严厉的父亲……”
林致停顿了一瞬,刻意压低了声音:“谢谢时队的教育,若是……我会好好为时队送最后一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