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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偏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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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港港是家里这一辈唯一的女孩子。
老爷子惯着她,太乐意惯着她。
她出生那会儿,母亲难产,九死一生把她生下来,在重症监护室住了三个月,她这巴掌大的婴孩才被接回家。
也就是她生在了李家,有金钱和资源,能给她治。
不然她李港港根本都活不大。
所以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想要什么也就有什么。
甚至前几年出国留学,电话里撒娇一句,老爷子就会特地飞澳洲来陪她。
家里唯一没有宠着她的事,就是在她二十二岁毕业回国这年,为她安排了一门婚事。
嫁给一个她之前完全陌生的人。
和她说这件事的时候,是在她生日后的一个星期,老爷子头一次面对他时不再是笑脸盈盈,他语气郑重,说港港,从今天开始,你要学会长大。
李港港娇纵没错,但她也是接受了良好得体教育的李家小姐,她在大事上从来看得清。
她没有喜欢的人,她嫁谁都可以。
但她是李家唯一的小姐,爷爷唯一的孙女,她日后要护着李家。
在那个男人把他的狼爪撕咬到李家之前。
合作共赢永远比互相撕咬来得更有意义。
这是小叔对她说的。
李港港原本也是想和他做一对相敬如宾的表面夫妻。
这辈子也就这样,瞎凑活过吧。
但她住过来的第一天晚上,睡在床的另一边,李港港原本对住的地方有很高的要求,贺禹白的床她并不喜欢,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下,她睡不下去。
身边的狼犬在蛰伏。
他的爪牙冷血又锋利。
那天晚上她翻来覆去,闭上眼睛又做噩梦。
小时候留下的病根,她现在身上小毛病多,手脚冰凉怕冷,总是要捂很久才能捂热,一发烧生病就不得了,一次下来几乎是要把她往死里折腾,命都要没掉半条。
她睡熟时,感觉到身边有热乎乎的温度。
于是她下意识靠近。
在她碰到时,她的手被抓住。
李港港还正迷糊,她半睁眼,她看到贺禹白看她的眼神。
李港港感觉到浑身冰凉,睡意全无。
那是第一天。
也是她真正意识到,她和贺禹白可能成为夫妻的最后一天。
厌恶一个人是生理反应。
是单纯的,下意识的,连身体都拒绝。
李港港也冷冷回击。
谁稀得和你相敬如宾?
她从不是个自怨自艾的人,在这之后的第二天,她找到了新的乐趣——
网上随手发的视频爆火,巨大的流量朝她袭来,李港港精准抓住,把流量转化成机会。
她在澳洲修的是双学位,不仅成功毕业,还是优秀毕业生,在她这里,从来没有规定日后一定要做什么,能赚到足够多的钱,能获得一定的社会地位,就是成功。
她正忙着赚钱。
尽管她不缺钱,但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早上的猪肚鸡最后到底没有上桌,李港港没了胃口,最后只喝了点小米粥。
贺禹白难得没有出门。
今天是李港港小叔的生日,他得和李港港一起回李家。
贺禹白开车,李港港坐的后排。
她这就是把他当司机的架势。
开到半路,李港港接到了江行打来的电话。
“给你惹麻烦了,港港。”电话里江行很愧疚,“下次回来我一定负荆请罪。”
很久之前他们两个一起吃饭拍的照片被曝光到网上,各种营销号各种爆料,说李港港是江行的秘密女友。
一线的小生,三流的网红。
他之前发过微信来解释,这下又特地打电话。
江行最近很忙,他在参加一档综艺,手机被收走,这是他难得能拿到手机的机会。
他第一个给李港港打电话。
“你几次说你要回来了,大明星,你回得来吗?”李港港都不想去算她有多久没见过江行了,连她结婚这事他都还不知道。
李港港难以想象,如果江行知道了,肯定得骂她。
从小江行就挺惯着她,那时候他一骂李港港就哭,他奈何不了,只能缴械投降,没有两块蛋糕解决不了。
遇到原则上的大问题,江行真的会骂她。
她能猜到他会说什么。
李港港你以为结婚是在闹着玩吗?
你真把你后半辈子当笑话吗?
江行在电话那边笑,说他最近要飞法国一趟,上次她说喜欢的那双鞋,他到时候给她带回来。
就当她的赔罪礼。
他声音一如既往的轻。
“行啊。”李港港笑着答应。
挂掉电话,她余光瞄见后视镜里,贺禹白依旧冷漠的神色。
“等会儿到了家里,你少给我摆臭脸色。”李港港轻哼,“省的我爷爷担心。”
她不想让爷爷担心他。
老爷子七十多岁了,身体也逐渐有了些小毛病,这几年体检,血压高血糖也高,医生说,让他保持一个良好顺畅的心情。
贺禹白没说话。
李港港深吸一口气,骂道:“你哑巴吗?”
贺禹白淡声:“没哑。”
李港港差点被这句话堵的一口气上不来。
车停在家门口了,李港港还在缓这口气。
她下车前,先拿气垫出来补了补妆。
最近为了工作熬夜多,眼底有明显的红血丝,黑眼圈也冒了一周,她得遮一遮,不然显得气色不好。
李港港伸手挽住贺禹白的胳膊。
她整个身体都贴了上来。
李港港有一米六八,在南方女生中算是还不错的身高,但在贺禹白面前,她这点身高不够用。
她踮起脚尖才够到他肩膀。
李港港在心里暗自咋舌。
他这手臂可真硬实,鼓起的肌肉硬邦邦的,看起来一只手就能把她捏死。
她没有不害怕。
她低头,缓缓的,小心的呼气。
贺禹白垂眼看她。
阳光下她皮肤是细腻的雪白,李港港天生皮肤就白,脸颊像一颗饱满的雪媚娘,笑容是硬挤出来的,但不妨她笑起来又甜又媚,眼尾都娇艳。
“小叔——”李港港笑着喊人。
李秉初今天生日,三十五岁,是老爷子的第二个儿子也是最小的儿子,他向来性格沉闷,不爱说话,李港港喊人,他也只是庄重的朝她点头。
李港港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递过去。
“小叔生日快乐。”李港港是家里的开心果,她在这个家就有笑容。
“谢谢港港。”李秉初接过她的礼物。
老爷子在客厅刷视频。
他年纪大了,但爱学习的心不变,知道李港港最近在网上发视频,他也下了一个软件,搜索自家孙女,然后每一个视频都点赞评论。
李港港松开贺禹白的手,在老爷子身边坐下。
她开始说起她最近的成就。
“才三个月,我现在都有一百万粉丝了,也有自己的小团队,而且你不要看我的黑粉很多,喜欢我的人更多呢。”
李港港从小接受许多异样的眼光,打在她身上更是数不清的标签,但她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她始终自信,向上,拥有满满的能量。
“我上个月挣的已经有了这个数。”李港港还偷偷的,朝爷爷伸出五个手指,大有一股“成功精英人士”的自豪感。
是忙事业的李港港呢!
老爷子在听着她说话。
李港港开了话匣子就能说个不停,老爷子听着,偶尔出声附和上一两句,一脸宠溺看着自家孙女。
晚间入席,贺禹白向李秉初敬酒。
高大的男人也少有言语,他一贯凌厉的作风,在一众大佬当中竟也生生占了上风,比起李家这样几代富足,盘踞宁城的家族,贺禹白身上有一股天然的野性。
他是靠自己硬生生打拼出来的一条血路。
李港港在剥螃蟹。
她剥蟹的动作很优雅,掰开蟹腿后,她取了蟹黄蟹肉出来,最后将蟹腿中的肉也完整取出,接着,她把这个盘子递给了身边的贺禹白。
她看着他笑,示意他吃。
她亲手给他剥的。
“谢谢。”贺禹白面不改色的接过。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蟹肉。
李港港一副和他亲昵的模样,装出来一对恩爱夫妻,她盯着他咽下去,然后笑道:“贺老板多吃啊,你不是最喜欢吃蟹了?”
谁喜欢吃蟹?
贺禹白脸色冷了冷。
宴席结束后,李港港和贺禹白回房间。
这是李港港的房间。
今天太晚了,爷爷让她在家睡。
李港港当然愿意,她可想念自己这张大床了。
贺禹白坐在沙发上,他浑身都是冰冷的气息,李港港从衣帽间出来时,对上他冷冽的视线。
片刻后。
贺禹白:“过敏药。”
李港港拱了拱鼻子,随口回道:“没有。”
贺禹白呼吸渐渐快起来,他脖颈往上明显的红色,他缓了缓,开口说:“李港港,过敏会死人的你知道吗?”
他冷静得可怕
李港港才不被他唬住,她剥了一整个都没让他吃完,就几口而已。
他故意针对她,还不允许他回击了吗?
贺禹白:“我十二岁那年,穷的一口饭都吃不上,有人施舍我半碗蟹黄面,我吃了之后很快喘不上气,差一点死了。”
“后来我自己拿刀,划开了我的喉咙。”
他说到这顿住,眼神盯得李港港后背发慌。
她本来还不信,于是仔细去看他的喉咙。
真的有一道细小的伤疤。
在生长中,疤痕已经变得不明显,只有一个小指甲盖那么长。
李港港皱眉,眼睫毛轻轻发颤,心里开始慌:“你知道吃了会死,你还在我爷爷面前装什么?”
她难道逼他把这东西吃下去的吗——
要不是他也要和她演这夫妻恩爱的戏码。
“那你和我装什么?”贺禹白讽刺道:“不是我借你们李家的势?”
之前有一次吵架,李港港说他处心积虑,和他结婚,就是为了借他们李家的势往上爬。
贺禹白没有反驳。
她随口一句气人的话,谁知道他都记那么清楚。
李港港到底怕真的闹出人命,她打开抽屉,从里面找了一板药,扔给贺禹白。
贺禹白没拿,他冷声又问:“我死了不正好趁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