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枷锁松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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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旁，杨妙贞着素白劲装，外搭锦缎蓝袍，同样的男装扮相，却比起穿着铠甲时，多了些许俊美飘逸，少了几分肃冷凌厉。
听了行痴的话，她眸如静泓未显丝毫动容，视线在老僧身上扫了一圈，被揉成碎影的眸光对上了行痴和善的笑，思索片刻，终是默然颔首示意，只是表情依旧清傲。
“阿弥陀佛，施主虽表面冷傲绝尘，心中却怀有赤诚大爱，只是困于心中妄执恐会自寻烦恼，解铃还须系铃人，如今既有解困之法，还望施主莫要犹豫徘徊，当机立断，对施主，对她人，皆是圆满。”
行痴说完飘然而去，留下满院众人茫然相望，妄执？杨妙贞不过才和行痴见过两面，他是怎么看出杨妙贞心里有妄执的？
这番话旁人听得云山雾罩，却令姜婉和杨妙贞内心翻江倒海。
姜婉：解困之法？解铃还须系铃人？行痴大师说的是我么？
杨妙贞：解困之法？难道大师说的是我眼前的这个姜婉么？所谓内心的妄执，于我而言，恐怕也只有那个叫姜婉的冤家了吧？
细细想来，大师说的不无道理。
且不说她究竟是不是自己所认识的姜婉，即便是，相爱多年就算不能有个好结果，也不至于闹得这般生涩难堪，好聚好散总还是做的到的。
何况她又未必是那个姜婉，就算有什么其它打算，单凭千里救援这一点来说。自己就欠了人家一个大人情。
几经奔波，出生入死，非但没有听到半句感谢，反而还无端遭受自己的冷言冷语，如今回想起来，确实有些不太妥当。
内心经历一番挣扎，杨妙贞终于抬眸看向姜婉，这是自相逢以来，她第一次直面姜婉的目光。
一如初见那般，她的眼睛眸光清亮，闪动着如水般的光泽，温婉轻柔，浅笑盈盈，点缀着难掩的眷恋，将杨妙贞整个装进了眼眸中。
这一刻，姜婉只觉得眼中温热，她倔强的弯着眼角不让水意漫出，心底却泛起丝丝甜蜜。
“太好了，阿贞开始不那么抵触我了！”
既然曾经的亲密无间是被姜婉亲手一点点打破，那么如今她就要把那些碎片一片片的捡拾拼接，藉此找回自己的爱人。
就从这一眼开始，阿贞，这一次我绝不会把你放开。
可惜，唯美温馨的一幕并未持续多久便遭打破，却是行痴老僧去而复返，神色焦急，似有大事发生。
老僧身后跟着一个青年，白面长衫，步伐稳健，怀中还抱着一个约莫两岁左右的孩童，只是那孩童面部发黑，嘴唇发紫，看上去极为危险。
青年自称焦芳，侄儿焦登被毒虫所伤，听行痴大师说杨芷若通晓医术便请抱着孩子上门来求医。
“老衲知施主通晓医理，便斗胆做主搅闹了施主休息，还请众位莫怪！”
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况还是个孩子，杨芷若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先切脉探寻毒液游走的经络，而后又以银针封穴抢救，一番折腾下来不知不觉天色竟已黑了个净。
“这毒物着实古怪，我从未见过，仓促间只能以银针暂时压制毒性，至于破解之法还得深思之后再做计较。”
能暂时保住性命，延缓毒发，对这孩子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毕竟还得靠着杨芷若解毒呢，言语间焦芳也不敢催的太紧，只能跟着众人一起退出房间，让伤者先行休息。
“兄弟急也不是办法，先吃点东西吧！”
王伏宝将干粮分给焦芳一块，男人间攀谈交情总是很容易，三两句话便将焦芳叔侄的情况问了个大概。
这焦芳自称是南阳郡人氏，因战乱家人大多殒命，只能带着侄子去河北投亲，不想路过熊耳山时出了这般意外。
“阿贞，你在看什么？”
姜婉拿着干粮坐到了杨妙贞身旁，见对方视线一直落在焦芳身上，姜婉心里略微有些吃味。
干嘛，从见面到现在，看我的次数都屈指可数，现在盯着一个陌生男人看的这么来劲？别告诉我穿越一遭，把你的取向也给穿直了！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平和地与姜婉交流，可是当杨妙贞听到对方的声音时，心还是不自觉地颤了颤。
“咳！”
杨妙贞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朝着焦芳的位置微微抬动下巴，身子则不动声色地朝着一旁挪动了些许，同姜婉拉开距离。
“这个焦芳有些意思。”
毕竟专业不同，对于隋末这段历史的了解，杨妙贞远胜过姜婉，焦芳这个人物虽然籍籍无名，却并非是平庸之辈。
书上说他一杆长枪，上马临阵无人可敌（当然分跟谁敌），最重要的是，他跟随的将军非同凡响，是赫赫有名的南阳侯伍云召，天下排名第五的高手。
从南阳之变的时间推算，伍云召的儿子伍登与焦芳的侄子焦登正好同岁，这么多的巧合叠加在一起…杨妙贞思考过后，将自己的想法低声跟姜婉说了出来。
“如今伍云召应该在他岳父，也就是凤鸣关总兵李子通那藏身，凤鸣与乐寿同属河北，且距离不远，不知窦公可曾与李子通有过交集？”
不曾想，姜婉却是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的模样直让人怀疑她到底是不是窦建德亲生的，怎么对自家的生存状况如此漠然。
“实不相瞒，其实我在乐寿军的时间并不长，确实不知道父…帅，父帅是否与李子通存在交集。”
姜婉重生的地点，是位于河间郡与涿郡交界处一个名为姜家集的镇甸，根据记忆，她是四岁的时候被窦建德托人送到这里，寄养在一个叫姜桂芝的女人身边。
这姜桂芝是个女中豪杰，家传自汉末姜维的神枪绝技无人能破，儿子姜松也是青出于蓝。
窦线娘随着姜桂芝母子生活十余年，耳濡目染的，也就把那枪子母，五分枪，五虎断魂的绝技尽数学了去，尚在韶华年岁却已然成了可独挡一方的巾帼英雄，当然，这一切也就便宜了穿越而来的姜婉。
理论上来说，姜婉并非是灵魂穿越，但奇怪的是自从穿越的那一刻起，先前的窦线娘竟然神秘消失了，自己一个外来者却在苏醒后莫名其妙的继承了窦线娘所有的记忆和技能。
思来想去不得其解，索性，姜婉便将一切归结为这场穿越游戏的新手礼包，懒得再去浪费心神了。
“半年前，父…帅打下乐寿，便派王将军把我从姜家集接回，半路上听闻楚国公兵退邙山的消息，便又命我二人潜入河南，伺机接应，可惜，还是晚到了。”
姜婉伤感的轻叹一声，心里却是庆幸得紧，还好来的及时顺利遇到了阿贞，有自己接应照抚，也不怕阿贞会受伤害了。
“将军哪里话，想家父楚国公一脉出自弘农杨氏，近在咫尺尚且隔岸观火，窦公义举千里来援，我等早已是感激不尽了。”
听出杨妙贞话中含义，姜婉不禁心中暗喜：“如此说来，将军可是答应随我同往乐寿？”
“至少目前看来，没有比去乐寿更好的选择了不是么？”
浅笑莞尔，微勾的唇角好像抽芽的柳枝，敛起肃冷凛冽，只留下清风润雨的舒适，沁人心脾。
真好，她终于笑了。
最初认识阿贞的时候，她就是冷冰冰，不食人间烟火的，别说笑，但凡看到她动动眉梢，姜婉都得马上翻微博看某位大大是不是又要开演唱会了。
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变得爱笑了，那真是眉将柳而争绿，面共桃而竟红，美的不可方物。
恍惚间，姜婉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大学毕业那天，为了给自己庆祝，杨妙贞翩然而舞，素衣长裙，袅袅仙姿，成了自己生命中永恒难忘的场景。
“如此说来，我就是朋友了。”
“当然。”
见机不可失，难得杨妙贞这么好说话，姜婉趁势提出自己的要求。
“那朋友之间，就无需将军将军的客套了，王将军尚且称呼你一声妹子，我们女儿家也当有些闺中密称吧？”
不知怎的，杨妙贞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这个…，自然，不知窦将军想你我间如何称呼？”
闻言，姜婉抿着嘴角故作沉吟到：“阿贞，嘻嘻，嗯，这个名字我很喜欢，就继续叫你阿贞，至于我嘛，在姜家集，母亲总唤我婉婉，阿贞你便叫我婉婉可好？”
婉婉？
这个名字太熟悉了，曾经这个名字从口中唤出时甜若鲜蜜，后来，苦似浓茶，婉婉，婉婉，怎么这么巧是这个名字？
难道真如大师所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前世的妄执注定要在今生，在这个女孩儿身上消解？
想到行痴大师下午说的话，执念当是枷锁，打开枷锁也许做不到，但，至少还是可以松动一下的，想到这里，杨妙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你喜欢，便如此吧！”
原本见到杨妙贞静默不语，姜婉还担心自己是否太过急躁，不知不觉间她已经默认了面前这人同为穿越者的身份，怕自己逼得太紧反倒拔苗助长。
不曾想杨妙贞最终选择赞同，心中顿时大喜过望。
“看来一切都在朝着我的追妻计划稳步进行。”
篝火的光映在杨妙贞白玉无暇的脸庞上，暖烘烘的，静谧唯美，别样温馨，姜婉贪婪的注视着，用目光温柔地抚触着，毫不掩饰，把看的杨妙贞面颊微微发热。
这个女孩儿该不会也是百合吧？
据记载隋末民风开放，接纳程度堪称诸王朝之最，若真有百合之爱杨妙贞倒也不意外，可没听说窦建德的女儿也是百合啊？
记得有的书中写过，窦线娘是与罗成战场定情的，这就说明她的取向没有问题，可现在这含情脉脉的眼神又是怎么回事？
这样纯粹直白，满含缱绻的目光，杨妙贞前世经历了太多太多，可她却从不会因为这些迷恋倾慕而驻足停留，除了……姜婉。
“我要结婚了！”
“分手吧！”
脑海中猛地浮现出姜婉冷酷决绝，转身离去的模样，霎那间，冷冽寒意骤然迸发，原本浸润了温度的眸也迅速恢复了冷漠。
“突然想到一些事情需要和芷儿商议，抱歉，先离开一下。”
说着便站起身，姜婉惑然不解的眼神中快步离开，没有丝毫犹豫。
“怎么了，难不成是我哪里说错话了？”
见温馨的气氛被打破，姜婉不禁嘟起嘴巴，她手撑着下巴仔细思考，良久，终于明白了杨妙贞为何会前后反应差别如此之大。
杨妙贞之所以愿意同姜婉缓和关系，是因为潜意识里把姜婉当成了窦线娘，以她的涵养是不会把心里对自己的怨愤转嫁给一个崭新的人的。
也许自己之前的目光太过炽烈，让她想到了前世的自己，想到了不好的回忆，所以才会突然转变态度。
果然，阿贞被自己伤的不轻，心疼之余，姜婉不由得深深自责起来。
虽然追妻计划稳步进行，不过照目前看来，追妻之路还是任重道远啊！
至于杨妙贞，虽然心绪起伏是真，但她说跟芷儿商议事情也不是敷衍姜婉，刚才为了躲避姜婉目光，她刻意在脑海中天马行空想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倒是灵光一闪，察觉了一些有关那毒物的信息。
“小姑姑，你怎么来了？”
焦登所中之毒甚为古怪，在找到解药前，必须每隔一刻钟行行一次针遏制毒性，因此杨芷若寸步不敢离开床边，一直守在这里。
“芷儿，你刚才给这孩子检查，可发现过他身上的创口？”
先前见到焦登病危，杨芷若只想着先控制毒素运转延缓症状，倒是忽略了创口的问题。
据焦芳说，孩子是因为被毒虫咬伤才中毒的，可杨芷若在给孩童检查身体的时候却根本没有发现创口，所以根本不存在咬伤的问题。
而孩子面部发黑，口吐秽物，又确实符合中毒的迹象。
“难道，是被人投毒，而不是伤患所致？”
话音未落，门便被人砰的推开，床上意识混沌的孩子听到响动，也被吓了一激灵。
“王将军，何事慌张？”
杨妙贞看着大大咧咧推门进来的王伏宝，语气低沉显得有些不快。
“不好意思哈妹子，哥哥我就是这么风风火火……”
王伏宝嗓门大，说起来闹哄哄的，杨妙贞听得聒噪，便又冷声提醒道“王将军！”
言下之意便是有事快说，没事快撤，别来打扰我们。
王伏宝讪讪一笑，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还真说出了一个重要信息。
“那个，出事了，焦芳兄弟也中毒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枷锁松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