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虫生存实录》星罗万象

48、兽族拟态

　　——南部战区驻扎地
　　这个靠近兽族领土的临时驻扎地位于西半球，其表面被一条东西走向的契兰山脉所隔断。山脉北边为厚重的万年寒冰所覆盖，冰川侵蚀地貌异常显著，角峰、冰斗、刃脊等表面隆起以及寒酷的烈风似乎让这里早已失去了所有的生机，被命名为四区。几百万年前的冰川运动，让这里的海岸线变得曲折破碎，给地表造成了永不磨灭的擦伤。

　　南部的情形则大不相同，从分界线向南分为热带雨林气候区和热带季风气候区，简称为一区二区，总体终年高温。二区受海陆热力性质差异的影响，降水量有明显的季节变化；而一区受低压带控制，全年降水丰沛，垂直结构复杂，植物板根现象遍及，生物多样性极高，堪称巨大的生物基因库。
　　南部地区气候复杂多变，地势起伏大，综合环境指数为五星，类似于兽族领地的自然状态让其被钦定为军事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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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兽族R4观测点又发来报告，空气中雌雄混合激素浓度越过正常值的70%，即将达到90%，研究所预计兽族繁衍期将会在三天内到来。”

　　西瑞尔坐在指挥中心的靠背椅上，盯着中央全息屏幕上各支军队的行动轨迹。
　　他的背后，众多的作战参谋和观测员忙忙碌碌，尽忠职守地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
　　全息屏幕上众多的小红点闪烁地移动，是生命体征存在的体现，也是与指挥中心唯一的监测连线。

　　“四小队发现兽族洞穴，出入口共三个，已包围，观测到附生植物腥璇和异变菇，初步判断处于生长期，迷雾等级3，能见度不足50m，是否进入查看？”
　　“一队发现小型兽族栖息地，大型异种三只……”
　　“三队发现深渊湖泊，观测到大型水生异种，数量不明……”
　　“采集周围标本，记录生物形态，标记位点，原路返回。”几道明显的指令下达后，小红点停歇了一下就按照标记的路线逐步靠近驻扎地。

　　“情况对我方不利。若兽潮来袭，使用覆盖式轰炸能够减少地面方向的压力，空中和海面的目标打击则可以利用星舰远程操控。”西瑞尔沉吟片刻，微微侧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参谋长。

　　“同意，对于我们来说，目前这可能是最好的减少伤亡的方式了。这片土地地形和气候太过复杂，不适合深入作战，我方集中有效的攻击力才能达到进可攻退可守的程度。”参谋长扶了扶金丝眼镜，手里翻阅着研究所递上来的总结报告。
　　“问题在于，我们不知道兽族在这一段时间里进化到了什么程度，繁衍期下，之前的研究报告很可能已经失去了作用，他们的母巢在哪？变异种又新增了哪些？最强大的又是哪一种？因为没有出现过，所以没有资料，但绝不代表没有。”参谋长缓缓地叙述着事实，看了毫无反应的西瑞尔一眼。

　　“侦察机今天凌晨两点就已经起飞，下午或许能带一些有价值的线索回来。我们提前进行跃迁，不就是预料到了现在的情况？”西瑞尔瞥了参谋长一眼，说道。
　　“但愿能有好消息，”参谋长道。

　　“林凛去哪了？”西瑞尔环顾四周，始终没发现熟悉的影子。
　　“我猜应该是忙着应付政府和军团长那边的刁难去了，也是苦了这个小子，来这之前喜提上拷-审讯一条龙服务，等到上了前线，政务官反而更忙了。”参谋长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道。

　　“别急，有你大展身手的机会，到时候可别掉链子，”西瑞尔摇摇头，用揶揄的方式阻止了他继续往下想。

　　“唉，第一军团长打的那些小算盘，咱队里谁不知道？有的时候挺心疼下属的。”参谋长抱臂立在显示器一旁，淡然的神色中带了一丝悲哀。

　　“不论是谁上前线，仗都是一样要打的。军团长直属的第一军团通常都在北线领兵作战，相较之下自然是混迹于南线的我们熟悉战场，这才把这份头功让给我们。有些话咱们两个说说便算了，不能在外面露个一星半点的。”西瑞尔勉强分给他一个眼神，下一刻便收回了视线，继续研究路线图了。

　　“唉，”参谋长叹息一声，“我有分寸的。”
　　“等等，”短促的声音很清浅，却起到了炸雷一般的效果。
　　“三队偏离了轨迹。”
　　“我去公共频道里呼叫一下三队长。”参谋长立刻拿起通讯器：“三队三队，你队已偏离正确轨道，请立刻修正方向，重复一遍……”
　　参谋长喊了几遍，仍旧没有得到回应，显示器上的小红点一步步迈进深渊湖泊的范围，很快就要进入蓝线边缘，开始涉水。
　　‘没收到信号还是其他原因？’西瑞尔几乎是在参谋长开始呼叫的同时给星舰发送了指令。

　　【(Lng,Lat)：107.642639,25.609528】
　　【P3790号喷射弹】

　　显示屏上，大片的淡黄色烟雾如同烟花般炸开，覆盖了整个深渊湖泊相关地区，小红点急促地闪烁了几下，突然消失了踪迹。
　　“建议全体加快返回速度，”参谋长观察着屏幕上的动静，看向西瑞尔。
　　“加快返回速度，尽快回到基地。”西瑞尔继续添加作战指令。
　　“指挥中心……这里是三队，这里是三队，全员……存活，正在按指定路线返回。”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通讯器里冒出，带着劫后余生的后怕和喜悦。
　　“三队发现水生巨兽三只，大致能力是编造幻觉迷雾，体积不明，负面效果持续时间不明，其他能力不明……刚刚兄弟们全中招了……”

　　“回来报告，尽快撤离。”西瑞尔凑到通讯器旁，说道。
　　消失的小红点顽强地挣扎出了烟雾的束缚，重新出现在了西瑞尔眼前。
　　“真险啊，”参谋长喃喃道，不过他很快抓住了另一个点。
　　“P3790号喷射弹？咱们有这个型号吗？”
　　“中央科研所新研制出来的，正好派上用场。”西瑞尔回复道。
　　“可以确定的是，这是变异种的新能力，而非设备原因。”西瑞尔道。

　　“科研所的研究已经停滞了许久，如今终于有所突破，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吧。”参谋长低下头继续翻看总结报告，“这些样本交到中央后，希望他们能尽快公布新的结论，这些旧的报告虽然有一定意义，但对于现在来说肯定是杯水车薪。”
　　“嗯，回头让林凛催催他们。”西瑞尔湛蓝色的眸子里内旋着不知名的光，那是一种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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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验室

　　【组长，中央研究所出了一篇新的报告，给你放在桌上啦。】
　　小Q走进办公室，本来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组长，却看到像是困极了的乔伊斯，小脑袋一点一点地磕着，整个人都介于半睡半醒之间。
　　他看到了乔伊斯乌黑的眼眶，便没忍心叫醒他，只是给他留了个言。
　　待小Q弯着腰、放轻脚步想要走出办公室的那一瞬间，乔伊斯突然深吸了一口气，他眨了眨眼，迷迷糊糊地问道：“是出了新的结果嘛？我睡得太沉了。”
　　乔伊斯嘟嘟囔囔道，脸都皱成了包子。

　　“很遗憾，霍根阁下提供的样本细胞实在过于强悍，使用的顺铂等重金属药物的确能让一大部分凋亡，但是残存的一小部分仍旧威胁生命，它们只是暂时降低了活性，并在很短的时间内恢复了原来的状态；更不幸的是，这种恢复的时间持续缩短。研究员一致认为我们供给的药物反而加速了这些问题细胞的筛选，产生抗药性的被选出、增殖……直到完全占领正常细胞的生存空间。”小Q在他耳边轻声道。
　　“在找到降解毒素的药物之前，让被毒素影响的问题细胞凋亡是我们目前的首要任务。”乔伊斯眨了眨眼，完全抽干了动力，像无脊椎动物一样软趴趴地伏在桌案前。

　　“就现在的情况看，霍根阁□□内的问题细胞占比即将超过50%，他身体很有可能撑不到我们找到这个答案的时候了，最晚下周，必须做一次药物治疗。”小Q扯开一旁的椅子，坐到乔伊斯身边，用手支起了脑袋，轻声叹气。
　　“兽族究竟是个什么物种？毒素这么强悍？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些样本细胞嚣张的伪足，想一口吞了它……啊！！！可恶！”可怜的桌面无缘无故地承受了面前这位首席研究员、现任研究组组长的怒火。

　　“不过还是有一个好消息，”小Q扶额，勉强用这句话续上自家组长濒临崩溃的脑神经，也救下了惨遭荼毒的桌面。他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迎着乔伊斯‘快点，我要崩溃啦’的悲愤眼神说了下去，：“中央研究所出了一份关于兽族拟态报告。”说完用眼神示意乔伊斯看面前的报纸。

　　“兽族拟态？”乔伊斯懵懵地拿起，粗略地上下扫动一番。
　　“这用的是通用语嘛？我怎么一个字都看不懂？”乔伊斯皱着眉头，仔细辨认面前的字体。
　　“呃，组长你拿反了……”小Q欲言又止，无奈之下出言提醒乔伊斯。
　　乔伊斯轻咳了两声，略微掩饰了一点自己的尴尬，脸颊飞上的嫣红颇有些欲盖弥彰之嫌。
　　“兽族可以伪装成虫族的形态？现在就连身边的事物也难辨真伪……我敢肯定现在星网已经爆了。”乔伊斯冷笑一声，面容略微严肃，他将报纸摁在桌上，连带着实验台上的玻璃器皿也哐哐一阵响。

　　“如您所料，因为现在没有能够有效检测出兽族的方法，已经造成了社会恐慌。”小Q认同地点了点头。
　　“未知的事物永远伴随着恐惧，波诡云谲的环境里疑神疑鬼地活着，早晚会累得失去力气，所以才要全神贯注于当下。因为不知从何时起，我们的生命可能就已经开始了倒计时。有限的时间里做最辉煌的事情，这是我们的责任和选择。”乔伊斯抿了抿唇，一字一句地说道，表情是休息状态难得一见的认真。

　　但很快，他就把这个有些沉重的话题绕了过去。
　　“这次中央政府的动作挺快的，报告能发出来，也算是代表了中央科研所正式归属于政府管控，对于贵族派来说也算是个威慑，霍根阁下那边压力会小一些。”乔伊斯又叹了一声，“外面的事情我们管不着，我们现在的研究重点仍旧在他身上，他永远是政府力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乔伊斯说话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他完全放空了自己的眼神，在小Q惊呼声中重重地向后倒去，最后稳稳当当地蜷在了靠背椅上，像一只不谙世事的蚕宝宝。

　　“组长？组……呃？”小Q赶忙扑过去试探了一下自家组长的鼻息，感觉到手指侧面呼吸的温热和麻痒后，他拍了拍自己快要跳出嗓子的小心脏。
　　“吓死我嘞，千万撑住啊组长，”小Q在心里流下绵绵不绝的宽面条泪，硬生生刹住了即将浮现出奇怪画面的脑回路。

　　“让你吓我，”在意识到他只是睡着了之后，他既心疼又哀怨地瞪了陷入沉睡的乔伊斯一眼，伸出手在他的小短毛上揉了一把，还抓了抓。
　　“手感还挺好……”小Q搓了搓残留着丝滑柔顺感觉的指尖，轻轻地笑了笑。
　　夏日固然温度不低，但是留了个缝的窗户仍然在往里灌着微风，有点凉。
　　“科研组离不开你，好好休息。”小Q拿出柜子里的薄毯，悄悄搭在了乔伊斯身上。
　　夏风缓缓拂过墙外攀着的爬山虎叶子，悦动的绿色海洋顶开了冷寒的压迫，以爆炸式的速度将生命的喜乐呐喊着传遍各方。死寂的万物终将得以蜕变，获得不灭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