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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吃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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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的容叙无数次惊醒,爬起来摸身边人的额头,之后又沉沉睡去。
好在一夜无事,第二日早上纪屯精神也很好,收拾好自己靠在门框边穿鞋子的时候,容叙穿好西装,整理好领带走了过来。
纪屯以为他要上班,自觉往旁边让了让。
谁料容叙穿好鞋,停在纪屯面前,纪屯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哼哧哼哧穿着鞋子,眼前忽然出现一双皮鞋,擦得锃亮反光。
她吸了下鼻子,懵懵地看着他,又往旁边让了让。
容叙还是没动。
纪屯绑完一只脚的鞋带,伸手去穿另一只鞋,期间反复抬头,撞上容叙的眼。
“你不去公司吗?”纪屯问。
容叙似乎比她还惊讶:“你不是要出去吗?”
纪屯点头,容叙也跟着点头,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纪屯才反应过来:“你是要一起去吗?”
“我不能去吗?”容叙表情似有受伤,声音轻轻的。
好像也不是…?纪屯低头,但是总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她犹疑着:“能去…”
见到容叙的眼睛好像亮起来,纪屯把“但是”两个字吞进肚子里。
洛舒不会介意的…吧?
纪屯埋头穿鞋,没看到男人嘴角狡黠的笑意。
当然不是真的想去插手她的生活,只是纪屯一向大手大脚,对自己的身体也不放在心上,在家里就常不顾自己还生着病就把外套脱了,然后冒冒失失地跑到外面去。
要是就这么放她出去了,等回来晚上又要蔫儿吧唧的吸鼻子,喊好冷了。
打开大门,迎面而来的冷风还是让容叙后悔了一瞬,今天比前几天还要冷,就不该放她出来。
但纪屯已经蹬着脚调整好鞋子,手揣到兜里,下巴也缩进立领里往外走了,容叙只好跟上。
洛舒给的定位是一个山沟沟,虽然偏,但是车辆络绎不绝,纪屯打开车窗看擦肩而过的车辆,山路崎岖,看不到目的地是哪。
倒是骤然涌进来的冷风引得她打了个喷嚏,容叙很快又把窗关上了。
到了地方,道路宽敞不少,往里开还有专门的停车点,熙熙攘攘的人群混着欢声笑语,看起来这里该是一个旅游点。
纪屯先下了车,等着容叙把车停好的间隙给洛舒发消息,等洛舒挥舞着手蹦跳着过来时,容叙刚停好,纪屯回头看了一眼。
“快快快,快进去,冷死了。”洛舒一把挽住她的手臂就要给她拽走,拽了两下没拽动,纪屯拍拍她的手:“等一下。”
“等什么?”洛舒顺着纪屯的目光看去,“哦,等你的司...机咦——噫!”她的声音在看清车内下来的男人的脸时转了个大调。
容叙锁好车,朝洛舒友好点头,唇角勾着点弧度:“哦,是在等我。”
洛舒挽紧纪屯的手,张着嘴一副傻了的样子,过了两秒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来,朝他挥挥手:“哈哈,你、你好。”
说罢扯着纪屯的胳膊转身就走,将纪屯胳膊上的羽绒捏的皱巴巴扁兮兮的。
洛舒不敢回头,苦着张小脸眼珠子乱瞟,自认声音压得很低,做贼一样的小声对纪屯说:“他怎么来了?”
“啊,他不能来吗?”纪屯说。
洛舒简直要上去捂她的嘴,她说的那么大声后面的容叙指定听到了,洛舒急得跳脚,却听到身后传来同样困惑的声音:“啊,我不能来吗?”
洛舒深吸了一口气,堆上笑转头看他:“哈哈,当然不是,哈哈,就是没想到您也来,我以为您没空呢,哈哈,就没邀请您。”
洛舒一边说一边干巴巴笑着,脸上是刻意又做作的笑容,好在容叙半点没注意到似的,反而上前一步,洛舒吓得后退两步松开纪屯的手。
就见容叙垂头,将纪屯被她拉扯得卷上小臂的袖子掖了下来,还将被捏扁的羽绒拍了拍,拍得蓬松柔软。
洛舒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纪屯低着头吸吸鼻子,没什么反应,还主动将胳膊抬高方便他动作,好像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
忙活完的容叙这才抬头,想起刚刚没有回答的话,朝洛舒解释道:“她生病了,没好全。”
洛舒干巴巴“哦”了声,容叙还抓着纪屯的手,继续温声细语低声道:“我得出来看着点她。”
洛舒又“哦”一声,容叙顺势牵住纪屯的手,朝她春风和煦地一笑:“那走吧。”
“哦,好。”洛舒自觉带路,走了两步反应过来,余光瞟向旁边牵着手的两人,容叙走在中间,与她还隔了一段距离。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洛舒瞪着眼睛看脚下的路,心里炸开了花,但是半句也不敢往外说。
这里是一处农家乐,桌子从屋里摆了一路,满满当当坐着人,洛舒好不容易抢到的一件包间,在走廊的最里处。
说是包间,却也十分原始,只是一个隔开的单间,再往后走一点就到了后院,能看到满地的鸡屎和趴在水龙头旁边的黑狗,洛舒领着两人进了屋,又停在门口将门关上了。
“呼,还好抢到个包间,不然你这生病了在外面吃饭得冻死。”洛舒搓着手落座,乐呵呵看向纪屯,说话间吐出一口傻兮兮的白气,转头看到容叙,又把龇着的大牙收了回去,看起来规矩多了。
容叙坐到了两人对面,在替纪屯烫碗,菜还没上,先给纪屯斟了杯茶,纪屯接过顺势喝了口,舒服地吐气。
洛舒又目睹全程,眼珠子滴溜溜转,自己倒了杯茶水喝。
“明天几点的飞机?”纪屯平淡的声线响起,洛舒咕咚吞下嘴里的茶水,“啊,晚上七点。”
打开这个话匣,洛舒忍不住带出一连串,从吐槽这几天有多忙到今天开车上山轮胎差点陷进沟里再到这家农家乐有多好吃她一定会喜欢的云云。
“真的,以你的口味一定会喜欢的!”洛舒二次强调。
等菜上上来,果然很符合纪屯的口味,河虾很鲜,笋片很甜,纪屯一筷子菜就着一大口饭吃得认真。
洛舒在夹菜间隙看着容叙给纪屯夹了好几次菜,终于回过点味来,看着一脸坦然的纪屯,洛舒清清嗓子,“其实约你来这也不全是因为这菜好吃。”
“嗯?”纪屯一筷子韭菜进嘴,边吃边看她一眼。
“就是,我有点小道消息。”
洛舒有意无意看对面的男人一眼,“《乡间小道》第二季不是要开拍了吗?听说形式就是开办农家乐,提前熟悉一下环境嘛。”
“还有,江影帝档期排太满了,第二季没空来,这不就空出来一个位置,你猜怎么着?”洛舒卖了个关子,看见纪屯和容叙都朝这边看过来,才一拍巴掌:“有个人带资进组了,听说好大的来头!”
纪屯认真听她说完继续动筷,一边状似深沉地点头,洛舒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没放在心上,“你别不当回事。”
“这种带资进组的一向心高气傲,最喜欢找事来制造存在感,现在组里谁热度最高,那当然是你啊,这不就是活靶子吗?分分钟被针对欺负的。”
“啊?”纪屯吞下一口饭,慢吞吞说:“我觉得不会吧?”
洛舒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还要再说,却听桌子对面传来容叙淡淡的声音:“我也觉得不会。”
他早早吃完了,筷子却没收,还在时不时给纪屯夹点清淡的菜,这会儿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袖口。
洛舒话音一收,眼珠子在两人中间一转,觉得自己目的达到了,心中暗喜:这不就是霸总宣言吗,等的就是他这一句话,到时候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故意针对纪屯,她收拾不了,容叙还收拾不了吗?
任你来头再大,能大得过眼前这位主吗?
不过以纪屯这种天然黑的性格,怕是也受不了欺负,还能给对面气够呛。
洛舒七七八八想了许多,已经从要手撕欺负纪屯的人想到了纪屯自己就能无意中将对面撕个对穿,心情逐渐舒畅起来。
纪屯伸筷子夹红烧肉,被容叙皱眉止住了:“刚病好,别吃那么多油腻的。”
纪屯舔舔嘴唇,生病的几天吃的除了粥还是粥,又遇上她爱吃的,她还没吃够,思索半晌折中道:“那我吃不油腻的。”
说着筷子转向那盘清炒的笋,又被容叙拦下了:“笋吃的够多了,不能再吃了。”
“为什么?”
容叙耐心解释:“笋含有大量草酸,生病吃了伤胃,吃多了会肚子痛。”
纪屯耳朵在听他讲,眼珠却直勾勾盯着菜,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囫囵点头道:“好,再吃一点点。”
当卡皮巴拉那些年那么糙都没吃出过问题来,纪屯自认自己的胃十分强大,实际上半点没当回事。
而容叙也没能抵抗住她眼巴巴的眼神,又让她吃了些,可一没看住就让她吃多了,到最后纪屯摸着肚子斜靠在椅子上消食,又被容叙叫起来,“吃完别躺着,等会倒流了。”
洛舒唏嘘着小声说:“天呐,我妈都没这么老妈子。”
好在容叙和纪屯都没注意到她,这边纪屯老实坐直了些,洛舒看她一副吃撑了的样子,提议道:“这里建的可好了,要不上山看看,也不远,就当消消食。”
容叙欣然答应,只是纪屯好像不太乐意动,也还是不愿扫兴地站起来跟着走。
走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时,隐约听到点骚动,洛舒回头看,有人对着她们窃窃私语,好像认出她来了。
洛舒暗道不妙,拉着纪屯的手快步走出去,压低帽子顺着山路往上爬,走出一段人不多了才放开纪屯。
纪屯被这么拉着跑一顿觉得自己胃里真有点倒流了,翻江倒海的到了喉咙口,愣是被她咽下去了,洛舒没注意到,容叙似乎也反应过来他们被认出来了,走在最后殿后。
纪屯自己将感觉压了下去,没事人一样跟着继续走,洛舒在一边拍拍胸脯长舒了一口气,“刚刚好像被认出来了,幸亏我跑的快。”
“不过被认出来也没什么关系,就是怕有人围上来,有点麻烦。”洛舒小声说着,回头一看纪屯脑袋低着,看着脚下的路。
“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跑累啦?”
纪屯抬头,表情还有些懵,声音低低的:“没有。”
洛舒感觉到有些不对,但她神经大条,也没感觉出来到底哪里不对,过了一会儿便爬的气喘吁吁,将这些都抛到了脑后。
虽然幅度不大,但一直上坡也能累的够呛,好在走完了一半之后都是下坡,几人在一处小坡上休息,洛舒找到了石桌子坐下,纪屯不知道怎么插着手站着,有些呆的样子。
洛舒掏出手机来,打开相机对着自己,留了半边将纪屯的身影照了进去,“纪屯,看镜头。”
纪屯正低头看着容叙替她将她偷凉拉开的羽绒服下摆收紧,闻言懵懵地抬头,正好被洛舒“咔擦”一下记录下来。
“发个博记录一下。”洛舒顺手就简单修了下照片发上了微博,毕竟她一向把微博当朋友圈,什么都往上发。
“走吧,下山。”
纪屯还是有些呆呆的,等跟洛舒别过之后,坐在开了暖气的车里,头偏过去就要睡。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容叙开车,纪屯睡不着,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睁开一条缝看到容叙搓着手,边搓边哈气。
搓的暖和了,容叙忽然伸手朝她探过来,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纪屯反应有些迟缓地眨眨眼,见容叙脸色不太好地低声说:“又发烧了。”
纪屯有些心虚地缩了缩,容叙没再说什么,闷声发动了车,纪屯舒了一口气,双手交叉在腹前,靠在车座上想睡觉。
可是酝酿了半天,只觉得越发难受,腹中翻涌的刺痛感越发强烈。
从刚刚跑快了时还只是吃多了的想吐,走了一会儿慢慢变成了持续不断的刺痛和压抑不住的反胃感。
站着的时候还好,一坐到暖和的地方,身体舒服了,难受的感觉就越发难以忽视。
纪屯交叉在腹前的手越收越紧,忽然间感觉到车停了下来,她睁开眼,只见容叙将车停在了半路。
“是不是肚子不舒服?”容叙忽然说。
纪屯一愣,抿紧嘴唇,半晌闷闷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爬山的时候?”
纪屯再次点头。
她听见容叙深吸了口气,“我以为你只是累了——哪里不舒服?”
容叙说着开动了车,不知怎么,纪屯觉得他似乎有些生气,但她也不会说谎,只好低声说:“痛,想吐。”
等了半天纪屯也没听到回答,她将蔫巴的脑袋抬了抬,看到了容叙明显咬着腮帮的侧脸。
好像真的生气了,纪屯慢吞吞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