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如阿里》夏木森

3、哲蚌 色拉辩经

　　“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萨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六世□□喇嘛仓央嘉措传下的诗篇感动尘世，也想知道，转山转水转佛塔时的你会不禁思索些什么。

　　漫漫长路，会不会想起曾经的那些痛苦？会不会悔恨自己纯属来找虐？亦或是扛过身体的极限，从此百苦不侵走上人间巅峰？

　　传说拉姆拉措是一面能看清前世今生的宝镜；传闻身处世界中心的冈仁波齐蕴藏着逆转时间的秘密；据说藏民身死后以躯体喂养秃鹫是最高规格的布施……浓厚的宗教色彩为西藏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所以子清要来西藏看看。

　　光光在拉萨，就有太多太多能说得上名的寺庙，与布达拉宫相望的大昭寺，市区里坐公交就能到的有哲蚌寺、色拉寺，稍微远些的还有与前两者合称三大寺的甘丹寺。

　　哲蚌寺的建筑多为白色，规模宏大，山坡上有一幅巨型佛像唐卡，大老远就能看见。

　　色拉寺最令人震撼的是钟声响起时，喇嘛们匆匆赶往辩经场的一幕，你会不由自主加快步伐跟上前去，想一探究竟。

　　辩经场不大，喇嘛们三三两两一组，或席地而坐，或徘徊踱步，讲到激昂愤慨时会双手大开冲另一方用力地拍掌，可惜他们说的是藏文，她一字也听不懂。

　　仗着自己来过一趟西藏，子清好像有点小瞧拉萨的海拔。两座寺庙都有很瑰丽的后山，她一座也走不完。

　　许是哲蚌寺去的早，售票员只收她学生半价，到色拉寺就没这待遇了。人都说色拉寺的后山能够俯瞰整个拉萨市，夜景更是一绝，但爬山的路太野了，子清走到石阶的尽头就想折返。

　　“我们在前面一个台阶等你。”

　　一日的奔波让子清有些高反，后脑壳传来阵阵疼痛，但是在色拉寺山道上遇到俩旅人，她被他们用这句话哄得不断继续前行。

　　任何一座城市的夜景都会令人迷醉，何况是还在雪域高原的拉萨。

　　尽管回城晚了，子清仍然要去八廓街转转。她喜欢八廓街的夜。喧嚣落幕，磕长头的藏民会陆续前来，信仰才是这的主旋律，不似白天那般到处都是违和的旅拍人。

　　八廓街原就只是大昭寺的转经道，藏民口中的圣路。

　　子清缓步走转一圈约莫二十分钟，可藏民们是三步一磕头的：双手合十，触额，触口，触心，五体匍匐于地，以手划地。

　　亦复如是。

　　还有的藏民则是面朝大昭寺，每磕一次头只横跨一小步，听说这样转一圈需要磕头两千多次。这真的是磕长头呐！

　　八廓街常有步履匆匆的喇嘛跟信徒，手捻珠串绕着转经路而行，每每到这都会让她不自主跟上他们的步伐。

　　她曾看到年纪尚小的孩童，还在踉跄学步就来转寺，趁大人不注意时还会把步子迈得开大，或者干脆一次走个四五步；也曾看到衣着潮流时尚的年轻人虔诚朝拜，他们的额头手掌都布满伤痕；还曾看到两鬓斑白的老者，他们尽管步履蹒跚却不遗余力地叩首，叩首……

　　几年前来拉萨，磕长头的人比这时候多得多，太阳落山后刚呈现出天青色，她曾望着煨桑炉的袅袅桑烟，听着信徒们手下木屐敲出的清脆响声呆坐，旁边淳朴的藏民还曾喊她一起磕长头。

　　或许多年后，我们只能在纪录片里找寻到相关的记载，但现在，只要你来八廓街，稍不留神就会走到潸然泪下。

　　转完三圈该回民宿了，此时将近凌晨一点。从大昭寺广场出来走了一段路后发现辆小绿车（共享电动车），子清无比欢喜，填信息扫码，骑上车扬长而去。

　　谁曾想，这车能停的范围简直小的离谱，繁华地段都不能停，甚至在她距离民宿一步之遥时停不了车，正犹豫着要不要花25块罚款锁车之际，手机直接没电关机了，无奈只好回民宿拿充电宝。

　　“你咋天天这么晚？”民宿依然留着门，姜楠依然在捣腾小玩意儿，这次看清了，是汽车模型，倒是分外逼真。

　　子清一脸无辜低声呐喊：“纯属意外啊！”

　　听完她的遭遇，姜楠的嘴角扯出明显弧度，子清对此刚想发表不满，见他自个儿因嘲笑感到不妥而敛住笑容，这才消了牢骚。

　　姜楠提议，可以帮她去还车。

　　当下子清也丝毫不客气，递出手机，立马自爆密码。

　　姜楠没有接手机，眼底布满震惊：“你就这样连手机密码都给我了？”显然对她的防范意识大为不满。

　　“太累了，我走不动了！”她径直瘫坐在椅子上，没注意到话里话外的撒娇，姜楠背脊一顿，头皮跟着发麻，女人真是有点难缠。

　　“我骑到停车点，半个小时后就自动锁车了，可以不用手机。”姜楠依旧没有伸手去接手机。

　　子清不以为然，将手机又朝他递出几分：“你拿走吧，万一车被人骑走，更麻烦。反正这也只是屏幕密码。”她对小绿车的好感已然消失殆尽，也生怕再添什么幺蛾子。

　　姜楠的表情是无奈的，片刻，他抬手对子清展示时间：“现在是1点18分。”他接过手机，随后手指熟练地在屏幕上操作几下，又对着子清展示，“我把录屏打开了，你到时可以看我有没有动其他的。”

　　子清急忙狗腿地朝他颔首：“好的大哥！”只要不让她再走这一趟，他说什么都行。

　　待到姜楠走后，子清才后知后觉自己是有点没由来地信任他了，不禁回想起大清早晒衣服的场景……

　　通往顶楼阳台是没有正经楼梯的，只有一条狭窄的伸缩梯，子清费了老大的劲爬上去，撞见正把自己摊平晒在阳光下的姜楠。

　　他闭着眼似乎睡着了，于是子清蹑手蹑脚晒完衣服，正准备如往常一样下伸缩梯的时候，连帽衫被人一把揪起，回过头，姜楠呵斥住她：“怎么这样下楼，翻过来走！”

　　她那时才有些后怕的转过身，把脸朝里，抓着扶手下楼梯。

　　靠在沙发上回想的她没多久就睡着了，半小时后，木门枝丫的声响把人吵醒，姜楠终于回来了，他举着手机示意她自己关掉录屏。

　　举止如此坦荡，子清当下决定不必回看这段录屏。

　　子清伸完懒腰准备上楼睡觉时，姜楠叫住她：“你要去阿里？”

　　“是啊，无阿里不西藏嘛！”

　　姜楠轻咳一声，欲言又止，瞟一眼子清疑惑的神情，方才开口：“扫码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你被鸽了。”说这话的时候，他连眉眼都弯弯的，肤白唇红，子清一时陷入他的美色中，心猛跳了几个节拍。

　　定是刚才起猛了，动作不够轻缓，又高反了，子清如是想。缓口气后，她打开手机就看到自己预留的第二位包车师傅说走不了的信息，太晚了，她只好长叹一口气，决定明日再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