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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失控 ...

  •   六月末,高二迎来最后一次期末考。

      大家都憋着一口气,心想着过完最后几天就能短暂解放,在这个要紧关头,程彻却连着缺了三天的早读。

      林时初坐在位子上一抬眼就能瞧见程彻那边,有人和空着,特别明显。于是不算刻意,也知道这是他缺早读的第三天。

      程彻这两天好像是病了,人来了坐在位置上,林时初也总能听见他时不时的咳嗽。

      可能是为了那55分的胜负欲,这两个月的英语课程彻也没再睡觉,听懂听不懂另说,人是清醒的。

      至少,看起来清醒。

      为期两天的考试结束,考完最后一门英语提前放学,鸟儿倾巢出动,各自回家。

      教学楼下那块黑板上上周流动红旗的表彰被更替,作为这次期末考的作弊考生公示栏:

      高子淇,陈宏,李云陪,程彻。

      英语考试作弊,记零分。

      林时初目光看向黑板,最终,停留在最后一个名字上,久久没能移开。

      “你看见了吗,程彻的名字挂在黑板上,是他们班主任高春成亲自擦了的,你说那老高那么护着他干什么?亲戚啊?”

      校门口的糖水铺,赶着六月末的夏天,来吃冰糕的学生络绎不绝。

      里头空调温度开得适宜,男男女女点碗冰沙坐下聊天,叽叽喳喳躲着外面毒辣的太阳。

      隔着几道装饰木质围栏,程彻听见背后那桌有人议论。

      大刘神色稍变,程彻食指在唇边碰了下,示意他先别吭声,程彻早就知道自己风评不太好,这会儿心血来潮,忽然想听听这些人背后都怎么议论他的。

      后面那桌上的男生浑然不觉,黑色印花半袖图案浮夸,有点嘻哈风:“没听说啊,应该不是,可能就是数学考得好呗,上回期中数学第一名。”

      寸头男翘着二郎腿,特不屑:“切,谁知道是不是抄的。”

      “那可不知道。”穿黑半袖的说,“反正高春成拿他当宝贝,特稀罕他。”

      “他家里的事儿你听说过吗?”

      “什么事儿啊。”

      程彻一边听,一边往嘴里送了一勺芒果冰沙,后面这俩人一唱一和,说的还有点引人入胜。

      寸头扯道:“他妈不检点,跟郑东桥那边有个男人厮混,好多年了,镇上咱们爸妈辈儿的都知道。”

      “这我可没听说,这算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知道他爹不是什么好东西,喝了酒就打人,之前还因为这个差点进去蹲局子,还是对方好说话,才给钱私聊了。”

      “要不怎么能做夫妻呢,一丘之貉,那天我问我爸,我爸也听过那回事,这两年不少人都碰见过程彻他妈跟那个郑东桥的男人走在一起,跟那男人在出租屋里进进出出,出来的时候衣服都没穿好,多大岁数了,怎么还不知道羞耻啊,你说……”

      这些话大刘听着都觉得刺耳,眉头跟着一紧再紧,跟前慢悠悠吃冰沙的少年忽然起身,转过去猛地一拳砸在说话那人脸上,声音有些发紧:“闭嘴。”

      寸头不服,梗着脖子说话:“说你怎么了?你敢打我。”

      再然后,场面一度失控,混乱不堪。

      前面收银台,林时初在甜品单上大致扫过一遍,随手指了一个:“要一份西瓜冰,加椰果。”

      “12,这边付。”老板娘听见动静刚抬头看一眼,嗓音都高了八度,“哎,那边干什么?怎么打起来了!”

      -

      下午五点钟,阳光在地面甩出点点光斑,郁郁葱葱的梧桐树在小道上盖出大片阴凉。

      再往前走不到五十米就是麻将馆,程彻慢了脚步,在旁边某个不知名大爷放出来的纳凉椅上坐下了,显然没想这么早回去。

      树梢繁密的叶子上藏着几只笨蝉,不知疲倦地发出规律且扰人的叫声。

      尧山中学女生的夏季校服是白色半袖,也是这大片阴霾中,唯一一抹跳脱的颜色。

      林时初目光往下,看向他眼角下的伤痕。

      许是她目光灼灼,程彻不自在地别过脸去,没吭声。

      传言里说他是打架闹事的一把好手,但其实今天是他第一次跟人动手。

      很奇妙,他明明没打过架,动起手来却好像天生就会打人,拳拳到肉,看着特狠。

      也可能是尧山镇的人都有一种深入骨血的劣根性,好的学不会,坏的一点通,从小挨打多了,导致他自然而然的无师自通。

      少年眼角下,鼻梁上,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刮蹭到,有几道细细的伤口。他嘴角也是破的,被他随手一蹭,在唇边带出一道红痕。

      林时初这一路上想问句为什么,话到嘴边,几欲开口。

      “先别管我了行吗,我现在没力气说话。”他冷不防出声打断,嗓音倦哑,透着浓重的疲惫。

      树梢上几声聒噪的蝉鸣压下来,林时初双手握了一下书包带子,声音被闷在燥热空气里:“好。”

      姑娘踏在油柏路上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程彻才慢半拍地抬起头,无声看着那抹纤瘦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旁边路过的邻居,学生,认识的不认识的,零零散散有很多,程彻就这样待了半个多小时,才起身往麻将馆的方向走。

      不到五十米的路程,麻将馆大门口,刘云霞手里捧着一束花,跟对面的男人有说有笑。

      那个男人程彻见过,是刘云霞认识好多年的朋友了,好像姓王,家就住在郑东桥。

      住在谣言之中的郑东桥。

      晚上,程建军接了一通电话,这头刚点头赔笑着说行行行,好,挂了电话俨然又是另一副面孔,“云霞,程彻不仅考试作弊今天还去跟别人打架了?真是出息,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还有这能耐。”

      刘云霞把花剪掉没用的枝叶,依次插进瓶口,“我刚刚在麻将馆门口碰见他了,我看他脸上挂彩,问跟谁打架了,为什么打,他这两天好像是病了,说不舒服,别的什么也没说就上楼了。”

      “他能有什么病,估计就是在外头惹了事怕我找他,回来装病。”程建军叼着烟,大声嚷嚷,“你看着吧,他先出手打的人家,人家家长最迟明天就得堵到咱家门口要说法。”

      林时初在客厅饮水机接完杯水,闻言皱了下眉,回屋去了。

      两个人在校门口的糖水铺打架,再加上考完试大家有的是闲心,短短几个小时就传开了。

      床单上撂着的手机叮咚几声,林时初拿起来看。

      冯斯文:【时初,你听说了吗,程彻跟隔壁班有个男生今天打起来了。】

      林时初喝了口水,单手回消息,【我知道。】

      她不仅知道,还看到了。

      下午那碗西瓜冰的钱还没付,老板娘就慌慌张张地跑过去拉架,林时初跟过去,就见程彻拽着那个男生的领子把人摁在地上,挥手一拳又一拳地砸下去。

      那架势,他压根儿没把自己的命当命,全然烂命一条不值钱的样子。

      冯斯文:【不过这也不能怪程彻,那人就爱背后嚼舌根,还喜欢造黄谣,活该,他说那种话,是我我也忍不了。】

      林时初目睹结果,不知起因,【他说什么了?】

      冯斯文:【我和隔壁班语文课代表住在一个宿舍,她当时在场来着,是因为那个男生说程彻他妈妈不检点,就那些传闻你应该也听到过,真真假假分不清,他就差当人面说了,他不挨打谁挨打,不冤。】

      是关于刘云霞的那些传闻。

      林时初握着水杯的指节不自觉一点点收紧,那些传闻她在食堂听到过,只作为一个旁观者,听了都觉得难以入耳,吃到一半都端着盘子换位置坐。

      冯斯文:【不过程彻英语作弊这事儿是真的吗?黑板上他的名字老高擦掉了,好像是误会。】

      林时初放下水杯,这句敲得笃定,【他没有抄。】

      这些天她看得出程彻为了那二十分的付出,甚至他还主动请教过她。

      精神可赞,不过,态度扣分。

      某天下午的晚饭时间,程彻回来得早,教室里人不多,大家支着手机追剧看小说的,吃冰棍闲聊天的,唯独他这个看着最不像会学习的人拿了套英语卷子,往后一转身,迈过走廊,冷白指尖把卷子压在她桌上,上面一道阅读题被画了圈。

      少年声音是磨人的懒腔,至上而下:“这个,怎么解啊。”

      林时初抬头,一双圆钝的杏目看向他,故作纠正:“英语题,不说解。”

      少年偏开头,勾唇笑了。

      那时林时初忽然觉得,他这个人至少,应该,还没那么无药可救。

      两极分化的风评,八成是坏的那一头,传言有误。

      -

      程彻回麻将馆睡了两个多小时,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跟那人打架磕碰到了,这会儿睡醒觉得身上哪哪都疼。

      他起身去开了灯,床边矮柜上放着一个药店袋子,里面是一些棉签碘伏创可贴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

      是他回来就挂在外面门把手上的。

      在这之前,那个姑娘来过了。

      程彻从枕头边上捞起手机,屏幕上有未读消息,时间是两个小时之前。

      小狗永远奔向你:【程彻没有作弊。】

      小狗永远奔向你:【程彻不会作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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