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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1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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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林晚倾第一次打他巴掌,不为别的,只因他这次是拿人命开玩笑。
他平日里如何调皮捣蛋都不要紧,可一旦孩童的恶作剧牵涉到人命,那就不是恶作剧了,他甚至还会成为杀人犯!
陆寅捂着发红的小脸蛋,原本包子似的脸蛋上出现了红印,他幼小的手根本捂不完全那大人的掌印,还留出了一部分印子,看得人心疼。
他这次没有为自己申辩,安静得不似平时的他。
“来人,传家法!”
“夫人……”
“没听到我说的吗?传家法!”
春芽和夏草双双愣住,其他下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最后还是春芽动了身,去寻了根细板。
“夫人,板子虽细,可寅少爷还是个孩子……”
“跪下!”
春芽还未说完,林晚倾便夺下了她手里的板子,狠狠教训起了陆寅。
陆寅跪在地上,忍受着板子落在自己瘦小的身板上。
约有胳膊宽的板子打在陆寅身上,光听那厚重的声响,便知林晚倾下手有多重。
她亲自执行家法,只因陆寅是养在自己膝下,林晚倾便不能纵容他。
“母亲……阿寅错了……阿寅知道错了……”
陆寅流着泪,却没有哭出声音。
他眼眶湿润,嗓音嘶哑,面部因哭泣而扭曲。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林晚倾每打一下,她的心便痛一下。
她也很难过,她也很痛苦。
可是幼子顽劣、屡教不改,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失职。
陆寅这次险些酿成大祸,不管他是出于何种理由,都洗脱不掉他的罪孽。
“母亲……母亲……阿寅错了……阿寅错了……”
陆寅抽着声音,气息一下一下地喘,仿佛下一秒便会抽断声带。
“夫人……寅少爷知道错了,您别再打了……”
“夫人,打这么多下应该可以了吧?请夫人停手吧……”
春芽和夏草为孩子求情,两人平日里和陆寅玩得最好,实在不忍心看他受这么大的苦。
陆航之双手负在身后,侧着身站在一边,直到家法执行完毕,他都没有插过手,全权交给林晚倾处置。
五十下板刑无一遗漏,全数执行。
林晚倾收起板子,神情木讷无色。
“妾身已经教育过孩子了,请夫君允许妾身将孩子带回去。”
“走吧……”
“那妾身先回去了。”
陆航之点头后,林晚倾便抱起跪在地上昏昏不觉的陆寅离开厢房。
她刚走出厢房范围,脚底便和抹了油似的,急急忙忙奔回了彩澜院。
“春芽,你去打热水;夏草,你去拿身干净的衣物;秋果,你去找药;冬雪,你过来帮我。”
“是……”
“是……”
“是。”
“是!”
林晚倾轻轻地把孩子放在床上,她动作非常小心,但还是弄疼了他。
“啊——”
陆寅轻微地叫了一声,林晚倾的心也跟着抽疼。
她先解开陆寅身上的衣物,如剥果皮一般,一层层脱下他的外衣。
最外面的长衣有几条细细的红线,看着不是很明显。
但越往里面,血红的痕迹混杂着汗水,粘稠湿润。
林晚倾翻过他的身,那一条条细长的伤痕触目惊心。
她下手的地方几乎在背上,所以陆寅背部的血痕一条挨着一条,错综复杂。
林晚倾不忍直视这一道道伤痕,每一道血痕宛若一把锋刃,刀刀割在她的心上。
“对不住孩子,母亲不是有心的,但此事你有错在先,母亲不得不罚你,你知道吗,你差点酿成大错!”
林晚倾忍着悲痛给他上药,当她的手触到那伤的时候,根本止不住颤抖。
她蓄势已久的眼泪终是掉出眼眶,有几滴落在了陆寅的背上。
“都是阿寅不好……阿寅不该调皮捣蛋……惹母亲生气……母亲……对不起……”
陆寅趴在榻上,气息微弱。
他理解林晚倾,也并未怪她。
陆寅忍受着创伤药接触伤口时的痛,他痛得汗流浃背,气也喘得厉害。
“母亲……阿寅知道错了……母亲不要再生……阿寅的气了……”
他痛得整个人昏昏沉沉,可心里依然念着自己的母亲。
林晚倾泣不成声,她将脸别到一边,擦干了眼泪、调整好情绪,才回过头来继续上药。
“对不起……母亲……对不起……”
“是母亲不好……阿寅乖……”
母子二人相互道歉,相互理解。
林晚倾好不容易上完了药,后面再帮他擦净身上的污秽。
夜里,陆寅的伤口火辣辣的疼,还因为伤势而发起了低烧。
林晚倾打湿毛巾帮他退烧,一整夜都陪在他身边。
“夫人……”
此时秋果走进来,春芽连忙对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林晚倾坐在榻前,累得已经合上了眼。
但她听到了呼唤自己的声音后,又睁开了眼睛。
“夫人,厢房那边的下人来报,那位李氏生了个小子。”
一边的春芽听秋果说完,暗暗地翻了个白眼。
她还以为什么事呢,还要大半夜来报,原来是这个破事。
“姑爷现身在何处?”
“应该还在厢房那儿……”
“知道了。”
林晚倾疲惫地换了个姿势,涣散的目光回到榻上。
她摸着陆寅的额头和脖子,还是有些烫,她又拿起毛巾,帮孩子降温。
“哼,不就是生了个孩子吗,又不是姑爷的骨血,姑爷还真就当个宝了,什么玩意儿,我们夫人也能生!”
“就是,生儿子有什么了不起,那不也是个野种吗?”
春芽的嘴巴刚停下,夏草便紧随其后,两人为林晚倾和陆寅委屈,一个劲儿的在一边抱怨。
这要是平时,林晚倾早便斥责她们口无遮拦、没大没小了。
然而现在的林晚倾已没了那个精力,她一心全在陆寅身上,其他人和其他事怎么样都和她没有关系。
她只希望陆寅不要再痛苦了。
在林晚倾和婢女的悉心照料下,陆寅的烧渐渐退了下去。
过了这个难关后,林晚倾疲惫地直接趴在床榻边上睡着了。
春芽和夏草看着她这样睡,担心她会着凉,正想着办法把她抬回榻上。
这时一个人悄无声息地进来,她们吓了一跳。
当看清来人那张清俊的脸时,她们正要张口,却看见陆航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陆航之静静地注视着已疲惫不堪的林晚倾,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
他不想吵醒她,便轻声地走到她身边。
“那小子怎么样了?”
“夫人回来后便一直给寅少爷擦药,寅少爷方才有点低烧,夫人便帮少爷退烧,一直都陪在少爷身边,夫人一整晚连杯水都没有喝过,现下怕是睡着了。”
春芽的声音不敢太大,说完后便安静地杵在一边。
陆航之伸出手,想要抚摸林晚倾,可在最后一刻的时候犹豫了。
他挂念着她的身子,便回来看看。
看到她掏心掏肺地为着那孩子,他的心莫名拧巴。
陆航之心疼地抬起她的身,想要抱她回榻。
但他才触碰到她的时候,林晚倾便醒了,她睡得不是很深。
“阿寅?!”
她以为是孩子出事了,一阵惊慌。
“是我。”
陆航之扶着她的肩,让她看清自己。
林晚倾朦胧间,望着眼前和自己说话的人。
陆航之那张干净明朗的面容近在咫尺,她愣了半拍,随后又想起了孩子,目光快速转回到榻上。
“你看上去很疲惫,相当虚弱,快些休息吧。”
陆航之想起不久前她才病倒,现在又硬撑,她的身体会吃不消。
林晚倾并未按照他说的去做,她默默地看了一会儿陆寅。
“李氏可还好?”
“都好,他们母子平安。”
“那就好……”
林晚倾睡得迷糊,已经不大记得先前婢女便来报过厢房的情况。
“我知道今日之事不容狡辩,但阿寅已经知道错了,请夫君谅解他这一回吧。”
林晚倾不顾自己疲倦的神态,还是想着为陆寅求情。
她相信经过此事陆寅一定会改正,只求陆航之再给他一次机会。
陆航之阴下脸,冷冷地转过身子。
“夫君?”
“他的顽劣差点造成一尸两命,这个孩子实在是太危险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阿寅已经知道自己错了,这孩子就是调皮了些,但绝不会有害人之心!”
“那你就错了晚倾,这孩子可是口口声声说过会放狗咬她们的,你怎会认为他不是有意为之?”
“我认为阿寅那时说的只是气话,他那时分明是在气头上,说些气话也是正常。”
“那我算他当时说的是气话,可招财是拴在狗窝的,若非他主动去牵,招财会跟他走?他既有心让招财和他走,由此可见他就不是冲动行事,而是有预谋的行为!”
林晚倾还想要继续为陆寅辩解,可她只张了张口,嘴巴微动,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是,她被陆航之说服了。
她即便再偏心陆寅,也不会轻易蒙蔽了双眼。
陆寅这次绝对不可能再是单纯的恶作剧,只能是有预谋的行为。
只是她不想面对真相,不敢面对陆寅放狗的真正动机。
如果他真的是起了谋害李氏之心,那他就像陆航之所说的,他实在是太危险了。
“这孩子不能再留在陆家了,我们必须把他送走!”